挺进大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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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气。
“不,你是好样的!真的!你做到了一名优秀飞行员能做到的一切!”一切都为了让他好受,事实上冯海亮的确做到了:细心留意身边的威胁,不仅是自己身边的,还有队友身边的。
“是嘛……”温润的笑流露出的是无尽哀痛,喘息得更加艰难了。
“我……真的不想死……不想……”泪水滴落,一滴、两滴,滴在白云飞的手背上,滑落下来,让人感到生命在流逝的灼热感,烫得白云飞五脏六腑都蜷缩了起来,不住地抽搐着:“不,你会好的,真的,医生!医生!”
“我、碍、眼……”海亮的眼睛好像在看着白云飞,但好像又不是。模模糊糊的一句话再没力气说完,一瞬间,竟让白云飞身后的女护士燕子痛哭了出来,哭得不能自已。
白云飞悔恨自己没有听懂,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海亮握得很紧,但只是片刻,然后便彻底而又永远地松开了。他脑袋嗡的一声响,随即全身像被无数烙铁烙着一样,难以言表地痛。
“医生!医生!快!快!”
身后的军医含泪默默站在原地没有动,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无能为力。
“唐男!唐男!唐男在哪儿?”癫狂的神经不甘心放弃。
(九)
“白杨”号医疗舰急救室,病床上阿米尔带着呼吸机,头部肿得像带了个宇航帽,双眼乌黑发紫,身体多处肿胀、淤血,浑身插满各种管子,样子惨不忍睹。从医生护士的迅捷动作和严峻表情中直接反应出病情的严重与紧急。
在刚才的反潜作战中,水面上接二连三地树起一道道月牙形水墙,深水炸弹发疯似的把一艘卓普恩潜艇艇体炸裂,像一桶灌满水的铁罐子沉入了海底。另两艘卓普恩潜艇被拉成一个扇面的10枚鱼雷围剿了。那边,阿米尔也牢牢锁定了一艘敌潜艇,然而就在反潜鱼雷入水的那一刻,一枚潜射反舰导弹从敌艇的艇艏破膛而出,遭受重创的远洋舰队已无力拦截,而被大火包裹的“龙城”号若再受打击恐有沉没的危险,就在这关键时刻,阿米尔的直升机毅然决然地充当了血肉盾牌,迎向了导弹……
会诊室里会聚了各科室的专家,第一外科的唐男也在其中。这时,神经外科主任对照着阿米尔头部X光片、CT片、核磁片,沉重地对大家说:“我觉得已经没有可能了,他是不可逆的脑部器质性脑损伤,可以判定是脑死亡。我们应该放弃抢救,不要去浪费有限资源。”
“什么?脑死亡?”唐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听过的最草率的诊断。他知道,死亡的判定标准分为脑死与心死两种。心脏死亡的定义很简单,即心脏停止跳动;至于脑部死亡的判断,则须符合以下六点条件:严重昏迷,瞳孔放大、固定,脑干反应能力消失,脑电波无起伏,呼吸停顿。以上六项连续出现六个小时而毫无变化,才能被判为死亡。
唐男清楚,第一外科医生比起脑外科医生来更有成就感,因为脑外科多数是不可逆的病症,能够保持现状就是最大的胜利。但第一外科不一样,手术的效果是立竿见影,躺着进院的病人,蹦蹦跳跳地出院。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脑外科医生对希望更灰色一些,更悲观一些,更现实一些。而第一外科医生则更有自信心。
但是,今天这么快就下结论,却有些不合情理。
“我觉得阿米尔还够不上脑死亡。”唐男发表自己的观点。
神经外科主任对此不屑一顾,打断了唐男的话:“他确实已经脑死亡了,这一点很清楚。”
“不,他没有。第一,阿米尔虽然戴着呼吸机,但他是自主呼吸;第二,他的肢体对外界刺激有收缩反应;第三,有护士看见过他流鼻涕。根据这三点,足以证明他的大脑还在运作,没有死亡!”唐男的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神经外科主任的脸被旁人的目光刺得很不舒服,觉得唐男在挑战他的权威,僵硬地一笑,“我记得你只是外科医生。我才是神经外科的专家!”
唐男先是诧异地一愣,没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然后平静地说:“嗯,你说得没错。”
周围参与研讨的各科医生不自然地迎合一笑,他们都感到了一场风暴降临前的窒息。
“对,神经外科方面我可能确实不如你,但医术是一方面。很多时候,我们面对患者,还要看你用不用心,用多大心。只要还有一点点希望,我们就绝不能放弃。”
“但我们不是神仙,不是手一指哪个重症病人,他就一定能起死回生。”
“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谋不谋,谋了多大力就是人为的了。只要这份诚心真尽到了,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作为医生我们都问心无愧。”
《挺进大洋》 一战成名(17)
“问题是我们没有必要为一个死人浪费更多的人力物力。”
“问题是他还没有死,只要全力抢救,就有希望。”
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各说各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好像一定要把对方比下去,压下去。
“你太理想化了,太浪漫了!你知不知道每一瓶药剂都极其珍贵,因为每一次药品补给,就要有近百人为此流血牺牲。你去药库数数,二性霉素B(多烯类抗真菌抗生素)和美平(新一代的碳青霉烯类抗生素)的数量一共有几支?应该把这些药留给那些更有希望更需要的同志。这里是神经外科,这里我说了算!”
“只有把药剂用到最需要的地方,才能体现出它的珍贵和价值,而目前最需要的人就是阿米尔。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每个患者都是有希望的。我们医生对待每一个病人都要全力以赴。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誓言。谁敢停止抢救,谁就是在杀人!”
“够了!”神经外科主任完全没有风度地吼叫起来,脸色涨红,像要爆炸的样子,“我是专家!我是你的上级!停止抢救,这是命令!”
“这是会诊,你一个人说了不算!你是专家,可你没有做到全力以赴抢救你的病人!你的级别再高也没权力杀人!”唐男脸色发青,也不管不顾了,大有“你们要拔管子,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的架势。
一时间两人谁都不说话了,各自注视着对方,会诊室陷入了僵局。从爆发到静默,之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两种观念的激励碰撞,听起来都有道理,连一起会诊的医生们也很难作出判断,不过有一点是明白的:唐男指出阿米尔没有脑死亡的理由是充分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上来劝道:“算了,算了,都是同事,何必呢,讨论病情,讨论病情。”
两人这才感到自己的失态,调整了情绪,重新坐了下来。会诊的结果最终通过了唐男提出的抢救方案。站在阿米尔的病床前,唐男亲自监督护士取针注射,心中还存有余悸:“二性霉素B联合美平的治疗现在还不能用,那是最后一道防线。二性霉素B疗效确切,但力量强烈并且副作用也很大,使用后如果无效将导致保护阿米尔生命的堤坝彻底崩溃。但愿永远都不要用!”
从诊室出来,唐男的同事私底下跟他说:“这么烫手的山芋你也敢接?说真的,我可真是为你捏把汗。这么说吧,治好了不是你的功;但要是有个万一,你背得起这个骂名和责任吗?”
“我可想不了那么多,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似轻松的一笑,掩盖不住唐男心中的嘀咕:阿米尔,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你也要坚持住了啊!
唐男顶住了压力,而阿米尔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死考验。
就在这时,广播响起:“紧急手术通知!紧急手术通知!第一外科唐男医生,请立即赶往6号手术室,6号手术室,我再重复一遍……”
刻不容缓,唐男转身奔向6号手术室,其紧急程度,简直就是与魔鬼在抢时间。
黄昏时分,“龙城”号的大火终于扑灭了,但速度锐减到三节,在海面上艰难而又缓慢地爬行。舰尾到处可以看到烧焦的痕迹,满脸污黑的水兵拖着疲惫的身躯,默默无语地把一些焦黑的尸体抬上甲板,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一具具被烧得全身赤裸、面目全非的焦尸排列在甲板上,很多僵硬的肢体还摆着生命最一刻的姿势;有的只剩下了骨头,只有胳膊上的一块军表还清晰可见;有的眼皮被烧掉了,眼睛无法闭合,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一片惨不忍睹。
稍作整理,舰队内为在此次战斗中牺牲的官兵举行了简短的海葬。海军旗缓缓而降,作为WM海军的象征和标志,她并不是一块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红布,而是敬畏生命的赤色之魂。
包括范长城在内的所有将军都弯下了高贵的身躯,表达着对死难战友的崇高敬意。
后排陈成和李健跟大家一起深深地鞠躬,越来越多的战友离去让他备感无助和孤单。天边一道清晰的残红,似乎预示着今晚夜色的美好,可是自己,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唐男仰望那如血的颜色,又看着一个个黑色胶袋投入大海,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愫:黑色胶袋里的两名水兵,与他有一面之缘,而这一面,又恰恰是在手术台上的最后一面,自己尽了最大努力,也无法阻击魔鬼对生命的掠夺。想起他的老师回忆做战地手术时的感叹:人类的每一场战争都会有敌人,而每一场战争又都是我们医务工作者的敌人,而且是永远也无法战胜的敌人———我们不可能救活每一个人。
白云飞的双眼冰冷而又炽热,想着黑色胶袋里面就有海亮,想着他一个人就要孤独地面对冰冷的大海,想着他那句话:我并不是很优秀,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个。微微张开嘴唇,想要吸进一点潮湿的空气来舒缓咽喉处的灼痛,却不料扯动了更脆弱的伤口,敏感的神经这次反应特别强烈,一股莫名的压力迫得泪腺有了冲动,鼻子酸酸的,连续几次用尽全力的深呼吸,才勉强把眼泪封存。
燕子已经哭成了泪人,身上洁白如雪的护士服被鲜血染红,身旁的其他女护士们都在安慰着她。是啊,都是平时嬉笑打闹的伙伴,一转眼就没了,每个人都是讲感情的,谁能接受得了啊。
这边,“龙城”号的海葬刚刚完毕,队伍还没来得及解散,两架海军直升机便降落在前甲板。李健用下巴一指他们:“什么人?”
“不知道。是不是船厂的抢修人员?或者是‘前指’的人?”陈成猜测着,双眼紧盯着舱门,看看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然而,谁也没想到,第一批赶到“龙城”号的人并不是船厂的人,而是以国防大学张教授为主的一批心理战、信息战研究专家。
李健和陈成他们还不知道,有关WM海军的负面消息早已经铺天盖地了。卓普恩海军刚得到潜艇发回的电文,就迫不及待地召开了记者会宣称:鱼雷击中“龙城”号!卓普恩媒体更是煽风点火,大造舆论攻势:
《击沉“龙城”号》!
《重创WM海军的“精神支柱》!
《WM海军不久将灭》!
《再现帝国雄风》!
……
同一时刻,一无所知的高鹏刚刚跑步锻炼回来。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其实高鹏觉得自己一点事也没有,就是医生太啰唆,非要留院观察,搞得他度日如年,简直是精神上的折磨。
刚到病房门口便被护士叫住:“哎呀,你上哪去了?到处找你呢!”
“跑步去了。怎么这都不行啊?你也管得太宽了,我跟你说,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不信,你看你看呀!”高鹏情绪愤愤地亮出了肱二头肌,摆着造型。
“什么呀,有电话找你。快去吧!”
护士临走前意味深长的一笑,把高鹏看愣了,转头瞧着自己胳膊上的肌肉,难道这个“雄性疙瘩”这么有魅力?呵呵……不可思议地一笑,走向了电话,“喂……”
“喂……”对方轻柔的声音,一下让高鹏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是……如月啊。你怎么知道这儿的电话?”
几天前,曾如月在佛像前,她请香,点香,插香,跪拜,许愿,一连串的动作做得有条有理,有模有样。缕缕青烟从香炉里腾空飘起,飘向远方。曾如月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地说着:佛祖,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不为别的,我只祈求高鹏平安无事。
出来后,便接到了高妈妈的电话。高鹏被击落让她吃了一惊,但高鹏安然无恙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曾如月一面劝高妈妈放心,说自己会和高鹏联络的,一面回头看看那蓝色天幕下巍然耸立的宫庙,佛祖真的显灵了吗?
刚与高妈妈说完,如月又接到一个电话,是所里打来的,她所负责的登陆火星计划中的几个实验数据需要重新核算。曾如月只好匆匆收起电话,赶回研究所,一直忙到今天,才有时间打电话。
“是你妈妈告诉我的。你怎么样了?伤着哪儿了?”温柔的声音表露出内心的担忧。
“没事,哪儿都没伤,一点事也没有。这儿的医生都发神经,没病非给你查出点病来才高兴。”
“行了吧你!你的信我收到了。”
“啊?喔、喔、喔……那……那封信是我骗你的,呵呵……对不起啊。”
如月没答理他,声音很轻细柔温情:“你别去了,好吗?”
高鹏傻傻地:“去哪儿?”
“前线。”
“嗯?那怎么可能?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
如月把话抢了过来,“怎么不行,你都负伤了!”
“咳,没事,只是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擦伤。跟你这么说吧,迫降的时候动静挺大,可伤比摔一跤都轻!”高鹏的大嗓门完全没当回事。
“你,骗人!”
“这有什么可骗你的,不信你来看嘛。”
“好,你等我。”说着挂上了电话。高鹏愣住了,她不会真的来吧?放下电话一转身,又吓了他一跳,大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身后,双眼正紧紧地盯着他。
“靠,你们特种兵怎么都神出鬼没的呀!”
“‘龙城’号遭到鱼雷攻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