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潘多拉盒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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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过围裙下面也许是藏着给我的礼物，不过，要是厚着脸皮靠过去伸出手来索要，一旦被反问“干什么”，就将是莫大的耻辱，所以我佯装不知。不过，那确实是给我的礼物。
昨晚七点半的摩擦，由时隔约一周的小麻当班。小麻左手端着金属脸盘，右手藏在围裙下面，浅浅地笑着走来，在我床边蹲下。
“坏心眼儿的家伙，你也不过来取。从早上我不知在走廊里等了你多少次。”她边说边打开床边的抽屉，迅速将围裙下的东西滑了进去，而后，紧紧地关上抽屉，说道，“不能说哦。对谁也不能说哦。”
我躺着轻轻点了两三下头。摩擦开始了。
“好久没为云雀摩擦了。总是轮不到我的班次，尽管想给你礼物，却不知道该怎么给你。”
我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打结的手势，是领带？我无声地询问。
“嗯嗯，不是。”她撅起下唇笑着否定，小声说道，“真是个傻瓜。”
确实很傻。我连西装都没有，怎么会想到领带这种奇怪的东西呢？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或许，可能是从那面贴身小镜无意识地联想起来的吧。
５
这次我用右手做了一个写字的动作，是钢笔？我又无声的询问道。事实上，我是个随性的男人。近来我的钢笔实在不太好使，也许是有种想要支新钢笔的潜意识在作祟，在此时无意中表现了出来。我内心十分惊讶于自己的厚脸皮。
“嗯嗯，不是。”小麻还是摇头否定。我已找不到任何头绪。
“虽然可能稍微有些普通，但我从没送给过别人。店里就只剩下那一个了。装饰也算不上高级，不过，从这里出去后你可以随身带着它。因为云雀是绅士，所以一定会需要。”
我越发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手杖？
“总之，谢谢你。”我一边翻身一边说道。
“说什么呢。你这家伙，整天心不在焉的。你还是赶紧治好，离开这里吧。”
“给你添了太大的麻烦，倒不如就在这里死了算了。”
“哎呀，这可不行。有人会哭哟。”
“是小麻吗？”
“真是自命不凡。我像是会哭的那种人吗？我才不可能哭呢。”
“我也这么想。”
“即使我不哭，也有很多为云雀君哭泣的人呢。”稍作考虑后，她又说道，“有三个，不对，有四个哦。”
“哭泣之类的做法，没有任何意义。”
“有，有意义哦。”她坚持自己的主张，随后凑到我的耳边，掰着左手手指一个个地数道，“应该有竹吧？有金鱼吧？有洋葱吧？有霍乱吧？”继而又笑着喊道，“哇。”
“霍乱也会哭吗？”我也笑了。
那晚的摩擦非常开心。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面对小麻便变得紧张拘谨，而今有了一种从高处俯瞰一切的痛快从容感，也能随意和她开起玩笑来了。也许是因为在这半个月中我断然抛开了想讨女孩欢心的令人苦闷的欲望，让我自己也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能毫无拘束地快乐玩耍起来。喜欢也好，被喜欢也好，宛若五月和风中骚动的树叶，没有任何执著。新男性又经历了一次飞跃。
是夜，在摩擦结束后的报告时间里，我一边通过扩音机收听美军终于要进驻此地的通知，一边摸索着床边的抽屉，取出小麻的礼物，将包裹打了开来。
这是一个三寸四方的小包裹，里面放着一个香烟盒。
“从这里出去后你可以随身带着它。因为云雀是绅士，所以一定会需要。”
刚才这番令人费解的话，我终于明白了。
就在将香烟盒从包裹中拿出，翻来覆去细细品味之时，一种极度悲伤之感突然袭来。并不欣喜。仿佛不只是因为刚才的那些社会新闻。
６
这是一只用不锈钢，更确切地说，是用西点刀具所用铬质金属制作的银色扁平小盒。盒盖上绘制着似乎是将蔷薇藤蔓图形化的繁杂的黑色细线，盒盖边缘涂着暗红色的珐琅。若是没有珐琅就好了，因为有了珐琅这种多余的装饰，确实像小麻所说的那样“有些普通”，而且“算不上高级”。不过，难得小麻买来送我，不管怎样，都应该小心珍藏。
但是，我总觉得开心不起来。虽不该这么说，不过，确实一点也不高兴。收到女孩的礼物，虽是第一次，事实上，却有种奇怪的极为苦闷的感觉，回味起来感觉并不美好。我把盒子藏在了抽屉里侧的最底层，希望能尽快忘记。
盒子，虽令我感到为难，也留之无用，不过，希望通过此事也能使你对小麻的优点稍作了解，所以才写了上面这篇汇报性的短文。怎么样，是不是稍微改变了对小麻的看法呢？抑或是，仍然觉得竹好呢？请告知你的感想。
今天，隔壁“百鸟间”的“压缩饼干”搬到了笔头菜的床上。压缩饼干的真名是须川五郎，二十六岁。据说是法律系的学生，似乎很有人气。肤色稍黑，粗眉瞪眼，带副粗框圆形眼镜，鹰钩鼻子，并不给人以好感，即便这样，也得到了这些助手们的追捧。似乎男人看来觉得讨厌的家伙，都会讨女人欢心。由于压缩饼干的出现，“樱花间”的空气也变得令人极不舒服。咖 莱好像已经对压缩饼干抱有了敌意。在今天晚饭前的摩擦时间里，这些助手们围着压缩饼干七嘴八舌地问了很多英语。
“哎，教教我吧。‘对不起’用英语该怎么说呢？”
“Ibegyoupardon。”压缩饼干极为装腔作势地答道。
“好难记呀。没有更简单的说法吗？”
“Verysorry。”对方依然装腔作势地回答道。
“那么，”另一个助手问道，“‘请多多保重’该怎么说呢？”
“Pleasetakerofyourself。”将takecare发成了taker的音。总之，装腔作势，极为讨厌。
即便这样，助手们也都在非常敬佩地聆听着。咖 莱似乎比我更为讨厌压缩饼干的英语，小声哼着引以为豪的《都都逸》：“差劲的家伙不是博士就是大臣，好好的书生没有钱。”总之，急于牵制压缩饼干的样子。
不过，我身体不错。今天称了体重，长胖了近四百钱。身体情况确实很好。
九月十六日
关于卫生
１
最近，尽写了些女人的事，疏忽了汇报同室诸位前辈的情况，今天，就向你传达一个“樱花间”补习生们的消息吧。昨天，“樱花间”吵架了。咖 莱终于勇敢地向压缩饼干发起了挑战。
吵架的原因是梅干。
这个介绍起来甚是麻烦。咖 莱原先有个濑户的小钵，里面盛着梅干，吃饭时，总是从床下的小柜里取出来夹着梅干吃。不过，近来那些梅干竟然开始发霉了。于是，咖 莱就在考虑是不是容器不好的缘故。他觉得肯定是因为小钵的盖子不严实，细菌从缝隙处溜了进去，才导致了梅干的发霉。咖 莱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因此，对此事总觉得很介意。有没有好点的容器呢？咖 莱之前就一直思量着。就在昨天早饭之时，咖 莱斜眼看到邻床的压缩饼干每次吃饭时拿出来的藠头瓶正好空了出来，觉得那个瓶子不错，瓶口很大，而且也能盖严实。不管什么样的细菌，都无法溜进那个瓶里。已经空了出来，压缩饼干应该能爽快地借给我吧。虽然向压缩饼干低头令人讨厌，但是，为了防止细菌，无论如何也需要那个藠头瓶。必须要重视卫生呀。想到此，咖 莱吃完饭后，小心翼翼地向压缩饼干提出了借用空瓶的请求。
压缩饼干直视着咖 莱的脸，说道：
“这种东西，你借来打算干什么？”
这种说法，使咖 莱的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此前，两人之间就笼罩着一股紧张的空气。咖 莱曾被认做是这所健康道场一等一的美男子，但是近来，压缩饼干是美男子的呼声迅速高涨，咖 莱因而变得不被重视起来，现在正处在即将恼火之际。
“这种东西？须川君，你这种说法合适吗？”咖 莱的说法也颇为奇怪。
“怎么了，不行吗？”压缩饼干板着脸。总之，是个死板、装腔作势的家伙。
“你不知道吗？”咖 莱稍处下风，他不出声地勉强一笑，说道，“我又不是向你借猪尾巴，‘这种东西’，你如此爱答不理的回答，让我的颜面往哪里搁？”越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没说猪尾巴之类的事。”
“真是个不知所谓的人。”咖 莱变得有些可怕，“即便你没说猪尾巴，但我也明白你是这个意思，你没话说了吧？不要小看我，不管是大学生还是泥瓦匠，不都是日本国的臣民吗？你竟然把我当做猪尾巴来对待。我若是猪尾巴，那你就是四脚蛇的尾巴。这是一视同仁。我虽没有学问，但我还是知道要尊重卫生的。人类，如果不晓得尊重卫生，岂不是和畜生一样了吗？”
就这样，发生了一场根本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口角。
２
压缩饼干对此完全不予理睬，两手交叉于头后，仰面躺在床上。看起来是个很有胆量的男人。咖 莱在床上盘腿而坐，前后左右地摇着身体，一会儿挽起袖子，一会儿又用拳头嘭嘭嘭地敲着自己的膝盖，显得极为焦躁。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那边的大学生？难不成你不会柔道？大学生里偶尔有用柔道的家伙，不过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小子，不好意思。怎么样，让我明白地告诉你吧，这所道场既不是柔道道场，也不是美男子修行的道场。场长清盛在前几天的讲话中讲过。诸位都是选手，是将结核一定能痊愈的证据显示给全日本的选手。我那时流出了眼泪。男人，见义不为，无勇也。应该说，勇有大勇和小勇之分。因此，可以说，对于人类，智仁勇这三点非常重要。讨女人喜欢，绝不是什么问题。”几乎是语无伦次。尽管如此，咖 莱又继续脸色发青地扯着嗓门说道，“因此，所以，重视卫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因此，我觉得常说的注意卫生、小心火烛，就是指的这个。绝没有人会把一个人与猪尾巴相提并论。”
“别吵了，别吵了。”越后狮子介入调停。越后狮子此前一直躺在床上沉默不语，此时，忽然起身下床，从咖 莱的身后拍着他的肩膀，用有些威严的语气说道，“别吵了，别吵了。”
咖 莱迅速地转向越后狮子，紧紧地抱住了他。而后，把脸埋在越后狮子的怀里，一顿一顿地哇、哇哭了起来。走廊中，其他房间的五六名补习生惊慌失措地窥视着这边的情况。
“不要看了。”越后狮子朝着走廊中的补习生们大声喊道。到目前为止表现得还算出色，随后就稍微有些笨拙了，“不是吵架！只是，只是，呵呵，只是，只是，呵呵……”他嘟囔着，像是已经没有咒念似的，朝我这边瞥了一眼。
“演戏。”我小声说道。
“只是，”越后又恢复了元气，大声喊道，“演戏的作用。”
“演戏的作用”，这个说法的意思实在令人费解，可能是因为如果照搬由我这样的后辈教他的说法，觉得有失身份，所以急中生智想起了“演戏的作用”这种奇怪的说法而喊了出来。也许，成年人一直都是在这种状态下勉强地生活着吧。
咖 莱如同被母狮子抱在怀中的小狮子一般，面孔抽搐，抽抽搭搭地哭着，并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开始絮絮地诉说起来。
３
“我自打出生以来，还没有过这么丢人的事情。因为我的成长环境并不差，连我父亲都没打过我。但是，竟然拿我和猪尾巴相提并论，实在令人气愤。我觉得正确的做法就是合情合理地打个招呼，所以我只说了最好听的话。我只挑了最好听的话说。我真的只是打算说最好听的话。即使这样，人家还躺在床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什么呀，那种态度！真是令人气愤和遗憾。什么呀，那种态度！别人都说了最好听的话了，他还那种态度！这个社会太可憎了。别人都说了最好听的话了……”
他渐渐开始反复说起同样的话来。
越后轻轻地扶咖 莱躺了下来。咖 莱背对着压缩饼干，两手掩面，起先还抽噎着，终于如睡着般安静了下来。即使到了八点的屈伸锻炼时间，他也一直保持那种姿态一动不动。
实在是非常奇怪的吵架。不过，到了午饭时间，咖 莱已经恢复了原状。当压缩饼干将刚才的藠头空瓶清洗干净，一边说着“请用”一边诚恳地拿给他时，他稍作推辞便痛快地收了下来。午饭过后，他马上高兴地将梅干从濑户小钵中一个个地移到了藠头瓶里。我想，如果世人都像咖 莱这样坦率，这个世界肯定会更适于居住。
关于吵架的事，就这一些，还有一件事情要顺便向你简单汇报。
今天下午的摩擦是竹当班。我向竹稍微提了一下你的事情。
“竹，有个人说非常喜欢你。”
竹在摩擦时，几乎不说话，总是从容地微笑着沉默不语。
“那人说，与小麻比起来，竹要好上十倍呢。”
“是谁呀？”沉默的女士终于小声问道。比小麻还好，这种赞美方式令竹十分受用。女人，是很肤浅的动物。
“很高兴吗？”
“不高兴。”竹说完这句话后，略显粗暴地沙沙沙地继续摩擦起来。皱着眉头，显出不高兴的神色。
“生气了？那个人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还是诗人呢。”
“讨厌。云雀近来太坏了。”竹一边用手背擦汗一边说道。
“是这样啊，那我不说了。”
竹沉默不语，继续默默地摩擦着。等摩擦结束要离开时，竹拢了拢两鬓的短发，奇怪地笑着说道：
“Verysorry。”
是想说对不起吧。竹确实也很不错。怎么样，你最近抽时间来我们道场吧？到时让你见见你非常喜欢的竹。是开玩笑了，不好意思。现在早晚变得十分凉爽了。通常所说的注意卫生、小心火烛就是指的这个时候。请努力学习，把我要学的那份也算上。
九月二十二日
秋樱
１
愉快地拜读了你及时的回信。升入高中后，学业应该很重吧，还写了封这么�
![(太平公主同人)[太平公主]寝难安封面](http://www.baxi2.com/cover/noimg.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