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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无知(选载)-第4部分

小说: 无知(选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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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国的部长们已经为本国的伟人们创建了一个墓地;他们从企业家手中抢来诗人,把他葬进这个先贤祠,当时,那里只安葬了另一位伟大诗人(小民族也有不少大诗人),叫埃那尔·贝内迪克松 '3'。    
    然而,事态还在急剧发展,没过多久,那个爱国企业家羞愧难当,招认了实情,于是众人皆知:当时,他站在哥本哈根的打开的坟墓前,一下子傻了,因为诗人是葬在穷人堆里,他的墓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号,爱国企业家面对纠缠在一起的尸骨,不知该选哪一具。当着几位严肃而又不耐烦的公墓管理员的面,他不敢显出任何犹豫。于是就这样,他带回冰岛的,不是冰岛的诗人,而是一个丹麦的屠夫。    
    在冰岛,人们开始时想要为这桩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保守秘密,然而事态偏偏继续发展,1948年,冒失的哈尔多·拉克斯内斯 '4'在一部小说里揭开了秘密。这下如何是好?只有作哑。现在,哈德格里姆逊的尸骨一直还躺在距他的伊萨卡足有两千公里的敌国土地上;而那个丹麦屠夫,虽不是诗人但也是个爱国者,却被放逐到了一个冰冷的岛国,只能唤起他的恐惧和厌恶。    
    事实上,即便保守秘密,但事情的真相也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即再也不在那个美丽的辛格韦德利墓地安葬什么人了,至今,那里也只葬下了两口棺材,就这样,在世界上所有的先贤祠,在那些收藏着祖国骄傲的奇特的博物馆中,辛格韦德利是惟一让我们感慨万端的。    
    很久以前,约瑟夫的妻子跟他讲过这个故事。在他们看来,这故事不免荒唐可笑,也好像不难从中得出这样一个寓意:人死了,尸骨埋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然而,当妻子的死逼近,变得不可阻挡的时候,约瑟夫改变了看法。突然间,丹麦屠夫被强行带到冰岛的故事在他看来不再可笑,而是可怖。    
    


第四部分痛斥流亡

     共产主义国家都忠于法国大革命的传统,痛斥流亡行径,将之视作最可恨的背叛。所有留在国外的人都被缺席判了罪,国内的同胞谁也不敢与他们有什么联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严厉的痛斥也逐渐变得缓和起来,在1989年的前几年,那时,伊莱娜的母亲刚丧夫不久,后又退休,害不了什么人,于是获得了签证,由国家的旅行社组织去意大利玩了一个星期。 第二年,她决定来巴黎呆上五天,偷偷看望一下女儿。伊莱娜很激动,想像母亲已经很老了,心中对她充满了怜悯,为她在旅馆订了一个房间,并把自己假期的最后几天全部留出来      
    陪伴母亲。    
      “你看上去不那么糟嘛。”见面时,母亲对伊莱娜说。然后她又笑着补充道:“我也一样。边防警察在检查我的护照时说,这是假的,太太!您的出生年月不对!”伊莱娜顿时发现这还是她从前所熟悉的母亲,感到虽然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但似乎一切都未改变。她那对年迈的母亲的怜悯也烟消云散。母女俩面面相对,就好像是站在时间之外的两个人,像是两个超越时间的本质。    
      但是,如果一个女儿面对十七年后来看望自己的母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岂不是很糟糕?伊莱娜调动自己的一切理智和道德感,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忠实的女儿。她带母亲去埃菲尔铁塔上的观景餐厅吃晚饭;领她到塞纳河坐船游览巴黎。母亲要看画展,伊莱娜带她去了毕加索纪念馆。在第二展厅,母亲停住脚步说:“我有个画家朋友,她送了我两幅画,你不知道有多美!”在第三展厅,母亲想去看印象派的画:“在网球场那边有一个常年展览。”“已经没有了,印象派已经不在那儿了。”伊莱娜说。“不,不”,母亲反驳道,“就在网球场那边,我知道。看不到凡高的画我是不会离开巴黎的。”伊莱娜没有带她去看凡高,而是主动领她去了罗丹纪念馆。在罗丹的一件雕塑作品前,母亲叹了口气,向往地说:“在佛罗伦萨,我看到了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当时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听着!”伊莱娜终于忍不住了,“你现在是和我在巴黎,我给你看的是罗丹,罗丹!你明白吗,是罗丹啊!是你从来没见到过的,你为什么会面对着罗丹而去想米开朗基罗呢?”    
      这个问题提得不无道理:一位母亲,阔别多年后与女儿重逢,为什么却对女儿给她看的或对她说的丝毫不感兴趣呢?为什么她和一群捷克游客一起欣赏的米开朗基罗比罗丹更吸引她呢?又为什么在这五天里,她从未问过自己女儿一个问题?关于她的生活,关于法国,法国的饮食、文学、奶酪、美酒、政治、戏剧、电影、汽车、钢琴家、大提琴手、足球明星,为什么什么都没有问呢? 与此相反,她不停地在讲那些在布拉格发生的事,讲伊莱娜同母异父的弟弟(是她和刚去世不久的第二任丈夫生的),讲其他人,这些人伊莱娜有的还有点印象,有的她根本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伊莱娜也试过两三次,提起自己在法国的生活,但母亲滔滔不绝,这只言片语根本就插不进。    
      从伊莱娜的童年起就是这个样子:母亲温柔地呵护着她的儿子,就像对待一个小姑娘;      
    而对自己的女儿,心肠却像男人一般硬。我是想说她不爱女儿吗?也许是因为孩子父亲的缘故?孩子的父亲是她第一任丈夫,她真的看不起他。还是把这种无聊的心理分析丢到一边吧。她的行为其实是出于最大的善意。她本人精力充沛、身体健康,担心女儿太柔软无力;她希望用这种粗暴的办法,使女儿摆脱那种过分的敏感,这种做法有点像一个爱好运动的父亲将胆小的孩子扔进泳池,因为他坚信这是他找到的让孩子学会游泳的最好方法。    
      然而,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只要她出现,女儿就会被压得抬不起头,我并不想否认她内心深处有着某种隐秘的身体上的优越感。但这又怎么样?她应该怎么做呢?以母爱的名义从女儿面前消失?岁月无情,她的年纪越来越大,而她从伊莱娜对她的反应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使她又年轻了。只要她一天看到女儿在自己面前还显得惶恐而怯懦,她就要尽可能延长自己绝对优势的时刻。所以,带着一丝残忍,她故意把女儿的脆弱视为一种冷漠、懒惰和漫不经心,不断斥责她。    
      长久以来,在母亲的面前,伊莱娜总觉得自己不够漂亮,不够聪明。多少次她奔到镜子前,要证明自己其实并不丑,看上去并不像个傻瓜…… 啊,这一切如今是多么遥远,几乎被遗忘了。但是母亲在巴黎的这五天里,这种自卑、弱小和从属的感觉又一次落到了她的身上。    
    


第四部分母亲走的前一晚

         母亲走的前一晚,伊莱娜将她的瑞典男友居斯塔夫,介绍给了母亲。他们三个一起到餐馆吃饭。一个法语词都不会讲的母亲大胆地用英语和居斯塔夫交谈起来。居斯塔夫很高兴,和情妇伊莱娜在一起,他只说法语,他已经厌倦了这门在他看来既做作又不太实用的语言。这个晚上,伊莱娜的话不太多,她惊奇地观察着母亲,母亲竟会对别人感兴趣。虽然只会三十来个英语单词,而且发音还不准,母亲仍然向居斯塔夫提了一大堆问题,问他的生活,他的工厂,他的看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二天,母亲走了。从机场回到自己位于顶楼的公寓里,伊莱娜走到窗前,在重新获得的平静中,享受独处的自由。她久久地看着远处的屋顶和形状各异的烟囱。这道巴黎的风景长久以来在她心中已经取代了捷克花园的那片翠绿。此时,伊莱娜才明白生活在这座城市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一直以来,她都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流亡是一种不幸。但此刻,她问自己,其实这是否只是想像中的不幸,一种用所有人看待流亡者的方式想像出来的不幸呢?她难道不是用一套别人塞到她手中的标准在看待自己的生活吗?伊莱娜对自己说,虽然自己的流亡是迫于外界压力,是被逼无奈,但其实这正是她人生最好的出路,只不过当时自己并不明白这一点。历史的无情力量一度剥夺了她的自由,但后来还是偿还给她了。    
      几星期后伊莱娜的思绪再度被打乱,因为居斯塔夫得意地向她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他向公司建议在布拉格开设一家办事处。这个共产主义国家在经济上的吸引力并不大,所以办事处的规模会比较小,但不管怎样,他时不时能有机会去那儿呆一段时间了。    
      “真高兴我要开始接触你的城市了。”居斯塔夫说。    
      伊莱娜对此并不开心,反而感到了一种隐约的威胁。    
      “我的城市?不,布拉格已不再是我的城市了。”她答道。    
      “什么?”居斯塔夫有点不太高兴。    
      伊莱娜从来不向居斯塔夫隐瞒自己的想法,所以居斯塔夫应该可以充分地了解她;然而他对她的看法还是和其他所有人对她的看法一样:一个被祖国驱逐了的痛苦的年轻妇人。他本人也是从一座瑞典城市来到了巴黎,他对那座城市真的很痛恨,再也不想回去。但就他的情况而言,事情很正常。因为大家都欢迎他,把他当做一个忘了自己出生何处、四海为家、讨人喜欢的斯堪的那维亚人。他们两人都被别人归了类,并贴上了标签,而且大家都是根据他们与各自标签的符合程度来评价他们的(当然,大家却夸张地把这叫做:忠于自我)。    
    “那么你的城市在哪儿呢?”    
      “巴黎啊!我是在这里遇见了你,并且和你一起生活的。”    
      居斯塔夫抚摸着伊莱娜的手,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把它当做一个礼物接受吧。你不能回去,我可以成为你们联系的纽带,你和你失去的祖国。我会很高兴这么做!”    
         
      伊莱娜并不怀疑他的好意;她对他表示感谢,但又用庄重的语气补充道:“不过我求你明白,我并不需要你成为我和其他什么东西之间的纽带。我喜欢的是和你在一起,抛开其他所有人和事。”    
      他也变得严肃起来:“我理解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过去的生活感兴趣。在你以前熟悉的人之中,我惟一会去见的人,就是你的母亲。”    
      她还能对他说什么呢?说她其实就是不想让他和自己的母亲有过多来往吗?她怎么开的了口?他是那么怀念、那么爱他自己已去世的母亲啊!    
      “我很欣赏你的母亲。她真有活力!”    
      伊莱娜对此毫不怀疑,所有人都欣赏母亲的活力。但她如何向居斯塔夫解释,在母亲力量的神奇控制下,她从未成功地掌握过自己的生活?她又如何解释要是长时间和母亲在一起,就会又把她抛到过去,又变得脆弱又不成熟?天哪,居斯塔夫竟然要跟布拉格建立起联系,多么疯狂的想法呀!    
      后来当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时,她才平静了下来,安慰自己说:“感谢上帝,共产主义国家和西方国家之间的公安防线还是相当牢靠的。我没必要担心居斯塔夫和布拉格的联系会给我带来什么威胁。”    
      什么,她刚刚对自己说了什么?“感谢上帝,公安防线还是相当牢靠的?”她真的说了“感谢上帝”吗?她,一个失去了祖国的流亡女,大家都在可怜她,可她竟然说什么“感谢上帝”?    
    


最激动人心的爱恋和情色片断爱的徒劳

    女中学生与第一个情人分手,并没有多大的痛苦。但与第二个情人,情况就比较糟了。当她听到他说:“你要是去,我们之间就完了。我发誓,完了!”她一时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爱他,他竟然冲她摔出一句:一刀两断。这在几分钟前,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想像,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我们之间就完了”。完了。既然他跟她说完了,还能跟他说什么呢?他的话是一种威胁,那她要说的也一样:“好吧,”她慢慢地,严肃地说,“那就完了。我也跟你发誓,完了,你会后悔的。”说罢她转身就走,让他一人呆呆地伫立在大街上。    
    她受到了伤害,可她生他的气吗?也许根本就没有。当然,他本来应该更通情达理,因为这很显然,她不可能逃避这次旅行,是必须去的。而她本来也可以装病不去,不过她这人诚实,肯定也装不像。毫无疑问,他太过分了,也不在理。不过她知道他就那样,因为他爱她。她明白他为什么嫉妒:他想像在山上她会与其他男孩在一起,为此感到痛苦。     
     她不可能真的生气,所以就在学校大门前等他,想要真心诚意地跟他说清楚,这事情她实在不能听他的,他嫉妒是没有任何道理的;她肯定他不会不明白的。在校门口,他看见了她,停了下来,不过是为了等另一个男同学作伴。她无法跟她单独说话,便跟在他后面走在街上。等他和那个男孩一分手,她就急忙追了上去。可怜的女孩子,她本该料想到一切都完了,因为男朋友已经被疯狂的念头所控制,再也无法摆脱。她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了:“你改变主意了?准备放弃?”她反复跟他解释了不知多少遍,这一回,是他转过身走开了,把她独个儿留在了街中央。    
    她又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但对他始终没有怨恨。她知道,爱情就意味着把一切献给对方。一切:这是一个基本词。一切不仅仅包括她已答应与他交欢,还包括勇气,那种干大事的勇气,同时也包括做小事的勇气,也就是说,敢于违抗学校荒唐命令的小小的勇气。然而,她羞愧地发现,尽管她有着自己一切的爱,但这份勇气,她无法获得。这真滑稽,滑稽得让人要哭:她已经准备好把一切都献给他了,当然包括她的童贞,只要他想要,还有她的健康,而且,不管是什么样的牺牲,只要他能想像出来的,她都能做到,但是她竟没有勇气去违抗一个可恶的校长。难道就让自己败在这种小事手上?她对自己感到极不满意,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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