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惊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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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与师父做一头睡?”道童道:“一头睡,便怎么?”吴氏道“只怕师父有些
不老成。”道童嘻嘻的笑道:“这大娘倒会取笑。”说罢,走了出去,把造间所
言,私下对师父一一说了。不由这知观不动了心,想道:“说这般话的,定是有
风情的,只是虽在孝堂中,相离咫尺,却分个内外,如何好大大撩拨他撩拨?”
以心问心,忽然道:“有计了。”须臾,吴氏出来上香,知观一手拿着铃杵,一
手执笏,急急走去并立着,口中唱着《浪淘沙》。词云:
稽首大罗天,法眷姻缘。如花玉貌正当年。帐冷帷空孤枕畔,在自熬煎。为
此建斋筵,迫荐心虔。亡魂超度意无牵。急到蓝桥来解渴,同做神仙。
这知观把此词朗诵,分明是打动他自荐之意。那吴氏听得,也解其意,微微
笑道:“师父说话,如何夹七夹八?”知观道:“都是正经法门,当初前辈神仙
遗下美话,做吾等榜样的。”吴氏老大明白,晓得知观有意于他了。进去剥了半
碗细果,烧了一壶好清茶,叫丫鬟送出来与知观吃。分付丫鬟对知观说:“大娘
送来与师父解渴的。”把这句话与知观词中之语,暗地照应,只当是写个“肯”
字。知观听得,不胜之喜,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那里还管甚么《灵宝道经》、
《紫霄秘箓》一心只念的是风月机关、洞房春意。密叫道童打听吴氏卧房,见说
与儿子同房歇宿,有丫鬟相伴,思量不好竟自闯得进去。
到晚来与两个道童上床宿了。一心想着吴氏日里光景,且把道童太清出出火
气,弄得床板格格价响。搂着背脊,口里说道:“我的乖!我与你两个商量件事
体,我看主人娘子,十分有意于我,若是弄得到手,连你们也带挈得些甜头不见
得。只是内外隔绝,他房中有儿子,有丫鬟,我这里须有你两个不便,如何是好?”
太清接口道:“我们须不妨事。”知观道:“他初起头,也要避生人眼目。”太
素道:“我见孝堂中有张魂床,且是帐褥铺设得齐整。此处非内非外,正好做偷
情之所。”知观道:“我的乖!说得有理,我明日有计了。”对他两个耳畔说道:
“须是如此如此。”太清太素齐拍手道:“妙,妙!”说得动火,知观与太清完
了事,弄得两个小伙子兴发难遏,没出豁各放了一个手统,一夜无词。次日天早
起来,与吴氏相见了。对吴氏道:“今日是斋坛第三日了。小道有法术摄召,可
以致得尊夫亡魂来与娘子相会一番,娘子心下如何?”吴氏道:“若得如此,可
知好哩!只不知法师要如何作用?”知观道:“须用白绢作一条桥在孝堂中,小
道摄召亡魂渡桥来相会。却是只好留一个亲人守着,人多了阳气盛,便不得来。
又须关着孝堂,勿令人窥视,泄了天机。”吴氏道:“亲人只有我与小儿两人。
儿子小,不晓得甚么,就会他父亲也无干。奴家须是要会丈夫一面。待奴家在孝
堂守着,看法师作用罢。”知观道:“如此最妙。”吴氏到里边箱子里,取出白
绢二匹与知观。知观接绢在手,叫吴氏扯了一头,他扯了一头,量来量去,东折
西折,只管与吴氏调眼色。交着手时,便轻轻把指头弹着手腕,吴氏也不做声。
知观又指拨把抬桌搭成一桥,恰好把孝堂路径塞住,外边就看帘里边不着了。知
观出来分付两个道童道:“我闭着孝堂,召请亡魂,你两个须守着门,不可使外
人窥看,破了法术。”两人心照,应声晓得了。吴氏也分付儿子与丫鬟道:“法
师召请亡魂与我相会,要秘密寂静,你们只在房里,不可出来罗唣!”那儿子达
生见说召得父亲魂,口里嚷道:“我也要见见爹爹。”吴氏道:“我的儿,法师
说‘生人多了,阳气盛,召请不来。’故此只好你母亲一个守灵。你要看不打紧,
万一为此召不来,空成画饼,且等这番果然召得爹爹来,以后却教你相见便是。”
吴氏心里也晓得知观必定是托故,有此蹊跷,把甜言美语稳住儿子,又寻好些果
子与了他,把丫鬟同他反关住在房里了,出来进孝堂内坐着。
知观扑地把两扇门拴上了,假意把令牌在桌上敲了两敲,口里不知念了些甚
么,笑嘻嘻对吴氏道:“请娘子魂床上坐着。只有一件,亡魂虽召得来,却不过
依稀影响,似梦里一般,与娘子无益。”吴氏道:“但愿亡魂会面,一叙苦情,
论甚有益无益!”知观道:“只好会面,不能勾与娘子重叙平日被窝的欢乐,所
以说道无益。”吴氏道:“法师又来了,一个亡魂,只指望见见也勾了,如何说
到此话?”知观道:“我有本事弄得来与娘子同欢重乐。”吴氏失惊道:“那有
这事?”知观道:“魂是空虚的,摄来附在小道身上,便好与娘子同欢乐了。”
吴氏道:“亡魂是亡魂,法师是法师,这事如何替得?”知观道:“从来我们有
这家法术,多少亡魂来附体相会的。”吴氏道:“却怎生好干这事?”知观道:
“若有一些不象尊夫,凭娘子以后不信罢了。”吴氏骂道:“好巧言的贼道,倒
会脱骗人!”知观便走去一把抱定,搀倒在魂床上,笑道:“我且权做尊夫一做。”
吴氏此时已被引动了兴,两个就在魂床上面弄将起来:
一个玄门聪俊,少尝闺阁家风;一个空室娇姿,近旷衾调事业。风雷号令,
变做了握雨携云;冰孽贞操,翻成了残花破蕊。满堂圣象,本属虚元一脉亡魂,
还归冥漠。噙着的,呼吸元精而不歇。耨着的,出入玄牝以无休。寂寂朝真,独
乌来时丹路滑;殷殷慕道,百花深处一僧归。个中昧,真夸羡,玄之又玄;色里
身,不耐烦,寡之又寡。
两个云雨才罢,真正弄得心满意足。知观对吴氏道:“比尊夫手段有差池否?”
吴氏咳了一口道:“贼禽兽!羞答答的,只管提起这话做甚?”知观才谢道:
“多承娘子不弃,小道粉身难报。”吴氏道:“我既被你哄了,如今只要相处得
情长则个。”知观道:“我和你须认了姑舅兄妹,才好两下往来,瞒得众人过。”
吴氏道:“这也有理。”知观道:“娘子今年尊庚?”吴氏道:“二十六岁了。”
知观道:“小道长一岁,叨认做你的哥哥罢。我有道理。”爬起来,又把令牌敲
了两敲,把门开了。对着两个道童道:“方才召请亡魂来,元来主人娘子是我的
表妹,一向不晓得,到是亡魂明白说出来的。问了详细,果然是。而今是至亲了。”
道童笑嘻嘻道:“自然是至亲了。”吴氏也叫儿子出来,把适才道士捣鬼的说话,
也如此学与儿子听了,道:“这是你父亲说的,你可过来认了舅舅。”那儿子小,
晓得甚么好歹?此后依话只叫舅舅。
从此日日推说召魂,就弄这事。晚间,吴氏出来,道士进来,只把孝堂魂床
为交欢之处,一发亲密了。那儿子但听说“召魂”,便道:“要见爹爹。”只哄
他道:“你是阳人,见不得的。”儿子只得也罢了。心里却未免有些疑心道:
“如何只却了我?”到了七昼夜,坛事已完,百日孝满。吴氏谢了他师徒三众,
收了道场,暗地约了相会之期,且瞒生眼,到观去了。吴氏就把儿子送在义学堂
中先生处,仍旧去读书,早晨出去,晚上回来。吴氏日里自有两个道童常来通信,
或是知观自来,只等晚间儿子睡了,便开门放进来,恣行淫乐。只有丫鬟晓得风
声,已自买嘱定了。如此三年,竟无间阻,不题。
且说刘达生年纪渐渐大了,情窦已开,这事情也有些落在眼里了。他少年聪
慧,知书达礼,晓得母亲有这些手脚,心中常是忧闷,不敢说破。一日在书房里
有同伴里头戏谑,称他是小道士,他脸儿通红。走回家来对母亲道:“有句话对
娘说,这个舅舅不要他上门罢,有人叫儿子做小道士,须是被人笑话。”吴氏见
说罢,两点红直从耳根背后透到满脸,把儿子凿了两个栗暴道:“小孩子不知事!
舅舅须是为娘的哥哥,就往来谁人管得?那个天杀的对你讲这话?等娘寻着他,
骂他一个不歇!”达生道:“前年未做道场时,不曾见说有这个舅舅。就果是舅
舅,娘只是与他兄妹相处,外人如何有得说话?”吴氏见道着真话,大怒道:
“好儿子!几口气养得你这等大,你听了外人的说话,嘲拨母亲,养这忤逆的做
甚!”反敲台拍凳哭将起来。达生慌了,跪在娘面前道:“是儿子不是了,娘饶
恕则个!”吴氏见他讨饶,便住了哭道:“今后切不可听人乱话。”达生忍气吞
声,不敢再说。心里想道:“我娘如此口强,须是捉破了他,方得杜绝。我且冷
眼张他则个。”
一夜人静后,达生在娘房睡了一觉,醒来,只听得房门响,似有人走了出去
的模样。他是有心的,轻轻披了衣裳,走起来张看,只见房门开了,料道是娘又
去做歹勾当了。转身到娘床里一摸,果然不见了娘。他也不出来寻,心生一计,
就把房门闩好,又掇张桌子顶住了,自上床去睡觉。元来是夜吴氏正约了知观黄
昏后来,堂中灵座已除,专为要做这勾当,床仍铺着,这所在反加些围屏,围得
紧簇。知观先在里头睡好了,吴氏却开了门出来就他,两个颠鸾倒凤,弄这一夜。
到得天色将明,起来放了他出去,回进房来。每常如此放肆惯了,不以为意。谁
知这夜走到房前,却见房门关好,推着不开,晓得是儿子知风,老大没趣。呆呆
坐着,等他天亮,默默的咬牙切齿的恨气,却无说处。直到天大明了,达生起来
开了门,见了娘,故意失惊道:“娘如何反在房门外坐地?”吴氏只得说个谎道:
“昨夜外边脚步响,恐怕有贼,所以开门出来看看。你却如何把门关了?”达生
道:“我也见门开了,恐怕有贼,所以把门关好了,又顶得牢牢的,只道娘在床
上睡着,如何反在门外?既然娘在外边,如何不叫开了门?却坐在这里这一夜,
是甚意思?”吴氏见他说了,自想一想,无言可答,只得罢了。心里想道:“这
个孽种,须留他在房里不得了。”
忽然一日对他说道:“你年纪长成,与娘同房睡,有些不雅相。堂中这张床
铺得好好的,你今夜在堂中睡罢。”吴氏意思打发了他出来,此后知观来只须留
在房里,一发安稳象意了。谁知这儿子是个乖觉的,点头会意,就晓得其中就里。
一面应承,日里仍到书房中去,晚来自在堂中睡了,越加留心察听。其日,道童
来到,吴氏叫他回去说前夜被儿子关在门外的事,又说,“因此打发儿子另睡,
今夜来只须小门进来,竟到房中。”到夜知观来了。达生虽在堂中,却不去睡,
各处挨着看动静。只听得小门响,达生躲在黑影里头,看得明白,晓得是知观进
门了。随后丫鬟关好了门,竟进吴氏房中,掩上了门睡了。达生心里想道:“娘
的奸事,我做儿子的不好捉得,只去炒他个不安静罢了。”过了一会,听得房里
已静,连忙寻一条大索,把那房门扣得紧紧的。心里想道:“眼见得这门拽不开,
贼道出去不得了,必在窗里跳出,我且蒿恼他则个。”走到庭前去掇一个尿桶,
一个半破了的屎缸,量着跳下的所在摆着,自却去堂里睡了。那知观淫荡了一夜,
听见鸣啼了两番,恐怕天明,披衣走出,把房门拽了又拽,再拽不开。不免叫与
吴氏知道,吴氏自家也来帮拽,只拽得门响,门外似有甚么缚住的。吴氏道:
“却又作怪,莫不是这小孽畜又来弄手脚?既然拽不开,且开窗出去了,明早再
处。而今看看天亮,迟不得了。”知观朦胧着两眼,走来开了窗,扑的跳下来。
只听得扑通的一响,一只右脚早踹在尿桶里了,这一只左脚,做不得力,头轻脚
重,又踩在屎缸里。忙抽起右脚待走,尿桶却深,那时着了慌,连尿桶绊倒了,
一交跌去,尿屎污了半身,嘴唇也磕绽了。却不敢高声,忍着痛,掩着鼻,急急
走去,开了小门,一道烟走了
吴氏看见拽门不开,已自着恼,及至开窗出去了,又听得这劈扑之响,有些
疑心。自家走到窗前看时,此时天色尚黑,但只满鼻闻得些臭气,正不知是甚么
缘故。别着一肚闷气,又上床睡去了。达生直等天大明了,起来到房门前,仍把
绳索解去。看那窗前时满地尿屎,桶也倒了,肚里又气,又忍不住好笑。趁着娘
未醒,他不顾污秽,轻轻把屎缸、屎桶多搬过了。又一会吴氏起来开门,却又一
开就是,反疑心夜里为何开不得,想是性急了些。及至走到窗前,只见满地多是
尿屎,一路到门,是湿印的鞋迹。叫儿子达生来问道:“这窗前尿屎是那里来的?”
达生道:“不知道。但看这一路湿印,多是男人鞋迹,想来是个人,急出这些尿
屎来的。”吴氏对口无言,脸儿红了又白,不好回得一句,着实忿恨。自此怪煞
了这儿子,一似眼中之钉,恨不得即时拔去了。
却说那夜黄知观吃了这一场亏,香喷喷一身衣服,没一件不污秽了。闷闷在
观中洗净整治,又是嘴唇跌坏,有好几日不到刘家来走。吴氏一肚子恼恨,正要
见他分诉商量,却不见到来,又想又气。一日,知观叫道童太素来问信。吴氏对
他道:“你师父想是着了恼不来?”太素道:“怕你家小官人利害,故此躲避几
日。”吴氏道:“他日里在学堂中,到不如日间请你师父过来商量句话。”那太
素是个十八九岁的人,晓得吴氏这些行径,也自丢眉丢眼来挑吴氏道:“十分师
父不得工夫,小道童权替遭儿也使得。”吴氏道:“小奴才!你也来调戏我,我
对你师父说了,打你下截。”太素笑道:“我的下截须与大娘下截一般,师父要
用的,料舍不得打。”吴氏道:“没廉耻小奴才,亏你说!”吴氏一见他标致,
动火久了,只是还嫌他小些,而今却长得好了,见他说风话,不觉有意,便一手
勾他拢来做一个嘴,伸手去摸,太素此物翘然,却待要扯到床上干那话儿,不匡
黄知观见太素不来,又叫太清来寻他,到堂中叫唤。太素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