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女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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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经常来,不光这里的闸蟹好吃,而且这里能让我想起许多美好的东西。”她马上想到了:“是关于她的吗?”
“是的。”我也不知怎么了,自顾就说起和颜茹青相识的点点滴滴。我让许若欣知道,那是多么美的相遇,而颜茹青又是多么秀丽美好的人。说着说着,颜茹青在我眼前慢慢清晰起来,她好像就坐在我对面,撑着脸在静静听我说话。恍然间,颜茹青的脸变成了许若欣。她此时已听得落下泪来。
“你知道吗?今天是她生日。”我端起酒杯,朝空中举了举,然后仰脖干了。
“我也敬她一杯吧。”她也把酒干了。
然后,我像了却了一桩心事,心情开朗些,和她连干了几杯。我觉得她今天好像特别美,她的样子文静端庄。于是,我就说:你今天真漂亮。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脸色不自然了,慌乱地说了声谢谢。我朝她举杯:来,祝你生活美满幸福。她回敬我:那我祝你少些烦恼多些开心。
然后我们一干而尽。
喝到后来,我们聊了许多,她不由说起了刘念,说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对我说,刘念是个优秀的人,但总感觉不怎么适合她。我说那你怎么办?她说不知道,好像一时还没办法。她的眼光有点无助,又像在期盼什么。我一下住了嘴,没敢再问,只觉得周身热热的,有种醉醺的感觉。我一刻也坐不住了,哈哈几句,就跟她道别走出来。已是深夜时分,街道很是宁静,惟有满天的月光如雾泼洒,似流水般细腻柔美;而清凉的夜风慢慢拂上身,就像一双温柔的纤手。我不由深吸几口,狠劲儿摇晃下头,像是要摇掉点什么。
一刚到公司来找我,说甘小蕙在戒毒所呆了一段时间,医生说她过了药物期,要戒的只是心瘾,是不是能想法让她出来。我提醒他心瘾是最难戒的,现在让她出来,环境一变可能又复原了。一刚有些不快,说:我不想让她在那里呆一辈子,我要看着她好起来,我希望她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我说:这只是你的愿望而已。一刚说:我相信能实现这个愿望,至少,我要去试试。许若欣打断我们,她说这事先打电话问问看,如果可以就先接出来。不过她劝一刚先得有个思想准备,毒的危害是不得了的。一刚很有把握样子说:我当然知道。其实许多吸毒人员之所以戒不掉,是因为没人管没人关心,况且还有戒掉的,我就不信做不到!
于是许若欣打电话给戒毒所长,听他说甘小蕙目前情况良好,心瘾的治疗也不是完全靠药物可以治好的,他觉得一刚作为甘小蕙的男友,如果确实有信心,那么通过他的关爱照顾,也不失为治疗的一个方法。
过了几天,甘小蕙就从戒毒所出来。我和一刚、闵子,还有许若欣去接了她,她比以前瘦了点,脸色也有些苍白,情绪还算稳定,说话也是客气礼貌的。对甘小蕙来说,几个月的隔离,让她变得有些沉闷,与人的交流也陌生起来。回来的路上,一刚陪甘小蕙坐在车后,他的手紧紧握着甘小蕙的手,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而甘小蕙好像并不适应这样,她身子有些微微抖颤,不是冷,而是对外面这个世界感到了胆怯。而身边的一刚,他那热情似火的拥抱,让她一点也感受不到温暖。她还停留在戒毒所医护人员严厉的管束中,习惯性思维使她对一刚的关爱反应麻木。
回到咖啡店,一刚把甘小蕙领到房间,他指着说:“小蕙你看,这里东西都没动,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大白熊做枕头吗?闵子都打扫过了,你看还要添置点什么吗?”
甘小蕙淡淡一笑:“可以了,谢谢你。”
“要谢就谢闵子吧,她可是比我还急着盼你回来呢。”
闵子不住地点头。甘小蕙坐到床上,靠着床头:“我想休息会儿。”等大家走出去,一刚才仔细看着甘小蕙,看她的脸、手,好像要把她全部看进眼里。他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心里涌起阵阵酸痛,觉得她受了不少苦,而他却帮不了她。不过现在好了,她出来了,就在眼前,她以后的生活就可以由他来料理照顾了。
所以一刚很有信心地说:“小蕙,现在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彻底戒掉,好吗?”
甘小蕙在一刚温暖的怀抱中,心里也是酸涩得不行。她终于流下了泪水,这泪水证明她有了感觉,知道了爱和痛。一看到她流泪,一刚就更难受了。他吻着她脸上未干的泪水,好像那样就能将她所受的痛苦和遭受的不幸全部吻掉。在一刚心里,从没想过甘小蕙为何会沾上毒品,他只知道像甘小蕙这样单纯秀美的女孩跟毒品拉上关系,只可能是被人拖下水。也许是在这一刻,在甘小蕙那略带酸苦的泪水中,一刚下了决心,有机会一定要将害甘小蕙的那帮人绳之以法!
我和许若欣离开咖啡店,路上她问我马上国庆了,准备去哪休假。这事我没想过,我说没打算,也不想出去。她说去周庄怎么样?听她这一说,我像被触了电,连忙摇头。她没注意,自顾在想着去哪里玩。我说你别想了,你和刘念去吧,我不便打搅。她显然被我的话刺了下,刚才兴致冲冲的样子一下没了。她看着我:你怎么了?又怎么不开心了?我淡淡地说: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她马上说:你现在就伤害了我。我说那我表示道歉。她不吭声,最后下车时才说了句: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希望你面对我,面对你自己,我希望你真实自然地活着!
我驾车回公寓,回想着许若欣的话,我已经感觉到她在慢慢向我靠近。虽然公司同事没说什么,但他们看我和许若欣的眼光是不同的,在他们看来,我们是般配的。现在的问题是,自从颜茹青离开我,身边一下就冒出了许若欣和闵子。如果再加上颜紫,我仿佛处在一个旋涡中。
第六部分第十二章 直面人生(8)
就在我刚走,许若欣准备上楼时,她后面传来一声轻鸣。她回头一看,是刘念从车内探出头。刘念下了车,望着我离去的方向,故意对许若欣说:你好像不开心?是在为情伤感吧。许若欣想走,刘念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许若欣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她说:你松手,我要回家了。刘念哼了声,说:我一来你就要回家,是不是要他来你才开心呢?
许若欣回头,突然气得甩手打了他一耳光。打完她也吓住了,紧张地看着他。刘念则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好像刚才根本没有被打,好像许若欣只是轻轻拍了他一下。他表情非常平静,甚至还笑了笑,说: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许若欣叹口气说:请你让我安静会儿吧。刘念还在追究:他刚才欺负你了吗?他应该不是个粗鲁的人,怎么能让你伤心如此呢?可以告诉我吗?或者我们一起想办法。许若欣说:你想知道什么,这跟你没有关系。刘念声调大了:怎么没关系,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就是我的人,你这么伤心不开心,我当然要问要管了!
许若欣怕父母听到,也怕刘念再激动起来,她把他往小车拉,说你别瞎想了,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非常普通。刘念顺势抱住她,头凑近来,找寻她的嘴唇。许若欣躲让着,但还是被刘念吻着了。刘念吻得很有力,恨不得要把她全吻进嘴里。他的吻真是充满力量啊,双手像钳子死死卡住许若欣的脸和脖子,令她无法动弹和躲让。
他们就这么站在路边搏斗似的吻了好一会儿,时间漫长得令许若欣差点喘不过气来。终于她狠劲儿将刘念推开,嘴唇上还留有牙齿印。她想发火,想大骂几句。但不等她张口,刘念又贴了上来,不住地唠叨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爱你了,你知道吗?
许若欣在心里叹口气,无力地垂下手。她轻轻推开他,对他说,好了,别闹了,回去吧。
刘念并不死心,想要她跟他走,他有些冲动地来拉她。许若欣这回躲得远了些,一边退一边盯着他。看他站住,她也站住,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直等到刘念极不情愿地坐进车里,发动引擎,她才拖着疲软的身子走进楼里。
刘念离开许若欣后,并没回去,而是径直开到伟博公司。他在路上打了颜紫手机,当他到公司时,颜紫一会儿也到了。一看刘念不快的样子,颜紫就猜到怎么回事。他们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颜紫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空洞的回音。一会儿,她才随意问了句:“她又怎么你了?”
“没什么。”刘念并不想谈论刚才发生的事。
颜紫胡乱按着电话机的健,说:“是不是她和方博士的事呀?”
“你知道些什么?”
“嘻嘻,我肯定比你知道得多呀。”颜紫笑得挺开心,“其实你也知足吧,不过是玩玩而已,你一个男人较真儿干什么?”
刘念看着颜紫咯咯笑,看到她领口开得很低的胸部,一下凑上去亲了几口。然后他把颜紫揽进怀里,吻着她头发,一边想着什么。突然,他眼睛一亮,把颜紫的脸转过来,对她说:“你现在还恨方博士吗?”
“怎么了?想让我帮你出出气?”
刘念笑道:“别拿我做挡箭牌,你现在是不是还想他啊。”
“开什么玩笑,我想他门都没有!”
“你真的很恨他?”
“是啊,你今天怎么了,老提他干吗?”
“好,不提他,我们去吃东西。”
一早我走进公司,我和许若欣在电梯口碰到,我们都有些不自然。我让了让,说:“请。”她说,“一起吧。”电梯里还有上班职员,我和她被挤在最外面,手臂相触,我想让开但让不了,我只好把公文包抱起来,抬眼看着楼层指示灯。电梯门打开,后面的人忽地一下挤过来,把许若欣挤得身子一斜,倒到我身上。我赶紧扶住她。电梯门关上,继续上升,我们没说话,也没再看一眼。
公司里还是那么井然有序,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我却有些心神不定,几次走出去,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又退回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想象不出一个人毒瘾发作会是什么样子。这天中午,闵子打电话给我,她在电话里快要哭出来了,说甘小蕙现在在房里撞门,砸东西,而一刚手机打不通,她没办法了。我放下电话就走,许若欣在边上听到了,说我也去吧。
我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
一走进咖啡店,就能听到二楼发出嗵嗵的响声,闵子站在楼梯上听得目瞪口呆,见我们来了眼泪就流出来。她抓着我的手说:“快,子豪哥,想想办法吧。”
我回头对一个侍应生说:“你去找根绳子来。”
“你要干什么?”许若欣不解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侍应生找来绳子,我让他一起堵在门口,等闵子颤抖的打开门,我们俩一边一个冲上去抱住甘小蕙,然后拿绳子快速绑起来。而甘小蕙这时披头散发,嘴里吐着白沫,两眼有些发直,全身不住地颤抖。她被绑在床上,手脚拚命蹬蹋着,嘴里一边大声叫着什么。
我问闵子:“有镇静药没有。”
闵子指指散在地上的药瓶说:“我不知哪个是啊?”
许若欣忙蹲下帮着找,最后在大柜下面找到了。我让闵子端杯水,强行给甘小蕙喂下去。甘小蕙被我们按在椅子上,手脚已被绑住了。但她还是在拚命叫喊,那是种撕心裂肺绝望至极的呐喊。我看到她无法控制地在痉挛,她的意志和意识在叫喊中变得虚弱和恍惚。可以说,她此时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被一个强烈的愿望所操纵,那就是,她需要那一点点白色的粉末,以及随之而来的飘渺的仙境。
就只几分钟,我们大家都累得气喘不已,甘小蕙也一身是汗,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吃了药起作用,她终于闭上眼安静下来。我们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许若欣和闵子整理好房间,我们才轻着手脚关上门走出来。
就在这时,一刚正好回来。他不解地看着我们:“咦?你们怎么了?怎么这样子?”
我不说,闵子只叫了声“哥”,就哭了。一刚推开门,身体突然僵硬,张皇地后退两步,有点不敢向前迈步。顿了下,他还是走到床前,满脸伤感地把甘小蕙头发捋了捋,说:“小蕙,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上去拉他:“她刚睡着,别叫她。”
我们再次走出房间,我把事情经过跟一刚说了,他慢慢低下头,坐在沙发上沉默起来。正是午时,我走到外面来透气。这时太阳升到了头顶,因为没有云彩遮挡,秋日也有点刺眼。香港路上这会儿也安静下来,我能看到的路面上没有几辆车子,路旁粗大的梧桐树枝叶饱满,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吸收了大量的阳光,给地面投下一团也是巨大的阴影。
我再回到店里,闵子做好了饭菜,但谁也没去吃。她只好坐在餐桌边,不知所措地望着大家。一刚在一支接一支地吸烟,那散开的烟气慢慢凝成一团烟雾,将他整个头都罩住。咖啡店的两名侍应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留下几个桌子还没清理,客人喝过的咖啡杯像静物摆在那里。整个店里寂静无声,光线也显得特别昏暗,惟有临街的几个小窗户有几许明亮,阳光在那里显得特别集中,而且动人。
是许若欣打破了沉闷,她像在对一刚,又像对大家说:谁都不能保证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发生,没有人陪着,光是闵子一个人也帮不了什么。说完,她看我,意思是让我也说两句。我吞了吞口水,感觉喉咙干渴。我是直接面向一刚说的,我望着那团久久不散的烟雾,真想替他一口吹散这层迷茫:一刚,现在你该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吧?毒瘾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戒掉的,这与你有多爱她没有关系。
一刚继续沉着脸,然后他站起来,捋把脸说:“有关系!小蕙现在没有亲人在身边,她工作也丢了,什么都没了,如果现在我离开她,你说她还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