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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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润知一连串的“为什么”砸下来,却只换得展眉一句淡淡的“秘密”。
他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展眉,良久也说不出一句话。
幸好,展眉不是自己的敌人,反而是盟友。
这样可怕的敌人,欧阳润知一辈子都不想遇到。
“那个老头呢?”
舒绿随口问了一句。其实,她大概也猜到了。
“当然是毁尸灭迹啦,留着当标本玩么?”
展眉嘴边掠过一丝冷酷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平时沉默冷淡的表情。
他也不是嗜血的人。如无必要,他并不喜欢随意伤人性命。
但这一回却是例外。
封家主动对欧阳婉出手,就算一开始没有杀死欧阳婉,事实上却也等于是要害死她了。如果没有展眉,欧阳婉会遭遇怎样的惨事?
对于这种罔顾别人性命的、恶贯满盈的老土匪,展眉也不会把他的命当一回事。
何况……一想到他作恶的对象是欧阳婉,展眉就更加不会手下留情。
他的女人也敢碰?搞死你没商量
唔,未婚妻嘛,当然算是“他的女人”了。
最近展眉对欧阳婉的接受程度正在逐步提高中,说不定过上一段日子,就可以和欧阳婉正常谈话了……现在他根本不敢跟欧阳婉朝相,尴尬着呢。
不过,在展眉的要求下,欧阳润知并未将他直接把封家老头挫骨扬灰的事情,告诉欧阳夫人母女。
这种血腥的事,还是少让她们知道为好。
欧阳润知回去后,舒绿跟展眉说起了印香的事情。展眉对她新调制的印香很有兴趣,不过得知是要送给夏涵的,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妹子,你这么久以来,好像连根草都没送给我呐。倒是有闲情给别人送东西。”
舒绿笑道:“用得着我送吗?现在展眉少爷有了贴心人啦,吃的用的穿的哪样没人打理啊?我还是别抢人家的活干吧。”
殊不知展眉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之后,脸皮厚度大有长进,才不会那么容易被舒绿打败。他“切”了一声,斜瞥着舒绿说:“婉儿和我什么关系,你和夏涵又是什么关系?能比么?”
听听,这才几天不见,“婉儿婉儿”的叫得很顺口了。难道是因为吃了婉儿准备的那些美味干粮,被里面包含的浓情蜜意打动了?怪不得人家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啊。眼前这位明显就被抓住胃了,至于心,那也为时不远。
可是舒绿也知道展眉说在了点子上。她和夏涵的关系真不能跟这两位比,不过她却不心虚:“又不是我自己要送的,人家请求了嘛……况且估计当时他也就是那么一说,难道他对自己就那么有信心,知道自己肯定能中榜首?”
展眉身为准考生,是知道考上院试案首的难度有多大的。听舒绿这么一说,他也就不再废话了。
反正作为同窗,按理他是得给夏涵送点贺礼。既然如此,有现成的礼物可送,他还省心了呢。
“真精巧”
巧英与巧珍两个看到那款“文昌”印香成品的时候,都忍不住抚掌惊叹。也难为小姐,怎么就能做得出这样精细复杂的香品来?
她们尽管是欧阳家的家生子,但之前都只是在别院当着三等丫头,对于品香可谓外行,也就是看看热闹。
内行如夏涵,才看得出舒绿送给他的这款文昌香,有着怎样的价值。
他双手轻轻捧着那款香饼,深深为其图案之精奇、颜色之别致、香味之高雅而震撼。
光是那“文昌”式样,还不足以让夏涵这般惊讶。他为之叹服的,是这款香品的色泽……居然是由浓至浅的紫色。
朱紫之色为贵色,乃是勋爵高官的专用色。以紫色来衬“文昌”魁星,祝福的意味不言自明。
然而紫色的贵重,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紫色染料极为难得。纺织上要使用紫色,需要经过非常复杂的提炼工序,原料也很难得。至于香品之中,要染上紫色比纺织品就更困难了。
连夏涵自己,算是在香道上略有小成,也不敢轻易使用紫色。
而且,舒绿这款紫色香品的色彩层次极为丰富,看得出是用了好几种紫色染料叠染而成。
夏涵就这样捧着那款文昌香,如痴似醉,比得知自己夺得院试案首那时还要欢喜。
舒绿并不知道,他在院试前向她提出那个请求,其实也是在激励自己。
夏涵的性子偏于淡泊,他父亲夏伯卿也知道他的脾性,并且惋惜地说——在科场与仕途上,过分的淡泊,难以取得较高的成就。
所以他需要一个强烈的外力,推着他去成功。与舒绿“我取得魁首,你送我印香”的约定,促使夏涵有了奋斗的动力。
他平生第一次豁出去争。而他也足够的幸运,居然真的争到了案首的位子……
夏涵默默的想,这是不是上苍在暗示他,该争取的时候就去争取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也许,是他做出一些表示的时候了……无论是对父亲,还是对舒绿。
他相信,这些都不会是障碍。
落日的余晖从窗棂射入这间清幽雅致的书斋,落在夏涵溢满了恬淡微笑的脸上。
从这一刻起,他暗暗做出了某些决定。
封家倒台,欧阳润知反应极快,迅速将大量资金注入南兴,吃下了封家吐出的众多市场份额。当然别家也没闲着,比如南兴当地的游家,也占了不少便宜。
总之,现在封家已经无法对欧阳家造成任何冲击了。一场偌大的危机,就在展眉连番出手之下,瞬间化为无形。
欧阳润知想不佩服展眉都不行。展眉这么做,显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的行事风格可见一斑——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必要将对手彻底击倒。
关于封家的事,展眉曾半开玩笑地对欧阳润知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这话也不是展眉的原创,不过却是他的做事原则。
欧阳润知深以为然。
有这样可怕身手,以及比身手更可怕的心智的男子,却是自己的盟友……这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没有封家搞鬼,欧阳家的生意做得很顺利。贡香都已经制作完毕,正在分批装船送上京城。还有几批没出发的,欧阳润知准备跟船走一趟京城,去香药局那边走动走动。
香药局的头头好像还没换人,不过到底换不换管事的官员,应该也快有结果下来了。不换当然更好,要是换了,欧阳家可得好好与新上任的这位香药局管事大人打打交道。皇商的招牌,那是必须保住的,不然欧阳家定会面临极大的危机。
新帝上任已有三月。先帝出殡安葬后,新帝已经在逐步动手调整朝廷官员了。这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局面了。原先的官员们担心自己会挪窝,被调整出任闲职,甚至丢了官位。另外却也有人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挖空心思要在新朝占上一个位置……
几家兴起,几家倾颓。这些事情,展眉在学堂里听了很多,偶尔也跟舒绿说一说。
可是,他们都不觉得,这些朝堂大事能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他们又不是范仲淹,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们甚至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时代。很多时候,舒绿一觉睡醒,总得提醒自己一句“我是凌舒绿”,然后才起床继续一天的生活。展眉又何尝不是这样?当他独自一人在床榻上冥坐时,常有种“我是谁”的恍惚感……
他们都还在,努力地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
然而,还没等他们真正适应江城的生活,更大的改变却在突然间侵袭而来。
(今天蔷薇日班夜班连着上,就两更保底了。明天看看能不能再加一更……昨晚半夜1点孩子高烧,于是又在急诊室泡了一夜,早晨直接从医院来的单位……泪流。是不是觉得蔷薇的坑品一流哇?爱我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中秋
(3月19日第二更)
时间进入八月,中秋的气氛渐渐浓重起来。
“要回老宅去?”
舒绿听欧阳婉提起这话,先是惊讶,随后也醒悟过来。
是了,她在萍花坞别院住了太久,总有种错觉,以为这里才是欧阳夫人和欧阳婉的家。
其实不是的。当日欧阳夫人到萍花坞来,只是为了安心静养。欧阳婉身为独女,自当随侍左右。而欧阳润知事务繁忙,当然不能长陪母亲身边,自己一个人住在欧阳家大宅他自己的院子里。
之前的几次大节日,如端午、盂兰等等,欧阳夫人母女俩只是回去一两日。但是中秋却格外不同。
江城风俗,对中秋特别重视。一年之中,除了除夕年节之外,就数中秋节最热闹了。
所以这回,欧阳夫人母女二人必须提前回大宅去。身为大房的主母与嫡女,她们两个要操持的家务也不少呢。光是祭祀那一块,二房的人就忙不过来。
二房现在消停多了。欧阳润知担任家主的时间已经不短,足足有一年多了,又做出了许多漂亮的成绩。大房名下的铺子在他的经营下生意更隆,而他也屡次化解了家族生意的危机,还有这一回迅速出击吃下了部分南兴的香业市场,这些都让族中的老人们对他的能力给予了肯定。
在这之中,舒绿所调制的那几款新香自然功不可没。
欧阳夫人现在为难的是,舒绿和展眉在哪儿过节好。
就常理而言,他们是该回凌家去的。就算舒绿是欧阳夫人的义女,可展眉不是啊。而且,展眉现在是欧阳夫人的未来女婿,就更不能到欧阳家去过节了。
只有赘婿才会在女家过大节的。这可不是后世,方便去哪家就去哪家。这世道,礼仪规矩还是颇为讲究的。
不过,如果舒绿和展眉都不愿意回凌家去,那呆在别院里自己过,也行。
就舒绿本心而言,她才不想回去与那群虚伪的凌家人虚与委蛇。展眉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两人才决定了在别院里好好呆着,凌家大夫人却派了管事婆子来见舒绿。
这回来的,还是上次凌大夫人生日时出来办事的那个婆子。这婆子一张嘴极为了得,舒绿推脱了好久,也没能推掉。
人家句句都站在理上,怎么推?本来江城的中秋就是要祭祖的,他们就算旁支,也得回去祭拜亡祖亡父亡母吧?那都进城了,到了祠堂拜祖宗了,还不回大宅里吃顿团圆饭?
没话可说,只能回去。
谁让他们还要在江城地面上混,不能和本家关系弄得太僵呢。
不过舒绿可是打定了主意,回去见了舒华那女人,只当她是空气便是。反正上次都撕破了脸,这回再装好姐妹也太假了。
至于舒媛……不知道她过敏之后,整个人有没有大变样?最近几乎都没听到舒媛的消息了。欧阳婉提过一嘴,说大夫人与舒媛都在家庵里为死去的凌大爷斋戒祈福,一住就是几个月。
真相如何,舒绿心知肚明。也对,发了一身红斑脓包,是该好好躲起来调养的,出来吓人就不好啦。
想到这原本是舒华与舒媛要用来对付自己的奸计,舒绿对舒媛就只剩下幸灾乐祸的感觉了。
“你在忙什么?”
展眉看到舒绿最近似乎不是在忙着调香,而是整天摆弄着一些草药,就觉得很好奇。
“我在制药。”
舒绿专心地摇晃着手中的玻璃试管,看着试管中的草绿色溶液在酒精灯的烘烤下渐渐变成了红色。
到了现在,她在萍花坞别院中的实验室各色器具都已经制作得很完备了。做实验时也不必再用瓷瓶来代替玻璃试管,因为她已经让欧阳婉派管事给自己制作了一大批试管、酒精灯等实验器材。
有了这些器具,她的调香工作才更加顺畅。她还准备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弄点味精出来调调味,这可是她和展眉初到这世界时就打算好了的。菜还是要加一点点味精才更鲜美嘛。
近来,在调香之余,舒绿也会试着制药。
她上辈子拥有两个博士学位,一个是化工,另一个则是药学。但是论起来,药学方面她却是半路出家。毕竟她本科与硕士时,读的都是化工类。
可是她在攻读硕士学位时,对医药方面,尤其是中医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经过几年的研究,她在中医药方面的造诣,并不比化学上的研究差。
就像她对展眉说的那样,她在国外读的那间大学里的中药培育室,还是她帮着老外导师完善的。回国以后,她因为自己的香水研究室要研究古方制香,特意去拜访了一些老中医——香与药是不分家的。机缘巧合,她与几位中医泰斗结成了忘年交,也得到了他们的一些点拨。
“你怎么突然对制药有兴趣了呢。”展眉对于化工与医药都是门外汉,属于两眼一抹黑那种。只有拆炸弹是他擅长的……呃,安装就更擅长了。
“因为我发现制药很有用……”
舒绿低声笑道:“难道你没发现?齐英那事,还有封家老头……没有我调制的药粉,可是没法得到现在这样的效果。”
这话展眉同意。
如果没有舒绿给的安眠药粉,他要凭自己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制服那个老土匪,貌似是有点挑战。至于齐英,那就更是需要了……不然齐英公子那天晚上哪能如此“神勇”?
不过听说齐英最近又出来到处逛了,似乎是找了什么好大夫,渐渐调理好了身子。对此,舒绿的反应是:“放心好了。根源都受伤了,再好也就是那样……顶多能用,子嗣啥的是别想了。”
同为男人,展眉对于舒绿所描述的情形感到一阵恶寒。唔,看来自己上回还是太心软了,手不够重啊……真该把那一整包药粉全给齐英灌进去,让他当场玩完。
“嗯,你制的那些药是挺有用的。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药?”
舒绿笑道:“我在做一些急救药,救心丸清心丸之类的。还有想调制一些外伤药膏,最适合你了。”
“别诽谤我啊,我从来都是和平主义者。”展眉一摊手,在舒绿鄙视的目光下施施然走了出去。
中秋前十日,欧阳夫人母女俩就提前回城了。舒绿和展眉商量好了,他们在中秋当天才回城,尽量少在本家耽搁。
转眼就是中秋。舒绿带着两个丫鬟,和展眉一道先回了他们那间位于凌家大宅后街的老房子。
“连锁孔都生锈了……太久没回来了啊。”
展眉站在老房子的门前,用钥匙艰难地开着门锁。
许久前,他们曾经打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