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田大介]+cutting+伤痕03+case+of+mio+entanglement-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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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饮茶店,休息一下吧!」
她微微地偏偏头看着我,用僵硬的语气说。好像正强忍着什么一样,平板的声调。大概……正忍耐着对我的不耐烦吧。
我们走进最近的咖啡连锁店,只点了饮料。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餐的关系,所以一点食欲也没有。胃好像塞住一样沉重。
现在的时间不早也不晚,所以店里显得空荡荡的。我们挑了合适的座位后,澪连坐都还没坐就先进化妆室了。当她再回来时,我已经把冰茶喝完了。而她点的拿铁咖啡,外表看起来也已经变温的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澪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问道。
「嗯。我家的猫一度濒临死亡,妹妹哭得乱七八糟,我还作了被我杀死的那个男人的梦,整个睡眠不足。」这些话并没有说出口,而只是喝了一口水,低喃着「没什么」。虽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肉体与精神都感到十分疲惫。
「……是吗。」
果然,澪垂下头,将我的脸屏除在她的视线之外,面无表情地啜饮着已变温凉的拿铁咖啡。
我和澪之间,已经被宛如吸饱雨水的落叶般的沉默,层层地堆积披覆着。
走出咖啡店后,我们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只是漫无目标的随意走着。也没有特别讲好,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这样。
澪走在我前面大约两步半,我则一边眺望着澪的后颈一边走着。看到她把头发扎起来,我现在才发现一件事。我很努力想要回想,那个她用来固定一头黑色长发的发夹、跟上次戴的有没有一样。可是头实在太痛了,即使努力回想,影像仍然如碎片般四处飘散。
经过了七月份应该曾经来过的电影院,与杉野她们巧遇的咖啡店的绿色招牌也在身后晃过,又穿过了和良雨三个人一起吃中餐的简餐店。不知不觉间也绕了站前商业区一周。时间已近中午,人潮也渐渐开始显得繁忙了起来。
我们又在一个小时前约好会合的公园里面走着,我愈来愈觉得不太合理。不论是葛峰姊弟擅自跑来说要观察我们、澪对我感到厌烦,还是素戔鸣尊受伤住院,甚至像现在这样散步的状况也是,不管哪一件事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得不可思议。
每件事好像都忽略我的想法,硬是逼迫着我的感觉,好像我的心情是这么的无关紧要的样子。然而这也不过只是我的想法,即使心里明白世界上的事情并不全都是这样,但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我实在无力阻止源源不断涌出的情绪。
「……你,开始讨厌我了吧?」
当我放弃阻挡感情的洪流,也摒弃了思考时,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就脱口而出。彷佛是由别人口出吐出来般,冷淡的声调。声音听起来带着理所当然,充满无机质而且欠缺温柔的感觉。
「……」
澪倏地停下脚步。我也跟着晚了一步停下来。我与澪的距离是一步半。是世界上最远的一步半。
眼前是车来车往的大十字路口。斜对面的大楼上,大大地架设着最新机种的手机广告,澪就停在斑马线的前面。
「……为什么?」
澪的声音平板却又带着抑扬顿挫。不带任何感情的感觉。
「你刚刚到现在不是一句话都没说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你在生气。」
「为什么你觉得我在生气?」
「因为我跟葛峰圣见面了啊?瞒着你,跟你的同类见面让你很不舒服吧?因为你觉得自己好像被朋友排挤一样,被我忽略了,所以你很生气吧?」
「为什么——」
「我已经受够为什么了!」
我无法自制地叫出来。身旁一起在等红绿灯的路人也惊愕地看着我。可是整个怒火中烧的我根本忘了周围的情况。
也忘了学姊的忠告。
当个笨蛋?
我早就知道自己是个笨蛋。可是笨蛋也有笨蛋的想法。就算是自作多情,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一直抱着不协调感认真思考的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就把这些烦恼当纸屑一样丢弃?
「我想了解你!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可是我不想伤害你啊!我不想让我自己单方面的想法,不小心伤害到你啊!所以我才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才瞒着你!可是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厌恶我!」
太差劲了,我心想。
太恶劣了,我心想。
太一厢情愿了,我心想。
即使明白这些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对于不停大吼的我,澪还是一样背过身去。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想让她说话,所以强迫她把脸转向我。
「……不是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澪的眼睛里,流下一行清泪。看到她这样,我顿时无言地呆站着。
「我才不是因为被骗、被隐瞒而生气!才不是因为那种事情觉得不甘心.我最讨厌的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什么?
接收到我意料之外、澪的自白后,脑里只浮现出这一个字。其余都是一片空白。
「我——想要听你说啊,不管是多么令人痛苦的问题也好,我就是想要听你问!我也想要你知道,我想要你直接来问我!我想要的才不是什么疗伤什么安慰!」
我愕然了。
无语了。
「我不想再一直暧昧下去了……所以不管再难过再痛苦,我都想让你知道!我的模样,我想跟你一起来确认。这种痛苦,我也愿意开心地承受……」
从澪口中吐出的是,因眼泪而颤抖的孱弱哭音。我终于知道,刚刚到现在她一直平板的声音,原来只是在忍住不要哭出来而已。
脑里一片空白的我,刚刚的怒气与现在沉重的后悔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我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原来真的是我的一厢情愿。
不想伤害到她的心情,原来只是种自我满足罢了。这种想法没有错。虽然没有错,但却不是唯一的正确解答。
我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
我不是早就想到了吗?
两个月前不就已经见识过了吗?
一个人要去了解另一个人,必定伴随着痛苦呀?我不是应在心灵与肉体的边界变得暧昧的时候,就该知道了吗?
「啊——」
我觉得一定要向依旧泪流不止的澪道歉才对。因为自己实在蠢得无可救药,才会不停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太逾越。我还是无可避免地伤害到了澪。还让她背负了不需要的伤痕。
「————啊!」
灯号一变,澪立刻背向我冲了出去。从我身边——逃开。
「等——!」
我横越车道,加快速度想要追上澪,马上就抓住了她的手。牢牢地用力抓住她刻满伤痕的左手。
「等一下,澪!」
「不要,放手,拜托!」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
如果现在放她一个人,她一定会再度割腕的。我扯住的手腕上,一定会再添上一道新伤吧,知道这种事以后,我没办法放她一个人。让她变成这样的人明明是我……
澪挥动着手想要甩开,我又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一定马上就会被她挣脱的。
「好痛——!」
澪的脸因疼痛而扭曲,于是我反射性地放松了力道——我错了。或许,这也是唯一的救赎。
澪用她另一只自由的右手推了推我的胸口。让我稍微失去平衡,往因雨水而湿滑的路面倒去。
我放开了澪的手。因为力道变小了,所以澪很轻易地把手从我的手中抽走。
「——」
双眼圆睁,一脸惊愕,呈现呆滞的澪的脸映入我眼前——又被截断了。
从旁边袭来的强烈冲击把我撞飞了出去,各种影像宛如连续画格般一一浮现。
一脸震惊,手里握着方向盘的中年男子。
从云缝中窥视到的蓝天。
等在斑马线上,表情呆滞的路人。
逐渐逼近的粗糙路面。
喀——一声某种湿润的东西碎掉的声音,从内部传来。
咦?
啊?
为什么?
断断续续的惊愕伴随着痉挛蔓延至全身。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谁,在某个地方发出宛如世界末日来临般的悲鸣。
Inter Cut
……时间稍微往前回溯。
葛峰圣和葛峰昂冲进了刚开店没多久的咖啡店。虽然称作饮茶店,不过却开在他们住的葛氏大楼中,了瞭望台的楼层,是一间一杯咖啡就快要一千元的店。从一整面的玻璃窗外望出去的景色,彷佛置身于云朵之上一样。
发现到靠窗的贵宾席中已然坐定的人影,两张如出一辙的脸孔正呈现着对比的情绪。
一方是担忧。
另一方则是嫌恶。
坐在那的少女用手支着双颊,正百般聊赖地眺望着这个因厚重云层而宛如黑白电影里充满人造风味的街景。因为瞭望这个附加价值而让这杯普通咖啡的价格变得特别昂贵,但她却还是放着让它变凉。
「——你好,真部家的放荡千金。」
「你好啊,葛峰家的变态姊弟。」
听到圣一副快要吐出口水似的招呼,沙姬部岬也用充满危险氛围的冷静声音回敬道。岬的目光从窗边转了过来,她眼神中的冷厉,如果这时让相坂和也看到应该会吓一大跳吧。
圣稍微被震摄了一下,不过也因岬的目光让自己的眼眸变得更为精锐研澈。昂看到姊姊的样子,眼帘下垂了几秒。
「你怎么还苟且地活着啊?我还以为你早该死透了才对啊。」
才一坐到位子上,圣就立刻丢下充满敌意及侮蔑的话语。口气一点都没有为对方留任何余地。
「违背了你的期待真不好意思。因为我还没好好品味完这种稀奇的人生啊。」
岬的语气也直接地回敬着圣的话。她用明显混合着冷哼的台词不客气地回道。
「对挚友见死不救,你还真有脸说这种话。你一开始去死的时候,不应该只是跳下来,应该干脆绑个石头沉到东京湾比较好吧!」
「啊啊,原来如此,下次来试试看好了。」
两个少女不停持续着令人脖子发寒的互骂,这让重新端来两人份咖啡的服务生也脸色发青地离开。从他小跑步离去、僵直无比的背影来看,他大概连背脊也是整片发凉吧。
「……好久不见了,真部岬小姐。」
「嗯,好久不见。你一直配合姊姊大人,也很累吧。」
昂的问候显得颇为公事化,而岬也仅有淡淡地回应。虽然是普通平淡的问候,不过与之前打招呼时过于激烈的问候语比起来,让人感到相对地温和了许多。
「昂。跟这个女人不需要使用敬语,吐几口口水就好了。」
竟然连这种微小的和平都不容许,圣尖锐的语锋马上又在稍微缓和下来的空气中洒上玻璃碎片。光是呼吸都可以感受到血液在咽喉与肺部流动。
「——所以?有什么事吗?光是待在你周围半径十公尺的地方,都让我觉得快到极限,完全不想呼吸。」
「我也是只要看到你的脸,就觉得眼睛要烂掉般地难过得不得了。哎,算了。我想说的只要用一句话就可以结束了——不要把相坂和也和西周澪扯进来!」
一句话就解决了。
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不过却充满了杀气。
刚刚的服务生快点逃跑是正确的。待在这种地方,体温也会迅速下降,全身上下都会完完全全地结冰。
『……!』
圣与昂瞬间面无血色、满脸僵硬。即使如此,促使她开口的,也许是了解这个社会中扭曲的黑暗面,窥视过世界的阴影、足以代表这个国家的企业嫡子的傲气。或许也是心中怀抱着、足以与杀气对抗的杀戮地狱的关系吧。
「……你好像很喜欢他,那个少年呢。」
圣扯动着嘴角,以一个充满着宛如猛虎般厉气的少女姿态,露出嘲笑着什么似的笑容。
「看样子你也包含在那群『观察者』所写的剧本里面呢?」
「什么?」
岬的目光松了松,只露出些许的疑惑。
「就是那群只要有有趣的事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家伙啊。我是不知道你的状况是怎样,不过西周之所以会搬来这里——搬来这个以学业都市化构想为中心的地方,你真的觉得没有特别的原因吗?」
「……」
岬瞪视着圣。然后又更用力地锁住圣的眼瞳。
「没用的。」
圣从容地说。
「就算你这样蛮横地强取掠夺,也无法窥视出我们两个的内心。只要抓到诀窍,要封锁内心其实也没什么困难。」
「……哼。」
这次换岬拧起了眉头。结果她还是完全没碰她的饮料,只拿出皱巴巴的五千元钞票丢在桌上后便站了起来。
「……我也不是不懂你们两个的心情。」
当岬准备离开时,她顿住其中一只脚,稍微回过身来,对着一直保持沉默的昂说:
「这种关系没办法持久的。这种事你应该也知道吧?比任何家人都还要亲近的关系。」
「……我,只要姊姊觉得好那就好了。即使再怎么病态,再怎么扭曲,再怎么残酷也无所谓。」
昂露出安静且透明的微笑,而沙姬部岬则用鼻子哼了哼。
「你就是太有用了。正是我最讨厌的类型。」
说完最后这句话,她便无声无息地离去了。看她离开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想在这种地方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似的。
「——哼。还是一样是个自大又目中无人的女人。她以为她是谁啊!」
圣出声叫来服务生,命令他拿出所有的盐往四周撒。
「……」
昂则依然一脸微笑地注视着他的姊姊。
Last Cut 契约
血液迅速流失让人感到强烈的寒冷。这与其说是实际的感觉,反而比较像是一种『错觉』——近似于因外在气温下降而导致血管收缩的状态,因此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