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1-提笔就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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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20
第三部分 相忘于江湖香云纱
洁尘
书房里有一幅画,是先生从杂志的夹页里取下来给我的,他知道合我口味。帅梅的《兰亭晚风》,工笔画。我把这副画仔细嵌在书柜玻璃门上,一侧头就可以看到:两个细眉细眼、表情沉静深邃的女人,一个着软缎(我觉得那质地是软缎)碎花旗袍,弹琵琶;一个着中式短裤衫,握团扇。两个女人之间,像母女休闲,更像生活景况迥然不同的一对密友小聚。她们坐在回廊上,四周是水、栏杆和半卷起的竹帘。
我很喜欢这幅画。画面白而淡,无意义;但自有一种古怪的吸引力,像一种停顿,像一种片刻的呆滞,很舒服。
那个着中式短裤衫的女人,上衣是水红色压白花,质地温存纤柔,微微透,微微薄,我认定这衣服的质料应该是香云纱。关于香云纱,注解是这样的:“香云纱,俗称拷纱,即莨绸,是中国一种古老而传统的天然丝料。它是将原色天然面料,直接用野葛(莨)茎中提取的汁液浸泡并经过淤泥涂封,放置一段时间后,经太阳暴晒等特殊工艺制成。由于是纯手工生产,生产量很少,所以十分珍稀。夏天凉爽,冬天轻柔,穿洗越久,手感、色泽越好。”
这段注解是从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里抄下来的。章诒和回忆她记忆中的史良,某一天穿着香云纱的连衣裙到她家做客,艳惊四座。其实看史良的照片,哪怕是二八少艾,也不算漂亮,不过,又是大律师又是政治家,想来气质是很慑人的;这样的女人着香云纱,的确让人眼睛一亮。
感觉上,香云纱是哪种女人穿的呢?陆小曼应该是一个,王映霞也应该是一个——不算华贵,但非常讲究,有点慵懒,有点颓废,很女人,很私密,文艺味道重,但又不是文学。所以,香云纱不该是史良的,但完全可能是宋家三姐妹的居家衣服。
章诒和感叹说,史良把个特务穿的衣服穿得个风华绝代。说到这里,终于和我们这代人的直观感受联系在一起了。我们这些人,其实哪里知道什么香云纱啊?不过,从小却在电影里看惯了,特务和汉奸的制服就是这东西,一种褂子,多为黑色的,软啦吧唧的,挂在特务或汉奸的身上,风一吹就鼓鼓的,那些厮头上歪戴一顶礼帽,一脸焦灼:咦,怎么把李向阳跟丢了?就是这东西。当年就问过大人,知道这叫拷绸衫,好人是不穿的。我女童时代的大偶像王心刚,穿着花花拷绸衫,在《永不消失的电波》里当了叛徒,被孙道临啐了一脸唾沫。我的心都碎了。
说回史良。在章诒和的笔下甚有味道。最让人感叹的是这一笔:早年罗隆基移情别恋,有负于史良。史良向罗讨要她写的情书,罗执意不还。反右时期,史良率先开炮,从民盟中央炸开口子,为揪出“章罗联盟”这对中国头号和二号右派立下大功。后罗隆基因病猝死,一箱子他收藏的情书被搜走,其中有史良的。文革中,史良被揪斗,有人抖着她的情书质问:“你和大右派罗隆基是什么关系?”史良奋力抬头,大声说道:“我爱他。”……
难以把写情书的、穿香云纱的、为民请命的、冒着巨大的危险营救民主人士并大无畏地走进国民党监狱的、将密友私下谈话作为证据邀功请赏的、在自身性命难保的时期抬头说“我爱他”的这些个史良联系在一起。人性之复杂,难以辨析。难怪章诒和把史良放在这本书的第一个位置,并以香云纱这样无比香艳的亮相出场,算作对她女性特征的一种定格吧,之后,这个女人的形象开始动起来,厚起来,凌乱起来,模糊起来,越来越一言难尽了。
2004…7…2
第三部分 相忘于江湖后记:多说几句话
洁尘
这本书,这个主题,我断断续续写了好些年了;可以说,我一开始写作就着迷于这个主题;所以,这本书的写作时间跨度很大,有十年。
女性写作,文本中的女性,这一直是我非常感兴趣的阅读对象。其原因一方面是我身为女性,对同类且同业的关注自然会比较多一些;另外一个因素是,女性作为文学构成中无比鲜活灵动的一个组成部分,她们的创作活动以及文本形象,有着一种让我非常迷恋的致幻效果。
关于这本书本身,我希望读者能在我的文字里寻找到认同点;当然,认同点不是最要紧的,如果我的观感能和读者的观感发生一点“化学反应”,就达到我的初衷了。最关键的是,我希望这本书,这个主题,能唤起读者您在过往的阅读体验中的激动、战栗以及那种心智上极大的愉悦感,诚如我的那些体验一样。
谢谢我的好友、女诗人靳晓静为我作序。和晓静姐姐的友情,在我一直是智性和感性充分融合的一个美好的存在,她那深邃的智慧和强大的情感能力让我受益匪浅。
谢谢我的责编李炳青姐姐。她是一个又温和又爽快但又相当严厉的责编,在她的督促下,我完成了这本书。
还要谢谢美术设计李颖明先生。这是和颖明兄继《暗地妖娆》之后的第二次合作。非常愉快。
2005…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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