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8-雄关漫道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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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得力干将胡旅长说:“除了我们这个纵队的三个师之外,其余部队,包括中央军,都放慢了步伐。估计是被贺龙拖垮了。”
李觉道:“我们不能垮。我们湘军比中央军能跑路,我们还是要紧紧咬住共匪主力的尾巴。”
见他们的指挥官一心一意剿匪,他的部下们想到他挨了老蒋的处分,纷纷打抱不平,胡旅长说:“师座!弟兄们都对国防部处分你有意见。中央军贻误战机的事情多着呢,也没见哪个挨处分。南京那帮混蛋,就知道拿杂牌军出气。”
另一个旅长说:“这一回,我们干脆就地休整,按兵不动算了,谁让他陈诚乱整人。”
李觉伸手制止:“都不要说了!我们打仗,不是为陈诚,也不是为老蒋,是为我们自己。各部明早八时准时出发,谁动作慢,老子就处分他!”
李觉站起来,走了,众人不敢懈怠,赶紧放下筷子,回到自己队伍布置去了。
芷江县冷水铺,是一座古老的镇子,青石板铺地的街道,古老的木板屋,显得宁静而超脱。红军来了,往日宁静的冷水铺一下子热闹开了。1936年的阳历新年,任弼时、贺龙他们就是在冷水铺度过的。不时有人燃放鞭炮,偶尔传来杀猪的声音,给这个新年平添了些许乐趣。
临近中午,任弼时在自己的临时住处写一篇有关根据地建设的文章。警卫员小徐提着一个小竹筐进来:“首长,开饭了!”任弼时问:“什么好吃的?”小徐说:“白米饭,梅菜扣肉,辣椒炒腊肉,煎鸡蛋。”
小徐把东西摆到任弼时面前,任弼时抬头看一眼:“这么多啊。”小徐说:“今天是阳历新年嘛,炊事班多做了一点。”
任弼时端起米饭,夹了点菜,吃起来:“你们有吃的吗?”小徐说:“有,都一样。”任弼时点头。小徐又问:“首长,香吧?”任弼时大口嚼着:“好香,好香。”
吃到半饱时,罗扬匆匆赶来,说贺炳炎师长的伤不能再拖了,必须做手术,贺老总叫他过去,商量一下。任弼时紧吃两口,放下碗,站起来就走。小徐急得不行,说首长,你还没吃饱呢!任弼时摆摆手,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小徐,你把那两个没动的菜,送到侦察连去,让杨连根吃了它。”
杨连根前两天来找任弼时,坚决要求到侦察连当兵,说在侦察连干有意思。任弼时就把他调到侦察连了。说心里话,任弼时非常疼爱这个孩子,经常惦记着杨连根。他让小徐把菜送给杨连根,小徐却不同意:“首长,还是留着,等你回来吃。”
任弼时板起脸:“让你送就去送。今天过节,杨连根会想他的爷爷奶奶。当兵的,吃饱肚子就不想家了。”
他和罗扬来到红二军团临时指挥部,卫生部长贺彪也在场,他问贺彪:“能不能保守治疗?”谁都知道,一个军人,丢掉了右臂,就不能打枪了,就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战士了。
贺彪沉重地摇头。贺龙闷头吸烟,说:“我的意思是,尽量把他的胳膊保住。”任弼时说:“我也是这么个想法。贺彪同志,是否进一步观察一下?”
贺彪表情困难地说:“政委,老总,贺炳炎的右臂已经断了,留着不仅没用,反而还有生命危险。”
任弼时说:“老贺,你拿主意吧。”
贺龙在屋子里踱步,突然他停下,咬咬牙:“做!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做!”
任弼时郑重地点点头。贺彪说:“那我就去准备准备。”贺龙说:“贺彪你先等等!”贺彪停住脚。贺龙道:“贺彪同志,你是我们红军中的华佗,大伙都叫你神医……”
《雄关漫道》 第三部分《雄关漫道》 第六章(3)
贺彪插话道:“老总!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贺龙瞪他一眼:“你少废话!”
贺彪立正:“是!”
贺龙道:“你听清楚喽,我和任政委,就把贺炳炎交给你这个神医了,他要是有一点闪失,我决饶不了你!”
贺彪愣怔着。贺龙猛一瞪眼:“你聋了?”
贺彪咬咬牙:“是!”
这时,一位医生模样的人急慌慌来到门口喊报告,贺彪说:“梁医官,进来吧。”
梁医官进来,向贺龙、任弼时敬礼,然后表情为难地说:“贺部长,麻药全用光了……”
贺彪一惊:“什么?一支也找不到了?”
梁医官点点头:“而且,也没有手术用的锯子……”
贺彪恼怒地说:“乱弹琴!”
贺龙和任弼时表情凝重,大口吸烟。怎么办?过了好一阵,二人对望一下,然后用眼神示意贺彪,快去准备吧,不能再耽搁了。贺彪便拉上梁医官冲了出去。
贺龙、任弼时二人在罗扬引导下,来到不远处的一处民宅,轻轻推开门。贺炳炎躺在床板上,处于半昏迷状态。也许是疼痛唤醒了他,他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了贺龙、任弼时,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挂着汗珠。任弼时上前,替他擦擦汗。他说:“老总、政委,你们又来干啥,我没事嘛。”
贺龙说:“贺炳炎,你要有个准备,你的右胳膊,保不住了。”
贺炳炎微微一愣:“没了它,我还能上战场吧?”
任弼时说:“能!怎么不能!古往今来,世界上独臂英雄有很多嘛。”
贺炳炎说:“只要不影响上战场,截就截吧。”
贺龙道:“贺炳炎,刚才你眉头都没皱一下,你确实是个硬骨头!”
贺炳炎不好意思地一笑:“老总,你看,我就怕别人夸奖,你就别夸我了,以后少骂我两句就行了。”
贺龙说:“以后不骂了。”
贺炳炎道:“真的?”
贺龙说:“真的!”
贺炳炎满足地笑一下。任弼时道:“炳炎同志,实话告诉你……”
“政委,你说。”
“卫生部的同志说,没有麻药了……”
“没有了?”
“没有了。”
“没有也没啥,反正现在这样子也是疼。”
“你恐怕要多受一些罪。”
贺炳炎道:“嗨!关云长那时候也没麻药吧?他刮骨疗毒都不怕,我怕什么?我不怕!”
任弼时与贺龙都欣慰地点一点头。贺龙说:“挺过来,你贺炳炎就是当今的关云长!”
任弼时握住贺炳炎的左手:“炳炎同志,我和贺老总等着你手术成功的消息。”
贺炳炎说:“请政委、老总放心,别说锯一只胳膊,就是锯两只,我贺炳炎都不会皱眉头!”
任弼时感动得眼睛湿润了,他急忙扭过脸去。贺龙又安慰了贺炳炎两句,他们便告辞出来。
没有锯子,贺彪和梁医官只能到老百姓家里寻找,他们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家木匠铺,看到一位老年木匠在锯木头。贺彪上前递上一根洋烟,说:“老乡,忙着呢。”老木匠不敢接烟,有些慌乱。贺彪替他点上烟,说:“老人家,别怕,我们来看看。”
梁医官上前打量着木锯。贺彪问:“老人家,还有小一点的锯子吗?”老木匠说:“有,有,你们看这个行不行?”老木匠把一把小一号的锯子从柜子里拿出来,递给贺彪。贺彪和梁医官仔细端详着,贺彪伸出拇指试了试它的锋芒:“就是它了。老人家,我们用一下,用完就还你,好不好?”
老木匠连连说好,他们道过谢,就匆匆离开了。老木匠在他们身后纳闷地说:“这当兵的,也做木工活?”
那座民宅的灶房里,正好有一口大铁锅,他们把木锯放到锅里煮,贺彪亲自往灶底添柴火。吸两支烟的工夫,水开了,煮了约五分钟,梁医官进来说:“贺部长,可以了吧?”贺彪道:“再煮五分钟。”
这时,四名身强力壮的战士在门口出现,梁医官说:“贺部长,你要的人来了。”贺彪扭头打量他们一阵,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们填饱肚子了吗?”一个战士说:“首长,不到开饭时间,不饿。”贺彪道:“不行!梁医官,你赶紧弄一大盆白米饭来,让他们吃饱再说。”
木锯消过毒了,战士们也慌慌张张填饱了肚子。贺彪搬着一只木凳来到贺炳炎所在的正房,他问道:“炳炎哪,感觉怎么样?”
贺炳炎睁开眼,有些不耐烦地:“贺神医,你老磨蹭什么?锯就锯呗!”
贺彪道:“我比你都急,总得准备好啊!”
贺炳炎道:“准备好了吗?我可等急了。”
贺彪道:“好了,好了。”
《雄关漫道》 第三部分《雄关漫道》 第六章(4)
贺炳炎道:“像你们这样,磨磨蹭蹭的,要是上前线打仗,非误事不可!”
贺彪道:“炳炎,你得配合啊,一会就完……”
贺炳炎道:“又啰嗦。”
贺彪冲门外一挥手,梁医官提着那把木锯,带四个战士进来。贺彪把那只木凳放在贺炳炎床侧,一使眼色,四个高大的战士上来,分别按住贺炳炎的四肢。贺炳炎急了:“狗日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贺彪说:“炳炎,你不能乱动啊,手术做不好我可负不起责任。”
贺炳炎说:“让他们都滚开。”
贺彪说:“必须让他们协助。”
贺炳炎说:“你不如拿绳子来!”
贺彪说:“绳子?”
贺炳炎说:“对!把我绑上!免得他们碍手碍脚的。”
贺彪和梁医官用眼神交流一下,贺彪说:“也行。梁医官你去找粗一点的绳子来。”
梁医官把木锯交给一个战士,叮嘱道:“小伙子,拿好它,千万不能碰锯齿。”他跑出去了,一会的工夫,抱来一盘拇指粗的麻绳。贺炳炎咬着牙,用左手托起右臂,在贺彪协助下,将断臂放到木凳上。梁医官和四个战士用麻绳把贺炳炎五花大绑,死死捆在木板床上。
接着,贺彪从衣兜内拿出一块白毛巾,盖在贺炳炎脸上。贺炳炎说:“不要捂我的眼。”贺彪严厉地说:“不行!”
贺炳炎火了:“贺神医,你就把手巾,塞到我嘴里!”
贺彪想了想,把毛巾团成一团,塞到贺炳炎嘴里。
梁医官拿过一把剪刀,把贺炳炎右臂的袖子剪掉,因为紧张,梁医官的手微微在贺炳炎眼前抖动。贺炳炎拉出塞在嘴里的毛巾打趣地说:“同志哥,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你们就当是锯木头!”
梁医官敬佩而又惭愧地一笑。一切就绪了,贺彪从那个战士手里接过木锯。梁医官一挥手,四个战士退了出去,梁医官把房门闩上。贺彪把木锯放到贺炳炎臂膀处,选好位置,抬脚踩住贺炳炎的断臂,他和梁医官一人握住锯子的一头。
两只握木锯的手,越攥越紧。贺彪喊道:“一、二、三!”二人互相配合,开始锯起来,那把木锯在两双手的牵引下匀速运动,发出锯湿木头般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贺炳炎忍住剧疼,他满头满脸大汗,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死死咬住嘴里的毛巾,喉咙发出轻微的可怕的吼声……
贺彪和梁医官也是满头大汗,一下一下拉动锯子。贺彪安慰道:“贺炳炎,你小子坚持住啊,快了,快了……”
梁医官扭过脸去,他不敢看贺炳炎那张扭曲的脸。贺炳炎脑袋晃动着,他渐渐昏死过去……
“咚”的一声,断臂落地了。
带血的木锯掉到地上了。
贺彪和梁医官气喘吁吁,满身大汗。贺炳炎面色苍白,已经昏死过去。贺彪蹲下,把断茬处包扎好,然后从贺炳炎嘴里一点一点拽出毛巾,他发现毛巾已被贺炳炎咬得稀烂。
手术算是成功了。傍晚,贺龙在贺彪陪同下,走到贺炳炎床前探望。贺炳炎仍处在昏迷中,贺龙定定地望着他那张瘦了一圈的脸,感到心里疼得厉害,良久,他蹲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展开,伸手捡了几块带血的碎骨,放到手帕里。
小院里,来了不少人,他们都是听说后自发赶来的,医生不允许他们进屋探视,他们就默默地站在院子里。贺龙手里捧着手帕出门,他缓缓走过众人身边,边走边道:“这是贺炳炎的骨头呀!这是共产党人的骨头……”
贺龙恭恭敬敬地捧着手帕,缓缓从人们面前穿过……
黄昏时,人们都散开了,夏曦却来了。值班的医生破例允许他进入,他轻轻走到贺炳炎床边,贺炳炎仍在昏睡,他敬佩、惭愧而又痛惜地望着贺炳炎已显消瘦的面庞……就是这个人,自己差点要他的命,而他是个多么坚强的汉子啊!这样的人,国民党那里没有,只有红军的队伍里,才有这样的人。夏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伸手到上衣口袋里,摸出三个煮鸡蛋,放在贺炳炎床头。
半夜,贺炳炎终于苏醒了,他伸出左手,试探着去摸右臂。右臂空空的,他喃喃自语道:“狗日的胳膊,没有你,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由于在冷水铺耽搁了几天,身后的敌军渐渐逼近了。在湘黔交界的便水河边,红六军团的后续部队被李觉的十六师的前卫部队咬住了。便水河是一条并不宽阔的河流,也没有什么名气,但河两岸地形不错,很适合打伏击。贺龙得知敌人就一个师,便和任弼时、萧克等人研究决定,集中两个军团的主力,把敌人挡在便水河以东,先打掉敌人这一个师。
如果此役获胜,后面的各路敌人势必停步不前,这样再进贵州,屁股后面就很清静了,就会为二、六军团到贵州后创建根据地赢得时间。
他们低估了李觉。
李觉的前卫部队,是胡旅长的一个团。双方交火后,胡旅长建议,为安全起见,先让部队撤下来。李觉问:“为什么撤?”
胡旅长说:“我们一个师,对付他们五个师,悬!”
李觉问:“我们十九师和十四师,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