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之旅-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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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制订纪律规范,为的是更好地求得自由,然而,自由泛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太可怕了。为了让你具有十足的人味,成为慈悲为怀的化身,使你更崇高伟大,宁静致远,淡泊处世……于是世上便产生了抚慰人心的思想。它奉劝你悬崖勒马,把这种自由的推动力描述得很神秘,使你更清醒地对待人类的名誉问题。
人们像海里的船一样沉没沦落。儿童也有这种遭遇。九岁就处在生活底层的孩子,骨子里肯定有背信弃义的心思。有些不忠不义的恶棍用一种年少无知、温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你;因为我们无法对他们的罪行赋予名称,这些罪行就不能定论。
为什么可爱迷人的面孔就使得我们这样魂牵梦绕呢?奇妙无比的花就一定会有邪恶之根吗?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双脚、双手、毛发、嘴唇、耳朵、乳房,吻遍她那肚脐眼以上的部分,我爬在这个女人身上,又是撕咬,又是抓挠,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曾经是玛勒,现在又叫莫娜,将来还会更名换姓,变成别人,成为其他附属品上的零件。这个女人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尊冷冰冰的塑像,它矗立在沉没的陆地上的一个陌生的花园里。到九点钟,或者再早一些,她带着一只原本不是用来射击的左轮手枪,会昏头昏脑地扣响扳机,如一只精疲力竭的天鹅从梦中深处飘然而下。性交可能会更好地达到这一点,因为她本人已被折腾得四分五裂,而在精神上,她却如四处飞扬的灰尘。她的内心深处响起悠扬的钟声,然而无人知晓这钟声的征兆。她根本不是我内心中想像的模样了,她早已把自己那薄雾般的形象嵌进我这受到伤害的大脑中,而且,感情上的创伤愈合的时候,这种深刻的印象早就刻在脑子里了,就如同一枚脆弱的树叶落在石头上。
我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充满创造的欲望。我只看到她的很多眼睛,那些眼睛犹如熔岩池子,气泡升腾翻滚,许许多多的幽灵神出鬼没,时隐时现,给人一种惊魂不定、神秘兮兮的气氛。花儿不断地被追踪、藏匿,警犬永远探不出它的香味。透过幽灵的身影,隐约出现在丛林中的是个羞怯的孩子,他似乎要情欲勃发地向她献身。这时,这只天鹅缓缓而下,一如电影中的镜头,片片雪花飘洒在这个下落的躯体上,然后便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幽灵,眼睛又变成眼睛,如同褐色煤块燃烧着,随即放射着火星般的光芒,然后花儿般地柔软;这时,冥冥之中出现了鼻子、嘴巴、面颊、耳朵,如月亮一般姣美,面具露出来了,情欲有了形式特征。
我夜夜都是这样,从语言到梦想、到情欲、到幽灵地生活着。镇定自若,要不就是情难自控。姣美的月亮,栽种的大片棕榈林,警犬的吠叫,孩子那易被引诱的洁白身躯,岩浆气泡,雪花那越来越慢的飘洒,情欲的无底深渊。除了月光,何谓情欲呢?除了夜晚,何谓月光呢?夜晚是渴望,是忍耐不住的渴望呀。
“关心我们自己吧!”这是她那天晚上转身上楼时所说的话。这似乎是说我这人对别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我们俩与楼梯在无止境地向上升腾,然后就是“相对立的楼梯”了;这楼梯在我父亲的办公室里,这楼梯能导致犯罪、疯狂,给人赋予创造力。我怎么还能考虑别的事情呢?
创作!虚构一部能启开她心灵之门的传奇。
她是个试图吐露内心秘密的女人。极度绝望的女人想通过性爱使自己兼备自己的多种特性。面对着这神秘兮兮的东西,人就如一只蜈蚣,觉得脚下的土地在滑动。敞开的每一扇门都会使人产生强烈的空虚感。人就必须像一颗星,在无轨迹的时间海洋里遨游一番。必须容忍埋在喜马拉雅山峰下的镭。
我对崇高精神的研究已经有了二十余年的历史;我在这一时期也经历了上百次的试验,结果对自己了解得更多了。我觉得许多政治首脑或者军事将领必定也有这样的感受。人无法解开宇宙之谜,但不管怎么样也会对命运的本质有些了解。
人一开始时就恨不得把每一个问题都处理好。越是急于求成,一味地坚持这种态度,就越会快速无误地陷入麻烦的境地。最无助的莫过于逞英豪的人,而且这种人最能给人带来灾难和不幸了。他对着这棘手的问题虚晃几枪,指望着能快刀斩乱麻。这种幻想到头来会以血流成河而告终。
具有创造力的艺术家与这样的勇士有着共同之处。尽管发挥作用的领域不同,但他也相信自己能想出锦囊妙计来。他一生都在致力于实现自己成功的梦想。当每一次声势浩大的试验终了时,无论是政客、军人、诗人抑或哲学家,生活中那杂七杂八的问题同样让人迷惑不解,高深莫测。据说最幸福的人是那些在历史上平淡如水的人。那些辉煌一时、彪炳史册的人,看来只能通过他们的业绩来显示人生奋斗的永恒。这些人到头来只不过就像那些不求上进、只图吃喝玩乐的人们一样,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具有创造力的人(在仔细地考虑其艺术手段方面)应该体验到快乐才对。如果这种快乐适度,那么它与极力表现自身思想所产生的痛苦可以相互抵消。我们说他是个写作狂,但是这种独特的生活绝对因人而异。只有在这个意义上,他才觉得生活的美好与丰富,他才可以被说成是写作狂。用富有想像力的生活替换现实生活中那地地道道的冒险,如果没人意识到这点,不知道其中的意图或者功利该多好呀!把自己置身于尘世生活之上的每个人,这样做,不仅仅是希望拓展或者甚至丰富一下自己的生活阅历,而且想激励自己更好地生活。只有在这个意义上,奋发努力才有某种内涵。承认这一看法,就说明成败之间没有任何差异。然而每个伟大的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逐步认识到,他这种忘我的创作过程必得忍受生活的另一方面。他沉浸在写作的无我之境中,丰富了生活的内涵。正因为此,他永远远离或者免受似乎能击败他的步步逼近的死亡。凭着直觉,他推测艺术的奥妙永远不会被人领会,但只能按他自己理解的意义具体化。他得让自己成为这一艺术行业的一部分,既要与它相依为命,更要投身于其中。接受便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它是一门艺术,并不是靠着才智来自我卖弄。一个人经过艺术熏陶,到头来就会建立与现实生活的联系,这便是重大的发现。在这里,一切都是游戏和创造,没有坚实的立足点可供发射飞弹,穿透这放荡、愚昧和贪婪的邪恶之所。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乱糟糟的,它应该体现为一种秩序,我们可以在这种秩序中和睦共处,并且能够认识到这一秩序完全不同于我们想尔虞我诈的那种秩序。我们非常渴望自己有一种追求真善美的能力。幸亏我们大家都软弱无能,不然的话,这种能力只会导致两败俱伤。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有眼光,然后就得培养自己的约束力和忍耐力。直到我们谦卑地承认别人比你更有眼光,相信世界上有超凡能力的存在,那么,什么事都好办了。有些人相信脑力与体力是解决一切的灵丹妙药,他们必定是遇到了一些狂热而又突变的事件才产生这种谬误。他们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会对神或者上帝妄加指责了,只好把矛头对准自己的同伙,叫喊着“大逆不道!愚蠢透顶!”等诸如此类的空话,发泄着他们那无谓的狂怒。
艺术家最高兴的就是开始意识到事物的井然有序,并且凭借自身强有力的本能冲动认识到人类的创造物与所谓“天才”的创造物之间有着某种相似性。在想像力飞扬的作品中,艺术法则通过秩序而显示自身,这一现象比其他艺术作品更为明显,但没有什么比一部富有想像力的作品更疯狂、更混沌无序的了。这样一部纯粹虚构的作品像水一样有其自身的水平线,但却能渗透到所有的人心中。没完没了地对作品进行阐释,只能加深表面上的晦涩难懂,这种晦涩难懂在某种程度上给人一种深奥的感觉。面对这些作品,尽管有人假装冷漠,但每个人都产生了感情波澜。在富有想像力的作品中,常常存在只能被比做灵丹妙药的神秘因素,这便是人们指认的作品中的“一派胡言”。由于这一因素,作品便形成了恣意汪洋、神秘莫测的风格,我们便在这别有风韵的氛围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在我们的词汇中,“胡言乱语”可是个让人非常迷惑的词。它像死亡一样,只具有消极和贬义的特性。它只能表现出来,而难以言说。再说,观念意识与胡言乱语可以互为统一这个说法还有待于论证。胡言乱语属于别的领域和范畴,我们随时可以用手势表达,但在下结论时却把它打入冷宫,这只能证明它的荒谬性。凡是在我们狭隘的脑子里不能容纳的东西,我们都加以摒弃。由此看来,深奥与胡言乱语具有某种毋庸置疑的亲和力。
为什么我不马上采用纯粹的废话进行写作呢?因为,我也像别人一样对它畏惧有加。更有甚者,我置身于废话的包围之中不能自拔。我自己先是个作家,然后当批评家,最后成了刀斧手,可以说,我在达达主义流派的毒害下苟延残喘地活着。我的文学经历一如公元前四五世纪的汪达尔人攻陷之下的古城,早已成为一片废墟。我很想再搭建起来,但搜集的材料不可靠,而且根本没有详细制订的文学规划。如果艺术的本质是人类的灵魂,那么我必须承认,由于我这种死气沉沉的灵魂,我什么都写不出来。
沉湎于戏剧性的插曲,穷尽细枝末节的写作,就意味着人类意识不到自己活动的崇高,而且这仅仅是艺术创作的一个方面。写作是为了发泄情感,但同时又放松了另一种活动。当一个修道士静静地穿过修道院的大厅时,他浸淫在思想的海洋中,而且还不住地祈祷。潜心写作的艺术家何尝不是如此呢?作家不再一心想着要观察世界,认知社会,而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形式的世界。他轻摇竹笔,形式就随着他的挥洒跃然纸上了。
任何一位篡权夺位的野心家都不会寄希望于惟命是从的奴仆,而一个四处碰壁的求索者会把生活作为他梦寐以求的那种安详与舒适的睡眠。做梦,就像空房子里散发的一股清新的气息,给思想内容赋予一种新的形式。艺术家的污浊之气散发殆尽,游戏就开始了。
探寻这一游戏的目的,理清它与生活的关系,是毫无意义的。这就如同问上帝火山和飓风是怎么回事一样多余。因为道理很明显,这只能导致灾难。灾难给世界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而那些被吞没于其中的人只会启发幸存者渲染这种因素。这种启发只能靠艺术的力量。航行归来的梦想家如果没有在途中罹难,他极有可能是把自己的虚弱之躯靠在其他船员的身上。活在幻觉和假象中的学生可能会有不同的反应。科学家会把思想中的感情财富化为泡影。某种现象能使孩子们高兴得大喊大叫,但在一位严肃的试验家看来,它却能产生灿烂的真理之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会融合在艺术家的脑中,形成最根本的一个,被称做认知的催化剂。观察、了解、发现、享受……这些本能或者力量如果没有认知的参与则会软弱无力。艺术家的游戏是转向现实,是要超越惨败战场的画面所呈现在世人面前的那场“灾难”。因为,自创世以来,世界所呈现给人类肉眼的画面只不过是一个惨不忍睹的战场,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它过去如此,将来也是如此。如果人们不再觉得自己只是个冲突体,如果人们能肩负起这样的重担:成为“我即他之我”,那么,世界便是另一幅画面了。
第10章
我一般在周六的中午结束工作。与我共进午餐的人不是海明·劳斯彻和罗密欧,就是奥洛克和奥玛拉。有时来凑热闹的还有柯里或者一位名叫乔治·米蒂德的希腊诗人兼学者,这个乔治还是信差组的成员。奥玛拉还时不时地邀请艾玛和多洛雷丝加入吃饭的行列。她们先是在宇宙精灵公司的劳工处做不起眼的秘书工作,后来又跑到第五大街的一家大百货商店当了采购员。我们的午饭常常要拖到三四点钟才结束,然后,我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往布鲁克林去看望莫德和孩子。我每周去一次,从不间断。
地上的积雪依然未消,我们无法去公园散步。莫德总是随随便便地穿着睡衣,一头长发蓬蓬松松地垂到腰际。房间里热烘烘的,家具也摆得过于拥挤。她总是在沙发旁边放一盒糖块,以便躺下来够得着吃。
看我们互相打招呼的样儿,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呢。有时我到了家,孩子却不在,她常去邻居家找小朋友玩。
莫德说:“她一直等到你三点才出去玩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但又有难以觉察的激动。
我总是解释说工作忙得脱不开身。一听这话,她就会看我一眼,好像在说,“我知道你又敷衍我,咋不找点别的借口呢?”
有时她突然会问:“你的朋友多洛雷丝怎么样?”要么就警惕地看着我,说:“她不再跟你处朋友了?”
她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在旁敲侧击,希望我不要欺骗别的女人(指莫娜)。她从不提及莫娜的名字,当然我也不会。至于“她”与“她”暗指谁,她都会准确无误地用一种很含蓄的词汇表达出来。
她的这些问话还蕴含着更深的内涵。由于离婚问题刚提上议事日程,法律还没有判定破裂,我们在此期间一切会怎么样还说不明白,但我们起码不再敌对仇视了。孩子是一条纽带,紧紧地维系着我们;况且,在她安排自己的离婚生活之前,她们娘俩还要依赖我过日子。她很想多了解我与莫娜的生活情况是否如希望的那样称心如意,然而,自尊心使得她不愿意问得太露骨。她有理由认为,我们七年的婚姻生活在目前这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总不能完全一笔勾销。我一旦与莫娜的关系断了,又会陷入困境。她觉得自己有义务与我建立怪诞新奇的友谊,这种友谊也许使我们的关系更为深厚。
她这种天方夜谭似的梦想表现得过于露骨,我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我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重蹈覆辙。莫娜那边什么事都会发生,但惟有她的死才能把我们分开,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