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情未央-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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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会在文章之外。所谓春秋笔法,言在意外。开完了审片会,老五深刻地体会到为人行事其实和写文章异曲同工,很多的工作是需要和风细雨似的功夫用在外的,否则,审片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可以肯定,主任、成钧的副厅长叔叔不知在背后还做了多少落到实处的工作。
碰巧轮到老五去给视他如此生不共戴天之仇的易副台长送信封。易副台长自始至终头没抬、眼没斜、口没开,老五客气地把信封轻轻放在大班台的一角,告诉他这是栏目的一点心意,领导审片辛苦了,然后就帮他关上房门退了出来。心里难免很不舒服,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至于迄今挂在脸上吗?他妈的还不是一样等老子一出门肯定飞快地数数信封里装了多少张百大元,回家屁颠屁颠讨好老婆去了。
世上当然没有不吃荤的猫。就是这些每天大吃荤腥的馋猫们逼得老五不得不做只有草吃的狼。不是不想吃,是因为没有肉。
回到家里看星城新闻,当年叱咤风云的一位厅长沦为了阶下囚,不免顿生快意。被老五这一批70年代人公认为是偶像的时任国务院总理公开宣称,为了治理国家经济环境,彻底肃清党内外腐败分子,他早就准备好了几十副棺材,一定要将那些人民的蛀虫送进地狱,当然,如果不成功,其中一副就是他自己的。看来是初见成效了。老厅长在狱中寻死觅活,前几天自杀未遂差点见到了马克思,今天头包纱布接受了记者的采访,看来余威不减当年,总结自己的经验教训时振振有词、有板有眼,仍然一副行走官场的腔调拖长了语气说:像我们这些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
第二天,主任召集栏目所有人员进行了紧急动员,考虑到如不出意外栏目在春节之后就会与观众见面,时间特别紧张,从现在开始分别成立两个导演组,一个由成钧任导演,一个由老五任导演。由于样片制作太匆忙暂时不考虑播出,成钧导演组立即筹备拍摄第一期正式节目,老五负责第二期的制作。
分导演组独立操作,正中老五下怀,他敢肯定成钧还不至于成熟到单枪匹马能把一期节目顺利录制完成。虽说跟着老五前前后后拜师学艺混了几个月,但很多的实战经验及临场应对的反应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老五一直想单独操作一期节目,这样才会和成钧真刀实枪比个高下,毕竟栏目的总导演和制片人还没最后确定,他希望靠能力和本领自然而然的作为总导演。至于制片人一职,他不存奢望,那是直接和钱打交道的工作,太复杂几乎不存在专业而言,可以说就是个商人兼做政客的角色。说是商人的角色,因为制片人必须会拉赞助还要管着全组员工的吃喝拉撒工资奖金;说是政客,因为如果不是商业投资运作的模式,很大程度上还是要依靠电视台的拨款进行,那么就必须每天周旋于台领导、技术、后勤、财务等各部门之间,那样需要的是另外一种能力,所谓社会活动能力,更重要的还有一点,关系。老五知道自己不具备这些条件。在广告公司他可以作为独立制作人单独操作一台投资几百万的商业演出和大型活动,但那是纯商业行为,现在不行。
第六部分 痛并爱着第51节 不愉快
另外一方面,老五也十分不愉快。为什么是成钧做第一期节目而不是他老五?第一期节目往往更具备社会意义,更容易受到关注。显然,领导是有意识地要给成钧创造更好的机会,尽管他知道让老五来制作第一期对于节目质量更有保障,但这些事关收视率、事关节目市场和发展的问题竟然被抛在了一边。成钧就像和老五争抢一个美女一样最终拿到了首期节目的导演权。老五当然不愉快。不过他想,是金子总会发光,而流星的终结永远都是陨落,所以暗暗发誓一定用自己的真本领证明自己的存在。
成钧是SOMEBODY,有来头的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夏高马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愿意在老五这一组。他告诉老五,成钧私下拉过他几次要他去他们组,还答应说等节目步入正轨就让他独立做导演。
老五轻描淡写地回答,你还是想清楚,要知道毕竟人家叔叔可是厅级干部。
夏高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五哥,我夏高不是那种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小人,副厅长有什么了不起,我爸还是厅长呢。谁不知道明年他就退了,现在不过就是风地里的一盏灯——不知何时就会灭,看他还能吃他叔叔多久的老本。
电视台人事制度改革,副台以上干部58岁一刀切,成钧他叔明年肯定退。老五想看来真有可能碰到了麻烦事,有些人退休前心态总会莫名其妙地变得失常甚至近乎掠夺似的贪婪,千万别让自己变成了替死鬼啊。他知道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全力以赴把分配给自己的节目做好。
成钧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自从得令独自执导后,见了老五以前的谦虚劲荡然无存,甚至一副他老爷子的口吻有时问问老五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老五心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你好看的一天。夏高倒是快人快语,经常性地当面调侃他:啊呀,钧别,最近走上风路不理人啦,见了你五老师也不开根烟抽抽。把你的腐败烟拿出来吧,别那么小气吗。成钧最怕夏高的小流氓做派,只得乖乖拿出了包里的“芙蓉王”。
一切正常的运转着,为了精心准备节目,老五每天有做不完的事,他力图每个环节都能万无一失。
风雪夜约会
星城电信总是停机没商量,一早起来老五正纳闷怎么谁的手机都是暂时无法接通,难道今天全星城手机集体来例假?夏高一个电话打到家里来,满口嚷嚷着五哥快去缴费,你的“脚鸡”停掉了,老五才猛然意识到又过了两个月,手机打爆了。那时电信局的智囊团不知是智商低还是夜生活过度,反正几年就是想不出现在执行的这种预存话费制,一天到晚头疼眼发昏几个亿的手机欠费追缴讨要烦死人。
不用怀疑,又是两三千的电话费!老五绕道电信营业厅,甩出一叠百元大钞一共手机座机交了5300元电话费。本来还是睡眼惺忪的营业员,一脸昨夜酒色过度的疲惫相,这才触电似的屁股一翘,眯眯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你就厉害啦!座机一个月一两千。有钱啊!帅哥。
老五被她说得心绞疼,心想要是甜言蜜语每个月给中国电信做他几千块贡献,也还罢了,这他妈的缴的一大半是吵架费!于是自嘲似的应和着说:
是有钱啊!这不每天电话把嘴打肿。
前两天,爱爱不知哪根神经发热,几次提出要买手机。老五坚决不同意!钱还是有的,老五每飞一次北京住几天的费用就至少可以买个两三台手机了,但老五和爱爱爸妈的观点一样,就算要买也要等到毕业实习阶段。几年前,手机不象现在这么普及,大学生用手机的并不多,爱爱更多的可能还是一种攀比和虚荣的心态,老五骨子里就是个土老冒,更加不同意。这不刚从北京回来没几天,又因为买手机的要求被拒绝,爱爱又使起了小性子不理人了。老五自己平时在购置消费品方面要求不高,一台老掉牙的诺基亚手机用了好几年,一直都舍不得换。这次为了手机问题,他态度十分坚决,只是答应爱爱一去电视台实习,他立马送台手机给她,现在免谈。爱爱勃然大怒,连续好多天接到老五的电话坚决不多说一句话,只是反复问,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挂电话啦。搞得老五白天紧张晚上失眠,每天黑着个熊猫眼去现场。
一大早老五又睡不着了,一看表才6点钟,不便打电话给爱爱,一直睁着眼睛等到7点半才迫不及待地找到了爱爱。除了“嗯”“啊”,爱爱还是不说一句话,老五反复地哀求爱爱不要生气了,他说:
宝宝,你看好多天都不理我了,我哪还有心思工作啊。难道你愿意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吗?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就让它过去吧……
爱爱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五连忙手足无措的一顿“对不起”乱说起来。爱爱越哭越厉害,说:
老公,其实我也想你,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也很难,我是心情不好,我想你啊。我就是脾气不好,其实我不生你气啦,我只想看你能坚持多久。老公,你来看我好吗?我真的好想你……
几天没听到爱爱说一句话的老五此时感动的要死,竟然全然不顾几天后就要录节目,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爱爱,答应她下午就飞到北京。爱爱也破天荒地说,下午她去机场接老五,并且会帮老五提早预订好酒店。
老五兴奋得立即翻身起床,洗脸漱口,并且订好了下午两点半飞北京的机票。
整整一个上午老五都处在亢奋状态,他记忆中像这种开心的北上没有几次,以前的飞赴北京都是为了探望、游说坚决闹着要分手的爱爱,而这样的愉快进京太难得了。他把每天下午的碰头会改在了中午。他想会议大概一个半小时,一点半上车去机场正好提前半个钟头到达机场正好。
第六部分 痛并爱着第52节 没有原则
他来不及吃夏高给他准备的盒饭,就开始安排以后几天的工作。大家都可以看出来五导那天的心情很好。他记得最后一次问时间,夏高告诉他是一点钟,他想还可以再讲半个小时。坠入情网的人可能确实如同精神病患者一样,很容易迷失方向,很容易没有原则。幸亏老五当时只是一档电视栏目的导演而不是立誓要摧毁南斯拉夫的老布什,否则为了女人他可能毫不犹豫地扔它几个原子弹把贝尔格莱德夷为平地。老五偏偏在栏目马上要录制之时答应了哭泣的爱爱抛弃手中所有事务赶往北京。
老五再一次问时间,夏高告诉他两点。老五突然变得像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发病高峰期的精神病患。他几乎是神志不清地爬上一辆的士,像追捕杀人犯的警察一样命令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机场。但结果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当天惟一那班飞往北京的航班驶离空港。他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机场大厅。正准备动身去机场迎接老五的爱爱得此消息,惟一的反应就是破口大骂。
是的,沮丧的老五同意爱爱骂的那些话,他就是爱爱骂的那样象头猪,一头蠢猪。爱爱骂完之后就离开了寝室,谁都找不到她。猪一样的老五觉得特别对不起急切思恋着他的爱爱,他决定做猪也要做一头爱爱爱的猪,他无论如何都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就算爬也要爬到北京。
经过反复询问、仔细比较,老五如果想在当天赶到北京,惟一既快捷又方便的办法就是先坐当天下午的飞机到石家庄然后想办法坐车去北京。他随即毫不犹豫地改签了机票,然后失魂落魄地在机场找了个座位瘫了似的坐了下来。
爱爱已经不知去向,电话打到她寝室,同学也不知道。老五想一切只怪自己粗心大意,不管怎样先想办法到了目的地再说吧。
这样的征程老五经历得太多了,他习惯了这种不知结局的征程。遗憾的是,原本他和爱爱都幻想着的一次不多见的浪漫之旅由于一不小心的疏忽顷刻之间竟然变成了一次艰难的跋涉,一次将要辗转大江南北的苦旅。
直到临上飞机还是找不到爱爱,老五只得交代她同学务必告诉她要她注意安全,他会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
自然界也许真的有许多深藏的玄奥、灵异和永远不能总结的法则。人类的起伏跌宕似乎总能在事后通过自然的征兆来得到某些验证和表达。一上飞机,所有的人就被告之,石家庄天气骤变,刚刚开始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大雪。那只是早秋一个不经意的日子,11月上旬的石家庄几乎不可能下大雪。这个城市却以一种看来特殊而怪异的方式迎接了第一次将要在那作短暂停留的老五。
当天的星城,只需一件夹克或西装就使人舒适得慨叹秋日的宜人。此时的老五,正身着那套他最为得意的藏青色西装站在风雪漫天的石家庄机场瑟瑟发抖。漫天的鹅毛大雪就像无数把尖锐的小刀一下一下切割着衣着单薄的老五。老五开始讨厌这套曾让他得意的西服,责怪老天的脸怎么也沾染了爱爱一样的坏脾气,说变就变啦。北方的天黑得很早,机场外一片风雪遮掩下的朦胧,华丽的霓虹灯只是盖天飘落的雪花背后的鬼火。
该死的鬼天气!老五咬紧牙关地骂道。
他赶紧钻进一辆出租车。司机显然毫无兴趣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黑夜跑到北京去,尽管在平时这几乎是难得遇见的炙手可热的好生意。他把老五丢在市区,一溜烟地跑去接路边焦急躲避风雪的客人去了。老五觉得全身汗毛根根竖立,勇敢地回击着刀片一样刺向他的雪片,每一根汗毛都是一把利剑,勇敢地冲向龇牙咧嘴的雪片。他抱紧双臂,拦住一辆又一辆出租车,又无可奈何地被一次又一次礼貌地拒绝下了车。谁都不愿冒着风雪连天去北京。那很危险!翻车了怎么办?老五是个截匪怎么办?高速公路封冻了怎么办??这些顾虑老五十分理解。
但老五必须连夜赶往北京,因为他对爱爱的承诺,因为他爱爱爱。因为爱的诺言!
他一屁股坐上了又一辆出租车,坚决不肯下车,开始了漫长地解释和求助。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记者证,这肯定可以证明他不是坏人,甚至就是个好人;他撒谎说他必须赶回北京,因为他必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采访活动;他恳求司机帮忙,哪怕加点钱都可以。司机是个三十出头的北方人,他一言不发地听完了老五连珠炮似的南方口音普通话。他沉默了足足几分钟,抽了两支烟后,说出了让老五快要热泪盈眶的三个字:
那好吧。不过,你先跟我回趟家,我要叫上我父亲陪我一起跑车,否则他不放心。晚饭还没吃呢,跑这么远的路怎么着也得填下胃吧。
这时老五才记起自己也一天粒米未进,怎么就没觉得一点饥饿?他十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