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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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那枝笔,欢喜了好多人也得罪了不少人,成了你也毁了你。安南流泪说政委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做一个军官啊,可是我做不成了。政委说别人不知道你但我知道,可是你出生晚了,你不适合生在这样的年代,要是在战争时期,你会有大作为的,我坚信。接下来的日子安南变得有些无所事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人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了同村的一个老乡,老乡是1976年的兵,当时在S省通阳市的武警支队任参谋长。父亲求他调安南到他的手下去留最后一年,争取能在部队上谋个出路。
1991年的冬天S省的省城冷得出奇,就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安南接到了调往通阳市武警支队的调令。蔡政委安排了车去送他,说,不管你今后到了哪里,有机会就来看看我,我会想你的。安南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看你。后来有一年,在安南过他三十一岁生日的时候,玲问他:你当初为啥没有听老政委的话留在省城做事呢?安南说我想留的,但那个城市让我伤心。不过我要是真的留在省城的话,不知道今天陪在我身边庆祝生日的该是谁了。玲说那倒是,感谢老天,把你推到了我的身边。
初到通阳市支队时,安南分在司令部的警务股,后来被政治处的王主任硬要了去。于是他又操起了笔,仅几个月的功夫,就使通阳支队的发稿量由全总队的倒数第二跃居为榜首。王主任乐坏了,说,你有什么要求?我们想办法满足你,只要是条件允许。安南说我就想看几盘黄色录像,机关里有不少人都看呢,但我没看过。王主任愣了一下,说,这不好吧?安南说别的那就算了。但事隔几天还是有人给安南送了几盘带子,于是他就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宿舍里偷看。
这一年年底上报申转志愿兵的名单,安南不在其中。做参谋长的老乡说不是我不留你,是你自己不给自己出路,谁要留了你,真可以说是给自己的身边安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你说说,那篇《好大的胆子》是怎么回事?安南说也就是一篇杂文,又得罪谁了?那是文艺稿,谁要对号入座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参谋长说总部纪检的人都点名了,你还以为是小事啊?连我都要受牵连的。
其实写这篇稿子纯属一个偶然,夏天时总队的一个首长到支队检查工作,事后,安南听负责安排首长生活的管理股长说,首长来了三天光吃住就花了三万元,而且每天晚上都要搞舞会。那时候通阳市不像现在一样小姐遍地,所以支队领导就动员了好多人四处出动去找年轻的女性,实在找不到,最后竟到矿区找了几个上年纪的暗娼来充顶。于是安南就在某一个夜晚炮制了一篇名为《好大的胆子》的杂文,投寄到了京城的一家部队杂志。正是这篇杂文,彻底断送了他想要留在部队的最后一次机会。
第一章为了流氓的需要(1)
龙腾国际酒店的康乐部设在五楼,有游泳馆、洗浴中心、按摩房、棋牌室、台球厅、健身房、歌舞厅,另外还有顶楼的多功能会议厅,也属康乐部管辖的范围。康乐部的设施以及环境卫生在本市绝对是出类拔萃,当然价格也同样高得出奇。到这里消费的人都是通阳市市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奇怪的是,康乐部的经营却一直搞不上去,换了好几任经理都不见效,成了酒店经营部门中的一个老大难。
2001年的元月,老板提议让安南到康乐部任职的时候,何总持反对意见,说,这么一个庞杂的大部门,我看他拿不下来。不说别的,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何总还是按老板的建议在一个下午约安南谈话,那时候安南已经调到了销售部任宣传主管,因为薪水太低,更因为他觉得原来想在这里学点什么本领的想法根本就是一个失误,所以他正准备辞职去另谋出路。因为对他来说,工作环境的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月底拿回多少钱交给妻子去买米下锅。老板很少在酒店里待,在安南的印象中,他加入酒店半年多就只见过老板两三次。但老板明显对安南有着详实的了解,所以当老板突然约他又突然问他有什么想法时,他就很实在地说我干不下去了,英雄无用武之地,我想辞职。老板说那不见得,我这就给你一块阵地,只要你有本事。何总并不知道安南与老板的对话,从心底里来说他讨厌安南,或者说是妒嫉,就因为安南那一手被整个酒店员工一致公认的文章。他不愿有任何一个部下抢他的风头,但安南却从来都不懂得谦虚,闷声不响地做一些让人不得不心服的文字,然后安心地接受周围人群的赞扬。这就让何总更加的不高兴,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再在文字方面想做些什么指点时就明显地有了顾虑。他更想不通老板因何会提议让安南去康乐部任职,他看不出安南有任何的管理才能,经营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他只是觉得这个在员工中间有着极大影响的人有些奇怪,但他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事例来。谈话的时候何总直截了当说,酒店董事会准备安排你到康乐部去当经理,你有什么想法?安南说一个月内彻底改变员工的服务态度和待客素质,两个月内使营业额超过现在的一倍,年终的营业收入达到四百八十万。何总点烟,吸几口,笑着问:有什么具体实施方案吗?安南说方案在我的心里,你且等着看好了,我不是习惯吹牛的人。
小黄从酒店开业时就一直担任歌舞厅的主管,康乐部的几任经理都与她相处得挺好,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在管理小姐上有自己的一套,而且熟识本部的每一个老顾客,并因此而深得老板的信任。许多人都觉得她不容易,一个未婚的年轻姑娘,整日里做些安排小姐坐台出台的事,却偏偏生又做得那么的踏实、沉稳,换个男性也不一定会比她做得更好。桑拿部的主管一年四季总是走马灯似地更换,酒店里好多人都说待不住的原因就在于她,一山不容二虎。甚至有人说经理待不住的原因也在于她,这是因为她特别善于制造一些让人无话可说的管理漏洞与经营失误,让她的上级每每陷于焦头烂额的苦恼之中。由于她待得久,几乎所有的员工包括客人都只认她,实际上她才真正是整个部门的主宰者而不是名义上的经理。与她同时进店的其他部门的许多主管早就得到了提拔,但她却总是在自觉机会来临时又总是以极大的失望告终。尤其是这一回,她更是想不通,按理说轮也该轮到她了,但酒店却安排了安南。她经常碰见安南但并不熟悉,她也喜欢他的文章,可她并不愿意也不相信他能做她的上级,她想这一回绝对是老板的一个最大的失策。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用事实来让老板明白这一点,更要让老板明白她才是最合适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安南在即将上任的头一天晚上让秘书通知所有领班以上的人员在早晨8点开会。
秘书是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女孩,在酒店所有部门的秘书中打字速度最快,据说她是前任孙经理的一个亲戚。那时安南还未配发手机,但小黄接到通知后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家里。她说连经理,歌舞厅的人上夜班,早晨开会不合适,能不能换在下午?安南说你这情绪不对啊,不过我不想听你的道理,以前是同事,以后是同事加上级,所以我的话既是通知又是命令,你看着办吧。
第二天开会时安南一个人早早坐在了桑拿休息区候着。参会的人员在8点差半分的时候一个接一个地到了,没有一个人与他打招呼,包括秘书,全都找位置坐了,闷着头无人吭气,有一个身着便装的中年女人居然若无其事地点了一根烟。安南就问:你叫什么?女人答:我叫杨丽,经理贵姓?安南说你该姓猪,因为你比老母猪还贱。说完就抓了茶几上的烟缸照着她的脸砸了过去。杨丽的脸流血了,惊叫着用手去擦。安南拿冷眼看她,直到她安静下来,才说:死不了!现在开会!这一刻安南清楚自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用不着再强调什么,他相信每一个在场的人都会记住他所讲的每一句话。他说:我首先要批评秘书的不称职,因为你居然不懂得提前安排好开会的场地,更不懂得布置管理会议所需要的细小环节,而且比我到会还要晚,我不知道你是不在意我这个新任经理呢还是不在意你的工作;再次我要批评其他的所有人,因为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携带钢笔与笔记本,这让我觉得你们是从心底里对我主持的这个第一次例会有抵触情绪,要不就是觉得这纯粹是一个很扯淡的会;还有,我们平时虽然接触不多但相互间都认识,可是你们却没有一个人对我表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热情;特别是这个我惟一没见过的猪女人,还敢抽烟,你不就是个带小姐的妈咪?我真奇怪,你怎么能在这里混这么久?现在我要提几点要求:第一是从今日起我的话就是命令,必须不打任何折扣地去执行;第二是本部的任何内部事件都不得向他人外传,包括总经理在内;第三是只要我在工作岗位,所有营业中发生的疑难杂症都交由我来处理;第四是不要有任何让我感觉变相拆台的行为;第五是从现在起告诉你们所管辖的员工,今后一律称呼我为连长而不允许叫经理;最后一条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是一个好人,但谁若想对我使坏,我就是一个让他无法想像的坏人。散会。
杨丽要辞职走人,并且声称要把小姐们全都带走。这消息是下午的时候小黄告诉安南的,小黄说歌舞厅是康乐部几个小部门中收入最好的一个,全凭了小姐们拉的熟客,她这一闹,再拉人走,歌舞厅就等于歇业了。安南说是她威胁我呢还是你们两个人联合了来威胁我?按法律条例,照她给客人介绍卖淫的次数,判几百年也够了,还敢拿这个做资本,真是猪生的。小黄小声说我是怕影响生意,安南问:你找不来新小姐吗?小黄摇头,安南说我能,走一百个我能找来两百个,而且保证比现在的鲜亮,你让她们走好了,但押金一分钱不退。你现在就跟我去找她,让她马上滚蛋。这结果是小黄丝毫没有预料得到的,却又不便再说什么,只好陪着安南去歌舞厅。员工们见了都问:连长好!安南点头,用眼神对小黄传送了他的表扬之意。小姐房在KTV包房最里边的两间屋,杨丽的脸上贴了一块创可贴,见了安南,忙不迭地站起来,想递烟又缩了回去,谄笑着问:连长,晚上有没有时间出去吃饭?安南心说你这个呆鸟,就这水平还做这行?!嘴上却说:要走?什么时候?又问在场的小姐:还有谁要走?报个名,我好照数补充人马。没人应声,杨丽说当不得真,是我气头上说的话,我现在收回。安南一笑,说,晚了,你不当真我当真,你他妈的一泡大便还敢生气,我这就通知你滚蛋,不是滚出酒店,是从此不要再踏上通阳市的土地。
杨丽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带走一个小姐。
小黄讨好地提醒安南,对他说杨丽养有几个相好的老乡,让他下班时注意些,免得遭人暗算。安南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敢保证他们现在肯定正在返乡的火车上。
晚上快11点的时候,小黄到办公室找安南请示,说是有一拨消费完的客人要求多开五百元的发票,可酒店财务部规定多开发票必须收取税金,客人又坚决不干,就僵住了,拒不买单。安南问:你认识客人吗?小黄犹豫了一下,说:认识。安南又问:你觉得这也算是疑难杂症?然后不待她作答,起身就往歌舞厅走。果然有几个人围候在收银台的跟前,与收银员嘻嘻哈哈地说笑,丝毫没有一点儿专意作难的迹象。但是当他们一见到安南时脸色就变了,拿冷眼看他,用带了明显挑衅的腔调说:呵,新经理来了,对我们有没有新规定呀?安南也是冷眼,说,经理是新的,规定却是老的,是谁说的不多开发票就不给买单?一个显然是喝了不少酒的长得十分肥硕的家伙对安南的态度感到不满,不屑地说:我说的,怎么样?你还能把我的球给咬了?!安南说你骂我不要紧,但不买单我保证你出不了这个大门一步。那肥汉就往安南的跟前扑,扑至,作了势却不动作。安南还是冷眼,声音更冷:多开票必须多付税金,如果因为这个就不买单,小黄你记住了,这样的客人以后我们拒绝接待。说罢一扭身回了办公室。不大一会儿,小黄就找来了,说,那帮客人中有一个头儿想与你谈谈。安南淡淡地说你叫他来吧,上门的都是客人,我等着。于是那人就由小黄领着来了,安南掏烟让座,又指派小黄去冲茶水。待小黄端了茶水过来,两个人已经亲热得像是处了十几年的兄弟,又是握手又是拍肩的,直看得小黄瞪大了双眼。安南处理的办法很简单,他知道客人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刁难他,因为他们十分熟悉酒店财务管理的要求,所以他在规定的经理权限内给客人打了个与税金不相上下的折扣。更重要的是,他不经意地给客人传达了一个信息:他有一个在市公安局当局长助理的大哥。那人因此连声称他兄弟,又要拉他到歌舞厅去喝酒,说是要给他介绍几个朋友,互相加深一下印象。安南说不必了,我每天都在,以后机会多得是,欢迎大哥常来捧场,下次来了我请你。
安南不愿相信这是一场由小黄策划导演的戏,但小黄却害怕他这么认为,就想找他说说客人的来历,顺便探一探他的口气。安南却不让她说,他说这事你不必讲了,不过我觉得你处理客人投诉的水平很差,这点小事都找我,我看你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当领班的材料。
安南相信今夜的小黄肯定睡不着觉,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对自己上任第一天的表演感到十分的满意,他现在心里集中所想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康乐部成为通阳市各路神仙们心甘情愿来此挥霍销金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