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怕了吗-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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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见这个人时,他正坐在树阴下,脚边有一台很旧的电脑,眼睛像是在找什么自由的东西,说实话他很像一个天使,我讨厌这种人,我觉得很沉重。当然他的眼睛很温柔,令我觉得自己又会发贱的温柔,面貌生得很好,腿很长,精壮,我想这个人长得勾引人,跟计飞宇比起来他顶多是老了点儿或者可能不太懂股票。
我说你干什么?
他说卖电脑。
我说怎么卖?
他说论斤卖。
我说多少钱?
他说十五块。
我说能用来做什么?
他说自杀。
我说我买。
他说你不问为什么?
我问为什么。
他说打开一个word要半个小时。
我说很好,我买。
他说我不卖给你。
我说为什么。
他说我不想。
我说为什么不想。
他说你用不着。
我又说为什么?
他说你跟我来你就会明白。
于是他拉着我的手走,我跟着,他带着在太阳下晃动。
我说你要带我回家睡觉吗?你来大学里找人或者你是喜欢年轻、单纯的小姑娘,她们真是容易上当!你会让她们失踪还是死了?
他说我要找一个浑身上下带着痛苦、搞不清楚生死、活得很乱的单纯女孩子。
我在心里笑,我想哈,这人真它妈浑蛋得可以,这世上有人天生是为着你存在的么?你找上我,真是它妈瞎了眼睛了。
他又说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说我为什么要反抗。
他说你怕不怕我强奸你?
我说怕。
他又说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说你的手很大。
他在笑。我甚至认为自己敏感到周围的树枝也在轻颤,我的皮肤甚至也在跳动。他的手放开我的,搭到我的腰上来,我的腰比以前肥了一点儿,几天里我拼命里吃蛋糕、牛肉、巧克力和雪糕,我饿了很久以后以为可以拼了命的吃,但我还是胖了,我的脸有点儿崩,我一笑我就觉得我脸上的眼睛鼻子嘴巴什么的全让我给扭曲了,跟我的照片有得一拼的丑。
后来我说我是你找的人吗?
他说是。
我想真见鬼了,于是又问道你找来做什么?
他说你说呢?
强暴或者杀了或者跟她结婚。
我说你会强奸我吗?
他说不会。他的手顺着我的腰往上爬,爬到胸部下面一点点碰了一下又滑了下来。他说我想吻你一下。
我说好。我说你要小心一点儿,不要咬破嘴唇,我有爱滋病!
于是他哈哈大笑,带我走回去,那台破电脑还在,他把它塞进了垃圾车。
他问我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我说强奸犯或者作家。
他说你好聪明。
我想我它妈就是一傻B,我说你会写我吗?
他说会,又不会!
我说你不写我,我就会写。我写不来别人,我只能用第一人称写自个儿,我一辈子也深究不了别人在想什么。
他笑了,我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前几年一个叫宁肯的出过一本书叫《蒙面之城》!”
“我知道这回事。”我说。
“我觉着你这人挺爱看书才是,爱看书的人也爱跟自己较着劲儿……”他的语气挺讽刺庸人自扰。他还说胡思乱想的人有两种结果,一种就是把自己弄成了天才,另一种就是把自己给杀了。
“很多天才都自杀了。”我说。
他说天才自杀是死于天才的寂寞。
我想这又是谁在胡说八道。
“小姑娘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得承认做人有顶多无奈,承认就可以了,不用想那么多,别跟别人一般见识。”
“我跟谁见识都不一般,我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我也从来没打算跟谁一样,我是个最简单的人”我吊起眼角说,这表示轻蔑。
“我告诉你,你得想一些具体的事儿,比如工作比如活着,这不是什么小事儿,件件都是大事件,你把这些事给做好了,你就显出你的意义来了,你也就不会闷头闷脑的什么都搞不懂,只知道闷自个儿的脑子,你看你就越来越傻了!”
“你这人绝对是疯了,你应该在大马路找一人讲你的大道理!”我骂道。
“绝对不是。”他自我满足地笑。
我想也许他认为人很需要和解,不只与人、与生活、与世界,也包括自己。
他说再见,我很愉快。
我说滚蛋,我想呕吐。
于是他给我一个戒指,银色的,是烟盒的锡箔纸折的。
他走了。
我说它妈的!
我走在路上,把那只戒指吃了,在嘴里积了很多口水才把它吞下去。回到宿舍里我听了几首Richy Martin,我突然希望我像矿泉水瓶子一样让开水烫一下,让自己变形。没准我是该去迪厅里把自个儿扭曲了。
这个人影响了我,在我处于最坏状态的时候,是好是坏我根本就分不清,我只知道我比从前更难过。
我来到计飞宇的房子里,我对着他哭,我发现我的悲欢严重地左右了我,我说我的脑子真的坏掉了。我根本就是觉着我把自己给扔了,捡了一我不认识的人回来了。我是个浑蛋,傻子,我就是蛋白质灌成的。
第三部分一条通向死亡之路
失踪这件事情一直在影响我,令我丧失一切兴趣。我忽然很想死,我站在校门口望着校园里的时候。那条林荫道一通到底从南门望到北门,两旁的树阴罩下来,到达不了的地方,在中间呈现出一条阳光的白线,刺目、眩晕,像一个浓缩的舞台,我永远无法涉足。一条通向死亡之路,我想在一秒钟里速朽、灭亡。这将是像渔场内在太阳下暴晒的小鱼儿似的萎缩、干枯,我瞬间就转变成了木乃伊,这个想法当时震住了我,我呆呆地站了足足十分钟,直到一辆来不及停住的自行车把我撞在地上,我站起来从一线阳光中穿过,我穿过了我的身体和影子,它们很痛。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真想把自己给灭了。
叶子、千千、东瓜都很紧张;说我中邪了。东瓜骂我更年期,他甚至傻乐说该拿浓硫酸给你洗洗脑。我咒了他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跟母猪结婚;生一群四不像。他也顺着我的话接着唱:“生了四不像我就发财了。”
我的难过让我自己以为我完了,但是我的朋友还在,亲情还在,友情还在,爱情还在,我忽然舍不得死。
计飞宇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太紧张了。我想是的是的。我也许在高中三年级崩着一根神经;现在终于崩断了;我一下子就心慌了。计飞宇拿了吉他;说我们去学校。我就跟着他走,随便谁拉着我,我也跟着他走,我成了一个盲女。
我想提起脾气说它妈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很帅的吉他手,唱很伤感的歌,我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我觉着他是在哭。一个简单的人和一把破吉他无法安慰我,即使只有吉他的声音,即使很干净,或者即使他是一个流浪歌手。
我说这一切都不能带给我力量。
计飞宇很紧张地抓着我的手问:“梁文你还想死吗?”他的眼睛让我鼻子酸了。他也看着我看的地方。我说想,很想很想,但是一想到了我就要把这件事情写下来,我需要很多安慰。我说着话,哭了出来。
于是我去了校医院做心理咨询,医生看上去很知识的一个女人,戴上眼镜儿看上去特别像一个心理学博士,她皱着眉头看我一眼,没说话,于是我说医生我疯了,麻烦您给我确诊一下吧。“确诊了我就去六医院”这话我没敢说出来。说出来,她更当我开玩笑。
医生笑了笑,说你这样多长时间了。
我说两天,我吃了就吐,但您别误会,我不是私生活腐烂或者别的什么,我只是暴饮暴食习惯了,我只是有点儿不对劲,我听说有人失踪了我就开始抽筋,我突然想死了,接着就乱七八糟的,吃东西就吐,想自杀。
她还是笑,说你先去看看别的科,吃东西吐没准儿是胃寒了吧,两天没吃没准儿是饿昏了才乱想。你吃点儿东西要再有问题再过来,你看行不行?
我说好,我跟着计飞宇回到他的房子,什么也没吃我就爬到床上躺下,拿被子盖住头。计飞宇说你这是干什么。我说睡觉。他说你才起来没多久你又睡,睡不着。
“睡不着我也要睡,如果这件事情继续影响我,我只能像巫婆一样对自己下咒‘不要醒来不要醒来’或者‘睡到二十年以后’。”
计飞宇拿起彼德·潘开始念,我在不久以后渐渐意识模糊。
睡醒了再起来洗脸刷牙,我看着蓬头垢面鬼一样的自己,问我该不该找一把枪把自己给崩了,然后我看着黑人牙膏皮,若无其事地刷牙,当自己刚刚的话放屁,我站在浴室里大叫我没事了!
计飞宇冲了进来,没穿鞋。这家伙……又瘦了。
第三部分是一块演淑女的料
莫名其妙的生病莫名其妙地好了。东瓜事后开玩笑说我可能触怒了上帝。我想我是触动了我心里最深处一条崩着的神经。
然后我回到了我的主屋——宿舍。千千审问我,在计飞宇那儿都干了些什么?
“没什么,坐怀不乱,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其它一切纯虚乌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别拿我当岳飞搞一莫须有的罪把我给毙了。”
“你窝那儿几天几夜的事儿?”
“纯虚乌有。”
“嗯?”眼珠子瞪过来。
“好好好,我说——”我瞪了回去,“除了打打麻将上上网单纯地睡睡觉屁事儿都没干,其它时间都在吃饭,我不能再让他瘦下去了,我真怕他……死。”
“不打算要那个叫肖亮的?”
“那还用说,很清楚了,我能跟肖亮在一块儿么?”
“不是不能。”话里带着事不关己的冷谈。
“就是不能。”事关自己,不得不果断行事。
“我有没跟你说过你的气质问题?”偷换话题,有阴谋。
“我没气质,你也别跟我装高雅!”
“不,你需要那种艺术上的自由,你就把自己弄得自由得一塌糊涂,不像人,不像真的,你得跟着穷得叮当响的艺术家最有可能是流浪歌手或者画家或者摄影家私奔,这两种人都挺适合到处跑,不太在一个地儿待太久,也不让你坐立不安,日子过得如虚如幻如梦如醉,也不怎么嫌你懒,反正彼此半斤八两,挺符合你!”我想这是千千说过的最让我惊心动魄、心领神会、得意洋洋的句子。原来不喜欢说实话的她说出来还挺一鸣惊人,也还算是喜庆。
我再仔细想一想,坏了,千千这话有目的,她把计飞宇灭了。“你觉着肖亮像艺术家了,我该跟他一块儿?”
“差不多!”她的头一点。
“完了,叶子在哪儿?”我得搬救兵了。
“跟前进出去约会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或者不回来了。”她骄傲得跟个什么似的。
我只能在心里叫道——噩耗!
“你看书中毒了还是怎的?你别想说服我,我不想用那一套玩意儿把自个儿搞得乱七八糟,我跟计飞宇挺好,简单又快活,再说肖亮像屁的艺术家,很花心女朋友一打一打地交算不算?”
“这件事情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我什么都不明白,你对计飞宇有意见?”
“没有!”
“那你就别教训我。”
“我不教训你,建议!听得出什么是建议?——suggest!”
“我也喜欢计飞宇,我只明白这一点,而且……很重要。”
“他有多喜欢你?他要真很在乎你,他就会死命地拽着你,不说什么你是自由的或者我支持你的选择你是对的……这些隔靴挠痒的话。”
“还说你没教训我。”
“我建议你没听,只能教训你!”
“见鬼。”不受听的话当是放屁。
“当初梁思成就是用一句‘你是自由的’把林微因给套住了,搞得她没跟金岳霖一块儿,结果金岳霖打了一辈子光棍儿。”
“你管别人干么,你再想这么教训我,我真不能保证一脚能不能将你只踢出咱这栋宿舍楼,还是你想上火星,要我帮你?”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也跟东瓜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Damn it!”
“别以为你说脏字儿时别人耳朵都是聋的,东瓜说的真没错,你也得发泄。我告诉你,如果你想说‘它妈的’你就可以说……it's mother's!”我笑得开了花,我乐坏了,看过一个淑女发脾气之后你就更觉得自个儿天生也是一块演淑女的料。
我想是对的,我选什么也是对的。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要等到失去了后悔莫及,到时候给你一万年也没用。”
这个千千很能要了人命,这么高深,就喜欢在我面前耍花腔,没人告诉她,谁都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
第三部分我得了神经病昨天好的
肖亮给我打电话时我接了,他半天不出声,但我知道是他,他喘气的声儿重得像块铁,我一直就记得。我说说话。还是不出声,我说我知道你是肖亮,你给我说话,否则你就去死。他就说了:“到体育场来吧,我们谈谈。”
到……来吧,我们谈谈?这么低声下气……这么低声下气!绝对有问题。
我扔了电话跑到体育场,肖亮坐在草地上。我说你找我干么?
他说我找你很几天了你上哪儿去了?
我说我病了,病得差点死了。
他说你骗我,这是因为你不敢见我,你喜欢我对不对,但是你又有男朋友,所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