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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独立记录:对话中国新锐导演-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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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天之内全军覆没,报刊以整版的篇幅刊登了“聋哑老大”的犯罪始末,还配有他漂亮太太的照片。    
    十几年前哥哥家常常宾朋满座、烟雾缭绕,和现在的哥哥家萧条寂寥的景象形成对比,那时常有各地的男女聋人聚集在哥哥家,衣着光鲜,互相炫耀自己走南闯北的经历,或者通宵看黄色录像。那时我也常在哥哥家出入,看着他们打着南派北派的手语,配合着夸张的表情,似乎每个人都显得传奇和神秘,这常常让我有一种幻觉,觉得聋人这个圈子是另外一个社会,另外一个江湖。


第三部分苏青 米娜(3)

    曾经的“野心”    
    我曾经有一个野心,想做一部追溯到上个世纪80年代,各地聋人大串联、卖画和有关犯罪的纪录片。那几年我曾经目睹了聋人卖画的兴衰,这对我拍摄聋人纪录片有很大的影响。    
    上个世纪80年代初,随着国企改革、下海经商的大潮,聋人也纷纷背起了行囊,他们打着“聋哑人也是人,我们也要吃饭!”的旗号,旅行包里装的是自制的布面、绒面山水画和书法作品,带着塑料膜包好的介绍信到各地企业去推销。    
    开始时比较容易,企业同情聋哑人总要买一些。但很快这股风就刮遍全国,尝到甜头的聋人们奔走相告,全国各地的便蜂拥而上,大一点的企业几乎每天都有聋人光顾,企业领导也从最初的热情接待,变成了一见背旅行包的聋人就躲、就跑。我发现,从卖画这件事上看出来聋哑人的智商绝不低,他们惯常使用的对策有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法、美人计法(重要的手段之一)、假扮怀孕妇女法、里应外合法、同健听人打配合法等,后来发展到你不买我的东西我就顺手牵羊,只要办公室没人我就敢拿东西。    
    这种自发的聋人大卖画运动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才逐渐降温。关于那帮人的去向,据了解,一部分人解甲归田,继续过起温饱或是勉强度日的生活。一部分搞起了犯罪组织(如让人闻风丧胆的黑老大薛某),这些人后来有的落入法网,有的仍逍遥法外。剩余的少数人则走向正规的、职业化的道路。    
    进入21世纪以来在中国聋人卖画已基本绝迹,只是极个别的散兵游勇乐此不疲,但收入大不如从前,大多数企业的保安根本不让他们进门,并把他们看成是小偷。    
    我哥哥是干过卖画的,干了几年后来解甲归田,嫂嫂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好像是在湖南邂逅的,但其实他们是同乡,嫂子家离我父母家根本没多远,也算有缘。他们在外地的时候拍过大量的照片,几乎每到一处必拍照片,从原先的120黑白照片到后来的5寸彩色的都有,装了几大盒子带回来。后来我发现但凡聋哑人,无论读书多少年龄多大都特别喜欢拍照,喜欢收藏自己的照片,现在中国城市中四十几岁的聋人大多有走南闯北的经历,而能够为这些经历提供物证的,就是那些在各地火车站前留下的昔日的英姿倩影。    
    “聋人卖画”这个题材拍起来非常具有挑战性,并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因为涉及到犯罪),但如果能拍出来该是可以称为“大记事”之类的纪录片吧。    
    离题远了,打住!还是说说《白塔》这部片子吧。    
    关于《白塔》    
    2002年春天,经过短暂的计划和盘算过后,我和米娜借五一节放假的机会在北京开始拍摄,先是以社会调查的姿态拍摄了聋哑学校的师生,还跟拍了良乡一个五口之家。这成为我们的另一部聋人纪录片《老唐》。这是后话。?我接着讲有关《白塔》,2002年6月中我揣着DV机到站河南郑州,见到了我将要记录下他的一段生活经历的景明。晚上十点多,我们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些凉菜和啤酒,我用手语对景明说:我是拍纪录片的,我哥哥也是聋人……因为事先已有晓宁做过景明的思想工作,所以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景明是一个非常善良和容易相处的人,整个过程中我们相处得非常好,后来景明邀请我在他家里住下拍摄。    
    多年来我发现聋人群体有一个特点,特别喜欢扎堆儿。生活在同一地区的聋人们常常都保持着密切的往来,比如:景明家里没人的时候从不锁门,掩上就行了,以方便聋人朋友自由出入。所以片子里可以看到景明身边总是有人,他们为景明和王瑞的事情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多次开会给景明出主意。但遗憾的是王瑞最后还是听了母亲的话,同台湾人举行了婚礼。《白塔》在马赛电影节放映后的讨论会上,一位法国女士问:片中很多人在一起商量别人的感情问题,为什么中国人对别人的隐私那么感兴趣?这问题当时也把我问愣了,不知道她是说我对别人的隐私感兴趣还是说中国人都对别人的隐私感兴趣?我说我只是记录了几个聋人的生活情况而已,无意探讨关于国人隐私权的问题,但我了解到中国聋人婚姻爱情无法自主,一般都得听家里的,因为他们没有经济来源。片中的王瑞也想婚姻自主,但是王瑞母亲说了,不和台湾人结婚就把她赶出家去,要知道王瑞一直是靠母亲的退休金生活的,赶出家门就没得饭吃了,当然得听母亲的话。“咱不是说非让孩子去台湾,你说现在在国内,王瑞找不到工作,连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呢”这是王瑞母亲亲口说的,而事实上中国80%的聋哑人都找不到工作,没有任何经济收入。他们经济上不独立,势必没有话语权,所以王瑞和景明同几个30来岁的聋人商量来商量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王另一个江湖——纪录片《白塔》诞生始末瑞最终还得听母亲的。    
    老外当然不了解这些事情,其实中国的聋人问题不是什么隐私不隐私的问题,而是没有饭吃的严重问题。我们拍纪录片的目的首先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看见他们的生活,看见他们没有工作没有饭吃恋爱不能自由婚姻不能自主,即便有人认为是暴露了一些个人隐私,指责我我都觉得没有关系,我们其实就是想代表中国聋人这个群体说话,因为他们太沉默了,以至于被误解和忽视了,被社会抛弃了。这决非是个小事情,聋人这个群体之大超乎你的想象。    
    据统计,在中国有2000多万聋人,几乎我见到的每个人都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我在马赛时说过一句话:我说我们来马赛不是要来拿什么奖的,而是我们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聋哑人真实的生活,为他们呼吁社会的帮助,替他们寻求社会的宽容和理解。当然,《白塔》这部片子不足以代表更多的在社会最底层苦苦挣扎的聋人,我的另一个伟大想法是拍摄一个聋人的系列来全面反映他们的生活现状,展现他们的内心痛苦和焦灼。    
    2002年5月到6月间,我先是一个人在郑州拍了10天左右,后来再去时米娜也加入进来一起拍,由于我同景明朝夕相处,到后来情感上就开始偏向景明,我开始不自觉地想促成景明和王瑞的事儿,景明也开始在棘手问题上不时表现出等我支招儿的态度,这种关系使我的拍摄逐渐变得暧昧起来,以至于到后来经常什么都不拍,只是跟着景明出出进进,跟他和那些聋人朋友聊天、吃饭、喝酒。倒是米娜比较冷静,拍到一些难得的镜头。    
    炎热的7月,我正在北京家里盘腿看电视,景明发来短信,说王瑞7月27日举行婚礼,想让我帮她拍婚礼录像,因为事先我已知道景明和王瑞没有了结果,心中很替景明感到失落,就顺口跟米娜说我不想去,心里特烦。当时要完成这部片子的想法特别淡,觉得好像拍不下去了,有把自己陷进去了的那种感觉。米娜劝我一定要去,说婚礼对构成这部片子非常重要,于是第二天我又动身奔郑州了。


第三部分苏青 米娜(4)

    王瑞的婚礼在当地也算是排场的,凯迪拉克开道,还请了管乐队和司仪,鞭炮鼓乐齐鸣,新娘子王瑞被台湾人林先生抱出了王瑞家门前那条泥泞的小巷,上了凯迪拉克。王瑞虽然同台湾人结婚心底有些不情愿,却也难掩身披婚纱的喜悦,至少憧憬着未来。王瑞母亲的目的明确,就是要让王瑞嫁到台湾去过幸福生活,她听说台湾政府对聋人的福利好,去了就能有工作,为此王瑞母亲不惜血本,自摸腰包两万多元操办婚礼。由于我此次身份的改变,受到了娘家人的欢迎,但其结果就是拍回的素材更像是严格意义上的婚礼录像。    
    2003年春节过后,我开始整理这个关于聋人的情感记录,在家里用摄像机连电视看,一句一句翻译手语,断断续续的弄了半年时间。2003年初由于“非典”的影响我和米娜很长时间没有收入,我在网上发了帖子,想找个家里有设备的合作剪片子。后来还真有一哥们,特热情,一口答应叫我去他那里剪,我抱着一堆素材去了他那,然后开始采素材,没想到采了还不到一小时素材他那电脑就动不了了,好像内存太小,看来这免费的设备不是那么好用。后来我们就喝起酒来了,你一瓶我一瓶喝了不少,片子没剪成倒交下个酒友。再后来又有几个北京的机房或有设备的打来电话商量价钱,但都比较贵,至少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    
    片子正式开剪是在济南,山东台一哥们打来电话,说一千块钱可以去他那剪。之后,我在山东电视台的地下室剪了10天,剪出了五十多分钟的第一版,当时就跟生了个孩子似的抱回了北京。    
    回到北京给米娜看,米娜提出了继续往细里剪的意见:增加一些相关情节,并且以时间和人物的出场来划分段落。几天后我开始坐不住了,觉得必须得重新剪,于是联系一个河北秦皇岛的网友,那位同志是在a网(中华广告网)论坛上认识的,也是我在网上那个帖子的回应者,他在信中说:大海边,长城下,专业设备任你使,还不要钱。MY GOD!天下竟有这等好人好事让我赶上,赶紧就去了。    
    2003年炎热的8月,我和米娜在秦皇岛剪片子剪得不亦乐乎,每天干到早上迎着朝阳回住处。路上一人来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啃个饼子,还经常整一瓶儿“晨啤”,然后回到20元一天租的某娱乐城楼后的小黑屋睡觉,下午我们在睡梦时隔墙便歌舞升平,狂吼“便衣警察”。    
    深夜,美丽的秦皇岛吹着皮皮虾味儿的海风,寂静,略微荒凉。我们趁着夜色潜入朋友所在单位的机房,搬弄着电脑里那些声音和画面的数字块,像两只快乐的小老鼠。还常常为了一个镜头一个特效争论不休。米娜在她美国同学的帮助下完成了《白塔》对白的英文翻译,还有一个哥们包揽了所有宣传品的设计,而这一切都是无偿的。    
    在此紧握帮助我们的那些温暖的手。    
    《白塔》在马赛获奖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正如杜海滨点评朱传明的《北京弹匠》那句话:这么糙的片子也能获奖?!《白塔》也是一部糙片,关于片子的糙,在22film放映那次当即就被一个艺术女生指出,她批评道:画面不美,录音有问题。不错,一部片子首先应该使人悦目、悦耳,但是没钱这些都做不到。还有人问拍摄《白塔》到底花了多少钱?很少,但却用掉我们所有的积蓄,也有很多好友和亲人们关心能不能靠片子挣钱之类的,难以回答。我想说,最重要的是我们用这种方式表达了一回自己,我甚至觉得这比挣钱更有意思。    
    感谢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有了DV这玩意,让不是电视台也不是电影学院的人也都能琢磨着拍个片子。    
    作品赏析/苏青 米娜    
    《白塔》    
    片长:85分钟    
    出品时间:2003年    
    故事梗概///    
    中国现有聋人2000万,河南省是聋人最为集中的省份。    
    虽然河南地处中原一度是中国历史文化发展的中心,但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却步履迟缓。    
    21世纪,位于郑州市中心的革命纪念塔正在淡出人们的记忆,留下的只是一个城市标记。景明,小宁,王瑞一群聋人就生活在这里。    
    景明和“正常人”有过两次婚姻。一次在朋友家偶然结识了家住开封的聋人姑娘王瑞。王瑞活泼、漂亮、善良,景明一见倾心。此后,两个人频繁地用手机短信交流思想感情。    
    然而,王瑞已经和台湾聋人林先生有了婚约。察觉出女儿和景明的感情升温,王瑞的母亲决定让王瑞立刻与林先生举办婚礼。    
    此时朋友们纷纷给景明王瑞出主意,鼓励景明千万要抓住机会争取爱情。    
    但命运无法改变,景明最终祝福了王瑞和林先生的婚礼。    
    出人意料的是,事情也并不像王瑞母亲所预料,王瑞没能和林先生去成台湾。回到台湾的林先生不久便和王瑞离异。    
    一年以后,景明和王瑞依然各自住在郑州、开封两个城市,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形同路人。


第三部分毛晨雨(1)

    毛晨雨1976年出生,湖南岳阳人,汉族,自由编剧、导演。    
    1996年考入上海同济大学材料学院。    
    1998年参加了同济大学的“绿洲剧社”,编导了《红与蓝》和《哑口无言》两部先锋戏剧。    
    2000年和王东等人一起完成了故事电影处女作《行走的日子》,这是同济校园内第一部规模较大、技术较完善的学生影像作品,讲述了一个家境贫困的大学生对理想、爱情和生活的困惑与感悟,真实、完整、细致地反映了大学生的生存状态。该片2001年获得北京大学生电影节优秀参赛作品奖。    
    2000年同济大学四年校园生活后,与几个复旦的朋友成立了“声音工作室”。由于经济原因,工作室很快就垮了。经朋友介绍,他成为北京电视台《纪录》栏目的编外人员。    
    2001年4月到山西,7、8月份拍摄了故事片《或开端,或终结》。计划拍成一部长片,但最终只剪出了一部39分钟的短片。全片不着意于叙事,没有一句对白,而是让一些私密而玄乎的文字穿插在图像之间。    
    2002年5月与郑力烽等人一同组建了“新意象电影工作室”。之后又参加了桑达真实电影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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