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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独立记录:对话中国新锐导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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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象:在具体的操作上这个片子就是一个军训全纪录,但看到成片后,我们能感受到片子在揭示和暗示很多东西。在这些十几岁的孩子身上,我们看到了整整一代人。    
    ○黄:当时我们去拍时大概想到了这些,拍摄的目的不只在于这些孩子,他们是这年轻一代人的代表。选择他们去军训这一题材,是想把他们放到军训营这个非常正规的环境里,来考察他们面对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独立时的各种反应,从中看出这代人在思想和行为上的某些特点。那我们就能看清楚这一代人。    
    ●现象:片子参加了一些国外的电影节,对于我们中国年轻一代的这些特点,外国人是什么态度?    
    ○黄:片子在法国FIPA国际电影节上放映了两场,观众的反响特别好。有些上个世纪80年代来过中国的老外说,他们到中国的时候中国的小孩都特别拘谨胆小,现在怎么这么开放了啊,跟他们的孩子没多大差别了。


第二部分黄文海(2)

    ●现象:你的片子都没有在国内的电视台播出过,传播上走的主要是国外电影节的路子,然后以此为跳板卖到国外的一些电视台。《军训营纪事》在国外的传播情况怎样?    
    ○黄:确实是这样的。去参加电影节时,你要把片子的介绍和你的联系方式作成广告页,可以贴在电影节的橱窗里;也可以多多派发名片。欧洲各国的许多电视台和代理商都会来,那他们就会看到。他们要是觉得你的片子不错,适合他们播出,就会跟你联系。《军训营纪事》我是跟代理商合作的,他们当时预计能卖6万欧元,吓我一跳。欧洲的电视台一般的播出费是3500欧元,以我们国内拍摄纪录片的投资水平,卖给一两个电视台基本就能收回成本了。最好的是艺术台,能卖2万欧元,BBC是3万欧元。《军训营纪事》最后没卖那么多,但已经是很不错了,足够缓解我的经济压力。所以我的第二个纪录片就顺利开拍了。    
    ●现象:从国外拿钱回国内花,就像我们在城市挣钱回农村花一样,很值;我想这也是国内的很多创作者愿意把片子送出去的一个原因,这甚至成为国内独立创作的一个主要生存方式。第二个片子就是《喧哗的尘土》了吧?    
    ○黄:对。当时我想拍的是老家的地下麻将馆,我有个小时候的朋友刚好是一家地下麻将馆的主人。2003年4月份北京的“非典”还没闹大的时候我就回湖南老家了,回去就开始拍,拍了3个月,大概110个小时的素材。    
    ●现象:但《喧哗的尘土》中麻将馆只是线索之一,还有王蓉的流产、阿龙买六合彩、阿紫的发廊等线索。其它的这几条线索是在拍摄时慢慢找到的吧?    
    ○黄:对,这是一个过程。我不想把这个片子拍成像《新闻调查》那样的东西,因此我必须更加沉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刚开始我天天在宏伟的麻将馆蹲点,甚至和他们一起打麻将。王蓉和牛振宇就住在麻将馆隔壁,他们的微妙关系逐渐引起我的兴趣,他们就进入了我的镜头。阿丘是麻将馆的常客,我就跟上他到了阿紫的发廊,这又是一个点。当时正是六合彩在我们那最火爆的时候,大家的话题总不离六合彩,其中我又发现阿龙比较有特点。就这样,片中的几条线索就都有了。纪录片创作总是这样,无法预设。    
    ●现象:其实从《军训营纪事》开始,对象就不是一个个体,也不止于一个小群体,而是通过片中的小群体,辐射出社会中同处境的一个大群体。《喧哗的尘土》也是这样的。从宏伟、王蓉等个体到这个小城里的这个底层小群体,再辐射到中国的底层社会。这点上我感觉片子是很成功的,中国社会底层的众生相被你沉静地描绘得淋漓尽致。    
    ○黄:随着一个个人物的出现,一条条线索的形成,我就想我不应该只是局限于麻将馆,应该把视界扩展到各种空间,去关注整个底层社会的各色人物。这个意识在后期剪辑时又强化了不少,一开始片名不叫《喧哗的尘土》,叫《群氓》,就是出于这方面考虑;吴文光说叫《小镇》也不错。    
    ●现象:《群氓》,英国导演肯•;洛奇有部片子就叫《群氓》,又名《底层生活》,写的是一群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建筑工人,虽是故事片,却弥漫着写实主义风格。    
    ○黄:我没看过这部电影,但这样的话应该有相似之处。我取这个名字源于莫斯科维奇的心理学著作《群氓的时代》。    
    ●现象:这个片名也挺适合的,之后怎么改成《喧哗的尘土》了?不过我倒真是从片中感受到喧哗这种氛围了,一种底层的喧哗。有两个场景让我有很深的这种印象,一个是开头长达7分钟的麻将馆打牌场面,还有一个是后面阿龙等人在喝酒的场面。    
    ○黄:正是想要突出这种感觉,所以最后我选择用片名直接点出来。这个片子和以前我做的片子都不一样,以前注重有完整的故事,哪怕很小,但有头有尾。但到了《喧哗的尘土》,我感觉纪录片更适合去呈现一种状态,片中的人物就是处于这样一种无奈、喧哗的状态。当然片子还是有在讲故事,有几条完整的线索。到了我现在正要开始剪辑的这个片子,叫《静静的锯》,就完全是状态的呈现。    
    ●现象:说到剪辑,《喧哗的尘土》这种频繁的交叉剪辑很有特点。片子一开始给人的感觉有点乱,因为线索太多人物太杂,又交叉得很碎。但是逐渐地,几条线索被不断地反复强调,就明晰起来了。当时怎么想到使用这种剪辑手法?    
    ○黄:剪辑花了将近两个月,包括做字幕;每天早上8点钟开始工作到晚上8点钟。拍完回来后好几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剪,除了现在片中的这些人物之外我还重点拍摄了其他几个人。后来我按人物线索把素材分离开来,这些人物是互补的,讲述的重点各不一样,有经济的,有爱情的,有家庭的,每条线都有自己的角度。我就想以麻将馆为主线,把周边的这几个人物往里装。但怎么装,我想到了“拼贴”,用群像拼贴的方式来构造一个中国社会底层的喧哗世界。于是我就按照怀斯曼的方法,先按照段落进行组接,然后再把不同段落打散再交叉串起来。    
    ●现象:这种方式似乎有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欧洲艺术电影的影子,如拼贴就是法国新浪潮的常用手法。    
    ○黄:我其实很受欧洲艺术电影的影响,我很喜欢意大利的费里尼、法国的戈达尔等等这些艺术电影大师。在剪辑上,他们认为不应该有任何限制,轴线啊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让自己更好地去表达,什么技巧都可以为我所用。    
    ●现象:片子最后,四条线索都大概打了个结。因为“非典”,宏伟一家关了麻将馆到乡下去送瘟神。王蓉终于把孩子打掉,一个人默默地躲在街角黑暗处哭泣。阿紫和小丘由打闹而翻脸。阿龙等人沉浸于六合彩,虽然越输越多却不能自拔,酒席那个场景算是这条线的一个仪式性结尾。但为什么要以按摩女给老谢按摩这个场景结尾?    
    ○黄:在拍摄和剪辑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意念,是一双手在捏一块肉,就一直这么捏,一直捏,似乎很使劲、很艰难,又很无奈,最后面目全非。拍到按摩这个场景时我脑中的这个意念一下子清晰起来了。年轻的按摩女使用各种手法对付着老谢那具中年发胖的身躯,他们像是在打架似的。这时我就感觉这个片子有着落了,我知道这个场景不是放在开头就是放在结尾。    
    ●现象:从1995年来北京,你已经很多年没回老家了,对老家你应该也有些陌生了,所以在拍摄之前你不可能考虑到太多东西。通过这次拍摄,你对自己的家乡和乡亲有没有新的理解?    
    ○黄:可以说在拍摄的3个月中我每天都处于惊奇和震撼之中。我已经不了解自己的家乡了,但我在不自觉地预设着家乡人的生活。当我回到他们中间时,才发现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家乡人竟是这么生活的,我以前怎么没有感觉,也许我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当我出去后再回来,历经了一些东西,一切才明显起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残酷的,如果我身在电视台来拍这部片子,肯定不会有这种感受。而当我从电视台抽身出来,也跟他们一样成为底层一分子,感受到生活和社会的压力的时候,我发现我跟他们是一样的。所以我的这部片子是浸染在这种感受当中的。    
    ●现象:纪录片创作的魅力之一正在于它永远有不可预知的东西。


第二部分黄文海(3)

    ●现象:摆在他们面前的永远没有阳光大道,他们也有自己的理想,比如就是想要一套房子,想要20万,但最后我们发现,他们竟完全把这种理想建立在六合彩的赌博之上。    
    ○黄:生活没有给予他们其他的机会,他们如果想暴富的话,六合彩是惟一的机会。底层人的生活就是这样。阿龙,以前也发过,后来又亏了。阿紫拿着单位给的一些钱下岗了,做什么都亏,最后开了这么一家发廊,还得靠阿丘的势力才能勉强维持。牛振宇也曾开过门面经营钢材,后来城市改造把门面拆掉了。即使你想老老实实去工作,但意外的东西太多,人们永远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    
    ●现象:许多人认为纪录片创作不仅仅是一种职业,意义也正在这里。在这样的创作中,你必须去理解社会、理解生活、理解别人,而当作品完成的时候,你自己已经得到了很多。    
    ○黄:现在我发现拍纪录片对我是一种生命需要了,创作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发现自我的过程。比如拍《军训营纪事》时看到老师和学生的那种关系,我就发现,这不就是你自己吗?很多时候被拍摄的对象就是你的一面镜子,这时候你就有一种悲悯的感觉了。在电视台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很冷漠的,纪录片创作不同之处就在于你能在创作中发现你自己,那个人有可能就是你,或者说你以前就是那个样子的,但他是多么绝望,多么悲哀啊。这种悲悯也是对于自己的,悲悯过去的那个自己。    
    ●现象:那在《喧哗的尘土》的创作中,你除了在这些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重新认识了自己,也应该是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家乡。    
    ○黄:从乡下来北京的时候,对老家是很厌恶的,所以我离开了。之后我开始厌恶北京了,我就来到郊区。但是在拍《喧哗的尘土》的时候,尤其在下雨时,我才感觉多么亲切啊,于是想起童年,我才发现这里才是我的家。我的根在这里。    
    ●现象:你的第一部纪录片《军训营纪事》就有了DV的参与,到《喧哗的尘土》所有的素材都是用DV拍的,你正在做的《静静的锯》也都用DV拍摄。跟DV接触这么久了,说说用DV摄制纪录片的感觉。    
    ○黄:这一点上我感受是很深的,DV是一个革命性的东西。首先它大大降低了拍摄的成本,让我能够这样独立地继续做下去,有了DV,我就能够从容而长久地拍纪录片。另外,DV给我的拍摄提供了非常大的自由度。比如拍《喧哗的尘土》,从头到尾就是我一个人,一个机器,两块电池和一堆带子,我随时都可以拍,随时都在待机抓拍;而且在调度上自由而灵活,在几个人物之间我能够轻松地转移流窜。DV太自由了,就像用笔写作一样。    
    ●现象:跳出个人的拍摄感觉,DV也会影响到影像语言、记录形态和创作观念等纵深层次上。    
    ○黄: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16毫米摄影机被更多的使用,电影语言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那DV是把这一趋势更向前推了一步,继续往下做,现在所有的电影语言规则都会被突破。    
    ●现象:在创作主旨上呢,你觉得以后的DV作品会更注重对社会的记录和揭示呢,还是会更注重个人的随意表达?    
    ○黄:就现在来说,用DV做出来的纪录片有很多还是很有精英意识的,还在注重对社会现象和人的生存的关注。但我想随着DV的更广泛普及,个人的情感表达会更被重视,但那时的作品也许是另外一种形态了。    
    ●现象:就像你的两部纪录片作品,还是在关注社会和人而不是你自己。DV如果真正成为家庭摄影机,我想那时的DV拍摄就无所谓创作了,也没有了精英意识,它的功能也许就像傻瓜照相机一样。    
    ○黄:所以那时候也许会有大量和《喧哗的尘土》等片子不一样的作品出现,甚至不叫作品,只是家庭录像,随意的拍摄。但如果说创作就不一样了,写诗容易吧,一根笔一张纸就行了,但诗人有多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诗人。纪录片创作也是这样,DV普及了,但并不是每个手持DV的人都能称为纪录片创作者。何况真正的纪录片创作需要时间、毅力、耐心、金钱,更需要具备一个艺术创作者应有的素质。所以DV在未来也会分流,会成为家庭摄像机,也依然能成为纪录片创作者手中的利器,拍出好的纪录片作品。(采访人:吴木坤)    
    作品赏析/黄文海    
    《军训营纪事》    
    导演:黄文海    
    片长:71分钟    
    出品时间:2002年    
    故事梗概///    
    2002年8月,河北省廊坊市某学校的学生正在进行入学军训,本片记录了他们在军营中的生活和思想状态。    
    这些孩子年龄在11岁到16岁之间,大多是独生子女。这十几天中,家长不准探望,孩子们不准回家,只能吃住在军营。军营对他们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生存环境,但在这里,他们更明显地表现出了这一代人的许多特征,有坚强的一面、脆弱的一面,还有他们的人际关系、道德观念、思想意识和心灵状态。    
    围绕着军训,出现在镜头中的不只是这些孩子,全片呈现出的是老师和学生、教官和学生、学生和学生、孩子和家长、学校和部队等种种复杂关系。军营成了当下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社会、军营、孩子无不启人思考、牵动人心。○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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