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前爱情在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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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晚上拉开窗帘就可以欣赏到远处灯火闪烁的都市夜景。但是很快她就觉得一个人的房子太空旷,于是在一个冬风簌簌的早上发出了一份邀租启事: 本人女性,二十三岁,独居情侣北路某栋502室,欲邀一名同龄女子共租,两房一厅,可饲养宠物,可有不受干涉的私生活。有意者请拨×××××××详谈。 启事贴在火车站附近,她想这样或许可以招来同类的人。一天后她接到薛妮的电话,约好在“甲乙AB”咖啡吧面谈。 咖啡吧里有暗蓝的矮沙发,靠着奶油黄的方枕,墙是大块的玻璃,中空着,里面是大朵颜色鲜艳的纸花。宋子卿四处望望,眼睛因这美丽的组合而水样温润。 薛妮不期然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便在空气里相遇,她们相视一笑,各自心底已有了默契。也许是因为同样的白色基调,也许都倦了而不想再费力寻找,两个女子的同居似乎不需要太多理由,能契合已经是奢求。薛妮的行李与她的如出一辙,也只有一只大皮箱,装了所有物什。原来亟待逃离的人那么多,大家走得都是如此突然而仓促。 瑞明常把子卿形容作一大片高原雪地,寸草不生,误入深处待得久了便会患上雪盲症,彻底迷失方向。薛妮在逛街的时候紧紧地握住子卿纤细的手,防她走丢。两只手都冰冷彻骨,但是合在一起便有了温度。情侣路连着海燕大桥,可以一路步行过去。这是她们喜欢的方式,走不多远,便倚着桥栏漫无边际地闲聊。说说记忆里还鲜明的东西,心情已经波澜不惊,像缓缓起伏着流动的江水。 也一起在拱北汽车站搭1路公车到圆明新园回顾历史,门票竟然要一百元,薛妮咋舌不已。踩着悠扬古老的宫乐战战兢兢地走进皇家宫殿,子卿故作镇定地昂首挺胸,面对金刀旗幌跨在马背上的禁军目不斜视地踱过去。薛妮一手掩着嘴笑得闷声连连,一手被她拖着朝人少的地方躲。经过琼华楼正殿,子卿看也不要看,就这么一路走马观花地游了一遍。即便如此,两人还是累得够呛。领着子卿离开出口,薛妮嗔怪她有心无神,她仰起脖子回头望望,神情有些忧伤。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地方,不是我该来的。一直心慌,好像冒犯了什么。薛妮愣怔一下,无奈叹一口气,不再多言。 坐上回程公车,子卿望着窗外飞驰的绿树红楼,心里想瑞明应该需要像薛妮一样的女子,这样的伴侣聪慧且善解人意,永远是一只识途的鸽子。 十二月,珠海的最低温度大约五摄氏度。而且,几乎不会下雪。子卿站在薛妮身后,看她一口一口吞吐着烟圈,总有一种她会卷在灰色圈圈里随风飞去的错觉。她抽的烟是个很特别的牌子:软娇子,外包装是红色,转一个角度,会变成绿色。一根根烟枝精致涵雅,且烟叶来自津巴布韦和巴西,彰显的是弗吉尼亚典型烤烟韵味。呢哝,缠绵,还有无法言说的一种霸道,感情表达细腻暧昧不容置疑。心里有爱的女子,才会习惯这么婉转而风情自知的香烟。它的味道久久弥散在空气里,浓郁得化不开,其中好像纠结了某种无解的情绪。 子卿已经跟她混得很熟了,知道她也是从北京搬来,却不是为了过个暖冬。可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这女子方寸大乱?子卿问她,她捻熄烟头,甩甩齐耳的短发,有些烦躁。他有女朋友。她说。 子卿就笑,不以为然地撇嘴。这年月,结了婚还可以离婚呢。 她不语,狠狠将右手五指插入发间,微扬起下巴,神情复杂地说,他放不下,那个女人太爱他,他有责任。 男人张口就是谎言。她劝薛妮,那只是他们继续游戏的借口。 那你呢?薛妮忽然张大了眼睛,水汪汪地问她。是什么原因让你欲舍还留? 他说我让他患上了雪盲症。她苦笑。我不甘心,可是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薛妮浑身一震,定睛逼视她。他是不是还说过雪化的时候很冷,不知道能不能坚持走到那一天? 你,你怎么知道?她惊愕地张口结舌,那的确是瑞明说过的话。他们总是冷静地吵架,他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冰冻三尺。他说既然大家都累了那就分手吧。她不哭不闹,收拾东西,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想了想,她回过头对他说,可是我爱你,怎么办,瑞明?我可以走但是我不能停止爱你。那个心软的男人就跑过来,他们拥抱,她尝到他的眼泪是苦的。她记得很清楚。 男人的谎言,他们总是害怕负责。薛妮踱到她面前,多了四厘米的身高优势使她可以居高临下地张开双臂,用一种怜惜的方式把她拥进怀里。薛妮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据她说是因为喝了二十四年的牛奶所致。子卿不信,她用的香水“千禧”就是这种味道。瑞明也极爱喝牛奶,几天没有奶味就魂不守舍。 薛妮喝牛奶的时候神情陶醉,好像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从未见过比她更容易满足的女子,一杯鲜热牛奶就可以原谅整个世界。她说人是不能太贪心的,她只是一个相信千年之幸福的人。相信只要爱着,幸福即使迟了千年也会守约。 可是,幸福往往伴随着隐忍的痛苦,牛奶放久了也会变质的。子卿说。幸福是一个比爱情更渺茫的词。当你刚刚抓住它的尾巴时,不幸的声音就会尾随而至。千年,千年幸福是宿命的谎言。 十二月的南方没有太阳,那样的阳光直透心脏,冷到骨子里。子卿开始怀念北京郊区里的那套蜗居,20 ℃恒温的空间,还有瑞明温暖的怀抱。而这里的天空虽然在微笑,却犹如陌生人的冷淡和疏离。 平安夜前夕,收到从门缝塞进来的影讯,晚上有电影《烟雨红颜》,在附近一个偏僻的电影院放映。这个片名让人心动,她们决定去看。两个年轻女子,手挽手出了门。 街上灯红酒绿,浓浓的寒意似乎无法驱除幸福热热闹闹地覆盖这座美丽非凡的城市。 周迅穿着碎花白底的对襟棉袄,梳两根粗粗麻花辫出现在银幕上的时候,子卿仿佛看到了初见时的薛妮。淡淡神情,眼神冷冽,是桀骜卓尔的女子。偏偏遇见软弱苍白的爽然,在静儿丧母哀戚愤懑之际,适时披上一件大衣,卷着柔软的温吞融化那年厚厚的积雪。外面冷了,进屋里去吧。就顺从地一直走,走进他的心里,走近彼此的心底。生活中,爱情,阴谋,在大雨滂沱中,缘分擦肩而过,一错数十年。沧海桑田,一条蓝色围巾已磨出棱角。车窗外一个踉跄佝偻的熟悉身影,让女人泪流满面。凌晨时分,躺在床上假寐的丈夫在听见妻子小心翼翼却决然的叩门声后,眼泪肆意而下。在背叛之中,谁又能真正擦亮眼睛,看清玉石俱焚的爱情? 电影散场,在人群中恍恍行走,分不大清现实与剧情。昏暗中看不真切薛妮的脸,一大片黑影投在她身上,时光的痕迹错落零散。 随人声暗涌来到灯光乍亮的大街,子卿才看见了薛妮脸上狼藉蜿蜒的泪痕。 你也觉得很悲哀吗?可是你都不像是会为电影哭泣的人呢。 子卿轻轻扶她的背,她深深呼吸。当剧情和生活有着惊人吻合的时候,眼泪就找到出口了。子卿你一直很幸福你知道吗? 嗯。可是子卿觉得不幸,她想这是和瑞明结识以来第一个独自度过的平安夜,夜里没有礼物,没有祝福。有一场悲剧上演,有一个鸽子般轻灵忧伤的女子用眼泪为爱情祈祷。还有一股寂寞的风吹啊吹。 她不知道风是往哪一个方向吹,她知道思念的方向是往上,也许北风吹啊吹就能把她的牵挂带到长城脚下。千年的古建筑以一种长情依依的姿态默默守护着那些相信千年之幸福的人。 有谁会花千年轮回来反复寻找某一世的模糊记忆?谁能与石头比长情? 心底激烈交战,烟花在头顶上绽开巨大的伤口,美丽而忧伤。两个女子相互依偎着取暖,而薛妮终于怆然释怀。 这个爱喝牛奶抽“软娇子”一身雅白且不服命运的女子,千里迢迢来到有着陌生气候的城市,预备和情敌正面霍霍交锋。相见的第一眼,子卿素白羊毛罩衫同色西裤白皮鞋,一身灵性的楚楚之色。如果把子卿比作白狐,薛妮就是一只黑喙的白鸽。不同的是,白狐常年隐匿在山林深处,白鸽的使命却是不断飞翔。百年狐狸修成墨黑,千年狐狸修成雪白。怎么忍心和她再争一洞温暖?千年,千年修行或许只为了那个墨蓝色长衫男子心怀慈悲解囊相救的恩情。幸福是一刹那宽厚掌心的温度。 除夕夜,子卿坐在薛妮的手提电脑前,僵硬的手指摸索着温习瑞明敲击键盘的姿势,她已经很久不曾用这种方式和瑞明说话了。 子卿:瑞明,你还好吗? 瑞明:不好,半夜醒来身边是空的,非常冷。 子卿:那你的雪盲症治愈了吗? 瑞明:如果连雪都没有,做个瞎子比较幸福吧。 瑞明:子卿,回家吧。我很想你。 子卿开始收拾行李,发现原来的箱子已经装不下所有的东西了。她低低地埋怨薛妮,你看我们逛街买的衣服太多了,这个冬天怎么穿得完?薛妮笑着帮她叠好衣服,用力塞满箱子。其实女人的衣服呢,像感情一样,需要一点一点累积,不要等到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来,那时候就晚了。子卿手里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是吗? 火车缓缓开动,她们相视微笑,走出了各自的视线。子卿心里没有怅惘,她直觉相信,她们一定还会再见。而这座叫做珠海的四季花开的城市,它的繁华冬天,它的恋物咖啡,它的跨梦大桥,它的悲情电影,也作为一种永恒的纪念,深深地埋在了彼此的心里。 瑞明站在月台上,高高瘦瘦的个子,在寒风里直立如松。子卿朝他走过去,靠在他的怀里。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她贴着他的心脏说,谢谢你还等着我。 冬天轰轰烈烈接近尾声,你看到幸福了吗?它就在我们以为永远抓不住的时间里,延续着,逝去,脚步轻轻。
第一部分完美姿态
文/阿宝 湛旺餐厅。寥寥几人。 宝儿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吃着快餐。旁边一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有点夸张,她迅速地望了一眼,然后继续吃。这么亲密无间的爱恋,宝儿无法做到,即使她多么的爱一个人,还是会保持距离,宝儿眼里,他们的爱情未免太戏剧化了。 宝儿想起,唯一的那次,站在娴静的珠海渔女的身旁,看见那蔚蓝的海水,还有远处飘荡着的几叶小舟,这是宝儿在家乡从未见到的,她禁不住抓住楚的手,发出“啊”的赞叹声。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楚眼神古怪地看着她,她脸红,然后轻轻地把手放开,这是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失态,宝儿觉得很丢脸,那次以后,就没有再发生过类似的事,即使是在欢爱中达到高潮,宝儿也不会大叫。 手机震动,有信息,宝儿拿出来,是楚的信息,他说周末会来珠海。宝儿淡淡地笑了一下,她记得,这个周末是楚的生日,他肯定不会放过大肆宴请的机会。 宝儿和楚的马拉松已经跑了七年。他们是大学同学,当年,楚就是被宝儿那种优雅的高贵姿态所吸引,然后费大量人力物力,不惜一切追求宝儿的。其实,在刚进大学的开学典礼上,楚代表学生会欢迎新生,那阳光灿烂的笑容早已吸引了宝儿,只是,她不露声色,等着楚的主动。当楚捧着九十九朵绽放得无比灿烂的玫瑰出现在宝儿的面前时,宝儿终于绽放出和那玫瑰可以媲美的笑容,毫无破绽地收下花,在一片羡慕声中做了楚的女朋友。 可是毕业后,她坚持不和楚在同一个城市,她说,只有分离的感情才会经得起考验。然后忽略楚受伤的眼神,执意来到临近的城市——珠海。 宝儿不知道,她说完那句话转身走的姿态,是一个完美的弧转,楚想抓都抓不住,楚想,怎么会有这种狠心的女人?楚甚至想,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宝儿回了个信息,说,好。然后用纸巾轻轻地抹了一下嘴,很斯文,也很优雅,结账的时候,连侍者都忍不住多望了她一眼。和楚之间的联系就是这样,只发信息,很少通电话,即使偶尔楚复电过来,宝儿也会压抑自己的喜悦,淡淡地问他,有什么事?给楚的感觉,他爱她多于她爱他,甚至,不曾感觉到她在爱他。 宝儿无法不维持她的风度,她真的很讨厌失态。十岁那年,父亲拿着行李搂着一个狐媚的女人要抛弃她们母女,她看见母亲抱着父亲的腿哀求嚎啕,哭得满脸泪水鼻涕,连宝儿都觉得恶心得要死。她想,母亲就是因为那种毫无尊严的姿态,所以才被抛弃,她甚至很羡慕那个被父亲搂着的女人,面对那种状况,竟然面不改色。 所以,她没有像母亲一样哀求嚎啕,她漠然地望着一切,然后想,如果以后一个男人要离开她,她一定会很淡然地笑着,说,好。然后转身离去。 周末。果然,楚在“天地人间”包了一个大厅,都是他一些生意上来往的人,而且多是男的,但是居然,也有很多女的在里面。宝儿认得出,有几个是楚的房客。 在中山,楚早已打下了自己的天下,并在珠海南屏建了一栋七层的楼房,他自己一套——他每个月都会回一次珠海,父母一套,其他都租给别人,其中,七楼住的是几个陪酒小姐。 房客是什么身份,也就算了,但是今天,他竟然把她们都请来了,宝儿心里有点不高兴,但她没表露,任凭楚搂着她的肩和别人纵情地笑谈。她很斯文地笑着,碰杯之后,也很斯文地抿着杯沿。 那一边,几个女人喝得有点夸张,其中一个竟然已经飘然欲醉,在胡说八道了。楚眉头稍微皱了一下,然后松开搂着宝儿的手,走过去。宝儿也皱了一下眉,那个女人似乎叫媚,连名字也那么狐媚。媚把麦克风递给楚,嚷着要和楚合唱那首《我不够爱你》。唱完后,全场很夸张地喝彩鼓掌,然后怂恿他们继续唱下去。楚似乎也很有兴致,一首接着一首地和媚唱着,最后,搂在一起唱起来,压根儿忘了场内还有个宝儿。宝儿腰挺得很直,一个人坐在一边,手里不停地转动着那杯很好看的饮料,偶尔会露出微微的浅笑,那姿势,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