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货样的爱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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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张双人座上,龙青与明子并排坐着。
他们的对面,是两个四川姑娘,大概是去上海打工的。他俩一路很兴奋,不停地说着。过道那边的三人座上有个小男孩,在玩麦当劳附赠的玩具。
旅途太寂寞了。
龙大哥假期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
我吗?去了一趟庐山,还行吧!你呢?明子把话梅含在嘴里,左边的脸颊处鼓起一个小包。
看着她的样子,龙青想笑,但忍住了。龙青说:我在家抱孩子,再就是看看书。你一个人出去的?
是啊。哎,你结婚了?明子有些吃惊。
对,孩子都三个月了。龙青淡淡地说。
很可爱吧?
是啊,现在我已经开始想他了。
我很喜欢小孩。这个假期我总是抱着我家表嫂的小宝宝到处走,很有意思的。你小宝宝叫啥名字?明子说。
哦,是我父亲取的,叫龙淼。一个呢,因为他命里缺水;第二呢,既然是龙,那更不能缺水。另外,还寄寓了希望他胸怀宽广的含义。龙青说。
哇,这名字取得好,真不错!边说着,明子边不停地吃东西,从话梅、牛肉干到快餐面、黄瓜,把龙青看得目瞪口呆。龙青说:你没吃饭吧?明子说:吃了呀,你是看我吃这么多东西吧?呵,跟你说啊,我坐车,看电影什么的,是一定要吃东西的,不然,就觉得难受,好像总有事没做一样。龙青问:那你到底饿不饿呢?明子说:不饿呀!你知道吗?此时吃东西就不是为果腹了,而是解除无聊的一种方式。其实,平时,我是不怎么吃零食的。你猜,我们在寝室里的代表食品是什么?
龙青说:那我只怕是猜不着了,你们女孩子喜欢吃的东西,谁弄得清!
哈哈,是猪耳朵!明子笑起来,说:因为这个便宜,一块钱一袋,用面粉炸的,吃起来很香的!
聊了一会儿,明子说:吃饱了,好困,昨晚看书看兴奋了,三点才睡。龙大哥,我睡一会儿啊。说着,手一捂嘴,打了个哈欠。
车厢内有几个人在打扑克,还有人三三两两在过道上走动。过了一会儿,龙青侧过头,看明子的头靠在椅背上,好像睡着了。
龙青从包里拿出《徐志摩诗作全编》,看了起来。
他恰恰看到的是徐志摩的《她是睡着了》这一首,上面写着:
她是睡着了——
星光下一朵斜欹的白莲;
她入梦境了——
香炉里袅起一缕碧螺烟。
她是眠熟了——
涧泉幽抑了喧响的琴弦;
她在梦乡了——
粉蝶儿翠蝶儿翻飞的欢恋。
……
龙青也有些倦了,合上了书。
火车隆隆声在耳边撞击。龙青渐渐远离家乡。
与回时在火车上澎湃的激情相比,经历这一个假期,龙青感觉现在能渐渐让自己过度膨胀的心慢慢冷却下来。也许是为了襁褓中的儿子,也许是为了饱经风霜年迈的父母,龙青尽管很压抑,但他尽量把夫妻之间的床笫之事化小化无,把它融化乃至消散在人生更宏大更有内涵的事情当中。也是在这个假期,龙青恍悟:无爱的做爱是可耻的。做爱是灵与肉的交融,是全身心地把自己交给对方,在彼此的碰撞、摩擦和纠缠中,让爱意一点点释放……
站台上小贩的吆喝声把龙青惊醒了。
火车停在了一个小站。龙青发觉他与明子的头靠在一起。她仍在熟睡。龙青试图把肩挪开,可他稍稍一动,明子就往他这边倒过来,因为她的上身倾斜着。龙青只好不再动。龙青有些羞愧。其实,如果把椅背放下来,他和明子与睡在一张床上没有区别。她是个纯洁的好姑娘,龙青觉得玷污了她。他想起徐志摩的那首诗,还是忍不住在她熟睡时偷偷打量:她的嘴微张着,吐出芬芳的气息;眼睫毛长长的,覆盖在眼睑上;脸上流露出一种天真的疲惫,令人心疼。此时,不知怎地,龙青心中有一种冲动,想亲吻她。然而,这个念头仅仅在头脑里一闪,就消失了。他理性的大脑不会让这样的邪念停留太久。如果不及时加以控制,说真的,他还会想到下一步,想到他与她在一张床上的林林总总。
龙青不敢再睁开眼睛,只得又佯装睡着,以一种支撑明子的姿态。
在与明子紧挨着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子并没有真正睡着,她是假睡。
龙青听到她的呼吸并不均匀,肩头有时微微扯动。或许,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藉以表达她对他的好感。龙青为他得出如此的推论而惊慌失措。
火车到站了。
一出上海站,龙青感受到上海的阳光要比武汉的柔和许多。走在洁净的街道上,想着新学期的生活,龙青心中涌起一种充实的愉悦。他的肩上又多了明子的一个大包。他与她俨然一对情侣。确实,龙青与她并肩走在一起,吸引了许多艳羡的目光。
回师大后,明子和龙青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
那天黄昏,明子来邀请龙青去为他们文学社作一个诗歌创作专题讲座,因为她对龙青的诗歌创作水平有些耳闻。题目是她一周前布置给他的,是《诗歌创作心理研究》。
讲座在五楼会议室里举行。在前面几个报刊编辑讲了之后,轮到龙青发言了。他在黑板上写下了艺术与直觉这几个字。他说: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认为“艺术即直觉”,而诗歌艺术创作过程中的心理现象包括直觉、灵感、通感、移情等。克罗齐的话尽管有些偏激,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了文学创作尤其是诗歌创作中的某些规律。龙青说,我是学理科的,今天被我们的社长赶鸭子上架,只好瞎说几句。他说,在诗歌创作中,艺术直觉往往是点燃诗人诗情的导火索。
在讲解的过程中,龙青给文学社的社员们举了几个例子。一个是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据他回忆他写《地铁车站》的经过时,说他站在地铁站口,望着眼前熙来攘往的人群,头脑中闪现着一幕镜头,这镜头萦绕在他的心中久久挥之不去。这促使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这几张脸在人群中幻景般闪现,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龙青说,庞德的诗主要来自于他的艺术直觉,那镜头就是他直觉中的诗歌意象……
在讲座进行的过程中,明子不时地给龙青倒茶,笑盈盈的,然后,在座位上痴痴地看着他。
散会时,已是晚上九点。龙青正要出门回寝室,明子说:哎!别忙,等等我!我送送你,龙大哥!
龙青说:不用客气!
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他们走了好久,彼此无话,最后,还是她先开口了:龙青,你今天讲的直觉挺有意思的。我想问,它能用在爱情上吗?比如,就凭直觉来确定今后的人生伴侣?龙青笑了笑,说:这个问题倒还没有想过。我们谈的是诗歌啊!明子说:可美好的爱情不就是一首诗吗?
呵呵,你说得也是。龙青笑了笑,眼睛看她时发现,她也在看他,龙青心里一阵慌乱,忙把眼光躲开了。
龙青……明子欲言又止。
怎么?是不是想请我过早?龙青忙把话题支开了,武汉人把吃早餐说成是过早。
那没问题呀,你帮了我忙嘛!明子说。说着说着就到了龙青的寝室。好啦,到了!老乡,请留步!龙青正准备进去,一想,不对,怎么要她一个女生送他然后让她一个人回去?那未免太不绅士了吧?龙青忙转过身,说:还是我送你吧!明子吐了吐舌头,笑了笑,说:这还差不多!龙青明白,他上了她的当了。龙青开玩笑说:等会儿你再把我送回来。我们就这样你送我,我送你,送一晚上得了!
第八章
后来,明子主动参加了研究生会的舞会。
龙青照样以老大哥与会长的身份组织这类活动。那天,在舞会之前,孔旭兴冲冲地跑来祝贺他的诗歌在大学生诗赛中获一等奖。龙青淡然一笑,写诗只是他在做题之后的一种消遣方式。
明子还带来了她们文学社的诗歌编辑和社刊校对。这场舞会上最活跃的是孔旭。孔旭穿着T恤,高高壮壮的,透过薄薄的T恤,能看到他发达的胸肌。孔旭在和明子跳舞,他终于邀请到了明子。在他们跳舞时,龙青静静坐在一旁,无意中抬头,见明子的目光投向他这边,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当他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时,龙青满面通红。幸好彩灯为他掩饰了这一切。龙青很快躲开了明子的视线。他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
于是龙青踱出了大厅,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明子的连衣裙飘逸,马尾充满青春的活力,一双大眼睛柔媚而纯净。作为师大的十大美女之一的明子很少有人不为她动心。刚才跳舞时,龙青注意到孔旭的视线火辣而执著。可以这么说,他的视线一秒钟也没有离开明子。
龙青突然有一种想抽烟的欲望。
这也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产生的抽烟的渴望。他想借抽烟的姿态把胸中郁结的黏状气体吐出来。
龙青知道他刚才坐过的茶几旁有烟,是孔旭的。
当他回到座位时,明子已坐在那儿了。
第三支舞曲开始了。龙青走不掉了,明子要和他跳舞。她说:请——
龙青不知道明子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他的手放在她穿着连衣裙的腰肢上,只觉得几根手指头麻麻的,它们已经不属于他了。她的胸脯挺得高高的,在他的眼皮底下微微颤动。她的大眼睛柔柔的、湿湿的,专注地看着他。她的嘴角微翘……龙青想:我已经爱上她了。
明子一直微笑着,舞步轻盈,就像绕着他翩翩飞舞的一只蝴蝶。从她的眼神中,龙青看到的是一种鼓励,而不是挑逗。他害怕他会迷失在她深潭一般的眼眸里。龙青想:她也已经爱上我了。
在轻柔的乐曲声中,他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燃烧起来。此时,如果不赶快逃离她,他相信,他会不顾一切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她狂吻。因为龙青感觉他和她离得越来越近,不知是她在靠近他,还是他在靠近她。龙青受不了!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用手扶了扶额头,对明子说:对不起,我有点头晕,可能感冒了。
是吗?那你赶快去休息休息!她慢慢松开了龙青的手。
于是,龙青在这支曲还未完的时候,丢开了她。他匆匆逃离了大厅。
从此,龙青远远地躲开了明子。
他不知道这种躲避到底是为什么?事实上,他的心已无处可逃。他想,他是缺乏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每次在回宿舍的路上,他都是步履匆匆。因为她的文学社就在他们宿舍旁边。他想:遭遇她一次,就会扰乱他的心志。可那个黄昏,龙青居然与她不期而遇。
她挡住了龙青的去路。
龙青,你为什么要躲着我?龙青不敢看明子的眼神。
龙青嗫嚅地说:哦……很忙啊!
龙青,我……这里有封信,给你的!明子说完,递给他一封厚厚的信。他的双臂仍然僵直地贴着两肋,看那封信悬在半空中,问:写的什么?
明子面带羞涩,笑着说:你看了就知道了。龙青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明子,谢谢你对我有好感。如果你想在信中说感情方面的事,那我就不看了。你是知道的,我有家,有儿子。
明子眼里闪过一丝泪光,收回信,跑了。
明子毕业离校的那天,龙青从窗口看到她在他宿舍楼下的树林里徘徊了好久。龙青再没有勇气看她。他躺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寝室发呆。过了好久,龙青听到有人敲门。他猛地坐了起来。他知道,是明子。明子穿的仍然是那次坐火车时穿的连衣裙。她的马尾披散着,有点湿润,大概刚洗过头。她坐在龙青对面的床沿边,看着他。他们好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她先开口了。
龙青,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能真诚地回答我吗?
龙青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他想:现在不好好看看她,或许以后永远也看不到她了。此时,他才发现,明子瘦了好多。龙青看到她的眼里充满渴求与期待。他说:什么?
她接着说:若干年后,如果你想起曾与我擦肩而过,你会不会后悔?
龙青沉默了半晌,咬咬牙,说:不会。
龙青感觉到明子慢慢站起来,步履很轻,然后,带上门走了。
明子毕业了,明子走了。当然,孔旭的单相思至少在目前毫无结果。龙青从此也很少写诗。
在明子毕业后的两年间,他曾匆匆回家几次,他孱弱的父亲住了两次医院。他年迈的父母、刘念、儿子以及他的小家,就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随着研究生毕业后又读博的他一起在生活的风雨中飘摇。
明子——成了龙青记忆中的烟花,每年,都要在深蓝的天幕上绽放几次,就像一个美丽的梦。
这也是龙青那天在聊天室里主动与绝色美女说话的原因。他不是色狼,只是他看到绝色美女那四个字,就想起他在师大的美好时光,以及那个在他记忆里若隐若现的美丽女孩——明子。
第三章 龙青和小米第十七节 小米“教师的角色”
每每想起绝色美女的时候,龙青潜意识里就冒出明子的身影。但他知道:明子就是明子,她绝不可能是这位绝色美女,而这位绝色美女也不可能是明子。
龙青现在唯一能找到她踪迹的地方就是他的信箱了。他看到有这样的一封信,上面写着:白痴,你想知道我是怎样上课的吗?
这正是他所好奇的,他忙看下去,是这样写着的:《教师的角色》
走进初二三班教室,里面闹哄哄的。于是退出门,继续往二四班的方向走去,左耳朵边霎时静下来,一个学生喊:老师!走错了,是我们班的语文课!我停住了,折转身,在教室门口问:啊?错了吗?我还以为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