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化与真文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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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钱冰冰说:“会不会是什么信号?我听说孙社长与宣传部马部长关系不怎么样。这次孙出差好像是有什么事,你可要当心。”
贾诚实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会有什么事?“冰冰,你说宣传部会动孙吗?我们没经批准就出了号外,对宣传部来说是个机会呀。”
“说不准。”她又急切地问:“出号外的事孙社长最后同意了吗?”
“就是他让出的,我不过是做事的人。”
“反正你应该当心,别为了什么新闻良心当了冤大头。”
“放心吧,我知道。亲亲。”他对着手机“叭叭”两声。“好啦,上官德可能马上有电话进来,拜拜。”
挂了电话,贾诚实默默地坐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不知不觉又想起和钱冰冰在床上情景。这娘们真是会来事,纤细的腰肢,圆润的屁股,结实的肌肉,蚀骨的叫声。她做爱时的爆发力让贾诚实在空前的兴奋中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大学毕业后贾诚实一直在晚报工作,从见习编辑到编辑,再到总编室主任和现在的副总,是从小兵一步一步干到将帅的,中间经过了8年。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女朋友,毕业后各奔前程。到报社后因长期上晚班,与外面打交道的机会很少,加上始终认为自己很优秀,不会找不到老婆的,就这样拖着。两年前钱冰冰大学毕业应聘到晚报,那时贾诚实是总编室主任,在版面安排上少不了与广告部打交道。钱冰冰因为她的汽车广告被编辑挪动了位置而跟贾诚实大吵两次,两次都是钱冰冰大哭而结束。可到年底,贾诚实发现这个钱冰冰竟然一年做了800万广告,按完成任务的3%奖励,她拿到了24万的年终奖,轰动了报社。再然后,总编室的人就发现每个人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钱冰冰的礼物,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得到编辑生日信息的。而且只要编辑有要求,她总能想办法满足,比如黄金周买火车票,去哪家美容院美容合适,新电影上映的门票等等。从此,她的广告在版面上再也没失误过。
贾诚实记得是被宣布任命为副总编的第二天晚上,和钱冰冰上了床。也不知是她设的圈套,还是缘分到了,如同水到渠成。贾诚实幽默地说他和钱冰冰是自产自销。可一年多了,也没见钱冰冰提出要结婚,开始贾诚实还想,女人一怀孕,肯定就要缠着你结婚。奇怪的是他俩做爱从不戴安全套,她也从未怀过孕,没见她吃药呀。有一次贾诚实说好玩戴了杰士邦的异型安全套,结果到高潮时,被钱冰冰一把扯掉了,说要享受那喷出的快感。贾诚实甚至想好了万一她怀孕了怎样来对付,可后来见她一直没有动静,又怀疑她是不是不会生育?再后来就什么也不想了。因为双方都没提出要同居,所以他们还是分开住的。半年前钱冰冰在东方花园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搬进新房后,贾诚实依然是定期来这里做爱,印象中只在这里过过三次夜,那是冰冰死活不让他走,其他时间都是做完爱他就回报社分给他的那间小屋。他越来越茫然怀疑这是不是恋爱。
手机又响了,是记者上官德的:“喂,上官,稿子好了吗?”
“教头,我已发到你的邮箱了。”
“我马上看。”他边用鼠标点开YAHOO的邮箱边说:“派出所的人都采访到了吗?”
“具体办案的警官没采访到,但采访了所长。他态度强硬,讲如果新闻发出来他要我好看。”
贾诚实冷笑一声:“恐怕不是你好看,而是他要好看了吧。”电脑已显出上官德发过来的稿子“派出所抓嫖客罚款5000,大学生被冤枉丢了性命”。贾诚实点开稿子:“喂,上官,这篇稿子可能还是要跟孙社长通个气。你跟他打电话吧,就说我正看稿子。”说这话时,贾诚实自己都愣住了,往常这样的稿子他签了就发,刚才钱冰冰提醒“别为了新闻良心做了冤大头”让他一惊,加上何大龙的电话,弄得他对稿件的处理捉摸不定,报纸的当家人不是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当主人呢?如果宣传部真要有什么动作,自己不是一起被卷进去了吗?还是小心一点。
“笃笃笃”有人敲门。“请进。”贾诚实喊了一声。
高原红进来了:“明天的战争特刊你有啥要布置的?”
贾诚实已不兴奋了,拿起桌上宣传部的通知说:“通知来了,不能踩线。还是做八个版吧,共和国卫队反击了吗?”
高原红不解道:“好像没什么大动静,萨达姆也不见踪影。”
“尽量不重复号外的新闻。另外,上官德有猛料,我让他请示孙社长。如果社长同意,明天本埠主打就是它了。”
上官德与孙强通完电话后,又给贾诚实回话,告之了社长同意发的意见,然后给菲菲小姐挂电话要她过来一趟。
上官德在晚报干了两年。刚毕业是应聘到《东方商报》,后因商报经常不准时发工资,便跳槽到了晚报,是机动部记者。因为爱交朋友,常有人给他报料,他是新闻部收入最高的记者。
半月前和朋友去天上人间演艺厅听歌。零点的时候,公安来检查,本来是例行公事,可演艺厅各个包房乱成一团,上官德看见有夺门而出的,有抱头鼠窜的。等平静下来后,便不时传来小姐们的骂声,骂的对象主要是公安和不买单就跑的客人。上官德问服务员:“这种情况多吗?”服务员说:“很少,大概是老板得罪了公安。”正说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小姐向上官走来,她一开腔,上官德就听出她是东北丫头。
小姐说:“哥,能不能借一块钱给我打个电话?”
上官德打量着她,身材很匀称,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下边是一条牛仔裤,身上不见别的小姐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只在脖子上挂着一条“万”字图案的项链。她没有浓妆,但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高级香水的味道。
上官德不可思议地问:“你连一块钱也没有?”
小姐说:“我就带了10块钱交了台费,指着拿客人小费。谁知刚才客人趁乱跑了,老板非要我买单,这不瞎了吗。所以想打电话找姐妹借钱。”
上官德好奇地再问:“买单要多少钱?”
小姐平静地说:“380元。”
上官德略一思考,掏出皮夹子取了400元递给小姐说:“我借给你,只要你还380元,剩下的20元给你打的回家。”
小姐有点激动:“哥,你信我啵?”
上官德笑笑:“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信,但我愿意借给你。”他说着递给小姐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还钱就到这里找我。”
小姐接过钱和名片后叫起来:“哥,你是记者呀?”
“快去买单吧,我等你还钱哟。”
小姐感激地点点头,又冲上官德鞠了一躬:“哥,放心吧,我会还你的。”
等小姐走后,朋友笑他怜香惜玉,并与他打赌,说小姐肯定不会还钱。
上官德说:“我借钱给她,就是跟自己打个赌,看看这个风尘女子和社会道德还有没有必然的联系,算是一次考试吧。”
一连两周,不见动静,朋友还常来电话问:“你的债可能变成了风流债吧?”上官德失去了信心。
昨天下午,上官德终于接到了小姐的电话,才知道她叫菲菲。
“哥,你肯定骂我是骗子了吧?我感冒了,一个多星期没去上班。我就在你们报社门口,你出来呀。”
上官德放下电话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个丫头总算来了。他匆匆下楼,把菲菲带到报社对面的菲力克酒吧里,坐定后才仔细打量这位东北小姐,在天上人间因为灯光暗,没怎么看清楚。
那天晚上感觉她很高,现在一看果然是,大概有1。65米,头发显然是做了离子烫,要不然不会像电视里的洗发水广告模特那样顺。眼睛大大的,目光中没有做小姐的沧桑感。今天她穿了一套看上去挺舒服的衣服,贴身穿着一条白色的羊绒露脐背心,外套一件丝质米黄色的套装,裤子还是牛仔裤,只是颜色与那天不同,是黑色的,鞋子是平跟鞋,整个人显得高挑比较优雅。脸上显然没化妆,也没装假睫毛,只是在薄薄的嘴唇上抹了点唇膏。
菲菲见上官德打量自己,腼腆地说:“现在看清楚了?”
上官德掩饰地笑笑:“那天就看清楚了。”
菲菲从手提包里拿出钱包抽出380元递给上官德:“哥,是你自己说那20元给我打的哦。”
上官德接过钱:“当然,更重要的是你我在这场道德的考试中,都及格了,要喝点庆祝。”他没容菲菲说话便叫服务员上了两扎啤酒。
菲菲推辞说:“我喝酒不行。”
上官德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客气地说:“意思意思。”
菲菲看出上官德不信她不会喝酒,笑笑:“哥,我是真服你,好吧,喝。”她一口就喝了一半。
上官德笑着说:“还说不会喝。”他说着喝了一大口。
菲菲抹抹嘴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舍命陪君子呗。”
上官德再次注意到菲菲颈脖上戴的项链。
菲菲托起来给他看:“哥,我姐们儿都讲这是希特勒法西斯的党徽。”
上官德哈哈大笑起来:“她们扯犊子。”他也脱口说了句东北话。
菲菲问:“那你说这是啥呀?”
上官德又看了那“万”字项链一眼:“告诉你,这是个吉祥的符号,在寺庙能常见到,法西斯的党徽跟它的形状正好相反。谁给你的?”
菲菲低声说:“我妈,是我临出门时妈给的。我寻思,我妈也不是法西斯呀,她哪能有这玩艺儿,原来是个吉祥物。”
上官德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项链,实际上他的余光已看见了菲菲耸起的乳沟。“万”字符项链是块铜制品,可能是长年被佩带的原故,已沾上了菲菲的体香。上官德头一回在这种场合用这种形式看一位漂亮小姐的前胸,心里不由得一阵荡漾。脑子里忽然出现“婀娜”两个字。
菲菲把项链放进露脐背心里:“哥,你不是记者嘛,我给一条线索要不?”
上官德还没回过神:“哦,线索?你说说。”
菲菲坐正了身子,小声说:“前天郊区派出所打死了一个大学生。”
上官德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菲菲看看边上,见没人注意,接着说:“我听我姐说的,她吓哭了,都不敢去上班了。”
上官德身上的新闻敏感开始迸发:“怎么回事?”
“我讲给你听,可你不能把我卖了。”
上官德赶紧声明:“我一定为你保密。”
“上次公安不是到天上人间检查嘛,后来又去了另外的舞厅。我有个姐在嘉年华上班,结果被抓了,公安说只要报出五个客人的电话号码就可以出去。我那姐想半天把她高中同学的手机号报给公安了,她那个同学还在科技大学读书。被抓进去后要罚他5000元,他都不知道咋回事。”
上官德问:“那位大学生没去过歌舞厅?”
“根本没有,是我姐被公安逼得没办法才乱说的。”
上官德接着问:“后来呢?”
“听说那个大学生死活不承认嫖了娼,他也确实没有呀。结果给打死了。”
上官德将信将疑:“真有这事?”
菲菲语气肯定地说:“你要不信,我领你去见我姐们儿。那大学生家里正在郊区派出所闹呢。”
上官德突然感到浑身发烫,血冲脑门,好像看见了那个年轻大学生被冤枉的脸庞,自己有责任有义务为这位不相识的朋友申冤。他果断地对菲菲说:“你带我去找你的姐们儿,如果确有此事,我就要管到底。”
何大龙上班刚泡了一杯庐山云雾茶,就听见马诚在楼道里大声说话:“晚报究竟要干什么?这条新闻完全有可能引发社会问题。何大龙!”
一听在叫自己,何大龙赶紧走出来:“部长,什么事?”
马诚挥了挥手中的报纸:“你还没看吧?‘派出所抓嫖客罚款5000,大学生被冤枉丢了性命’,公安局丁局长一早就把电话打到我家里,讲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你立刻把孙强找来。”
“据说孙社长还没回来,在广州出差。”
“那就把那个贾诚实请来,问问他,是谁批准发这样的稿件的。”
“好,我马上办。”
贾诚实睡眼惺忪地走进马诚的办公室,何大龙陪他进来。
马诚一见贾诚实就说:“这篇报道报告过孙强同志吗?”
贾诚实低着头说:“是我当班,我向组织上检讨。”
马诚追问:“我是问孙强同志知不知道这篇稿子?”
贾诚实看了看何大龙,慢慢说:“上官德把稿子传给孙社长看了。”
马诚对着何大龙说:“看看,我猜的没错吧,他孙强不点头,别人是不敢发这样的稿子的。诚实同志,你认为你们发这样的稿子是对党负责任的态度吗?”
“嘀铃铃……”桌上电话响,马诚拿起电话:“喂,丁局,我是马诚,什么?《南方周末》和北京的媒体要来采访?怎么这么快?”
贾诚实插了句话:“可能是新闻上了网。”
马诚拿着话筒,生气地对着贾诚实指了指,又对着话筒说:“丁局,我的意见是你们不接受省外媒体的采访,请他们和宣传部联系,我这边马上要求有关部门做好工作。什么?还有法新社的记者?哎呀,这就要安全部门的同志协助了。好吧,安全局那边就由你们打招呼。好,保持联系,再见。”
在马诚通话时,何大龙和贾诚实交换了几次目光。刚才趁贾诚实还没来部里,何大龙抓紧时间把那篇新闻看了两遍,没觉得有多大的问题,相反,他认为这篇稿子抓得好,这种正义感和良知是有社会责任心的媒体应该具有的。但此刻他不能多说话。
马诚放下电话对何大龙说:“都听到了吧,问题严重啊同志们。立刻行动起来,决不能把这个小事变成大的新闻事件。诚实同志,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