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化与真文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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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清风瞬间灌满了全车。星儿问:“热就开空调吧。”何大龙看着窗外,嘴里挤出一句话:“好好开车。”
朱香香的车离星儿的车不远。她驾驶一辆韩国酷派,是辆红色的跑车,像是城市的精灵,轻便地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朱香香喜欢这种小而有个性的车,她有时会独自一人把车开到高速公路上把车窗摇开,放着崔健的摇滚音乐,跑一二百公里。在高速公路上飙车绝对是一种释放,那一刻,耳边除了重金属节奏的撞击外,还夹杂着跑车轰鸣的特殊引擎声,让人兴奋不已。
刚才见星儿快速驶出地下停车场,她就觉得星儿不高兴。本来星儿自姐姐车祸去世后,开车特小心,还再三要自己在市里开车别超过40迈,说那样能一脚刹住车。可刚才却“呼”地像阵风似的走了,是不是自己和何大龙走得太勤她不高兴了?打她的电话让何大龙接就是不想瞒她什么呀,得找时间和她谈谈。不过,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被人爱是被动的,可怜的,男人说爱你大多是没经过大脑的脱口而出,他们知道海不会枯石不会烂。所以,在爱情中,一般规律是主动者才是胜利者。可自己这是在爱吗?星儿是不是也爱上了她姐夫?如果真是这样,该如何处理呢?唉,还没干什么,就这么乱,接下去会出什么事?管他呢,能爱一场也没什么不好,况且何大龙就是自己想爱的人。想到这儿,她的脸上一阵发烫,脑子里却想到一个段子:“脸上通通红,心里想老公。”她脱口而出:“该死。”摇下车窗,柔情在夜色中四处奔走,爱的气息扑面而来。
钱冰冰洗完澡,在卫生间里做脸,她是裸体站在大镜子前的。好像是大二的时候,有一天下大雨,她所有的内衣都被淋湿了,只能裸睡。结果从那天起她就喜欢晚上裸睡了,让身体完全与床及被子接触,在她看来是件无比快乐的事。当滚烫的身子和冰凉的被子接触的刹那,有种透心的舒服感油然而生。毕业后她没与别人合租房子,而是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间,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脱光衣服,顶多穿件睡袍。在学校时她爱上过一位男孩,两人爱的你死我活,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他们憧憬着未来,设想过家庭的喜怒哀乐。钱冰冰利用暑假干雅芳小姐,赚了钱自己舍不得花,给男朋友买这买那,快毕业时还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结果毕业后,男朋友很快就在她的视野里消失了,给她的最后一条短信是:“我们的爱就如同沙滩上的脚印,海水过后便无痕迹。你不要恨我。”她回了一条:“偏偏我的爱是在心里,海水过不来。怎么办?”他没有回音,从此消失,只听说他回了老家河南郑州。钱冰冰再也没有爱过,直到遇见贾诚实。
钱冰冰在脸上弄了护肤霜晚霜等一堆护肤品后,对着大镜子欣赏自己。皮肤白皙,臀部高耸,这是她穿牛仔裤能穿出与别人不一样的风格的原因。她发现乳房好像又大了一点,喃喃自语:“可别变成了珠穆朗玛了。”对着镜子做了几下扩胸运动,圆润的乳房微微颤动,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走到客厅,打开山水音响,音箱中传出平静安祥的颂经音乐。是她拿着佛乐音乐碟去音响商店,一个品牌一个品牌挑选后才决定买这个牌子,因为这款音响播放颂经音乐特别能让人得到心灵安全和放松。尽管白天需要与不同的广告商周旋,甚至讲黄段子。可只要踏进自己的这间屋子,她似乎变成了淑女,这里是她心灵的禁地,几乎没带过人来家里玩,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只有贾诚实在她这里过过夜。
想到贾诚实,钱冰冰拿起电话想打,又叹口气放下。他们好久没在一起了,贾诚实来过电话讲一起吃饭,可几次她都正好没时间。从北京回来就忙着盯住春酒厂的广告和改造商报广告部,又是招人又是进设备。稍有空时给贾诚实打电话,他又在忙《青年报》和《大众医生报》的整合。钱冰冰心里清楚,和贾诚实在一起快变得强颜欢笑了,除了做爱还和谐外,在许多事情上都有分歧。而自己又好强,没有一个更好强的人是很难从心理上压倒她的。可如果就此与贾诚实结束,她又心不甘,两人在一起毕竟快两年的时间。钱冰冰有时会想,自己心里似乎并不爱他,他们也没有过玉石俱焚海枯石烂的激动,这算不算是利用了贾诚实?钱冰冰好想找到贾诚实的缺点,但他除了怕上级想当官外,好像就找不到了,这也不能算缺点呀。可自己就是做不到如渴望熊熊烈火般地爱他,这恐怕只能解释为他不是打开自己的那把钥匙吧。
关于钥匙的问题是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一篇小科普文章,讲男女之间的心灵及生理上的和谐如同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男人是主动的钥匙,女人往往是被动的锁。如果男人的钥匙在开启女人的锁时双方迸发出了无比的热情与智慧,说明他们是真正和谐的可持续的。钱冰冰回想,每次与贾诚实做完爱后,便激情不在,仿佛仅是放纵肉体与理智无关似的。这与他做完爱就走有关?还是两个人真的是因身体需要才在一起?想起这个问题就头痛,她常跟贾诚实说:我离爱很近,离家很远。贾诚实问过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从未解释过。
钱冰冰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外面,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不至于让她的裸体曝光。半夜了路上依然是车水马龙,有人讲衡量一个城市是否具有活力,不是看白天,而是看晚上。她已约好昌江药业的吴总谈送“非典”药品进社区的事,准备签个协议。但愿明天能签,陈元很看重这件事。不知怎么搞的,只要一想起陈元脑子就会一阵波动,她很在乎陈元的一举一动。自到商报工作以来,好像没见陈元在干什么,既没开全社大会,也没个别谈话,但钱冰冰却发现商报在悄然发生变化。首先是设备更新,从记者到编辑再到机房,淘汰了旧设备,每名记者都配发了数码相机,而摄影部记者更是花十几万元更换设备;其次他在国际国内新闻,特别体育娱乐新闻的来源上带来了新东西。以前编辑都在网上找稿子,现在经常是北京深圳广州上海等地大媒体给商报供稿,电讯头上也打上“本报某某地方讯”。表面看没什么,实际是解决了一个重大的问题:报纸抄网络的问题。越来越多的新闻是“本报讯”既是对采编人员的激励,也让读者感到了这张报纸有自己的原创;第三是陈元对每个版的主打稿件都亲自修改,他不批评人,而是耐心地跟编辑说记者采访很不容易,要把记者采访到的新闻编到最佳,符合商报读者的口味。他有一句很通俗的话:最坏的事就是最好的新闻。他雷厉风行敢于拍板的作风也让钱冰冰钦佩,说要拿下春酒厂广告,陈元二话没说就批给广告部1万元作为经费,这种果断的信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时自己才刚到商报报到,相互都不甚了解。
如果把贾诚实和陈元放在一起比,两人对新闻的热爱和熟悉不相上下,但两个人的作风有天壤之别,贾诚实是将军,陈元却是元帅。钱冰冰当然更喜欢元帅,只是好像元帅不太注意她的情感。有意思的是钱冰冰也不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想在陈元身上动感情,她对陈元的好感似乎是从一开始有,这种好感是不是爱她就不知道了。有时一个人躺在床上会突然想:如果陈元要求和自己做爱,自己会同意还是会拒绝。苦思冥想了十多个同意的理由,如陈元长得帅,工作有能力,自己有需要,他是自己的老板等等。也想了十多个不同意的理由:陈元有妻子,这样不道德,还不完全了解他等等。有时竟会想得失眠。虽然陈元好像比贾诚实更优秀,但贾诚实却有陈元所不具备的最大优势:他未婚。难道自己搞来搞去却搞成了第三者吗?不想了,烦!
钱冰冰走到衣柜边拉开橱门,想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找好。衣柜里满满地挂着春夏秋冬四季时装,她的衣服只有两类:一类是职业装,一类是休闲装。所有的衣服都是规规矩矩的品牌货。在她的服装里内衣部分是她最看重的,她认为女人的外衣只要得体就行了,但内衣一定不能马虎。理由是外衣是穿给许多人看的,内衣却往往是穿给一个人看的,而这个人恐怕跟你这辈子的幸福都有关。在内衣中,她最喜欢的品牌还是黛安芬,红色系列黑色系列和白色系列她都有。戴纹胸时,她很在意纹胸与她的乳房是否融为一体,为此试过很多品牌都不太理想,只有黛安芬系列与她的乳房能紧贴在一起,所以她钟爱这个牌子。钱冰冰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宝姿的职业女装,上装是淡灰色的羊毛衫下装是黑色的外裤。还从另一个柜子里找出一只大红色的包,她觉得衣服颜色深一点,手提包的颜色便可以亮一点,这样给别人的印象是:有职业女性的气质,又不失文化人的浪漫。
把明天要办的事想了一遍,包括细节,又翻了翻一本专门记录段子的本子,找了几个段子背下来,这是她经常做的功课,如今商场应酬已离不开段子了。把该做的都做好后她钻进了被子里,好像很久没做爱了,贾诚实在床上还是不错的,不知陈元怎么样?想到陈元,她的脸红了。
星儿陪马诚出国的前一天到了陈元的办公室。她很少直接来报社,平时多是电话沟通,要见面也约在外面。不到陈元的办公室去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给陈元造成压力或其他想法。在东方市她是瑞东集团的最高代表,如果常去报社于公可能会让陈元产生集团不完全信任他的想法,于私怕在报社看到的东西会无意中说给何大龙听造成误会。摆正位置是她在集团做董事会秘书时学到的宝贵经验。
星儿对陈元办公室的摆设挺有好感,她觉得这样的办公室很浪漫,特立独行,可惜自己的办公室不能弄成这样,还是要搞得金碧辉煌,让所有的人都觉得这就是老总的办公室。她带了一大包吃的,有西洋参含片,有早餐饼,还有一大罐牛初乳粉。进办公室她就说:“不好意思,中午已经约了人吃饭,推不掉,所以先来你这儿。声明一下,我是奉老板的命令来看你。”
陈元翻看了她带来的东西说:“你就不愿意代表自己来看我?”
星儿笑道:“愿意。但代表老板说明你牛呀。”
陈元给她拿了瓶水:“要怎么批评,说吧。”
星儿看着他笑笑:“为什么这么说?”
陈元靠着桌子也看着她:“我有直觉。是不是老板对商报有说法。”
星儿点点头:“对你间接批评晚报有说法。”
“在我预料之中,老板交代过要悄悄地进村。但晚报在此期间搞这种活动是不是应该批评?”陈元盯着星儿。
星儿止住笑容:“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我相信老板也不是要讨论应该还是不应该。你是在办报,我们是在经营,你会说这是一对矛盾,的确是,但这对矛盾有解吗?我相信有,你说呢?”
陈元听了这话软下来,叹了口气说:“其实报纸一出我就后悔了。”批评晚报是意气用事了,也估计到童瑞东会有说法,所以星儿今天说来看他就知来意。与晚报竞争是事实,怎么竞争?自己考虑的是战术,而童瑞东考虑的是战略。陈元始终认为战略的成功离不开战术的支持,商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在改版时一炮而响,但此前惊动了晚报恐怕是会有问题,主要会对集团要在东方市做大做强的战略上产生问题。事实证明,商报对晚报的批评如针落大海,大型时装秀连市领导都决定参加了,何大龙用打经济牌的方式祭起了政治旗。厉害。
见陈元承认了错误,星儿说:“老板并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只是让我提醒你。做报纸我不懂,可我知道做生意就要在不卑不亢的前提下和气生财。我最近一段很关注你的报纸。”
陈元听到“你的报纸”时,心中一热,这是知识分子典型的反应,只要别人夸奖便愿意肝脑涂地。他衷心地说:“谢谢你,星儿。”
星儿笑笑:“我在路上看到还有记者在卖报,而且我注意到了你在零售上下功夫。”
陈元见星儿说到了点子上,一方面佩服她的眼力,一方面对她认同自己的发行策略感到高兴:“我聘了150个人成立零售队伍,我要让东方市的每个公共汽车站等人群聚集的地方都有商报发行人员的踪迹。让记者去卖报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读者是谁。”
“我还注意到,你弄的外地新闻本地化。什么毒大米也惊现东方市,东方火车站也有警察与小偷勾结等等。”
陈元笑了,是开心的笑,有人看他的报纸,特别是像星儿这样的人物看他的报纸让他特高兴:“谢谢你的阅读,我觉得你已经是个报人了。”
“我怎么就成了报人?”
“你能知道外地新闻本地化,能知道零售的战略意义,那还不是报人呀。”
星儿笑道:“别瞎赞美了,你心里不骂我就不错了。”
陈元真诚地说:“怎么会骂你呢,谢你还来不及呢。你上次给我说的关于报纸原创的问题让我受益匪浅呀。”
一听“原创”二字,星儿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她从何大龙那儿听来的,陈元果真用上了,她还始终在想怎么化解这事,现在看来化解不了啦。
见星儿没吱声,陈元不知她在想什么就说:“这次你陪马部长跑几个国家?”
星儿脑子迅速回到现实:“哦,就是欧洲八国游,跟旅行社去。”
陈元问:“不是讲去考察印刷吗?怎么又八国游了?”
星儿看着陈元,觉得他有点天真:“你是真不明白呀?是去考察,还是印刷协会邀请的。但具体办是旅行社,安排的项目是八国游。明白了?”
陈元还是有点摸不到头脑。这时钱冰冰进来了,这是她和星儿第一次见面,陈元赶紧介绍。
星儿与钱冰冰握手说:“早就听说钱大圣了,很高兴认识你。”
对星儿,钱冰冰也不陌生,她从贾诚实陈元那里听说的,也知道星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