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泪痕-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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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随着她的裕真忍无可忍,他不由分说将她拖进车里。他将她带进大使馆,带进温暖的房间,默默地端给她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
雪鸿太冷太饿太疲倦,她木然接过来喝了。
裕真心如刀割地看着她,她衣冠不整,眼睛空洞失去光泽,连一头秀发也凌乱地毫无弹性地覆盖在额头,他好想好想将她拥进怀里温暖她呵护她,但是,他心怯,他不敢!
“义兄!”
“什么事?”他后退一步。
“我在等你告诉我,章鹏现在在哪里?”
“既然缘尽,你何苦执着!”
“章鹏在哪里?”她舔舔干裂的嘴唇,坚持问。
裕真抬头看她,他心软了。当年那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已经长大,并不再需要他呵护不再以他为天下!“雪鸿,你看着我!”他艰难地说:“即使你身边所有的人都离开你背弃你,至少,你还有我!”
雪鸿摇头:“义兄,我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能不明不白放弃这段感情!原谅我!”
“他,在长城之颠!”裕真无力地垂下头:“我也劝他回来面对你,他不肯!”
“管家!”雪鸿跳起来:“给我备马!”
纪川很快给她牵来一匹白马,她毫不犹豫地向城外长城疾驰而去。
远远的,她看见一点烟火,她心内狂跳。“章鹏!”她哭着,跌跌撞撞跑过去,章鹏没有动,她用力的捶他,踢他,咬他,他丢了烟火,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
“你,还要我对吗?你没有抛弃我对吗?”
“如果我不要你,你还有你爹你娘,还有解语裕真,还有许多关爱你的人!”他闭上眼睛,身体开始颤抖:“但是我没有你,我什么都没有,失去了你,我失去了生命的全部!”
雪鸿咬住嘴唇轻轻地想笑,泪水却滑下来。“那文叔,他到底是什么人?你跟他,有仇吗?”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小心翼翼问。
章鹏打了个冷战,他说不出口。
雪鸿惨淡地笑了。黑暗中,她拉着他依着颓败的墙垣坐下来,疲惫不堪地靠在他怀里。她已经不想知道这些,她只想找到他,给他温暖,给他作伴,好过他一人孤苦。章鹏脱下衣服抱紧她,山林呼啸,寒风刺骨,他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温暖对方,祈祷黎明不要到来。
“你说,如果天亮后我看见你原来是个白发苍苍的糟遢老头,而我也是个鸡皮鹤发一脸皱纹的老太婆,我们相互搀扶下山,你说好不好?一定没有人费尽心机要将我们分开!”
章鹏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如果我们现在真要分开,那么等我老得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你会回来我身边陪着我是吧?我还希望我们将来死去,一定会有人将我们葬在一起!”雪鸿轻声笑道:“其实我活着最大的愿望就是侍候父母膝下,而死后只希望葬在爱人身边,前者虽有遗憾,那后者也足够弥补!”
“我答应你!”章鹏泪流满面:“等你老得走不动了,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候你入墓,与你同葬!”
“我等你!”雪鸿倦怠地闭上眼睛。
章鹏抚着她憔悴的脸泣不成声。
天终于还是亮了,天边的朝霞不忍面对他们,仅仅出来一瞬便又淹没。
天啊天,章鹏抬头,他无语问苍天!
天空浩淼,宇宙无穷,是谁在职司天下情怨?谁在主宰人间爱恨?
当年,是那样显赫的家庭造就他一生数不尽的悲痛吗?他含泪抱着韵儿目送云英远嫁而无法挽留,他只能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一个一个离开自己,是他年少轻狂任意妄为,最终落得家破人亡而手足相残。是老天的报应还嫌少吗?等到十几年后再相见,竟然是这种羞于启齿的畸形关系!
活过短短三十年,尘世间一切一切残酷的悲欢离合,老天爷都要在他身上应验,是谁种因,而他一定要承担后果?活过漫长的三十年,走过了人生一半的光阴,他得到什么?他还剩下什么?
一生唯一守住的应是雪鸿,而唯一守不住的人还是雪鸿!
云英走时,他用了十年时间忘却自己的不幸,而雪鸿再走,他势必用尽全部余生也无法追悔自己的一生酸楚!
章鹏五脏翻腾,他不甘心!他要守着她至终至老,当他们的青春容颜转瞬垂暮白发时,他要与她相拥细数往事,回首走过的点点滴滴,那将是他一生仅有的幸福!
但,不甘心又怎样?他痛苦地责问自己,天啊天,他依旧无语质问苍天!
虽然婚礼并未如愿举行,可不择手段的报复仍然给沈世文带来丝丝快感,同时却也给他带来许多无所适从的恐惧,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世文,”白玉琼看着他焦头烂额,抱歉地说:“等章鹏回来,我再和你重办婚礼好吗?”
“玉琼,你还愿意嫁给我吗?那天,你那样果断地说暂停婚礼?你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对不起!我知道你会生气。雪鸿失去父亲这么多年,我一直愧对她,一直以为嫁个好男人,她就有了父爱!对不起世文,章鹏不辞而别,她那样难过,我没有办法和你继续婚礼!对不起!”
“我已经听你说了好几百遍对不起,不如我们一起等到章鹏回来,再来重办这个婚礼!”
“感觉我好象欠你许多!”白玉琼歉意地说。
“玉琼,”沈世文轻轻地拥她入怀:“或许嫁给我会委屈了你,但我一定不会象叶景苍那样朝三暮四不够珍惜你!我要你嫁给我,我要用我认为最好的方式来爱你,不要你有时间来觉得委屈!别太担心雪鸿,别忘了,天下间除了你我,还有一个比你比我更疼爱她的人!”
“但是,裕真再怎么疼她爱她,也不及章鹏回来看她一眼啊!”白玉琼叹息说。
沈世文默然。
章鹏双手托着雪鸿,慢慢地站在他们面前。
“章鹏!”白玉琼惊喜不已:“你去了哪里?雪鸿……”
“她只是睡着了!”章鹏径直抱她进入卧房,复出来时,他双目如刀悲愤交加,但是,他又能奈几何?他双膝一屈,重重地跪倒在地。
“章鹏!”白玉琼急忙回避:“你怎么啦?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白姨,雪鸿我还给你了,我始终无法启齿跟她说个清楚明白……”
“有什么话说不开,你跟我讲呀!”她只道章鹏做事荒唐对不住雪鸿,哪知他一开口,她几乎晕了过去!章鹏心痛道:“大哥,我不介意改口叫她大嫂,可你这样就放手了吗?”
白玉琼还未倒下,房里却“咚”的一声,章鹏跳起来,抱起栽倒在地的雪鸿。雪鸿悠悠缓过气来,泪眼婆娑,望着章鹏欲笑还哭道:“二叔,我是不是应该这样叫你?”一声“二叔”听得章鹏肝肠寸断,白玉琼跌坐地下,沈世文退到一边,连解释都是多余,他不敢再看白玉琼。
“章鹏,我好累!”雪鸿牵动嘴角:“这些天,我东奔西跑的找你,我好累,我想睡觉!”
章鹏将她抱在床上,捉住她的手轻声低语:“雪鸿,我好怕,我突然好怕你会离开我,而我在这世上依然孤单一人!最少,我们现在还可以互相见面,互相触摸,互相看看对方,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雪鸿痴痴地看着他,缓缓摇头。
“可是,我还是这样爱你!我说过我绝不会向天低头,老天可以阻止我们相聚,但它不可以阻止我们相爱。雪鸿,我爱你!”他深情地抱着她,慢慢地吻她,吻她冰凉干枯毫无血色的唇,吻她潮湿含情幽怨的眼睛,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白雪鸿,我会每天这样念你的名字,每天念足一千遍一万遍,我相信这样就会念成我们今生今世不灭的缘,别忘了,我们有过约定啊!”
“我,等你!”雪鸿舔舔干裂的唇,无力的闭上眼睛,如果能长眠不醒,那该多好啊!
她昏睡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
解语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边,早已哭红了双眼。雪鸿睁开眼嘶声道:“备水,我要洗澡。”
她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股仙气,弱不禁风的身体美好婀娜。白玉琼在她身上看到的只是叶筝的影子,使人望去有“不如归去”之念。
他们之间不再有笑容,变得虚伪客套,白玉琼离沈世文遥遥坐着,不敢再碰对方,碰则有如万箭刺肤。他们礼让一番,勉强吃完一顿饭。雪鸿一刻不留离开家门,解语追上来给她披上一件风衣,未语泪先流。“怎么啦,傻丫头?”雪鸿笑道:“我睡了一觉,什么都忘了。你放心,老天捉弄我还不够,他不会让我早死,他会让我平安的。”
叶景苍的病房门一直关着,门上有牌写着“谢绝探访”。隔着玻璃,雪鸿看见有个女护士不停的忙碌着,时刻注视着病人的神情变化。她专注地看着他们,就这样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着,饿了,出去吃东西,累了,倒在椅上便睡。
第三天清早,病房门开了,护士摘去“谢绝探访”的门牌,看见雪鸿,惊讶道:“姑娘,你好早!”
雪鸿说:“我昨夜没有回去,一直看着你,看着病床上的人。”
“你是——”
“我是他女儿。”她说。第一次当外人承认他们的关系,她神情坦然,只是眼泪差点掉下来。护士笑道:“叶先生德高望重人人仰慕,有你这样的女儿,是我亲赌叶家风范。请进吧,你父亲精神很好。”
“谢谢你!”雪鸿深深一躬。
叶景苍以为自己与世长辞,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意想不到的雪鸿,他又惊又喜。
“爹!”雪鸿深情地凝视他,伸手轻轻地摸他削瘦的脸。血浓于水,父女二十年的积怨瞬间化解。叶景苍眼睛湿润,他有千言万语,有太多的惭愧和歉意要向女儿表白,话到嘴边,却觉得多余。
病房门被推开,严碧华带着儿女,还有梦箫韵儿进来,他们看见雪鸿,都觉意外。梦箫韵儿扑到她怀里,无语泪下。雪鸿坦然笑道:“不管幸与不幸,一切都会过去,不是吗?时间是最好的医生。”
“你真的没事吗?”伟人担忧地看着她。
“我真的没事。”雪鸿笑说:“你们问候的应该是病人。”
众人围着叶景苍问长问短。望来望去,叶景苍只觉得少了一人,眼里又是询问又是担忧。“舅舅,你是在找我娘吗?”梦箫说:“我娘在半个月前已经去世。”
“什么?”叶景苍心口一痛,怆然泪下:“筝儿,你就这样丢下大哥,独自走了吗!”
“舅父,我娘走的时候,她很幸福!她看到我和我爹,她真的很幸福!”梦箫说:“我爹也常教我:逝者已矣,无法追忆。所以,你不必伤心了。”
“梦箫,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们父子啊!”叶景苍拉着他,忽地哭出声来:“你外公,他好吗?”
“除了我,谁说话他也不理!”梦箫叹道:“他遣散了庄内奴仆,常常独自呆坐,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去整理我娘和外婆坟上的草。舅父放心,我一有空就去看他。”
众人无言,感叹着人世沧桑。叶景苍泪流满面:“雪鸿,正如你说,我真的为做人感到惭愧!”
“爹,”雪鸿笑道:“过去的事,徒追无益。我倒是有件事情希望您能成全。”
“你快说,爹什么事情都会答应你!”
“爹,以前是我年少无知,没有尽到孝道承欢膝下。我看立人也不小了,我想让他把解语收在房里,替我略尽孝道,让她来侍候你们。”
“这是好事啊!”叶景苍欣喜道:“解语愿意,你作主好了!”
“不!我不愿意!”立人忽然说:“我不同意你们这么做!”
“怎么啦?”严碧华疑惑道:“儿子,是花解语呀!你和伟人每天神采飞扬不是就说她吗?”
“你不喜欢她呀?可我看得出解语好喜欢你。”雪鸿失望地说:“原来你不是喜欢她。”
“不不不!我是喜欢她!”立人涨红了脸:“可是收在房里这么难听,我不想这么委屈她,我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非要三妻四妾,今生今世若能娶到解语为妻,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啊?”众人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雪鸿姐姐,”梦箫低声说:“我怎么感觉你是在交待后事?”
韵儿呆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抽出他的寒玉箫,对准他的头“咚”的一下:“闭上你的乌鸦嘴!”
众人复又失笑。
接下来的日子,病房里每天充满愉快的笑声,众人聚在一起,各自献出一份真诚与友爱,日子和谐得快如流水。转瞬叶景苍病愈出院,雪鸿隔三岔五会去看他一次,和怡人一起陪他去吉祥山庄看望祖父,也尽情的享尽了从未尝过的亲情与关怀。
人生处处充满爱,生活竟是如此美好。“以前怎么不觉呢?”雪鸿暗问自己。
相反的,她在心里愈加思念章鹏而无计可以消除。所有的聚会中,不是少了章鹏就是少了她,众人都觉遗憾。而她从不愿让人翻阅她千疮百孔的情感,绝口不提章鹏。
叶景苍也来看过白玉琼,白玉琼不再对他冷若冰霜;两人提起前尘往事,不觉感慨万千。
这本是人生最平凡的故事最平凡的结局,虽然不尽人意,但也无须怨天,亦不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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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第二十四章割袍断义
第二十四章、割袍断义
赶在年前,雪鸿选了个好日子,将解语热热闹闹地嫁进叶家。
漫天飞雪,春节快要来临,家里似乎更加冷清。
雪鸿每天闭门作画,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白玉琼因此更加难过,心中也就因此有了悔婚的念头。但是看着忧心忡忡坐立不安的沈世文;她又不知如何开口。
“玉琼,”深思良久的沈世文忽然下定决心说:“我有话跟你说!”
“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