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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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构内只任命能力卓越的人，赋予他们统治千万人的权力。正如他自己，凭着自己的才干和勤勉，经由天生的和后天努力得来的卓越，赢得了统治千百万人的大权。是的，正由于此他才成为革命之子；不论他的政权采取何种方式，他也将永远是革命之子。
这是他神秘力量的部分诠释。他越是拓宽边疆，人们越是坚信，在这个体制下每一个能力卓越的人都能充分实现自我，使地位、权势和财富与日俱增。这是因为，这些人的首领和大家一样出身贫寒。一开始他就将这一点公诸于众。熙叶已经起草了一部宪法。宪法中规定设立大总统一职，一个只具象征意义、只须抬手签字的摆设。波拿巴用士兵粗俗的语言将这一建议划去：“让这大肥猪滚蛋！”取而代之的是首席执政官，赋予全权及满负荷工作，是军队最高统帅，领导外交，任命所有公使、特使、参政员、省长、军官和法官。三十名被任命的参议院议员负责选择他们的同事，但参议院立法团体和护民官都无权提出法案。这些团体的存在，只是为政客们准备了一个演讲台，也给参议院议员提供了优厚薪俸和维持奢糜生活的机会。
事事均由一人裁决。波拿巴认为他是因人而非因名任命官员。出身、外貌或党派都不能让一个人任军政界重要职位，乃至次要职位；只有实干与才能卓越的人才会被委以重任。这便是参政员的任命标准。
围坐的这群能力卓越的人都是独裁者亲自选定的参政员，并时常簇拥在独裁者的周围。他们中有拉普拉斯。拿破仑为了尊崇“科学院”，特地任命他为内政部长。这位学者后来又放弃了政治力学研究，回到他的天体力学中去。罗代莱也是参政员之一。他既是官员又是记者，是拿破仑二十年来见过的最独立的人，也是最有价值的会议书记员。当时最具盛名的法学家涂朗谢也是参政员之一。在参政院里，大家都是公民，彼此以你相称。王党和雅各宾党人并肩而坐，人人平等，惟理智独尊。
会议记录被呈递给“公民执政官”。他看后说道：“详细完整地记录法学权威们的观点是非常必要的，这些观点都掷地有声；而我们军人或商人的想法就没有多少价值了。我常在暴怒下乱发评论，话一出口就发现错了。我宁愿保持本色，而不想硬充高明。”他一旦发觉参政员们只是附和他的观点时，就会说道：“先生们，你们并非是来赞同我的意见的，而是发表你们的看法。我想将二者作一比较，以决定孰优孰劣。”
参政院会议常常在晚上九点才开始，因为执政官到这时才能处理完当时的紧急公务。会议有时到次日早晨五点才开完。参政员们在后半夜都昏昏欲睡，有一次军政部长竟然睡着了。拿破仑就推醒他们，对他们大声说道：“保持清醒，公民们！现在才两点。我们必须卖力气赚薪水呀。”当然，作为会议主席的拿破仑也是最年轻的，年仅三十岁。可是在三次大战役中，他学会了如何维护几十万人的利益。指挥一支跨越阿尔卑斯山脉，横渡地中海，深入沙漠腹地的军队，难道不是学习如何管理国家的最佳学院吗？那时他必须要考虑金钱与粮草、权利、惩罚与奖赏、休息、服从与纪律。
在军事政变之夜他就委派了两个委员会负责起草法典：这是他独裁后的第一个举措！混乱是由于无法可依，直至革命爆发，法国一直没有一部统一的法典，革命承诺创立法典，然而迟至十一年后的今天，这项诺言仍没有得到兑现。三位法学大师受他委派，当年夏天开始着手编写法典。四个月后一部民法法典的草稿，即后来的拿破仑法典面世了。法典被提交参政院审议。一年半内，这些法律将被全部通过。
第三部分 河第1章 精神和剑（3）
一个多世纪后，这个法典在法国仍是国家法律。直至一九○○年，拿破仑所征服的国家，甚至德国成立之后，都采用了这部法典，而且成为今天几乎所有欧洲民法的立法基础。拿破仑法典中所有新的具决定性意义的部分，都是具革命性的法律。独裁者对这部法典的一切细枝末节都讨论了很长时间，对法典中大部分争议之处做出个人裁决，采用革命初期所揭示的理性原则为基础。经验丰富且心平气和的专家学者在拿破仑的指导之下，将这些原则加以组织，予以筛选提炼，使之成为一个提倡人权的新制度。在此制度下，世袭贵族不复存在，所有子女都享有平等继承权，所有父母都有义务抚养子女，犹太人与基督徒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人们可以不用宗教婚礼结婚，可以离婚。
关于通奸，同其他关于家庭亲属的法律一样，他的科西嘉家庭观念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决定：“我们知道，通奸并不是罕见现象，而是经常发生的。在任何方便的沙发上都可能发生……对这些为了饰物或者诗歌，为了阿波罗或者九个缪斯女神就犯奸淫的女人，一定要有所限制。”
他崇尚秩序的理论也在婚姻制度中体现。他个人甚至认为，当丈夫被流放时，女人们也应随同，“因为当她确信自己的丈夫是清白的时，我们又怎能禁止她追随他呢！难道因为她会坚信此种信念，就要剥夺她享有合法婚姻的权利，不再是他合法的妻子而仅是他的情妇吗？许多男人正是为了他们的女人而犯罪的，现在我们却要禁止这些造成不幸的女人们分担这些不幸吗？”他还推崇古罗马时代的风俗：在婚礼上当众宣布，这个女人自此转入她丈夫的监护之下。“这对于巴黎那些为所欲为的女人来说不无益处；虽然不可能令所有女人都有所转变，但至少也影响了她们中一部分人。”
尽管他赞成离婚，却不赞同轻率离婚：“如果人们可以转眼间形同陌路，这原应是人间最紧密的联结形式又怎样呢？如果我们轻易批准离婚，那就会流行起一种新的风气，为了舒适或住所随便嫁给一个与她不相配的男子。法律必须警告她们不可随意这么做……实际上，只有在三种情况下才能批准离婚：谋杀、通奸和没有性功能。”
这便是这位人性学家的观点，他的数学天才使他得以将各种事实归纳于诸多概念之下：一个聪明睿智的人方能思考探讨法律，因为法律须在理论与实践、执行与怀疑间保持平衡。他想到约瑟芬从前的不贞和现在的忠贞，内心的激战在你这些条款进行积极又保持的修订时表露无余。修订时，他考虑是否可以以国家法律的名义将无法生育定为离婚的理由之一。约瑟芬出于同样的想法也感到害怕，用自己的影响在法律中加强婚姻的联系。然而，拿破仑却在想方设法为自己松绑。
也是这种个人的情感驱使拿破仑援救婚姻，避免丑闻。他反对法庭干涉婚姻，主张双方互相谅解来解决这种纠纷，以免拆穿西洋镜。这表明，离婚是必要的。由于双方意愿的存在，而又无法达成双方谅解，法庭才公布离婚这一判决。”他强烈的家族意识令他更愿意把虐待、恶习和通奸掩饰起来，只提双方自愿离婚。离婚应由家庭会议决定，法官只是将它确认一下面已。
这种法律引入了一个半离婚的新概念，即分居，但这应仅是一种私下达成的共识。因为如果他们在公开场合中互不理睬，以后破镜重圆就很难了。他的全部目的便是维护家庭生活。他在处理国家事务中崇尚秩序，反对革命。强烈的社会意识令他主张必须用刑法惩处通奸的女人，除非她已得到了离婚的惩罚。出于婚姻神圣的同样考虑，他提高了法定结婚年龄。革命时期，女子结婚年龄降低到十三岁，男子降低到十五岁。现在他坚持女子十五岁、男子二十一岁的法定结婚年龄。
第三部分 河第1章 精神和剑（4）
法典为儿童设定的一切法律后来都被逐渐认可和采用。凡婚生子女，出生前就有了确定的地位。而且，“如果父亲离家十五个月以上”，“或者上了战场打仗”，“他就不能承认孩子是自己所生”。但是，他是一个有地位的人，也是个世事通达的人，他得出结论说：“我愿意为了真理牺牲荣誉，但我没必要牺牲妻子的名誉，因为这既损人又不利己！如果丈夫无法确定日期，那他必须保持沉默：孩子的利益高于一切。”
有人提议对年龄较大的孩子的抚养权有所限制，他反驳道：“父亲能把他十五岁的女儿赶出家门吗？假设他每年有六万法郎的退休金，他能对自己的儿子说：‘你长大了，离开家自立工作去吧。……谁若限制这种抚养孩子的权利，就无异于引导孩子们去杀死自己的父亲。”还有人建议以迅疾的革命速度过继孩子，只需一纸公证文书。他坚决反对：
“这并非司空见惯的权利的讨价还价，人类是受想像力引导的，否则就与野兽无异了。新颁布的法律最大的缺陷在于，没有一点符合人类想像力之处。战士们浴血奋战并非是为了一天五个格罗森的军饷，也不是那些一钱不值的勋章——只有赢得他们心灵的人，才能够真正激励他们！一个公证人决不会因为十二法郎的公证费产生这样的影响力：那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设立一个法案。什么是过继？一种自然的模拟，一种新的洗礼。社会意志令一个人的血肉所出被假定为另一个人所生。还有什么行为比这更为伟大高尚吗？由于有了过继，两个互不相识的人，自然而然地相爱并结下了关系。这样的行为是从何而来？来自上天，犹如闪电！”
“在历次参议院会议中，”罗代莱说，“首席执政官表现出惊人的专注和精确的分析能力。他能够连续十小时全神贯注于一个议题，并对各种议题阐述自己的观点。他从未因记忆或思维错误而感到迷惑。”
波拿巴很敬重年届八旬的涂朗谢，佩服他思维的逻辑与深度。涂朗谢也很敬佩三十岁的执政官的深刻分析和法律理念。而且波拿巴每遇一条法令必问：“它公正吗？““它实用吗？”他不厌其烦地询问前人如何解决类似问题，尤其是罗马法和腓特烈大帝法律中的描述。
在这张桌上，不只讨论了三十七项法律条文。执政官在其他方面也提出许多疑问：我们如何制造面包？我们如何制造新币？我们如何创立新的安全机制？他让所有的部长写出详细报告，令他们超负荷工作。拿破仑却假装看不见。部长们回到家后，常常见到波拿巴的信件，答复限期是次日清晨。他的一位同事写道：“他总是精力充沛。统治、施政、谈判，他才智卓越的脑袋一天工作十八小时。他三年里裁决的事，甚至比帝王们一百年里裁决的还多。”他用专业术语与各行各业的专家交谈，没人找得到不理解他的问题的托辞；他提问中精确的技术指标令最固执的保王党人都大为吃惊。
记忆永远无误，是他防卫头脑要塞的炮兵。赛热在北部海岸正式考察海防归来时呈递了一篇报告。“我读过您的形势报告了。”首席执政官说，“报告是正确的，但您漏提了奥当的四门炮中的两门。它们就在城后的公路上。”赛热发现执政官的话无误后非常吃惊。他报告了分置于该地的几千门大炮，执政官却发现了他漏掉两门炮的错误。
这座庞大的机器已历经十年不转甚至倒转，现在也缓慢地重新规范地运作起来。近几年各省递交的报告都埋怨治安恶化，卫生状况差，秩序紊乱。金路易原本兑二十四个法郎，现在飞涨至八千多法郎。前执政内阁稳定金路易的措施彻底失败了。暴发户们收购国有财产、修道院和诸侯的地产，却无人交纳税金。新的独裁者将如何举措呢？
第三部分 河第1章 精神和剑（5）
政变两个月后，他已经在全国各省建立起税收机构，他解释道：“安全与财产只有在税率长期不变的国家才可能存在。”两个月后，法兰西银行成立了，次年新的税收管理机构、土地和森林财产登记机构也成立了。他的前任公会浪费国有土地，他却用剩余的国有土地购回国债，国债由七上涨至十七。他继续偿销债务，恢复商会，管理票据交换，禁止通货膨胀中的投机行动，制止军队运输人员、发战争财的公司和其他官员的欺诈。他用这些办法挽救了生产力已下降了四分之一乃至二分之一的工业。
他的魔法是什么呢？
事必躬亲，不屈不挠，精力充沛。尽可能把朴实、精力充沛、勤奋且勇于开拓的人们委任为参政员、部长和省长。世袭或是容易舞弊的轻闲职位被废除了。只有能力胜任的人才能任职，并不考虑他们的出身与所属党派。所有官吏，下至市长都由上级任命，由上级发给薪金。正如他自己描述的：“宛如金字塔型的机构，所有官员都是自己负责事务的首席执政官。”
政治上没有出现反对的声音。“不可能有什么反对意见。”他预言道，“我并非依靠任何政党的信誉或其力量，所以我也不欠任何人情。……这些不久前还是犯罪高手的精明人，现在在为我建筑一所新的社会大厦。他们中很多人是修筑新型社会大厦的良好技工，麻烦之处是在于每个人都想担任技工头。这就是典型的法国人的特性。每个人都自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他非常谨慎地处理与各党派的关系，尽量使他们都满意。他把两个最令人垂涎的部长实缺分别给了两个本事非凡而又相互敌视的无赖。这两个人的本性在任职不久便表露无遗。拿破仑解释道：“如果雅各宾党人傅谢当警务部长，哪个革命党人会对社会秩序缺乏信心？哪个贵族不愿意在塔莱朗担任外交部长的国度中生活？他们一人立在我的左侧，一人立在我的右侧。我开通出一条宽广大路，每个人都找得到适宜的立足之地。”
他向全部省长和将军下达的命令中说：“不许再结社，不许再自成党派。请您尽可能经常地告诫自卫队和公民，如果少数野心勃勃的人仍觉得有必要心怀怨愤，那么现在国家的舵掌握在善于克服困难的强者手中。”军事政变后几个星期，波拿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