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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2903-莫非日记-第6部分

小说: 2903-莫非日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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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睁开。小东西的咏叹调似乎要永远唱下去了,高亢、激昂,抑或婉转。我知道,再也没有清静日子了,没了!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大家搞得乱七八糟的了。就像核工厂,一旦建立起来,就预示着危险和灾难,哪怕它不运作,也一样代表着危险。    
    我不得不抗争,我要争取每一个洗澡、刷牙的权利!我做不到蓬头垢面,这是一件有关体面的事儿,虽然他们并不在意我是否还体面。王昊又去上班了,王昊的妈妈和姐姐们轮流在这里值班。在她们的监护下,我不可以看书,不可以看电视,只能听音乐。当然,我也没时间看。时间似乎成了一件太奢侈的东西,除了想把它们统统荒废在睡眠上,我不想用做他用。我的心智和我的精神,连同我的时间,都被那些尿布粘住了,扯都扯不开。但我不想说出来,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想一个人坐一会儿,但我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事情就是这么荒诞,远比我想象的更加荒诞,就像一场闹哄哄的肥皂剧。    
    痛过之后,以为可以风平浪静了,结果,仍旧是惊涛拍岸,没完没了的惊涛拍岸。    
    


第一部分:割裂的子宫今天我休息

    1996年元月16日  阴雨  今天我休息    
    他们说我得了产后忧郁症,我想是的,可我只知道忧郁症是怎么一回事,却没听说过产后忧郁症是什么。    
    我只是累了,不想说话,不想动弹,不想思考任何问题,我只是想坐一会儿罢了。脑袋里沸腾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像一锅烧开的水,还冒着泡儿,把头皮搞成了蜂窝状。我的脑袋就像个大马蜂窝,但这些恋家的、固执的蜂就是不肯离去,嗡嗡叫着,最傻的一只也没有飞出去。它们谁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命运居然掌握在那一锅白开水里。那水是什么时候、怎么样进到我脑袋里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血质一向很热,以至于把它们都烧开了。我阻止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我也根本没有想到要去阻止。我鹰一般敏锐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个莫须有的空间,也就是过去和未来那个最细小的夹缝里,那万分之一秒里。许多的万分之一秒主宰着我的思维,于是就有了千万根思绪,飞速旋转着。太快了,超过光速之后,肉眼就看不见了,好像一切都停滞了。于是,一切归于沉寂。我就在这沉寂中丢失了自己。    
    我说的,你明白吧?我说,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会儿的自由,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我想要飞,我不想湮没在生活这黏稠的柏油似的液体里面。我想飞!我想把衣裳化成翅膀,坦荡我的胴体,我想把这些高高低低、立体的积木楼宇变成云朵,踩在我的脚下,我想看见天是蓝的!我要飞!    
    我的喉咙发出清醒的抑扬音韵,就像闪电划破阴郁的云层。做人不允许滥竽充数,不允许偷懒的!    
    所罗门的谐音是“锁了门”。神谕的智慧真是妙不可言!好像一早这些神仙就知道了人已失去神性,即使上了天堂也会在天堂行人事,把天堂弄得乱七八糟,所以一早就把天堂“锁了门”,不允许人类踏入了。我怀疑所罗门是最后一个登上天堂的地球人,因而成了天堂的看门人。我不喜欢这个人,任何时候都不喜欢,我就是想冒犯他。我不知道冒犯他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就只是想冒犯。    
    我不是孩子,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咒骂或是诽谤,讥讽或是嘲弄,我懂的,我真的懂!只是你别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也没有在做梦,只是我处的环境有点儿尴尬,我既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外的那个世界,我夹在这两个世界中间,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也不能呼吸,我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所以,我在寻找这个存在。为什么你不能住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现在,安静多了。没人敢再来烦我了。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坐一会儿了。    
    为什么阳光明媚的,会突然阴沉沉地下起雨来?    
    ——只有我知道,因为我刚刚哭过。    
    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我觉得伤心。    
    为什么要伤心呢?    
    ——这是每个日子都有的,只不过,今天天气湿漉漉的,渗透到了每个角落,因此也就显而易见了。    
    为什么他们说你病了?    
    ——很简单,我累了,今天我休息。    
    


第一部分:割裂的子宫结庐在人境

    1996年元月20日  晴  结庐在人境    
    “如果他们都很伟大,我只好平庸。如果他们都很平庸,妈妈,我一定十分伟大。”有一个孩子,站在垃圾堆旁,人们都在嘲笑他,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因为他太脏了。    
    “或许我真的是太笨了!”所以,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他做的蠢事。他刚想做些什么,就有人说:“早知道你会这么做。” 他刚想解释,那人又说:“早知道你会辩解。” 于是,他觉得很难过,想走开,那人又说:“看!你只会溜!”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孩子伤心地站在那里,等候接踵而来的奚落。“或许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做!我太蠢了!我真的太蠢了!”    
    不知道是谁,经过这里的时候,丢掉一袋子垃圾,溅起一街的腥臭。然后,孩子看见了一本书,一本褶皱得不成样子的、残缺不全的、带着腥臭的书,孩子就看起来。从此,他的心里就只有那本书了,耳旁是泉水丁冬。他幻觉自己好伟大,有着各种各样的奇妙旅程,鸟跃山空……时间凝滞了,场景也没变,孩子的脸上却挂着笑容。    
    坐在窗帘背后,观看了这一切的我,始终一脸虚空。有一缕风从窗缝里像蛇一样扭曲着挤进来,突然地生长起来,直到在温暖的空气里化成一片虚空。王昊一左一右地来回走动,身上发着磷光。我没有回头看,但知道一定是这样。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来来回回地走动,这样让我心神不宁!他好像比我更加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或许发生了,或许有一片还没有腐烂的树叶被风吹起来了,或许有一滴水在管道里结了冰,或许谁又把梦遗落在了风里,或许哪里正在战争,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那张旧唱片咿咿呀呀地,播放着一些古老而忧郁的曲子,他并不知道他的步调和那音律是完全相同的,以至于他就像乐曲本身那样左右摆动着,没完没了地摆动。我一直坐在窗帘背后。我就像是宇宙里的一个空白质点,漂浮在宇宙的边缘,不管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肯定自己是在那里。    
    “亲爱的,你不能一直这样。”我一下子从天国掉落在了座椅上。他蹲在我的腿前,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我,但他的视线已经穿透了我的身体,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事物,虚空,一无所有的虚空,四面八方来的虚空。    
    我用手触摸他的脸,想问他是不是个木头人,为什么只有一种枯黄的表情?结果他笑了,结果他真是一个木头人。结果我也笑了,结果我也是个木头人。我们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结庐在人境。宇宙那么大,但很单纯,只有地球,杂草丛生。    
    突然间开始明白了,世事如梦,原本也没有什么是真的属于自己的,身体、亲朋、心情,甚至生命。起初,人类是无畏的,因为明白一切都不属于自己,所以一切听凭天命,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后来,随着文明的形成,人类开始对死亡恐惧,继而恐惧生命。伴随着文明发展至最高峰,人类开始对身边所有的事物恐惧,愈来愈多的精神病患者的行为就是这样一种明证。现在,我们对于各种各样的恐惧都是那么熟悉,甚至我们恐惧着恐惧本身。已经不再是一个“无欲则刚”的问题了,而是恐惧本身的问题。灵长目的猿人在进化的过程中,已经将恐惧深植在了人的血液之中,人类愈进化,恐惧的基因越扩张,以至于无法控制。目前,要找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是没有可能的了。所谓的英雄就是这样一些人,对这方面或那方面具有了大无畏牺牲精神的人。所谓的文明就是要阉割这些精神。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让人搞不清楚,伴随着历史的繁荣,越来越多的事物纠缠在一起,互相异化,直至没有了明显的界定,甚至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含混不清。表面上,一个个都是单独存在的个体,实际上却有着瓜蔓株连的关系,谁也摆脱不掉这些关联。过去、现在、未来,像一些连续的质点,却又单独存在着,互相孕育着。即使是未来,也孕育着过去和现在,未来的确定孕育着过去和现在的确定,未来的不确定孕育着过去和现在的不确定。    
    他想要什么呢?他想要我怎么样呢?还有那个孩子,他又想要什么?    
    


第一部分:割裂的子宫背枕头旅行

    1996年元月25日  晴  背枕头旅行    
    俯拾起他摔落一地的信件,那曾经的一页一页的赤诚,撒了一地,玻璃碎屑似的,闪着光,有的已深入地下,看不见了,惹得我一场泪雨。泪和玻璃混淆在一起,又融化了玻璃。抬头望他时,他却早已泪湿衣衫。    
    这个场景一次又一次在我眼前出现,一刻都不间断,但我不知道是梦呢,还是真的发生过。到底是什么阻碍了我独特思维的倾泻?像一座大坝,无论我怎样拼命想冲破它,都没有可能,它太高、太大、太坚固了,甚至没有留出一条小水道泄洪。一旦到了顶,就只能回流,不能前行。在一次次的冲撞中,头破血流的绝望中,我发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过去已然发生,它永远在那里。无论你愿不愿意,无论你忘记没忘记,它就在那里,永远在那里。静静地等待时间抹去一切记忆,静静地观测天体运行,静静地观看四季交替,静静的,比湖泊更静,比玻璃面更静,静静的喧嚣的流动。    
    突然想背着自己的枕头去旅行。两腿一撑,两臂一撑,再撕天裂地“嗨”的一声,把那双破旧的登山鞋塞满,再狠狠地踹上两脚,然后把那根软不溜秋的细绳,绕了再绕,如同脑壳底下的脉络纵横,像一张张叠加在一起的蜘蛛网,所有的文字、图像都困于其中,然后再系上一系,打上一个漂亮结实的结,我们去旅行。    
    想必该忘的总会忘的,想必能忘的已然忘却,因为连回想的理由也没有,而回想的内容又是那么不可救药的空洞。秋来时候死去的蝉比我更能明白关于生命的历史和那份历史的感情,我却似乎一直在春夏秋冬地长眠,从来就没清醒。所以,我一点儿感知都没有,一叶而知秋的事儿对我这样弱智的人根本不适用。在我看来,人活一世,经历再多,故事再跌宕,不过是一纸空文,远不如草木一秋来得实在。世纪流转,残垣翻新,人来人往,做的都是无用功!谁能想到他所勤奋努力的,也是前人所勤奋努力的,后人也会勤奋努力的,是一种重复创造又重复消耗的东西?包括他们辛苦经营的感情?    
    王昊对着我笑,在大坝的另一面。就这样默默相视吧,如果不能够跨越,就算很令人失望,就算很让人心伤,就算不能够希望,就算不能够接受。命运从来不为任何人左右。    
    王昊却让我去看医生,愁眉苦脸的,活像一只大猩猩。他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情就像正在炸裂的莲花,开放在荒芜的冬季。他更不知道我把翅膀折断了,作为礼物,送给了他,那整个的天空是我的陪嫁,连同星星。甚至,在某一天某个必要的时刻,我会用我的身体隔开并减轻吸引他的地心引力。只是现在,我在某个中间地带犹疑着,就是那个覆盖着重叠交错的树枝、树叶、浓雾的淤泥沼泽之中,扭动着像鱼一样的身躯。只要下一场雨,我就能重回河流了,我在等那一场雨。只需等待。不过,好像还是不对,我即使没了翅膀,也不可能会变成鱼吧?那么,我是行走在沼泽上的人。人可以希望,可以沉坠,可以奔走,可以呼号,可以以头撞墙,但不可以飞。可是我好想飞!    
    我想像苍鹰一样展翅高飞,颤抖着翅膀,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飞过三山五岳和苍茫的海洋,飞向太阳。我的胸膛里不仅有炽烈的阳光、充足的雨水,还有吹转了地球的风!伟大的风!它把地球吹进了太阳系,吹进了圆满的轨道,将青山吹皱,将大海吹平,吹得四季一个劲儿地跑,吹得我的头发漫天飘扬。我伫立在东南西北风中,世间惟我独高!我站在万物之巅,怀着骄傲!    
    我不停地奔走,不停地思考,但是没有人能看到。我越是急于求成,越是难以接近,连它的反面也难以靠近。既不能忘记,也不能记起,就像宇宙中的某个黑洞,通过精密的计算,人类可以确知它的存在,但现在的技术还不能确知它的形状、它的大小。或许它像漩涡,黑色的漩涡,有序中的无序,法则中的混乱,光明中的黑暗,有形中的无形,无法想象,它是思维中的漏洞,无法弥补的漏洞!或许,只有神才能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情况,什么样的一种动因,怎么样的一种质量守恒。    
    我不停地思考,但思考前就已知道注定要失败。我们每天都在祈求更多的折磨和苦难,就像祈求新鲜的血液替换掉过期的、无用的、旧的血液,就像祈求面包和水。总不至于让生命枯竭!如果我能够,我不愿意祈求任何东西,我也不愿意面对任何选择,但我不能够。因为我像任何一个有生命的物体一样地活着,这是一个有机体机质的问题,而不是简单的一个化学方程式就能解决的。所以,变化是必然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王昊,你应该给我时间。如果你喜欢我,或者需要我,那么,你就有义务等着我。虽然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就像你妈妈养的那只猫,从娘胎一落地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有一天从别人家跑到你们家里来,好像天经地义似的,如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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