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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支离人-第3部分

小说: 支离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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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步行的,我要跟踪他,自然更方便,我等他走出了十来步,便轻轻一跳,从矮
树丛中,向外跳了出来。
    那时候,邓石已快要转过墙角了,我急步向前赶出了两步,也到了墙角处,邓石仍
然在前面,我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离。虽然已是深夜了,但因为是节日的缘故,街道上
仍然十分热闹,这对我的跟踪更是有利。
    我跟著他一条街又一条街地走著,渐渐地来到了近郊处,我忽然感到如今在走著的
这条路十分熟,那就是通往成立青所住的那幢大厦的一条路。
    等我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抬头看去,那幢大厦,也已在前面了。前面除了这一幢
大厦之外,别无其他的建筑物。邓石是住在这幢大厦中的!
    我既然肯定了这一点,自然不必再急急去跟踪他而暴露自己了。我放慢了脚步,直
到看到邓石进了那幢大厦,我才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等我奔进了那幢大厦的大堂中时,我看到有一架升降机正在上升,一直到“二十三
”楼,才停止不动,在升降机停止不动之后的半分钟,升降机又开始下落。
    邓石住在二十三楼!
    这次的跟踪极有收获,邓石就住在成立青的下一层,那么至少可以肯定,成立青家
中出现的怪事,可能和他有关。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以后事情要进行起来,当然就简单得多了。
    我的心情十分轻松,我上了另一架升降机,等到到了二十三楼之后,我跨了出来,
二十三楼一共有两个居住单位,都关著门。
    我无法肯定哪一个单位是邓石居住的,而更主要的是,我还未曾想到,就算确定了
邓石的住所之后,我应该怎么办。
    我是应该直接去看他,揭穿他装神弄鬼的把戏呢,还是再多搜集一些证据?我想了
片刻,决定从后者做起,因为在杨教授的家中,邓石对我的态度已是十分之糟,如果我
登门造访,那简直是自讨没趣。
    我决定了进行的步骤之后,便再上了一层楼,我有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第
一件事,便是和远在杨教授家中的白素,通了一个电话,我要她赶回家去,带一点应用
的东西,再一齐来到成立青的家中,我还告诉她,就在今晚,就可以有一连串怪事的谜
底了。
    白素来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快,十五分钟之后,她就来到了,带著我嘱她带的一些
东西,这包括了一具微波扩大偷听仪,一具利用折光原理制成的偷窥镜等等。
    我在她未到之前,已经知道邓石居住的那个单位,是在平台的下面,因为我在各个
窗口探头观察过,只有平台的下面窗子中有灯光透出来。
    所以,在白素一到之后,我们便出了平台,我将偷听仪的管子接长,使微波震荡器
垂下去,然后,才将耳机塞入耳中。
    我又将潜望镜的镜头,对准了下面的窗口。
    但是我看不到甚么,因为窗子被厚厚的窗帘遮著,将偷听器的吸盘,吸住了玻璃窗
,那样,室内只要有声音,我就可以听得到。
    白素等我做完了这些,才道:“你听到了甚么?”
    我摇了摇头:“没有甚么声音,但我想我们只要等一下,一定──”
    我才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我在那时,我听到了声响。那是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不断地有节
奏地敲著一面十分沉哑的大鼓一样。
    那种声音持续了三四分钟,我又听到了邓石的声音。
    邓石果然是在那间房间之中,这使我十分欢喜。邓石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听不到他
究竟在说些甚么,结果,又是那种“达达”声。
    邓石也不再讲话了,那种“达达”声一直在持续著,我听了很久,换了白素来听,
也是听不到有别的声音。半小时之后,我们都有点不耐烦了。
    白素道:“那只猫眼石戒指,我们是一定不会认错,我们既然知道他就住在下面,
何不迳自去拜访他,向他提出责问。”
    我摇头:“这不怎么好,他对我十分不友好,我们可能会自讨没趣。”
    白素道:“那么,我们难道就再听下去么?”
    我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我蹲在地上太久了,腿有点发酸。
    我道:“我们不妨到屋中去休息一回,等半小时之后再来听,那时,我们或者可以
听到别的声音,从而推断他是在作甚么了。”
    白素不再说甚么,我们一齐向屋子走去。
    可是,我们才走出了一步,便呆住了,我们看到那扇玻璃门,正在被打了开来。
    这时候,平台上的寒风相当劲,但是如果说这时的劲风,竟可以吹得开沉重的玻璃
门的话,那也是绝没有人相信的事情。
    事实上,我们两个人,立即否定了是被风吹开玻璃门的想法,因为我们看到了推开
门来的东西──那是一双手,一双不属于任何身体的手!
    那只右手,握住了门把,将玻璃门推了开来,右手的指上,戴著一只猫眼石的戒指
。那左手,握著一件东西,那是一只瓷质的烟灰碟,是放在成立青屋中的一件十分普通
的东西。
    两只手的距离,恰如它们生在人身上的时候一样!
    我和白素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在那一刹间,我们因为过度的惊愕,根本说不出任
何话来,也做不出任何动作来!
    我们眼看著那双手推开门,突然之间,以极快的速度,超过了平台的石沿,不见了

    又足足过了五分钟,白素才道:“那是一个不完全的隐身人!”
    隐身人,这倒有点像。
    因为我们除了那一双手外,看不到别的。
    但如果是隐身人的话,为甚么一双手会给我们看到的?而且,如果那是一个隐身人
的话,他怎能以那么快的速度退却呢?
    隐身人只不过使人看不到身子,并不是身子的不存在,如果他自二十四楼跌下去的
话,他一样会跌死的。所以,一个隐身人,绝不能采取这样的方式超过石沿消失。
    那一双手之所以不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消失,正因为它只是一双手,而没有任何的身
体!
    所以白素说那是一个隐身人,我不同意。然而那究竟是甚么,我却也说不上来,我
的脑中混乱之极,混乱到使我难以思考的地步。
    我们又沉默了许久,还是白素先开口:“那双手,偷走了一只烟灰碟,这是甚么意
思,那烟灰碟中有甚么秘密,值得它来偷?”
    白素的这一问,又提出了许多新的疑惑,使我已经混乱的脑筋,更加混乱了。我冲
动地道:“我们不必猜测了,我们下去见他。”
    白素吃惊地道:“见甚么人?”
    我道:“到二十三楼去,见邓石,也就是刚才取去了成立青屋中的那只烟灰碟的手
的主人!”
    白素道:“如果他是一个隐身──”
    我不等她讲完,便近乎粗暴地回答道:“他不是隐身人,他……他……”
    他不是隐身人,但是他是甚么呢?我却说不上来了!
    白素不愧是一个好妻子,我粗声地打断了她的话头,她非但不怪我,反倒轻轻地握
住了我的手,柔声道:“我们先到屋中去休息一会再说,你可需要喝一点酒,来镇定一
下?”
    我的心中不禁觉得有点惭愧,跟著白素,走进了那扇玻璃门,我们在沙发上坐了下
来,白素倒了一杯白兰地给我,我慢慢地喝著。
    十分钟后,我的心情已比较镇静得多了,但是我在心情激动时所作的决定,却仍然
没有改变,我放下酒杯:“我们去看他,坐在这里乱猜,是没有用处的,我们去看他!

    白素摊了摊手:“他会欢迎我们么?”
    我道:“他不欢迎,我们也一样要去看他。”
    白素站了起来:“好的,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甚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了,总不至于
会怕他的,我们走吧。”她已开始向门口走去了。
    我将成立青屋中的灯熄去,也到了门口。
    正当我们要拉开房门,向外面走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忘了锁上通向平台的玻
璃门了。我转过身来,准备向前走去。
    然而,就在我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间,我又呆住了。
    这时,屋中熄了灯,外面的光线,虽暗,还比室内明亮些,所以,人站在房子内,
是可以看到一些外面平台上的情形的。
    当我一转过身去的时候,我便看到了一双脚。
    那一双脚正从石沿之上,跳了下来,落在平台之上,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白素显然也看到那双脚了,她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臂,一声不出,我眼看著那双脚
一步一步地走过,到了玻璃门之外。
    那是一双连著小腿的脚,它穿著软皮睡鞋和羊毛袜,和成立青曾经见过,并描述给
我听过的那对脚一样。它来到了玻璃门前,右足抬起,向玻璃门顶来,慢慢地将玻璃门
顶了开来。
    这时候,我和白素两人,心中的惊恐,实在难以言喻。但总算还好,我的思考能力
还未曾因为惊恐而消失,当我看到那右足顶开玻璃门之际,我至少知道我“不是隐身人
”的推测并没有错。
    因为若是隐身人的话,一定会用他看不见的手来推开玻璃门的。而如今却不,因为
只是一双足,所以他便用右足来将门顶开!
    右足将门顶开之后,左足也向内插来,玻璃门重又弹上,两只脚已进了房子了。
    我和白素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在那片刻之间,我们简直甚么也不能做,我们只
是望著那一双脚,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来。
    那双脚在向前走来的时候,并不是很顺利的,它一下撞在茶桌上,一下子又撞在沙
发上,但是,它们终于来到了我们的近前,来到了我们近前。
    白素陡地尖叫了起来,而我也大叫了一声,一脚向前踢了出去。
    我那重重的一脚,正踢在那一双脚的右胫骨上。那一脚的力道十分大,因为我连自
己的足尖也在隐隐发痛,那双脚急急地向外退去。
    那真是千真万确的,我看到那双脚在向后退却之际,它的右足,蹒跚而行,那显然
是被我这一脚踢得它疼痛难忍的缘故。
    这更令得我的背脊之上,冷汗直淋,宛若有好几十条冰冷的虫儿,在我的背上,蜿
蜒爬行一样。
    一双不属于任何人的脚,在那片刻问,我们都因为过度的惊诧,感到了轻度的昏眩

    所以,那一双脚,究竟是如何离开屋子的,我们也不知道。等我定下神来时,那一
双脚当然已不在屋子中了。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白素。白素的面色,苍白
得很厉害。
    我安慰著她:“别怕,你看,那一双脚并不可怕,你一叫,我一踢,它们就走了,
这有甚么可怕?”
    白素摇了摇头:“不是害怕,我们是一个完整的人,当然不会怕一双不完整的脚,
我是觉得……觉得异样的呕心!”
    那的确是令人呕心的,但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我却不能承认这一点,我必须先
令白素镇定下来,我立即俯身低声道:“我知道你感到有呕吐感的原因了!”
    白素红了脸,“呸”地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睬我,刚才那种紧张可怕得几乎使人精
神麻痹的气氛,也立即被缓和了。
    我来回踱了几步:“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回到这里来,去见邓石。”
    白素道:“不,我和你一起去。”
    我忙道:“不,邓石可能是一个我们从来也未曾遇到过的怪诞东西,你还是不要去
的好。”
    白素不再和我争论,但是那并不等于说,她已同意了我的意见。她向门口走去,拉
开了门,然后才道:“走,我们一起下去。”
    我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我们一齐出了成立青所住的那个居住单位,向下走了
一层,到了二十三楼。二十三楼是有两个门口的,我根据邓石住处窗口的方向,断定了
他的住所,是电梯左首的那个门口。
    我在他的门口站定,看了一看,并没有找到电铃,于是我用手敲门。
    我大概敲了两分钟,才听到邓石的声音自里面传来,他粗声粗气地道:“甚么人?

    我感到十分难以回答,因之呆了一呆,白素却已道:“是不速之客,但请你开门。

    邓石的声音显得更不耐烦了,他大声道:“走,走,甚么不速之客?”
    我接上去道:“邓先生,我们刚在杨教授的舞会上见过面,我是卫斯理,刚才讲话
的,是我的太太白素,请你开门。”
    邓石好一会未曾出声,我已估计他不会开门的了,所以我已开始考虑我是这时候硬
撞进去呢,还是再等上两三个小时,用百合匙偷开进去。
    但是正当我在考虑著这些的时候,只听得“卡”地一声响,紧闭著的门,打开了一
道缝,从那缝中,我们可以看到邓石一半的身子,他面上所带著那种做作而傲然的神情
:“我与两位不能算是相识,两位前来,是甚么意思?”
    白素“哦”地一声:“我们既然来了,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么?”
    邓石又犹豫了一下,才道:“请!”
    他将门完全打开,身子也向后退出了两步。
    当邓石的身子向后退出两步之际,我和白素两人,心头都狂跳了起来。
    在那片刻之间,我们都已看到,邓石的手上,所戴著的那只猫眼石的戒指。而他的
脚上穿著软皮睡鞋和羊毛袜,更令得我们骇然的是,他在退出之际,右足显得蹒跚不灵
,一拐一拐地。
    那是刚才我重重的一脚,踢中了他右胫骨的缘故,我几乎敢断定,如果这时卷起他
右腿的裤脚来,一定可以发现他的右小腿胫骨上,有一块瘀青!
    那一双手,那一双脚,毫无疑问,都是属于邓石的,但何以我们都几次单独看到它
们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和白素呆立在门口,邓石扬了扬眉:“请!”
    我们这才向里面走去,和邓石相对,去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本来估计,邓石的屋内,可能有许多古古怪怪的东西,但事实上并不,就算有的
话,那至多也只是一些印度、土耳其、埃及一带的雕刻,那些雕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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