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6-成长11-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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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莫测的形象,他们能够举行复杂详尽、智力很高的敬拜仪式。真高兴我的祖先不是只知道吃、睡、狩猎和拉屎。
回到中国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很快就产生了一点小毛病和烦恼。第一,在成都,我迷上了杏干,每天都成袋成袋地吃。我尝了很多种杏干,最终选定一种,每天要吃好多,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我上瘾了,就像人们对咖啡上瘾一样。
第二,我已经不习惯公共汽车上、十字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推推搡搡后不道歉的行为。为了省钱,我坚持和妈妈乘坐公共汽车,没想到这让我越来越讨厌。座位是坚硬无情的塑料做的,空气污浊闷热,我被污秽的车厢表面上的臭细菌感染了皮疹。但一想到能节省钱,我就变得坚强起来。
我要提到的另一件事情可能会冒犯有些人,尽管我不是在对谁评头论足。我知道,中国人口众多,很难体谅他人、礼貌周全,这可以理解。但是,已经习惯了在美国对任何一点点小事情都说“Imsorry”,使我对成都人粗率生硬的态度非常敏感。我妈妈说,他们只是心急,并不是真的那么有恶意。但是我往往就火冒三丈,在一个粗鲁的人的背后怒目而视,以此发泄我的怒气。很多次,我暗暗压着喉咙骂不好听的话(这些大多数是我的表哥教我的),妈妈说我的汉语粗话已经大有长进。well,想要完整地感受中国,我也必须在中国骂人!
还有一些事情让我愤愤不平。相对于17岁的年龄,我显得又矮又小,很多人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在美国,当人们发现我已经很成熟了,足够通情达理,就会把我当做成人看待。可是,中国人不管我的行为多成熟,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父母的朋友们经常把我叫做小朋友,这可把我骄傲的自我惹翻了。
一次,和爸爸的几个有钱朋友一起去吃一顿豪华午餐,一位女士建议说,也许我们应该在西餐厅而不是在中餐馆吃饭,因为“小朋友更喜欢”。我真是太有礼貌了,要不然一定会勃然大怒。我无声地瞪着她,压抑着愤怒,捏得关节“嘎嘎”直响。我想,也许我是太敏感了,我不应该这么咄咄逼人,因为这是文化上的问题……但我还是耿耿于怀,甚至美味的饭菜(包括很多道菜,换了十次盘子)都不能让我舒服一点。
虽然有人盛情款待、车接车送、饮食奢侈,我像一个被惯坏的城市公主,但是我真正想做的是和我外婆、外公在一起。我盼着能见到他们,还有我最喜欢的姨妈和表妹,盼着见到我出生的地方——雅安,就像美国人渴望着一份香气四溢的牛排,或者中国人渴望着一笼热乎乎的香包子。那是我的家乡,像桃乐丝在《绿野仙踪》书里说的: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家更美!
第五章中国之夏(下)
我们的家族里,只有妈妈、爸爸和我住在美国,除非你要算上我妈妈的表妹(她住在纽约市,我从不认识,我妈妈也没有真正见过)。这种感觉好孤独啊,尤其是听到朋友们谈起去祖父、祖母家度过感恩节,或者参加家庭聚会野餐的时候。甚至在华人里面,我们这样的情况也不多见。到处都听说有奶奶过来照顾孙儿孙女,或者兄弟姐妹一个跟着一个,相继来到美国。
当我想到家庭,不是想到在美国华盛顿州的奥林匹亚的家,而是想到在四川雅安,在中国的家。那是我的外公、外婆,我最亲的小姨、最喜欢的表妹、我的四舅和我不那么亲近的表哥生活的地方。妈妈其他5个兄弟姐妹分散在四川各地,大多数都已经多年未见了,她甚至从来没见过我五姨。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少个表兄弟姐妹,更别说叫出他们的名字了。美国人听到这一点,经常会大惊失色,我也经常觉得心里一阵难过,还会觉得羞愧、内疚,不知道为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爸爸这边的亲属我就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他们都住在成都。我寡居的奶奶真是个特别的人物,是出身于买办家庭的小姐。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60年前的娇小姐了,还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这里被她爸爸掐掉了一句。——编者注)
总的来说,虽然我知道应该一碗水端平,但是我就是更喜欢外公、外婆。他们在我幼年的时候抚养过我,从那时起,感情就深深地扎根了。
我跟妈妈一起去雅安。我每次去都有点紧张,因为两年了,变化可能会大得难以想像。外公警告我妈妈说,她可能再也认不出老房子了,因为周围已经完全改头换面了。为什么会变化如此巨大呢?我想起枝叶繁茂、树阴浓密的桑椹树,多刺、速生的灌木丛中点缀着芬芳的吊钟花、葡萄藤,稻田里不知疲倦的蛙叫,唧唧不停的蝉鸣。
虽然路上的大部分时间我都睡过去了,但是一进入雅安,我就清醒了。我注视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大片大片、葱葱郁郁的稻田向远方无限延伸过去,农家小孩坐在路边,伴着他们的牛羊。我苦笑着想起所有西方人想像中的中国式图景——这就是一个完美的例证。
我们已经开始接近城市,我的心又一次开始“怦怦”直跳。我什么都认不出了,变化已经迅速地铺遍了整个雅安。我迷失了方向。车驶近外公、外婆家的时候,轮到我大吃一惊了。这是哪里?原来满是坑坑洼洼,路边长满了植物的老街道,现在已经让位给栽满新树的彩色人行道和平坦的柏油马路。原来绿荫荫的树丛已经被伐掉,使新建的大学公寓楼裸露出来,直接临街。
外公、外婆出来迎接我们,熟悉的脸上挂着微笑。他们没有变,看起来更精神了。但是我的表妹朱钦却彻底变了。以前她是个假小子,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大小子。我妈妈说,她看起来很像F4里的某一个,表妹好像也挺为此骄傲。尽管我们的偏好完全相反,我们还是很快就亲近了。well,不这样也不行啊,想想,我们将要在一张大床上睡一个多月啊!
在雅安的日子过得飞快。我开始认真地复习我的SAT专题考试,写作申请大学的美丽短文。不幸,闷热的天气让我身体慵懒无力,脑子像塞住了油一样不灵光。为了清除这种感觉,我每天清晨都出去在街上慢跑,所有雅安的好市民都盯着我看,好像我是个外星人。这里的女孩子从不晨跑,男孩子也很少。我才不介意这个呢,因为跑步可以让我有时间沉思,审视周围的环境。
下午,我会在阳光下走很久,观察中国的日常生活,希望能收集和吸收一些东西,作为写作的灵感。我看到摊贩沿街叫卖货物,农民把他们的产品拉到市场,人群流动不息,这都是在美国从来没有见过的。我很高兴自己不是处处被照顾的美国人,不是只住在高级酒店里,只参观那些固定的观光点。因为这里是雅安,我可以不被人注意地到处走动,混在当地人中间,看见真正的中国。不是旅游手册上的中国,也不是西方想像中神秘的中国,而是这个国家的心脏和灵魂——就蕴藏在她的人民中间。
一有机会,我就陪着妈妈走街串巷。我最喜欢的消遣就是四处搜寻做菜的原料,怎么也买不够这么多新鲜的农产品。光滑的小黄瓜,舒展匀称的蘑菇,新宰的小鸡,酱紫色的茄子,丝一样柔滑的豆腐。我迷上了和摊主讨价还价,我的砍价本事最终被高手姨妈吝啬地肯定了。
我甚至喜欢和我妈妈的高中同学闲逛。(她们经常招待我们吃饭和旅行哦。)我的干妈从海南过来,她常常请我们去茶馆。我在那里打发掉一个个晚上,吃瓜子,过杏干瘾,听着女人们的陈年闲话,或者是失败的婚姻、调皮的孩子。清凉的青衣江轻轻流淌过城中,我沿着河堤漫步,江上的凉风使白天的炎热消褪无踪。
我希望永远也不要离开这个田园牧歌、得天独厚的家乡。多么幸运的女孩啊,我拥有最好的两个世界!但是,不是任何事情都这么如诗如画。妈妈,感谢上帝给她智慧,知道来中国是教育我人生课程的好机会。妈妈经常跟我讲起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农村生产队,作为一个下乡插队知识青年的艰难,讲起留在乡下的农民朋友。所以,她的一个插队时的朋友组织了一次乡下两日游,探访她们各自的生产队,安慰一下她们的旧日情怀。
一个微风吹拂的清晨,我们九个人塞在一辆小旅行车里,“轰隆轰隆”开进农村。在到达的第一个村子,我得到一个新鲜的经验——一个真正的农村送葬仪式,放着鞭炮。当送葬队伍吹吹打打走过街道的时候,我们参观了当地的卫生站。
我早就知道,中国乡下的医疗状况很差,但是现实还是让我很震惊。药房严重缺药,设备破破烂烂,到处都有碎玻璃。手术室更吓人,床很不干净,粗糙、暗淡无光,仪器陈旧得好像是文革时期留下来的。水池锈上了脏东西,虫蛀了的木床让我想起一个呼啸而来的魔鬼。看着简陋的、带着褪色皮架的分娩床,我想我宁可死了也不愿意在这么不卫生的条件下动手术。
但是,这就是村民们拥有的全部,是他们所知道的世界上的全部,而且,他们接受了。我心里充满了对医疗条件的悲哀和对中国农民的钦佩。我只希望可以把美国朋友们和好多自私自利的小孩带到这里来,让他们看看那么多人的生存现实。我想起自己做义工的圣彼得医院,严格的洁净、最现代的技术,老天太厚爱我了。我暗自许诺,即使不能成为一名医生,我也会到中国来,尽我所能帮助农民。我不能只顾自己舒舒服服地活着,漠不关心别人的痛苦。
剩下的旅程里,这样的想像折磨着我。以前,我曾经因为一点小毛病、小伤口、头痛、擦伤就抱怨个不停,现在想起来非常惭愧。即使明天是夏季最热的一天,我也尽力不发牢骚。
但是,就算想到农民在烈日下耕作,也制止不了我在跋涉了几英里以后的完全崩溃。我就是走不动了,然后开始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高温,我真的要中暑晕倒了。妈妈紧张得要命,拦住一辆拖拉机,冲向最近的一个小镇。她在那里给我做了一个最讨厌的中暑治疗。喝下讨厌的、苦苦的中药和整整一加仑冰水,很快,我活过来了。可怜的妈妈深怕我有什么意外,吓得半死。
回到雅安之前,我们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去探望一个特殊的家庭。妈妈的朋友——一个中学老师,以前对我说起过一个她最喜欢的学生,他父亲因车祸瘫痪了,母亲加班工作也被制茶机器弄断了手。一个非常出色的学生,现在却是家里惟一的劳力。我觉得这太糟糕了,他和我年龄差不多,在他前面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跟妈妈说,以她觉得合适的方式帮助他们吧。
我开始反省自己有多幸运,有一个多好的家庭条件,不用担心要辍学去担起家庭的重任。然后,我为命运的不公而愤怒,把这样的厄运降临在这样的好人身上。与此同时,我也明白,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不公平的,永远都是这样。我们必须生活在现实之中,但是我们不一定要听从命运的摆布,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努力、信念、希望去改变命运。
返回美国的时候到了。坐在飞机上,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是的,我会想念那些好吃的、购物中心、亲戚朋友。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留下了等待完成的工作。因为仅仅观看农村的条件是不能改变什么的,某一天,我还会回来的,我知道。只有时间横亘在我与目标之间。
第五章老爸评论:黄色的脸
Kate有很强烈的中国文化情结。她看了许多关于中国的书,对中国朝代的了解恐怕不少于中国同龄人。她喜欢中餐、中国工艺品和服装,对旗袍情有独钟。你也许奇怪,谁会不喜欢中餐呢?许多华裔美国孩子就不喜欢中餐,他们喜欢垃圾食品,如汉堡包、比萨饼。Kate在家讲四川话,也可以讲普通话。她喜欢中国音乐,收集了盛中国、俞丽拿、汤宝娣的《梁祝》CD。她穿着中国旗袍竞选华州美少女,她按中国传统叫“叔叔”、“阿姨”。
美国是个多元文化的移民国家,这里不要求你放弃自己的民族文化,而是需要你贡献自己的民族文化。这一点恐怕为傲慢的三K党员或个别自卑的华裔所不同意。华裔后代,如同阿拉伯裔和犹太裔的后代们,在这里学会和谐相处,建设一个多元文化的社区。
华裔孩子们会不同程度地寻找自己的来源。小说《根》的作者、美国黑人作家亚历克斯•;哈里说:“所有的人们都有一个发自骨髓的呼喊,想知道自己的民族传统。想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没有这个根基,就如同水上浮萍、天涯游子。无论我们成就何等伟业,无法摆脱的孤独将伴随我们。”
Kate生在中国,长在星条旗下,5岁来到美国,她怎么看待自己的文化身份呢?下面是她近期写的一篇文章,表达了自己的内心历程。我把它翻译如下:
当我5岁来到美国时,我让自己相信:一个华裔移民在美国的幸福就是汇入主流社会。我是非常成功的,除了我的黄脸蛋。我取了英文名字,吃比萨饼,看卡通片。当然我还是华人。身为华人,无非意味着我没有艾德娜婶母做好吃的点心,没有像嬉皮士一样发酷的父母。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中国的七姑八姨,而且我的父母太古板。在我追求融入美国社会的过程中,我拒绝认同父母那些悲剧性的经历,作茧自缚地陷入良心平安的无知之中。我压下任何把自己和中国联系在一起的潜意识,因为我想成为一个完全的美国人。然而,这种渴望没有消失,时常在我的心中掀起涟漪。
当我进入少女时代,这种悬念变得挥之不去。如许多美国人一样,我因为无法给自己定位而挣扎,我这个美国苹果派困惑了。我不知道怎样平息这个挣扎,直到我读到了亚历克斯•;哈里的挣扎。我终于理解,“发自骨髓的呼喊”和“无法摆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