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长路更长-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保罗的母亲洗涮好晚餐器具,便轻轻来到保罗的床边。保罗的小床搁在厨房里,因为厨房内的火炉使房间异常的温暖。
母亲微笑着说:“孩子,我想去趟雷利家,去把他们家的收音机借来听一会儿,你说好吗?”
保罗感觉到睡衣口袋里的那封信。他迅速抓住母亲的手:“不,你别出去了,您已经太累了,妈妈。”
母亲坐在床上,紧挨着保罗,说:“你一定以为妈妈把你今天的生日忘掉了吧?”
保罗将他的手放在口袋内按住信,以免信纸嚓嚓作响。“哦,不,妈妈!我自己都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11岁,”她说,“想想看,你现在就11岁了。”
“您今晚就呆在这儿吧,您总是在听收音机时就入睡的。”
她吻了吻儿子的额头,“我爱你,孩子。你知道,我多想送你一件礼物呀。”
“但是,妈妈,”他坚持说,“这张床不就是您送给我的礼物吗?”他坐起来看着窗外,“我今天什么也不需要,真的,妈妈。”
母亲站了起来。“今天会有个令你吃惊的节目。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她解开自己的围巾搭在保罗肩上,“在我们睡觉前将有精彩的节目。你等着吧。”她笑了,脸上劳累和忧虑的痕迹似乎都消失了。
保罗注视着母亲走进风雪之中,那瘦弱的身影不久便溶入了惨白的世界。他觉得自己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忙低头去读那封信。
他打开里面的信纸,呆住了,他认出信是母亲写给市广播电台的。这时候,保罗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他匆匆读下去——
先生们,本月26日将是我儿子11岁生日。我知道在每天晚上8点30分的“家庭之圈”里你们会为生日祝福。因此我想你们是不是能在他生日那天念他的名字,并给他以生日祝福。
他病在床上已经10个月了,但他从不抱怨,他坚持自学课程。我希望您在广播中这样说:U析泽西市的保罗·克特,今天是你11岁的生日。祝贺你,保罗,因为你是一个勇敢而乐观的孩子,应该得到最好的运气,祝你生日快乐。
在信的顶端是电台的答复:我们遗憾地通知您,“家庭之圈”的生日问候节目至本月25号取消。对不起。
这时候,保罗看见母亲捧着收音机向家里走来,走得很慢。看上去又瘦又小,雪花落了她一身,“白发”被风搅得乱乱的,保罗眼睛也像沾上了雪花湿湿的。
她把收音机放在桌上。“现在是8点10分,还有20分钟节目就开始了。”
她打开收音机,于是屋子里飘满了温馨的音乐。音乐一停,“家庭之圈”节目就开始了。
“妈妈!”他轻轻叫了一声。
“什么?孩子。”
“哦,没什么,您休息吧。”保罗咬了咬嘴唇。
音乐终于停了,保罗的表情有些紧张。
“现在是‘家庭之圈’节目,请父亲、母亲和孩子们注意了,现在是……”
收音机里传来广播员那淳厚的男中音。
保罗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他屏住了呼吸。母亲的手正紧握着他的手。
“首先,”播音员说,“我们广播一项启事。本来我们打算取消‘生日问候’节目……”
哦!计划变了!可是妈妈的信怎么退回了呢?莫非在他们改变计划之前,就退回了信!或许他们已把我的名字记下来了吧。
“今天过生日的有马丁·泰德……查理斯太太……史密斯先生……詹姆士·沃克夫妇。”
名单结束了。
但是应该还有更多的名字,至少还有一个名字没念呀!保罗身子在发抖。会不会一部分名字放在开头,另一部分名字放在结尾呢?
接着放歌曲,圣经朗诵,节目预先预告。好一阵,节目全部结束了,没有保罗的名字。
保罗感到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慢慢地,扭头看母亲。
母亲早睡着了。睡梦中她微笑着。
保罗擦干眼泪。他摇了摇母亲,“妈,”他大声说,“妈妈听见了吗?你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吗?”她的眼睁开了。“什么?孩子。天啊,我怎么睡着了,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说我是勇敢而乐观的孩子,并祝我生日快乐。哦,妈妈!”他把头埋进了母亲怀里。他上边,母亲微笑着,眼里闪耀着爱怜与自豪的光芒。
保罗也含着泪花笑了。他觉得自己收到了一份他将珍藏一生的生日礼物。
(熊江华/译)
第三部分:苦涩难言大学梦不知身是客
此处是青烟缭绕,拟作风沙。然而塞外真正的风沙,还死守阳关低转徘徊,至今仍苦盼汉女还乡。
我立在明净的壁镜前。
我望见了自己。镜里人上了脸谱,一身桃红锦袍,鬓上插满珠钗。虽然知道只是上台,我轻轻扬了扬水袖,却不觉天上人间。
为唱一曲塞外吟,我被埋入了锦绣衣裳、粉墨色中。镜里的那人不是我。我早在刚才人家替我提笔描画的社会,便成了庄周的梦中之蝶,分不了此身彼身,梦里梦外。
新画的柳叶眉,冷冷地斜飞入鬓;杏眼如凤,但只有里面空洞地闪着的才是我的眸子;我的脸颊上,鲜红的血色渐淡成白,光滑得很不真实。这就是我了,这又是我吗?
我不敢高喧了。怕惊醒了自己,才明白我不是我,才顿悟自己的十九年流光原来只是昭君的梦里一宿。顾影自怜,我真不知该对镜中人轻唤什么,便只得低低地,深情地叫着:“哦,昭君,昭君……”
我如何便知道她千百年前的一颦一笑,如何细味得塞外的万里风沙?此刻,炎炎夏夜,我华彩飘飘地穿上棉质锦袍,披了御寒雪褛,没有风沙,我只挡却了夏夜的闷热。
渐渐,竟觉凉飕飕起来。
莫非千年前的昭君魂,静谧地,痴迷地,幽幽飞入我的身体?
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粉墨登场。我惟惟诺诺地听过了赞美,可是笑不出来。那溢美之辞只是留给脸谱的,我只是过客。妆成了,茫茫宇宙中便又多了一点浓艳的花,本应被安插在多少个百年前,可错过了花期,便茫然地,尴尬地,借着我这客身,选择在追光灯下,大舞台前,含糊地开放。
忘记了如何走上舞台,又如何唱起《昭君出塞》,只记得锣鼓声响,我捏马鞭,踏小步,小心翼翼又合乎节拍地出现了。
当年昭君也须如此吗?
我哑然失笑了。
脸谱初成,我是不是就成了昭君?你我他,是不是一抹胭脂就可以分个真假?我的塞外只是诺大的舞台,我的风沙只是幕后的妙手摧花,我的单于夫君,也已死了轮回了多少百遍……如今我只是在表演。我的颦笑投足早经苦练,此刻无论如何深情,也无非换了观众而已。一切只是表演,没有知音的表演。
青烟从台侧逸出,在幻变的灯光下人和故事变得扑朔难辨。我效颦来了,昭君。谁都会被演绎,流着转着,在不知不觉中走样。本人不知,生时不知,死后更不知,混乱的时空里,只剩下千年不散的魂魄,飘飘摇摇。昭君,自古便是如此,不必嗔怨。
此处是青烟缭绕,拟作风沙。然而塞外真正的风沙,还死守阳关低转徘徊,至今仍苦盼汉女还乡。风沙,倘若今天昭君的魂暂存于我庸碌的身上,你会见笑么?我怀念着汉家女,假弹着真琵琶,强作效颦,你会见笑么?我本要逃脱,却锁在一袭古服里,脚上更有凤头绣花鞋在,四面徒壁,无从挣扎,你,会见笑么?
一曲将尽,随着我唱罢最后一句“莫挂王嫱”,幕就徐徐拉上。我晓得,一场轰闹的繁华就此终结。红妆须卸,琵琶亦要归还人家,我便又恢复了以前的我。过程转瞬便飘过,不曾留下什么,拉上帷幕才是最后的结果,你什么也没有真正得到过。
当我再次立在壁镜前,当我用湿纸涂抹脸上时,妆卸了。我看见红腮黛眉渐渐化开了,交融了,在我脸上忘情地缠绵,作最后的拥吻。物犹如此,人,情何以堪?曲终人散了。长恨此身非我有,到如今,残妆如泪,花钿委地,才清醒到此身是客。人生偏偏多有此恨,总不能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迷失在舞台上,惘然四顾。
是该和昭君作别了。然而,念及彼此竟穿越千年而相知,继而又惺惺相惜,在错乱的时空里竟曾经化为一身……我爽然若失。
魂兮,归来!
归来。
我唤过了一遍又一遍的胡不归,却仍要拂衣而去了。绵绵尾随的是我无限的痴念,还有些熏熏醉意。可是一踏出礼堂,迎面来了一阵凉风,欣然见到远处有万家灯火,在现实中温柔地低声耳语。
第三部分:苦涩难言大学梦教堂里的故事
教堂,对于我来说,是那么神秘,那么庄严。我有如探秘者那般,提着那颗欢乐紧张的心踏进了教堂。
踏进那所教堂,是在去年,我十六岁,是地区人民医院的实习护士。
那时候,由于许多的不如意,我情绪非常低落。孤寂时时袭击着我,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怀疑自己成了这个世界多余的人。每天清早,我便踱着沉重的步伐,像在沙漠中寻找绿洲的迷路者那样,漫无目的而又十分饥渴地四处彷徨,企图给自己找回一丝快乐。
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离我们学校不远处竟然有座基督教堂。那颗渴望平和渴望快乐又不乏好奇的心便有些按捺不住,终于,在一个礼拜天的清晨,我独自一人来到教堂外边。
教堂的周围是那么的静穆,穿过围墙的拱门,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座被刷成红色的青砖楼房,那久经风雨侵蚀的、斑驳的墙壁处处显示出它的古老。屋顶上高高擎着的银色十字架直指天空。路旁两棵丰茂的榕树威严地立在那儿,使得这里的气氛有些幽深而宁静。
沿路走去,便有个十来级的台阶,上了台阶,便是教堂了。我低着头,信步拾级而上。刚踏上台阶,一根拐杖便立在眼前,我抬头看见一张布满皱纹的慈祥的脸。她笑着问我:“你想做什么?”“我想进去。”我轻声答道。“你想扶我下去?!”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勾下头,把耳朵凑近我的嘴巴,笑意更浓了。我一愣,马上明白过来,脸便倏地红了,一股羞愧塞满了胸腔。我忽然发觉自己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女孩,面对这样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奶奶,竟然无动于衷,一心想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仿佛赎罪似的拼命点头。
“那你就不用扶我下去了,你帮我把那株花栽好吧!”她把铁锹递给我,我从她右手中接过铁锹,却看见她挟着拐杖的左手竟没有了手掌,从腕部起只剩下一个圆槌!我惊愕地望着她,她对我笑笑,说:“下去种花吧!”
台阶侧边有一块新翻过土的大约两平方米的空地,已经栽了几株花苗,一株花苗横躺在土地,便是要栽的了。栽好花,她邀我进去坐坐,于是,我便踏进教堂了。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房间,或许是因为东西太少的缘故。一张床、两张小桌、一口箱子、几把椅子,墙上贴了两张关于耶稣的画,挂着一个像框,这便是房间所有摆设了。地板很干净,整个给人一种整洁而庄严的感觉。
和她在小桌旁坐下,看着房间的一切,我问道:“就您一个人住这?”
“我是五保户,就我一个人。”她拉过我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我触到了硬邦邦的东西,“我的两条腿都是假肢,被日本人炸掉的。”她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虽然走路很吃力,每一步都很沉重,但还是比以前方便多了,不然,我可活不到75岁。”她脸上浮起了纯净的、自豪的微笑。我脸上也是微笑,而在我心里,那股敬佩甚至崇拜感已经油然而生。这样一位老人,四肢只有一个健全的右上肢,竟然会活得这么好,且能保持那么爽朗的笑容。而我呢?一股羞愧又涌上心头。
“没事的时候,我便养花。”她站起来,蹒跚地领我走向阳台。阳台便在房间的外面,并不宽,有水龙头、煤炉、锅子,这大概也是厨房了。阳台的周围,摆了十几盆花,只有几盆微微绽开了花苞,其余的都像只是花苗,在微风中摇曳。
“啊,这盆花竟然开了!”她惊喜地对我说,“去年剩下一只空花钵,我便剪下一枚插了,也不管它活不活,活了更好,不活也算了,反正也是只空花钵。”这般豁达,似乎没有太高的期望。是呀,许多事情都是不能强求、不能寄予太高的希望的。
“前年那也是栽了花的,一场大雪,死了好几盆。”她说着这件可惜的事,语调里却听不出太多的惋惜。或许老人经历的事太多了,所以尽管说她很爱花,但她的心情还是不随花开花落而忽晴忽阴的。
“噢,快九点了,要做礼拜了,你想上去吗?”老奶奶问我。
“想!”我很用力地点点头,自己来这的目的,不也正是如此么?
她挪到镜子边,拿起梳子,把那本来就很整洁的头发又细细地梳了一遍,用发夹夹好,转过身来,用右手把我的头发向后拢拢,说:“你的刘海该剪短些,这样罩着眼睛,不好!”我点点头,心里有股暖暖的泉流在涌动。
我捧厚厚的《圣经》与《赞美诗》,扶着老奶奶小心翼翼地爬上那真正的教堂。每走一步,心里便增加一份新奇、一分紧张,这是件太严肃的事。教堂,对于我来说,是那么神秘,那么庄严。我有如探秘者那般,提着那颗欢乐紧张的心踏进了教堂。
木然地在椅子上坐好,把书摊在手上,正前方的墙壁上立着一个大大的黄褐色十字架,这就是耶稣背的十字架吗?
当老奶奶走上讲台主持礼拜,颤颤地宣布礼拜开始的时刻,一曲低沉、幽幽地乐曲便随风而起,像是呜咽的小溪,又像是微风拂过松林,琴音袅袅,似乎飘到了遥远的天穹。这一刻,我似乎感到灵魂在洗涤净化,又似乎是在追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