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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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一个关员怎么想办法?”
人家说:“你到农村自己租房子吧。”
他说:“我结婚虽说没有什么家产,但那毕竟是一个家。你让我到农村安家,我在海关,家里面没人肯定要被偷盗。”
管房子的人说:“单位解决不了房子,那就住招待所吧。”
当时招待所只有两间房子,一间是只能放一个单人床的小卧室,一间是十四平方米的小客厅,关长把自己住的大房子让给艾尔肯,自己住在里面的小间。房子问题解决了,艾尔肯把精力都放到工作上,家务活就全撂给妻子了。
丈夫一年四季猫在山上,妻子也有工作,只好把孩子托付给岳母带。岳母家在喀什,儿子八个月时能够认人了。有一次,艾尔肯在海关呆了20多天才下山,一见到儿子就想抱在怀里亲上几口。可儿子却坐在床上用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死活不让他抱。他特别伤心,眼圈也红了。正在厨房做饭的岳母见状急忙对外孙子说:“孩子,这是你爸爸!”
虽然娃娃小听不懂,但是从姥姥说话的表情上判断出这个陌生的男人是可以接受的。姥姥整整劝了三个小时,儿子才勉强答应让他抱一下。抱完了以后,马上又把腿蹬开跑到姥姥怀里。现在艾尔肯两口子闹矛盾时,妻子还会埋怨他:“我生孩子的时候,你都不在身边。女人第一次生孩子,总有一些危险吧!”
第四部分第六章 帕米尔高原的雄鹰(22)
儿子出生还不到两岁,妻子又生了一个女儿。孩子总得有人带,带孩子的任务交给谁?丈夫是指望不上,保姆也请不起,只好把两个孩子都送到托儿所。两个孩子的入托手续都是妻子托人办的,每天早晨,妻子用自行车驮着两个孩子向托儿所走去。她不敢骑车,怕把孩子摔着,只好推着走。她上班很远,从托儿所要绕十个弯才能走到单位。
艾尔肯的母亲体弱多病,她特别想让艾尔肯回到自己身边。艾尔肯是家里的小儿子,母亲最喜欢他。虽然母亲家离海关距离不远,可艾尔肯一年只能回母亲家两三趟,每次住上几天。每当他回海关的时候,母亲总是眼泪汪汪地目送着他乘坐的班车,直到看不到班车的影子才回去。
艾尔肯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对亲人欠得太多太多。他的家到现在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成了一种奢望。好在孩子长大了认父亲了,一回到家里,儿子和丫头一头扑到他的怀里,抢着让爸爸抱。无论在山上有多么累,回家只要一抱孩子,所有的疲劳全都跑得无影无踪。孩子由不认他到跟他亲热,离开家的时候还搂着脖子亲他一下,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流下了眼泪。每次离开家时他也舍不得走。可不走怎么行,边关总得有人把关啊!
长年累月在边关工作,孩子的教育成了大问题。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这个问题,他在边关工作,妻子也要上班,孩子的教育就荒疏了。开家长会老师经常要求父亲参加,他去不了,只好由妻子代替。孩子欺负妈妈,你越慈祥我们越不听你的话。爸爸越厉害我们越服他!艾尔肯在休假时去开家长会,老师不分青红皂白训斥道:“你的娃娃不按时交作业,你怎么做家长的?”
小学老师训起人来一点也不讲情面,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关长,你的孩子学习不好你就得挨训。21世纪是人才竞争的时代,艾尔肯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在竞争里被淘汰。他多想能抽出空来把孩子的教育抓上来,可海关的工作太忙,他只好把教育孩子、孝敬老人的担子,全都放在妻子肩上。他清楚地记得,关里这么多年只有一个老关员的女儿考上了大学,其余的孩子考上中专就算烧了高香了。
现在,艾尔肯和他的同事们有两块心病,一块是担忧孩子的前程,一块是发愁不能孝敬老人。有一首歌叫《常回家看看》,老人对关员们要求并不高,他们不要求子女在经济上给家里什么支援。人家有自己的退休工资,自己养得活自己。可他们希望儿女能经常回家看看,和他们说说话,不让他们感到孤独。艾尔肯的岳母给他带孩子立了汗马功劳,现在老人脊椎骨折,妻子就把女儿放在姥姥身边。女孩儿懂事,伺候起姥姥来可细心了。
艾尔肯的岳母还是幸运的,毕竟她的女儿和外孙女还在身边。很多海关关员的父母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了,可孩子一干了海关就一点也指望不上了。艾尔肯前任关长的父亲患脑溢血瘫痪在床上,老关长在口岸工作了八年实在分不了身。他的弟弟也在边境线上,妻子也要工作,只好把父亲送到克州的表姐家。老关长出差期间,父亲又从床上摔下来了。老关长远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艾尔肯得知后带着几个关员赶到克州老关长的表姐家,把老关长的父亲送到医院做检查。医生说过去单纯是脑溢血,现在又有了脑水肿,病情很危急。
艾尔肯没有在自己的老人面前尽孝,却把老关长的父亲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老关长的父亲完全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他们几个关员轮流值班照顾,直到老关长回来。可老关长回来又有什么用?他还是离不开边关,没能守候在父亲身边尽孝。后来老人去世了,老关长趴在父亲的遗体上放声痛哭,全关的人都特别悲伤。直到今年春节前夕,老关长才抽空把父亲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在他母亲的坟墓旁。
第四部分第六章 帕米尔高原的雄鹰(23)
14.他们在冰山上吃了一个礼拜的乌鸦肉,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难吃的肉了
2000年4月,艾尔肯当上了关长。一天,他在吐尔尕特海关值班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红其拉甫海关出入境的人很多,关员们人手紧张,请他们紧急支援。全国海关是一家,兄弟关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他马上派副关长吕继新前去帮忙。吕继新在那里整整帮了半年的忙,11月份红其拉甫海关闭关,可他们值班的人手还不够,他们又跟吐尔尕特海关联系,想让吕继新在那儿多留一段时间,艾尔肯爽快地应允了。
12月份由吕继新和另一个关员在山上值班。他们每人每班有500元钱的伙食费,两个人正好带上一千元钱的食品,卡着定量吃。换班的时间到了,可换班的人走到半路上碰到大雪封山,怎么也上不去山,只好又退了回来。山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带的粮食都吃完了,雪越下越大,换班的人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没有吃的怎么办?吕继新和同伴带了一支汽枪上了山,山上惟一能见到的生灵就是乌鸦,他们用汽枪打中了很多乌鸦,拿回来做红烧乌鸦吃。饿瘪了的肚子有点饥不择食,刚开始吃的时候觉得味道还凑合。可当他们整整吃了一个礼拜的乌鸦后,胃实在是盯不住了,一见到乌鸦嘴里就冒酸水,他们觉得乌鸦肉恐怕是世界上最难吃的肉了。
还有一次,吕继新和一个关员在吐尔尕特海关值班。到了快换班的时候,吃的食物没有了。他们通过远程对讲机通知下面说山上没有粮食了,请你们带点上来。换班的人走到半路,泥石流把路冲断了,只好往回返。这段时间吕继新他们两人可饿惨了,他们把食堂里能吃的东西都翻出来吃了。等到路修通了上来人的时候,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六个人前来换班,炊事员计划做八个人的饭。他一合计一两多一个的大包子,一个人顶多吃上六七个就够了,于是就包了五十多个包子。谁知吕继新他们俩人狼吞虎咽把包子一扫而光。吕继新一下子吃了24个包子,另一个关员一口气吃了27个包子。炊事员的鼻子一酸,这些日子确实把他们饿坏了!否则,胃怎么能一下子容纳下三斤的食物呢?
当了关长以后,艾尔肯越发感觉到工作责任的重大。他不担心自己在廉政问题上出现什么纰漏,曾经有人向他行贿几万元钱,他都严词拒绝了,在这一点上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他最担心的是在把关上出现什么问题。现在境外运来一些宣传品,一盘分裂祖国内容的录音带、一份带有宗教性质的印刷品,或者几本反动书籍。有的是在沙特阿拉伯印的,有的是在土耳其印的,有的是在德国印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他唯恐在政治方面把关失职,引起其它不良影响,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因此每天都要盯在第一线,家里人都说这两年艾尔肯明显的苍老了。不光是家里人这么说,就连朝夕相处的关员也有这个感觉,人的精神压力可以摧跨生理上的防线。
印刷品的问题始终是边境线上一个敏感的问题。他每天都在口岸顶班,查获了很多反动宣传品,有自制的录音带,也有多媒体影碟。他们对录音带和录像带进行审查,维吾尔族语和哈萨克族语他们都可以听懂并判别。他们最害怕遇到阿拉伯语的宣传品,关里没有人懂阿拉伯语,他们先把这些宣传品扣下来,再找专家翻译,看看有没有反动内容。
作为一个关长,需要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很高的政策水平。一天,一个医生拿着一份扣留凭单来到艾尔肯面前,气势汹汹地说:“你们海关把我的书扣下来了。”
他和蔼地对那个医生说:“你不要着急,我了解一下情况,你把扣留凭单给我。”
那个医生把扣留凭单交给了艾尔肯,他急忙拨通了吐尔尕特口岸的电话:“请你们马上把扣留的两本书带下来。”
关员们把书送到他的面前,他一看这两本书有一本是《古兰经》,《古兰经》是伊斯兰教的经文,在我国是允许看的。他知道当地有个风俗,每星期五中午,伊斯兰教教徒要做礼拜。这本《古兰经》正是伊斯兰教教徒要看的经书,扣留这样的书是违反宗教信仰自由的。
他又翻阅着另一本书,只见书的扉页上写着免费赠送的字样。他知道境外有一个组织,专门搞一些宣传品免费赠送给旅客,把一些攻击中国政策的内容刊登在书里,混淆视听。他认真翻阅着目录,一眼就扫到第20章,讲的是计划生育问题。他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生命是自己的,任何人没有权力扼杀生命。所以生育的数量是应该受到保护的。”这些内容看起来冠冕堂皇,实际是在攻击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
他对那个医生说:“对不起,扣留《古兰经》是不对的,我现在还给你,不会耽误你做礼拜的。但是另一本书不能放行。”
那个医生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他耐心地向那个医生讲明这本书为什么不能放行的原因。那个医生看他说得句句在理,不是以势压人,高兴地说:“我明白了,这本书我不要了!”
那个医生走了之后,他对关员们说:“这本书赶紧收起来,绝对不能流入境内。咱们国家农民中文盲比较多,宗教知识又不全面,别有用心的人很容易利用宗教蛊惑人心。计划生育是咱们国家的一项基本国策,决不能允许他们诋毁咱们的国策。”
第四部分第六章 帕米尔高原的雄鹰(24)
15.一把烤肉钎子顶在他的脊背上:“艾尔肯,你到底是维族人的关长,还是汉族人的关长?”
由于艾尔肯在税收政策上一丝不苟,遭到很多不法分子的憎恨。一些带有黑社会性质的人扬言要收拾他,消灭他。
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口岸过货是有期限的,关员们面临着催交税的问题。从1994年11月到1995年5月,艾尔肯带队去催税。在征税过程中,他受到很多侮辱。有一次他们到阿富市的一个乡里催交税,当地人对他们很不友好,一下子把他们围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他一看情况不妙,立即示意关员们先撤回。他赶紧和当地的公安部门联系,最后与公安民警一起去征税,才断断续续拿回两千八百多万元。两千八百多万元只是个小数,其它的税还要催。
有一户欠了四辆莫斯科人力车的税,一共有十几万元。艾尔肯去催税的时候,他们不想交,就上演了一场戏,雇佣社会上的渣滓来暗害他。
有一天,艾尔肯到菜市场买菜。菜市场有卖烤肉的摊位,他看到一个男人在小摊上狼吞虎咽地吃着烤羊肉串。他没有在意,挑选好菜后刚想付钱,突然感觉背后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原来是刚才那个吃羊肉串的男人用羊肉串的钎子捅在了他的后背,他用沙哑的嗓子问道:“艾尔肯上司,你到底是维族人的关长,还是汉族人的关长?你到底是为维族人谋利益,还是为汉族人谋利益?”
他说:“我是维吾尔族人,是人民的关长!”
那个男人又说:“你既然是维族人,为什么不给我们维族人免税?”
他说:“税收政策既不是哪个人定的,也不是哪个部门定的,而是国家制定的政策。国家花钱开发了口岸,你利用这个口岸进出口货物后赚了钱。进出口货物交税是法律规定的义务。可是有些人一说要征税就像要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似的。不管是维族人还是汉族人,都应该交税!”
那个男人恶狠狠地说:“如果你要为汉族人谋利益的话,那你小心点!”
他刚想用钢钎刺杀艾尔肯,突然发现艾尔肯从兜里掏出了两把刀子。艾尔肯那双冒火的眼睛仿佛在说:你只要先动手,我就用刀子刺死你,这叫正当防卫。
这是意志的较量,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在生命受到威胁时,艾尔肯毫不畏惧,他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在他的一身正气面前,那个男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悄悄地溜走了。
艾尔肯在反对民族分裂,维护民族团结,维护祖国统一方面,做得非常突出。众所周知新疆的喀什是一个民族分裂活动比较猖獗的地区。南疆的一些人与阿富汗一些中西亚的民族分裂主义分子接触频繁。在这种环境下,海关作为一个执法机关,在执法问题上要特别注意民族政策,以免被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1994年7月份,海关查获一起走私羚羊角案件。羚羊是国家级保护动物,羚羊角属于国家禁止贸易的商品,所以对走私羚羊角的人不能姑息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