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昙花一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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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城市制造城市制造(3)
夜里,她在厨房翻天覆地的响动,以及黑猫的“呜呜”低叫声中睡得香甜。
但这香甜没能持续几天。黑猫不见了。
她质问对门,永远像是对着空气发问;她扒开了楼下密密的沙地柏寻找,也是徒劳。
一度绝迹的耗子更加猖狂。一天夜里,她实在忍不住,拿了一杆晾衣杆走到厨房,可耻的畜生们并不逃窜,有一只还攀着坛边用它黑小发光的眼睛盯视着她。气恼之中,她用晾衣杆去捅那生畜,用劲太大,竟将坛子捅翻了。
坛子里倒出来的臭水洇黑了地板。一双黑梅花样的爪子直挺挺地伸了出来,她顾不得臭气,将坛子倒过来,牵牵绊绊的,黑猫尸首就这样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
千里“忽”地站起来,回过头却发现东屋门缝里嵌着一颗脑袋,由一团乱蓬蓬的头发衬着,像是一大团纷乱的云彩上托着病月亮。
那病月亮见千里转身,迅速缩了回去。
L
千里整夜未睡,守着对面房间的反应。臭了的黑猫正挂在那门上。
她像争斗中的狮子在黑夜里圆睁眼睛,直到天亮对门都没有动静。疲惫袭来,她沉沉睡去。
下午三点多,她醒来。黑猫依然悬于黑门之上。
她打了个电话给朋友,便出去了。
晚上回来,腥臭味依旧很重,但死猫已经不见了。
M
这一天。九点刚过,千里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她翻身下床,脸上带着某种微笑。
“谁?”她拉开自己的门,走到大门边。
“居委会的。”回答的是一个底气充足的女声,似乎生怕里面有人藏匿着不开门,敲门声持续巨响。
“来了。”千里拉开了门。
来人一进门便用手捏了鼻子大声尖叫:“怎么那么臭!”一边喊,一边还不忘朝千里的屋里张望。
千里满面笑容地问:“什么事?”
来人上下打量了千里几眼,压低嗓门说:“你不知道?”她一边问,一边径自往千里的屋里走:“来来来,我们进屋说。”
来人仔细地打量了这间除了书还是书的房间,满意地说:“姑娘,真是难为你啊,在这住了那么长时间。”
千里盯着来人,倒了纯净水递给她。一付懵懂不知的样子:“怎么了?”
“哟,你不知道啊?”来人说,“电视里都播了,我看得起鸡皮疙瘩呢。”她站起来,迈着脚步,拖着肥胖的身体,飞快把门掩上:“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这老太太太过份了。”她义愤填膺地掐着手指算道:“你看,她不交清洁费,不交供暖费,不交电费,不交安全费,什么都不交!什么都得这楼道里的人替她分摊!这倒好,现在又弄出这些事,再不能容许她胡为非为下去了!”
千里依然微笑着:“到底怎么了?”
来人翻了一个白眼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都不关心!不看电视,至少也得订份报啊!”
未等千里接茬,来人突然坐直了,伸长脖子,侧着耳朵倾听对屋的声音。那黑门后面正传出一阵阵的咳嗽声。接着,她旋风般蹿了出去。
千里在屋里听到了大力的拍门声,那胖女人果然有一条花腔女高音的好嗓子。她的叫嚷如空涧里飞流直下的瀑布,将整幢楼都淹没在高昂尖锐的数落里。平时空落落的楼里,一时间响起了许多动静,开门声,脚步声,询问声,接着人们陆续地围聚上来。大家满满地挤在过道里,七嘴八嘴地数落着,叫骂着。
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断骂骂咧咧,怂恿人们砸门。她看了闹得最凶小伙子一眼,发现他嘴唇上的胡子还没长青。
“打110,打110。”女声说,“我有手机,现在就打!”
“这太可怕了,万一伤人怎么办?”一个老声说。
“把门砸开,撬开!我去拿斧子!”
“我们替她交了多少年的钱了。全让她还来!”
城市制造城市制造(4)
正乱着,有两个年青人在保安的陪同下推门进来。其中一个年青人拿着采访话筒,一个扛着摄相机,他们都猎豹一样等在门口,等着门开启的那一刻。接着又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
终于,门被强行打开了。
突然呈现于人们面前的黑暗,使她们都没有看清室内的情况,但腥臭气息却毫不含糊地扑面而来。站在门外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未待回过神来,几条蛇便窜了出来。穿制服的人手脚麻利地把它们装进了带来的笼子,其中一人几步便冲进屋里,大力拉开窗帘,所有人都不由惊呼起来。
这是一间家徒四壁的房间。墙角放着几只大缸,细粒白米一直沿伸到缸边两只大铁笼子边,笼子里被阳光弄昏了头的耗子正静默地瞪着浑圆的小眼睛。
房屋中间铺着一张色彩模糊的地毯,上面错综无致地盘着几条蛇,中间坐着一个白发蓬乱的人,敞着怀,干瘪的乳房如两条长长的布袋挂在胸前。她因突然射入的阳光尖叫起来,痉挛着妄图蒙住脸,但手上正纠缠着一条粗大的蟒蛇,于是她徒劳地闭上了眼睛,狂乱地挣扎着,妄图把自己裹在那群五色斑斓的蛇中。她被人们从那里拉了出来,穿制服的人忙着抓蛇,记者和摄影师虽然惊恐,但还是眼明手快地将话筒放到老太太的面前,镜头也对准了她的脸,她的嘴,她干瘪的胸部。
千里站在十米外的房门口,冷冷地笑着,然后关上了门。
N
夜里,千里手持遥控器得意洋洋地坐在电脑边看录像。
穿戴整齐的千里掩门而去。黑门轻轻开启,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头先伸了出来,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手脚轻快地打开了门,像是一种舞蹈。她踩着节奏,脚步轻盈,欢天喜地,不时喃喃低语:“孩子。这边走。孩子,不要挤。”蛇们在她的背后跟着她,四处游走。她蹿到千里门前,用鼻子四处嗅着,喷了一口口水在她的门上:“去死。去死。侵略者。”她转了一圈又回过头来,怀里抱着一条系着头巾的眼镜蛇:“去死!人!,臭啊,臭啊,人!”
那蛇直着脖子对着镜头凝视良久,突然间张开嘴,露出它淡粉红的信子,对着镜头吐了一口口涎。
画面模糊了。
O
凌晨,千里突然惊醒,她奔到窗边。
黑衣白发正坠落之中。
她看到了结尾,白发老人砸在沙地柏之间,慢慢开成了一朵暗红色的花。
千里跳到电话前,快速地拨了一组号码,对话筒说:“我是千里。还是第一手资料。不,这次不是录像带,这次是正在发生的新闻。”
她停了一下,接着对着话筒口齿清楚地说:“多少钱?不行。一千元,成交。”
她又一次伸头向窗外看了一眼:“那蛇老太跳楼了,就快死了……我现在去拍,还来得及……”
雌性的缠绕雌性的缠绕(1)
A
北京的秋天终究是美的。尽管拂面夜风带了初冬的微寒,依然无法阻挡石磊和冷慧黄昏时漫长的散步。
冷慧抬起头来,用手指了指从银杏林中穿过的乌鸦,说:“那么多乌鸦,真是奇迹。”
“每年秋天你都这么说。”石磊站住,微笑着凝视在前面轻快行走的女子。
她穿了件过膝的玄色亚麻九分裤,黑色棉布衬衫一直垂到膝上,脚上是简洁到怪异的黑色小牛皮软靴。头发盘成丰满的黑月扣在脑后。
石磊吹了声响亮的呼哨。一只乌鸦“扑啦啦”张开宽大的翅膀,掠过他们头顶。
“它们的羽毛黑得发蓝。”冷慧轻声叫道。她的音色温润,脚步轻过猫。她只一味走路,偶尔驻足说话,眼睛里笑意盈盈。风过时,吹得她宽大的衬衫“噼啪”作响。风动衣摆的声音稠密过她的表情和语言。石磊常常觉得身边这女子几乎是幅简洁的中国写意画,宁静恬淡,却有无尽韵意。
石磊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配米色长裤,口袋里藏了条暗红色的领带。在开始这场散步前,事实上在他刚刚走出未婚妻豆子的视野时,就解掉了它。除去领带后,他又松开领口的纽扣,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像刚刚卸下磨盘的老驴,长长地出了口气。接着,他开车一路狂奔,来赴冷慧的约。
已经三年有余,每个周二在郊区的僻静林荫道,总能见这对一前一后缓步慢行的年青男女。女子脚步轻盈,神情宁静,偶尔露出浅浅的笑容。男人滞后一步,有时像是心事重重,脚步迟疑,时常要突然清醒过来,快步追逐前面的人。今天他已经有好几次,欲言又止。
石磊看到冷慧在秋风里衣袖飘飘,步伐轻灵,感到这片吉祥的雨云正在轻盈地穿过自己。他再三踌躇,终究没有敞开心怀,对冷慧说出下周二他将成为别人的先生。
B
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星期二,石磊一早就打电话给冷慧,取消了约会。冷慧像往常,总不问理由,她只淡淡地说:“那就下个周二吧。”
石磊拿着电话,还想说什么,但对方已经说过再见,收了线。
石磊还没放下电话,未婚妻豆子就冲了进来。她一身惹眼大红,像火团般围住他。他们上午去民政局注册结婚,下午就拿到了新房的钥匙。
豆子催婚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他再也无法推脱。豆子手里一张文件,把这个男人关进了婚姻的城墙。文件是豆子单位开具的:凭结婚证拿新房的钥匙,一室一厅。虽不够大,却是自己的空间。
石磊同意随豆子去,腿却像是长在别人身上,全然没有行动的自主。他望着前面大刀阔斧前行的两条黑萝卜似的腿(他弄不懂为什么她要在浅色裙下穿了双极其黑的厚丝袜),他突然想起冷慧细白的脚踝以及那条像水线般波光流动的足链。
这一天里,他被豆子的狂喜弄得筋疲力尽。他不像是人家的新先生,倒像是个坏脾气且善妒的伴娘。他嫉妒豆子的幸福感,豆子的幸福感有多深,他的绝望就有多深。熬过了漫长的一天,黄昏是他的约会时间。即使已取消了与冷慧的约会,他依然焦灼不安。
石磊像飘在空中的风筝,而线的那一头就在独自散步的女人手里,强大的思念使石磊坐立不安。
“浪漫不能当饭吃的。”豆子擦着桌子,自顾自唠叨道:“婚宴、蜜月旅行都不要,用这些钱把我们的小家置办起来。”
豆子不让石磊插手家务事。石磊只好站在一边,两只手闲闲地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又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终于按捺不住,说:“我想出去透透气。”话音未落,他便飞快地向房门走去。
“开车兜风去!”豆子欢呼着蹿过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石磊的手臂,旋即环了他的腰,丰满的胸顶得他倒退了两步。
天空已被暮色染青,夜风愈来愈冷了,冬天就要来了。银杏叶金灿灿地铺了一地,像倾倒一地的落日余晖。石磊弄不懂自己为何把车开往属于他和冷慧的林荫道。
雌性的缠绕雌性的缠绕(2)
豆子连声喊冷,手忙脚乱地摇上车窗,她顺手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
突然间,石磊嗓子突然发干,心跳也快了起来。
远远的,他看见冷慧站在路边,正弯腰去折一枝雏菊。长发披散下来,像匹丝绸在漫天暮色里发着暗光。石磊似乎闻到她身上特有的花草香味,一时间心醉神迷。
石磊下意识地踩油门,逃跑般从冷慧身边疾驶而过。后视镜里,他看到她的长发如同生机勃勃的黑色翅膀在白皙脸庞边飞舞起来,她伸出纤长的双手拢住它们,指间嵌了朵淡紫色的小雏菊。
窗里窗外,对他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交通台的播音员正在播报路况信息,处处是堵车提示。石磊突然意识到,以前每个周二跟冷慧见面都是一路畅通。今天来时就颇费周折,让他心急如焚。
石磊黯然想到:这不是缘分,难道是巧合?
豆子还在兴奋地说话,声音又响又快,他却一句都没听见。她突然伸手摇晃他的肩膀,问:“你说对不对?”他不知道新婚妻子刚才说了什么。迟疑间,豆子却温存地伸过嘴来,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腻声道:“我在说路边的那个女人。”
“什么?”石磊吃惊地问。
“没什么,反正跟我们没关系。我现在想说……我喜欢你对别的女人视若不见。”豆子伸出一只胖手亲热地摩娑他的脸。
C
石磊并不是没有对冷慧表达过他的爱慕。也许他的方式过于唐突。
早在两年前的秋天,事出凑巧,两个人都出差到上海。离开了旧有的环境,人心多少有些活络起来。
石磊白天办完事,去街角的花店转了一圈。冷慧回酒店就收到了九十九朵玫瑰。
石磊坐在大堂的偏僻角落,并没在这个女子脸上见到预期的惊喜,甚至都没见她在花丛中翻找送花人的卡片。她自前台拿了花,匆匆向电梯间走去。
他没有在卡片上留下送花者的名字,他认为她一定知道。不久,他接到冷慧电话,请他到房间里等她,因为“还有几个公事电话要打。”
石磊兴冲冲地上楼。她房间的门大敞着,甚至把地锁吸到了墙壁上。她正在电话里回答客户的问题,声音温存节制,用他所熟悉的语调,他有了些莫名的嫉妒。
冷慧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