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香蝶-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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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可教。”钟魁微笑点头。
“所以,既然钟灵是核桃,你也是核桃,我单独对付你们一个也对付不了,不如让你们核桃碰核桃,我当那棵树让你们互相撞好啦。”乔荆江貌似十分聪明地回答,“只要四舅爷的壳比娘子的硬,不就可以啦?”
“就是干脆让麻烦们自己内耗,你坐收渔人之利就可以了对不对?”钟魁仍然笑着,嘴角奇怪地抽搐几下。
“四爷真是一点就通。”薛毅忍不住点头称赞。
“不就是说得含蓄一点吗?”四爷脸上虽然还笑着,额头上隐隐已有青筋现出,“钟某虽不才,这么混帐的话还是听得懂。”
“冷静!冷静!”薛毅拍拍四爷的肩,十分同情地劝道,“你妹夫就是这种想事情没心没肝,说起话口没遮挡的人,换个立场来看,也可当成是心直口快的优点。”
“薛毅!”乔荆江十分感动,虽然这朋友对自己说话总是不留情面甚至刻薄,可是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很维护自己。
钟魁深吸一口气,抚平额上的青筋:“也是,差不多也该习惯了。”
“那么,四舅爷是答应帮我了?”乔荆江觉察到四爷语气中的一丝妥协,马上顺杆爬上来。
“你是钟家女婿,手心手背都是肉,免得你日后抱怨我偏心只帮妹妹……”钟魁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很辛苦的事四舅爷我是绝对不会去干的!”
“不辛苦不辛苦,只动口不动手。”
“什么事?”
“谈条件。”
“谈条件?”
“既然大妹成亲前曾向乔荆江提过条件而他也大度地接受了,同样是讲道理讲诚义的人,大妹也该给妹夫一个谈条件的机会才算公平为人罢?”钟魁解释。
“所以四哥就答应来做说客?”钟灵问。
“其实四哥也不喜欢老是被人当枪使。”钟魁苦笑,“何况是在拿枪的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
“那你还要出面?”
“因为我不想让外人说我们定远候府不顾两家的体面纵容女儿任性胡来。”
“四哥,我……”
“钟灵,现在是大哥当家你才会得如此宽容的对待,若是爹在世,或者换了其他人家,你认为会让自家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这样随便往娘家跑吗?”钟魁问,“该收手的时候要知道分寸,你是大哥以让姐妹们团聚的名义带回来的,若是就势一歪出了家,让大哥以后怎么向留候家交待?你有没有为大哥想过?”
钟灵不语,她知道自己做得的确是有些过分。
“四哥承认一直以来对其他妹妹管得要更多一些,那是因为你是十分懂事的大妹,其它妹妹唯你是表率,四哥也就对你放心,”钟魁又问,“可是作为第一个嫁出去的钟家女儿,你要为妹妹们做个什么样子呢?难道是现在这样动辄出家,在自家相公拉下脸皮上门相求的情况下还不予理睬的样子?”
“我出家是我自己的事。”
“但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你是大户人家的长女,什么事都不会只是自己的事。”钟魁正色指出,“钟家的担子并不是都放在大哥的身上,你若还没明白自己要负的责任,就赶快给我清醒过来!”
四哥很少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对妹妹们说话,一旦这样开口,妹妹们没有一个敢当面反驳,钟灵发现还是被这个习惯所束缚。她紧张起来,低下头,轻声道:“小妹这些日子以来,有哪一天不是想担好自己的责任,可是实在是担当不起。”
“你是说乔荆江皮很痒,总是不好好过日子,想方设法掀些风波吧?”钟魁口气缓和下来,“可那不过是他没有按着你想的方式过日子罢了。”
“按他想的法子过日子,那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
钟魁笑起来:“大妹啊,你不要镜子老照别人,你恼妹夫不按你想的正统法子过日子,可是四哥教你忍辱负重相夫教子的为人媳的正统活法,现在的你还能说是做得好吗?不也没按四哥的想法去过?”
“小妹正是因为没有办法继续忍辱负重地做好媳妇,才打算在事情未变得更糟前抽身。”钟灵争辩道。
“你说的那些话,我已经听大哥说了,你是担心自己一旦本性毕露后,从此不能象先前一样无心无妒,会无法忍受妹夫拈花惹草,将来会走和大娘一样的路罢?”钟魁看着钟灵,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心里去,“虽说大娘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本性也如她般刚烈,但你们毕竟是两个人,若是小心经营的话,应该不会重复一样的生活。妹子,实在不能放心,就按着大娘的后半生过,虽然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是件不痛快的事,可这是大户人家夫人躲不掉的劫数,看开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钟灵并没有抬起她低垂的头,好久,她幽幽开了口:“四哥,你们都以为大夫人的后半生洞彻人世,活得轻松放手,可是,娘其实从来没有象你们想象中那样得过一丝快乐。”
钟魁楞住。
大夫人转性参佛后,几乎把自己关在屋中,除亲生女儿钟灵以外的钟家人很少见到她,见到她时也只是一付慈眉善目的样子,没有人怀疑过她已经超脱。
“娘从来没有想开过,所以她在自己疯掉或真的伤了别人之前选择把自己关了起来。”钟灵抬起头,眼中有泪光闪烁,“我知道再怎么装,我和娘还是一样的,她的一生,我不想要!”
“所以……你不是恼妹夫不知轻重地挑拨生事,你是怕日后变成妒妇?”钟魁问,“难道你不是在躲他,是在躲你自己?”
“总比等到放不下时变成妒妇,毁掉两家的声誉好。”
“你一向对拥有的东西不执着,可一旦认真起来,就不会轻易让给别人,这点与大娘倒真的很象。”钟魁叹口气,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上的疤。
“妹子,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四哥请问。”
“妹夫对于你而言,还只是那个在‘万花楼’做交易的对象么?”
钟灵复又低下头去,声如蚊呤:“不是。”
“你在乎他么?”
钟灵点头。
钟魁长叹一声:“其实,你只需要告诉他这么一句就可以了。”
“什么?”
“那小子,闹来闹去不过是想要一个人在乎他罢了。”
夕阳照在留候府后花园的水榭上,把人的影子拖得长长,暮春的残花从水榭下边随水流过,更添几分凄凉。乔荆江趴在水榭窗口,无比难过地哼起一段戏:“影吊形,形吊影,我更觉孤单……”
被薛毅护送回家的乔大少爷沾了贵客的光没被老爷再轰出门去,不过一家子都只对薛少侠热情招呼,没谁理睬灰溜溜回房的少爷,摆明了是冷落他,让他感觉无比孤单加无趣。
其实,被娘子甩掉的人不是最可怜吗?怎么人人都落井下石跟着踩上一只脚呢?
由此可见,自己平时做人实在是很失败啊……
悲从中来的乔荆江清清嗓,唱道:“睡不着如翻掌,少可有一万声长吁短叹,五千遍捣枕捶床……”
“少爷!”什么场面都经历过的大丫头莫愁面不改色地出现在水榭门口,一点都没象其他仆婢一样闻声而逃出院子,也没有表现出被这凄惨小曲刺着耳朵的痛苦。
“什么事?”乔荆江没精打采地回头问。
“四舅爷和薛公子到了,说你要是准备好见他们,就闭上嘴,要是还唱的话,他们就不打扰你的雅兴,待会儿再来。”莫愁如实禀报。
乔荆江站起来,从水榭窗子探出半个身子,愤怒地对院门方向吼道:“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同情心啊!”
两位客人迟疑着从那边的假山后探出头来。
“我们只是刚换了干净衣服,不想沾上什么粘粘的东西……”钟魁喃喃。
四爷进水榭时脑袋是向上仰着的,看上去象是办成了大事的得意嘴脸,这让乔荆江心中希望顿生。果然,钟魁带来的消息是可喜的:在静云庵拒不接纳钟灵的情况下,钟离下午到庵中接回了几位妹妹,现在,钟灵在定远候府暂住,口气也软了下来,表示一切听从家主安排。
“那大舅爷是怎么说的?”乔荆江十分高兴地问。
虽接触不多,他还是知道大舅爷的为人忠厚,事情到了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手上,肯定就好办得多。
“这是钟灵的东西么?”钟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翻了翻放在桌上的针线箩。
乔荆江点头,“你别岔开话题,快点告诉我结果!”他急急地询问。
“你是不是忘了钟离是听到你们吵闹的那个人?”钟魁瞟他一眼,“该不会以为这下就好办了吧?”
“他一向忘性大。”薛毅斜靠在窗边看热闹,不冷不热地插进来点评一下。
乔荆江呆住,满怀希望的笑容僵在脸上。
“既然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只要钟灵愿意回家你什么事都答应,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哦。”钟魁好心地提醒乔荆江半天以前他推钟四爷去谈话前提出的条件,“钟灵现在表示听大哥的安排,也就是说和你谈条件的人变成了大哥,对这点,你不会有异议吧?”
乔荆江小心地问:“可不可以先听听大舅爷提的条件是什么?”
薛毅在旁边冷笑一声:“缩头缩脑的,你还是不是男人?”
“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他一唱一和了?”乔荆江恶狠狠地瞪薛毅。
“一唱一和?”薛毅哼哼一声,“我在自言自语。”
“激将法对我没用!”乔荆江还是瞪他。
“就是就是,妹夫自己有主意,激将法是没用的。”钟魁温和地把乔荆江按坐回椅子上,“那么自己拿主意的妹夫,你反悔吗?”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绝不后悔,你说!大舅爷提的什么条件?我一定做到!”乔荆江豪气万丈地保证。
“简单,以明天一天为限,你从城南徒步跑到城北,再从城北跑到城南,只要天黑前完成,就算过了关。”钟魁回答。
乔荆江死死瞪着钟魁的脸,试图看出一点点玩笑的意思。
没有,一丝恶作剧的表情都没有。
“敢问四舅爷,这是个什么条件?”乔荆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舅爷提出这种条件,有没有什么说法呢?”
“什么说法?当然是钟府的家规啦,女婿是半个儿子,所以吃的罚也减半,只让你从南到北的来回跑,要是全子啊,可是绕着城墙跑一圈呢!就你这身子骨儿,一天之内要跑完,还不半路上就死翘翘?”钟魁呲牙笑,“还不好好感激四舅爷我?这减半的罚法可是我据理力争来的呢!”
“可是大庭广众下跑,很丢脸的!”
“你出门去转转,现在街头巷尾谁不知道乔家媳妇回娘家的事?还有传说是乔家休了钟家的媳妇。你要不丢脸追媳妇的话,就轮到咱钟家丢脸,比较起来,当然是牺牲你一个的名声,保证我两家的脸面比较划算。”
“我爹很要面子,不会答应让乔家人丢脸!”
“咦?你还不知道吗?你爹早上送了封信到定远候府,自诉教子无方,请大哥代为管教,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让你知错悔改永不再犯他都支持,往死里打都没关系。”
水榭两边的窗子都开着,穿堂风哗哗响,吹得乔荆江从里凉到外。
“兄弟,别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其实大哥用钟家家规来处罚你也就是承认了你是钟家的自家人啊,这是好事呢,这样不管怎么处罚,最终都还是在帮你。”钟魁同情地开导他,“再说了,真要狠心处罚你,怎么会选最轻的一种,还减半呢?由此可见,大哥心里其实挺向着你的。”
“倒底是什么样的家规?”薛毅好奇地问。
“这是老爹在世时定的,家里的儿子太多,没点规矩不成方圆,所以就依‘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必乱其所为’四句定了四等处罚。”钟魁解释,“那时爹正带着兵,所以就参照了一下军营的规矩,主要是以操练为主。”
“‘劳其筋骨’是跑城吗?”薛毅琢磨。
“要是我们犯了错,可不是从城这边跑到那边就完了的。”钟魁回忆的样子很痛苦,“每次围着城跑下来腿都要断掉。”
“可是,如果钟家的少爷们经常这样跑,街头应该有传言才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薛毅好奇地问。
“因为我们都换上定远军小卒的衣服,扛着军旗跑。”钟魁不好意思地回答,“别人根本不知道是钟家少爷。”
“饿其体肤呢?”薛毅追问。
“这个体面点,就是三天不给饭吃,跪在祖宗牌位前背兵法或诸子。”
“空乏其身呢?”乔荆江接着问,他觉得与其饿三天,还真不如一天就跑完,人死也要死得干脆不是?
“饿完三天再跑城,清空了肚子再清身子。”钟魁回答,“还是要求一天跑完,没跑完第二天继续跑,直到跑完为止。”
“行必乱其所为?”
“在第三条的前提下,钟家任何人可以在不伤人的前提下用一切方法阻挠受罚者在规定时间内跑到终点,其中每个儿子必须至少出手捣蛋一次,多则不限。”
“阴险!”乔荆江和薛毅异口同声地叹息。
钟魁脸上慢慢浮现一种幸福的表情,好象陶醉在某种回忆里……
“四舅爷?”乔荆江试探着叫醒他。
“哦,对不住,只是勾起了我的一些十分美好的回忆。”钟魁微笑着回过神来,笑容叵测。
“受罚的回忆很幸福?”乔荆江不解。
“啊呀,四爷我一向听话温顺,顶多也就跑过两回城,哪有受重罚的机会?”钟魁开心地笑,“当然是名正言顺向某人扔瓜皮的回忆啦!”
薛毅和乔荆江对视一眼,无言。
“妹夫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加把劲跑,跑快点落日前完成处罚还是不难的。”钟魁起身要告辞。
“若是我跑完了,钟灵还不回来怎么办?”乔荆江没有把握地问。
钟魁停住脚步,“你是笨蛋吗?她怎么会不回来?”他伸手过去拿起针钱箩里钟灵没绣完的绣样递到乔荆江眼前。
乔荆江看到,娘子正在绣的,是一对戏水鸳鸯。
“老实告诉你,其实我不是不可以为你争取别的处罚,可是,我就是没打算轻易放过你,因为四舅爷早就想给你点教训了。”钟魁把绣样放回针钱箩中去,“第一,妹夫你从小什么都有了,就没学过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去挣得什么,所以不会珍惜,这回若不让你下点血本挣回娘子,下次又会不知好歹的乱闹。第二,你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