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香蝶-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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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来。”打劫的灰溜溜解开外衣,从肚皮处拉出一个枕头。
眉毛是很容易就拉了下来,可是再伸手拉假胡子的时候,因为粘得太紧,拉了一下很痛,钟魁皱起眉不想扯了。
钟灏突然飞快地伸手,一下子扯掉整把假胡子。
“痛痛痛!”钟魁捂着嘴巴疼弯了腰,“二爷手下留情,小的可是受了伤哎!”
钟二爷瞟一眼手里的假胡子,很潇洒地一抛,将它抛还给钟魁。
“还不谢救命之恩?”
“谢……谢二爷救命之恩。”
钟二爷从车厢角落里拖出一个小箱子,随手推到四爷面前,四爷打开一看,里面有伤药和布带。
钟灏盯着钟魁的眼睛里少见的有些笑意:“好玩吗?”
“不好玩!”钟魁哭丧着脸,非常肯定地回答。
开什么玩笑啊,才嫁一个妹妹就差点丢半条命,要真把四个妹妹都嫁出去,还不得死上两回?
如果再饶上一个“买一送一”,就是两回半!
这种活说什么也不能再干了!回去就得让大哥收回这个担子!
“对了,二爷怎么一眼就认出小的是谁?”
他的乔装之术应该可以骗过所有人,离开钟府的时候,不是连大哥都没有认出来吗?可钟灏几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二爷的眼光是不屑的,他瞧着四爷,很倨傲的模样。
钟魁讨厌他的这种目光,他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当他在菜市场中把手伸向那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少爷的口袋却被他捉住时,那个讨厌的家伙眼中也是这种目光。
钟魁一惊,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件事了,这是他心底的秘密,怎么突然又迸了出来?
这个钟二,果然是个一见就让人不爽的家伙!
“不必回答了。”他扫兴地说,伸手摸自己的脑袋。
脑袋上血糊糊的,钟灵下手还真狠,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妹妹就居高临下地半跪在身后的马车上呢?失策啊失策!
“二爷,”他为难地抬起眼睛,“小的看不见自己的脑袋后面。”
钟灏斜挑了下眉毛,不情愿地命令:“低下头。”
钟魁低头。
钟灏伸出手指,用力按了按他脑袋后面的一处,“这里?”懒洋洋地问。
“是这里。”钟魁呲牙咧嘴地说。
死钟二,他故意的!现在有求于他,只能任他宰割,先记帐上好了。
二爷把伤药倒上去,钟魁自己在箱子里找块布条裹好。
“有件事儿我不得不提,三爷已经开始打乔湘影的主意。”钟魁一边给自己裹伤一边提醒悠闲地靠在一边的钟灏。
二爷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没有反应。
他睡他的,四爷自己说自己的。
“三爷的意思,有一半是要招个二嫂进来。”
钟灏的眼睛睁开了。
“二爷现在怕不能置身事外了吧?”钟魁把裹伤的布条扎好,“不如和我联手啊?”他友好的伸出一只手来。
钟灏死盯了那只碍眼的手一阵,最终还是伸出手来,轻轻击了一下。
钟魁呵呵笑:“二爷今儿这么好说话,那小的我再和爷商量件事吧。”
钟灏重眯起眼睛打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钟魁就只当他同意了。
“就是那个神医,你让我注意的那个。”钟魁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在二爷耳边小声说,“我找到捉他做妹夫的办法了,只要二爷点头就可以。”
“说。”
“他有个妹妹,只要把妹妹嫁出去就可以让他娶妻。”钟魁殷勤地建议道,“所以,要不二爷娶他的妹子?”
二爷没睁眼,没说话。
“喜庆,停车!”钟魁对车外喊到。
马车停下,钟魁笑眯眯向车门口退去,“二爷不必开口,小的自己滚出去。”退到门口,掀起车帘,回头又道,“等二爷想通了,请随时召小的回话。”
他跳下车。
喜庆一抖缰,马车继续前行。
车帘里传来二爷不快的声音:“喜庆。”
“小的在。”
“我让你停车了吗?”
“小的觉得爷会让小的停车。”
“你肯定?”
“要是不停车,爷把四爷劈成两半的话,下次就没得欺负的人了。那多没劲啊?您说是吗?爷?”
“喜庆。”
“小的在。”
“你的本事又见长了。”
“谢爷夸奖!”
“给我弄点水来。”
“爷要喝?”
“洗手。”
离他们不远处,被马车甩在路边的钟四爷提起衣襟的下摆,使劲地擦刚刚和二爷击过掌的那只手,擦完了对着阳光看看,担心地说:“该不会烂掉吧?”
他叹口气,回头看看远处:“那一对,玩到这份上应该够了罢?”
虽然过去好大会儿,钟四爷担心的那一对还在原地没挪窝儿,乔荆江搂着钟灵坐在马车上,感觉娘子抓着自己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娘子,你就这么怕我死掉吗?”他感觉十分幸福。
“相公不会死的。”钟灵在他怀里低声说,“相公有足够的本事保护自己。”
“你这么相信我?”乔荆江感觉很意外。
“虽然别人总说相公不成器,可我知道,相公是个很有本事的人。”钟灵认真地说,“也许还不能达到公公的要求,可是相公,你已经很了不起。”
乔荆江呆住,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我知道,相公会胡闹不是真的任性,而是因为别人好象都不理解相公的好处,所以你也就不想讨别人的好,偏要和人对着来。”钟灵水灵灵的眼睛看向乔荆江,“相公,从今往后你不用这么烦心了,妾身知道,不管别人怎么看,妾身知道相公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候爷。”
乔荆江呆了一阵,忽然紧紧搂住钟灵,好半天,低低地说:“有你这番话,死也值了。”
“又说死字,”钟灵笑了,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死不了的,相公,我会随着你,再来几个贼我也会打走他!”
“啊~~啊~~~~受不了啦!”乔荆江伸出双手蒙住娘子的眼睛,“果然!果然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钟灵不解地摸了摸乔荆江按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你有眼功!”乔荆江心情复杂地回答,“我终于明白怎么会被你套住,原来真是那么回事。”
“可是,”钟灵嘴角澜起笑,“相公没看见眼睛也认出我了。”
“那是当然的,我看你整个人看了这么长时间,还能认不出来?”乔荆江嘀咕,“要不是四舅爷提醒,我都不知道你的眼睛比较特别。”
“为什么那时要我动一下才认得出来 ?”
“坐在那里都一样,动一下,就算很少,可是差别马上就出来了。”
“这么说,我不是‘木头人’了?”
乔荆江的脸上笑比哭还难看:“娘子,你以前不记仇的吧……”
他松开蒙住钟灵眼睛的手。
“不行,不看不划算!”乔大少不甘心地喊道,“反正都已经被套住了,不看白不看!”
他索性盯着那双眼,尽情欣赏。
巷子的另一端,莫愁和喜乐犹豫不决,身后的车夫走来走去无聊地兜圈子。
“要过去吗?”喜乐问,“都很久了哎。”
“再等等吧,四爷不是说了,等他叫我们,我们才可以出来?”莫愁回答。
“可四爷被打跑了哎!”
“准确地说是被半路上掳走了。”莫愁拿不定主意,“可他没说过这种情况下怎么办啊?”
“姐姐,你说小姐知道真相后会不会生姑爷的气啊?”
“谁知道呢?不过反正少爷脸皮厚,大不了再跑一回城,没事的。”
“也许这次不会跑城了吧?”
“为什么?”
“看那样儿就知道,小姐以后舍不得姑爷吃苦的。”
两个大丫头探头看看那边,相视点点头。
“四舅爷这回两肋插刀舍命出手,没想到结果比想的还好啊。”
“是啊,功德无量!”
巷子那头,久等不回探路丫头的夫妻两个只得继续谈话消磨时间。
“虽然娘子相信我的本事,可是还是怕那个打劫的杀了我。”
“妾身太多虑了。”
“呵呵,娘子,担心我就承认了吧!”
“妾身没有不承认。”
“是舍不得我吗?”
“……”
乔荆江看着钟灵,鼓起勇气说道:“娘子,我知道,你不想承认在乎我是怕我以后对你不起,我不会……”
话未说完,钟灵伸手捂住他的嘴。
“相公,不用说了。”
“娘子?”
“还不明白吗?妾身稀罕的,是只对妾身好的相公。”她神色淡淡地开了口,“妾身想通了,将来若是相公不再是现在这样的相公,妾身就算失去他也不是失去稀罕的那个,其实是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所以……”
“所以即使那个变了的相公去疼别人了,妾身也不会去争,因为他不是我舍不得的那一个,不值得去争。”
“你稀罕的只有这一个?”
“眼前的这一个。”
乔荆江明白了,他决定不做任何承诺。
人在过上半辈子的时候,是无法对下半辈子做出任何承诺的。
但人可以为自己负责,也可以选择是一辈子不失本色还是成为另一个人。
丫头们一直没有回来,谈话也就继续下去。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娘子对我生气,不会象今天一样用木板打人吧?”
“妾身不会打相公,妾身以相公为天。”
“……听说岳母会打岳父大人?”
“不是打,是砍。”
“砍?”
“用菜刀。”
“……”
“……”
“娘子,如果有一天你要扔东西,千万别扔我们的儿女,扔我吧,我是男人,经摔!”
“妾身不会扔人的。”
“我是说如果,不是说一定。”
“不会有如果的,再说相公是男人,妾身扔不动。”
“你手劲大,扔得动。”
“妾身还举不起男人。”
“你可以练习,我也可以练习。”
“相公要练什么?”
“屁股向后四平八稳落地功。”
“这个名字不雅呢,换个好听的吧?”
“请娘子指教。”
“还是叫……平沙落雁吧。”
他们慢慢地商量着,日子也就慢慢地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