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2-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戏后,皇上对福晋道:“我不信端康皇额娘有什么见识。”
瓜尔佳氏道:“皇帝可别这么说。端康主子可是一心扑在恢复祖业的事情上。”
恢复祖业,恢复祖业!都是泡影。这些人都是为自己打算,哪一个真的是为了皇帝。溥仪离开永和宫,这样想着,没有一丝儿好心绪,周围的太监,则又说又笑,仍然沉浸在刚才戏剧的情节里。这笑声是这样的刺耳,这笑声使他的心胸里感到憋闷。
“别笑了!”
溥仪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太监们知道皇上性情怪异,立即惊恐万状,身子发抖。他们熟悉万岁爷的表情,当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两手颤抖的时候,他可能就要使出种种的手段来“虐待”人了。
但是皇上今天似乎与往常不同,他闭目站了一会儿,神色缓和下来,只是冒出一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然后就继续回长春宫。
溥仪觉得:什么“劲草”,都是东西摇摆的品性;什么“忠臣”,都是怀着个人的功名利禄、个人的野心。突然,他看前面又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狗屎。
“停!”
溥仪命令人们停下。众太监低首敛气地站在那里。
“你对万岁爷是忠心的吗?”他指着一个太监问。
“奴才绝对忠心。”
“你绝对服从万岁爷吗?”
“绝对服从。”
“好!你把那堆狗屎吃了!”
“老爷子,那……那可是狗屎啊……”
“赐给你吃了!”
太监苦笑着道:“万岁爷,那东西……”
“怎么?你不忠不义吗?”溥仪喝道。
太监跪倒于地,道:“谢皇上恩赐。”
那太监跪在狗屎前,拿起来闭目往嘴里塞啊,塞啊,狗屎一点点地被他用手指捣进喉咙内。
“吃!吃!吃!”溥仪不停地叫着,鼻尖上冒着汗,瞪着眼睛,眼珠似乎都要从眼眶里迸射出来。
溥仪体验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愉快。
第二天,溥仪来到南房子,传旨:让昨天演青衣和花脸的那两个太监来见。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急忙跑来跪在溥仪的面前:“谢老爷子传唤奴才。”
溥仪见二人如粉雕玉琢的一般,问:“你们真的是净身的,不是小姑娘。”
二个小太监道:“我们都是净了身的。”
“还真有比姑娘更像姑娘的人。”溥仪对那个扮花脸的道。“你拖下裤子让我看看。”
那太监道:“这……恐怕冲撞了老爷子。”
“脱!没事儿的,脱吧。”
那“花脸”只得脱下裤子。
“噘起屁股。”溥仪走上前去。
那花脸就蹶起屁股,溥仪瞅了瞅,道:“还真的很白,可惜只有一个眼睛,没有眼珠。哈哈哈……。”溥仪狂笑起来,又用一手一摸屁股,滑滑腻腻,唤起了他身体内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他不再笑了,不知为什么,他立刻命令道:“快穿起来,以后绝不许示人,若不然,以抗旨治罪。”
“奴才不敢。”那太监急忙提起了裤子。
“万岁爷!万岁爷!您老人家这儿呀,奴才好找。”溥仪的奏事处太监急急地跪来。
“什么事?”
“内务府说梁师傅快不行了,让万岁爷去看看。”
溥仪急步回到养心殿,轿子已经备好,陈师傅、朱师傅及内务府的绍英已等在那里。见皇上来了,简单地行礼后,都坐进了轿子。
溥仪想,这一下我可以出宫了,可要好好看看宫外是什么样子。可是出了神武门,刚转过景山,就到了梁鼎芬的家。这是一个很小的四合院,这足以让溥仪惊奇:原来宫外的房子这么小。
听说皇上来了,梁鼎芬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好坐着。溥仪进来后,他就坐在床上给溥仪磕了三个头:“皇上……”说着老泪潸然而下。
“师傅,好好养着吧,会转好的。”溥仪在病榻前抚着梁鼎芬的手道。
“皇上,老臣没想到……在弥留之际皇上亲到老臣榻前……别灰心懈气……恢复大清……”
说着,布满泪花的脸上绽出笑容,定定的看着皇上,突然,目光失去了光彩,笑容也就凝固在脸上。
有皇上伴着走完人生之旅,足以慰藉梁鼎芬的在天之灵。
又一个忠于自己的人去世了,溥仪无限悲伤。他有时能定定地望着陈宝琛好长时间,看他也已是风烛残年,心内又是一阵悲怆。
涛贝勒府在龙土井胡同,过银安殿,再从九间正殿往西走,回廊曲直依势,直通后面的小山,小山旁楼房数幢,载涛的书房就在这里。树木包围的一片空地上,载涛正打着踺子,翻着跟头。载涛和著名武生杨小楼同师,又是名角“猴王”的师傅。其京戏的造诣绝不在那些名角之下。
载涛又是一串跟头,又高又飘,其劲健潇洒的样子,犹如龙腾虎跃。
“好!”一位白发皓首的老者拍手叫道。
载涛收住跟头,望见老者,高兴地走上来握手,道:“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往常可没有在这个时候来过。”
老者叫李经迈,是李鸿章的儿子,当年溥仪登极,载涛是军咨府大臣,到欧洲考察军事,李经迈是他的首席随员。辛亥革命后,李经迈寓居上海租界,但是他每年必到涛贝勒府两趟,问侯贝勒爷。但是今年来的比往年早了些。
“提前给贝勒拜年不好吗?”
“好!好!”载沣道,“你先到书房去坐,我随后就来。”
“贝勒爷肯定还没用过早点,不如赏我一顿早膳。”
“这样更好。”
用早膳了,桌子上摆了一些西式点心。
李经迈道:“贝勒爷还没有改变那些年在欧洲养成的习惯。”
“西方的许多东西,是很好。比方说这牛奶、汉堡包,就很省事。”
“连咱这共和也是学西人的,这东西也好吗?”李经迈意味深长地望着载涛道。
“说起来,共和是好,选举有本事的人管理国家。可是咱们这儿,画虎不成反类犬。所谓的选举,只是块遮羞布,连一些小流氓也能围攻议员,国家不成体统。”
“那么君主立宪就好吗?”
“英、日等国都是君主立宪,也不能说不好。”
李经迈说:“几千年了,中国人心中有一皇帝在,皇帝可以规范其精神行为,这是自发的、自然的习惯。有了皇帝,在皇帝的监督下再实行选举,或者皇帝是国家的象征,是人们的精神支柱,是各派各党的纽带,这也未尝不好,中国人好一窝蜂地去干什么事,好走极端,好有不切实际不切国情的幻想。就看,如今的共和已失去民心。”
载涛叹道:“可是君主立宪也是难以实现啊!”
“这都是袁世凯的罪过。当年如果他不秉个人野心,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是啊,若有令尊李鸿章那样对大清忠心而又有实力的人,也不会出现如今天下分裂的局面。”
“如今,也是人心难测啊。徐世昌其人,一向追随袁世凯,他的话也不能全信啊。”
载涛笑道:“你这次来肯定有大事,不然不会在早餐桌旁就谈起国事。”
“还是贝勒爷了解我的肚肠。我是为皇上而来的。”
有太监捧来热水,载涛洗漱毕,道:“到外边边走边说吧。”
二人走在树林密翳夹道的鹅卵石上,都有失落感。
李经迈道:“南北军阀,多如牛毛,混战不休。喧嚣杂沓之声,不会不传到这小山湖池之畔吧。”
“经迈是怎样看待这事的?”
“两个极端。要么皇上及贝勒爷在京城呆不下去,要么是皇上重登大宝。”
载涛道:“是的,我也时常这样想。民国之外又有皇帝皇族之特权,必不能长久;但另一个极端可能吗?”
“天下总是四分五裂,打来打去,人们就会思念君主,君主立宪也是可能的。”
载涛道:“对这两种极端,我们怎么办呢?”
“我这次突然来此,是因为在上海一个人突然拜访了我。”
“谁?”
“贝勒爷不认识他,他是我的一位朋友,英国人,中国通,叫雷湛奈尔德·约翰·弗莱明·庄士敦。”
载涛知道,当年清廷向英国借款,都是由李经迈从中磋商,而每次他所得到的回扣,都在百万两以上,他是个两面揩油的人。如今他在上海有许多辆汽车,又有专用的轮船、汽艇,是个豪富寓公。他认识许多英国人,自然在情理之中。于是载涛道:“你精通英文,有许多英国朋友,我是知道的;不过这个人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李经迈道:“刚才不是说过吗?形势的发展难以逆料,要么皇上可能不能久居宫中,要么是国家实行君主制。若是皇上不能久居宫中,那么,就必须让皇上学习一些新知识,特别是外文,日后一旦有变,或出国留学,或到海外作寓公,都是有益的。若是实行君主制,那么皇上也应学习一些欧洲的政治制度,特别是英国君主立宪制的有关知识。”
载涛大喜,道:“这正合我意,你是说,要给皇上请一位英文师傅——这太好了。”载涛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外国人在紫禁城,有如皇上的保镳,惧怕外国人的军阀们也会惧怕这位外国人的。
李经迈道:“这正是我在春节前提早到北京的原因。我想,这事可以交给徐世昌去办。一者,既请英文老师,最好是英国人,徐世昌又是协约国的人,向英国请教师也就顺利成章;二者,这样做,也避除了民国政府的疑虑;三者,宫中也可减少一笔开销,贝勒爷是这方面的行家,徐世昌口口声声称皇上为‘上边’,贝勒爷出面与他交涉,请教师的钱,也就由他出了。”
“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这庄士敦也必定是德才兼备的人了。”
“这个,贝勒爷尽管放心。他出生于英国苏格兰,在牛津大学读书的时候,就专门研究东方古典文学和历史,毕业后先被派到香港任英国总督的私人秘书——在那里,他和醇亲王爷有过交往——后又被派到山东任威海卫行政长官。最初他只能讲广东话,现在则威海卫话和官话都很流利了。他写过《大地众生佛》,崇尚东方的儒、释道哲学,这本书我也带来了,改日奉给贝勒爷看看。”
载涛来到醇王府,道:“五哥,我觉得还应该为皇上请一位老师才行。”
载沣道:“梁鼎芬虽然去世了,可也没有再请师傅的必要,有陈师傅和朱师傅教他们汉文就够了。再说,到什么地方去找……找像现在几位师傅这样的人。”
载涛道:“我想,皇上应有一个外文老师才行。”
“什么!”载沣惊讶得瞠目结舌。
“我想给皇上请一位英国老师。”
“这这……恐怕有违祖宗的规矩礼法吧。”
这个事情要不是七弟载涛提出来,载沣非痛骂他一顿不可。可是,七弟一向虑事周密,更是骨肉至亲,所以也就没暴跳起来。
载涛平心静气地把他和李经迈的想法详细地向载沣说了,最后道:“要顺着时势来,凡事不能尽往好处想,要居安思危啊;何况,就是皇上复位了,也是立宪,若皇上对立宪一点也不懂,天下也不能坐稳哪。”
载沣被七弟说动了,道:“有一个洋人在宫里在皇帝身边也好,免免免得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人做意外的事。”
“就是,”载涛道,“这样,咱们和外国人打交道也就不用背着谁了,英国和皇上自然地就亲近了。”
瓜尔佳氏听到了载沣和载涛要为皇上请外国人的消息,破口大骂:“老七安的是什么心思?学什么洋文!祖宗家法都不要了!”
载沣结结巴巴地给她分析了形势,瓜尔佳氏还是怒气不消:“都是你没用,逊位让国,弄到今天这种地步。做什么寓公?留什么学?那咱大清不就彻底完了!”
载沣和载涛到毓庆宫找到陈宝琛和朱益藩,两位师傅也是一番反对。
陈宝琛道:“这样不只是把大清彻底的丢了,连几千年的祖宗也丢了。中华泱泱几千年文化,什么没有,还要学那洋玩艺么。”
朱益藩道:“洋人向来都对中国不怀好意,让洋人做皇上的老师,恐怕是很危险的。”
载涛又苦口婆心地把他和李经迈的想法详细向两位师傅说了,两位师傅见载涛和载沣的态度都很坚决,也就不在说什么。陈宝琛说:“这些都是皇上的家事,按说我们是不能干涉的,如果王爷和贝勒爷觉得这样对皇上好,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二位爷还是问问皇上和太妃为好。”
四位太妃分为两派,同治一家坚决反对,光绪的瑾妃起初反对,但一看是载涛的主意,是载涛坚持的,也就同意了。
至于皇上,并没有什么主见,完全听从王爷和贝勒爷的安排。不过,他对洋人是没有好感的,过去太监们给他们讲过,外国人的腿是直的,所以有人向慈禧太后建议用竹筷子子戳洋人的腿弯,他们一倒,就能打败他们了。又有太监说,外国人手里总是拿着棍,这些根是专用来打人的。特别是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更让人厌恶。但是,最终皇上还是听从了父亲和皇叔的安排。因为皇叔的话很有力,他说:“目极太妃群臣,当年世祖章皇帝和圣祖仁皇帝都请过洋师傅,学习历法、天文;顺治皇帝向德国人汤若望请教过望远镜、天象仪等知识;康熙皇帝向比利时人南怀仁学习过算学,向法国人白晋、张诚请教过几何、地理、天文。这样看法,请洋师傅,正是效法祖上。”端康太妃也支持载涛:“当年德宗景皇帝也想请个洋师傅学洋文,可是愿望没有实现。”
宫中和王公们的意见大致统一后,载涛和世续才去找大总统徐世昌,正如李经迈预料的那样,徐世昌反而以此事向英国人讨好,说请英国人做退位皇上的老师。英使馆早已和皇室通了气,于是庄士敦顺理成章地成了溥仪的老师,而薪俸,则主要由大总统来付。
庄士敦的家在安定门外张旺胡同,是一个有三十多间房的大宅院。除了佣人仆人外,院子里就再没有别人。庄士敦是个独身主义者,他以为结婚以后就要殷勤地伺候妻子,要受约束,实在麻烦。他的“妻子”是书,庄士敦时常对人讲:“它们就是我的妻子,能和我作无声地谈话,我也不必伺侯它。”
今天正是五月四号,庄士敦已经和载沣、载涛、载洵会过面,又曾拜访过陈宝琛、朱益藩和伊士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