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女-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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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继续呆在别墅的话,百合就是姬仓家的大小姐,是神圣的巫女,是她伟大父亲的『我的女儿』。但是在别墅之外的时候,就会被当作『妖怪』般的冰冷视线看待,被疏远。如果,秋良就这么扔下她离开的话,可以信赖,可以守护百合的人,也就再也不存在了吧。」
胸口感到一阵被勒紧的感觉。
正是那个「约定」,如同监牢般的关押着、束缚着百合,但也守护着百合,让她免于外面世界的歧视。
而这一保护即将消失所带来的恐惧,麻贵学姐也是能够想象的吧。
一边憎恨着姬仓家,但如果没有姬仓家的力量的话,还能够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么?设身处地的思考一下的话——
麻贵学姐表情僵硬的咬紧了嘴唇。
远子学姐低垂着眉头,表情很难过。
「然而就是在这段时间,百合知道了一个悲哀的事实。她偷看了父亲刚刚送来的那些书,发现了什么字都没有写的那个封面。」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只剩下它们了。只要看到父亲的笔迹的话,我应该就能安定下来吧。这么想着,我来到了管家的房间,撕开了刚刚送到的包裹,打开了新的书本。』
『然而,我翻开封面的时候,我明白了这并不是一直以来父亲大人给予我的那些书本。』
在百合的日记中提到过的,「与至今为止都不同」的这些书,是没有写着父亲文字的书本,远子学姐说了。
『连父亲的书,都再也不能给我安慰了。「给我的女儿」这句话,再也不会在我心中响起了。我只剩下了如同坠落黑暗之底一般的绝望。』
「但是——在那之后,被送到百合的房间里的那些书,却已经如同往常一样,写上了『给我的女儿』的父亲的笔迹。『我的桌上放着管家拿来的父亲大人送来的书本。我翻开封面,直直的盯着父亲的那句话语。眼泪不禁奔涌而出,停也停不下来。』百合这样说过呢。」
原本没有的文字却突然出现了。而且,那是同一直以来相同的文字。
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远子学姐的眉间,越发难过起来。
「写下那些文字的,并不是父亲,而是把书送给百合的管家先生。恐怕,这也是父亲的指示——」
『我并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而是已经去世的母亲不贞的结果而出生的罪恶的孩子,大家平时说的这些话语,难道都是真的么?
哪里都再也找不到我的幸福了。我要是现在遇见白雪的话,一定会输给那个诱惑的吧。』
恋人决定要去留学而准备离去了。
家人的亲情,也只是虚伪的东西。
对于百合来说,能够支撑她心灵的东西已经全部消失了。
之前远子学姐读那篇日记的时候,我只感到了一种静静的悲哀感。
然而,在知道了封面上的「给我的女儿」这句话的真意之后,想象着百合的心情时,我却好像感到了一种黑暗的悲痛与绝望逼向我的心口,就好像崩溃了一样。
在这之后,日记里白雪出现的频率开始增加,百合的精神也渐渐的崩坏起来。
『求求你,不要再过来了,白雪。不,不是的。约定还在继续着!』
『白雪在窗口召唤我。我不能到池子去。』
『还是用红色的花朵吧。白色的又丑又讨厌。白色的花全部,全部都撕碎了扔掉。我不能到夜里的池子去。因为月光也是白色的,是白色的,白色,因为,因为,是白色的,白色的。』
『约定、约定是——!』
「但是呢——」
远子学姐的瞳孔中,声音中,混入了深深的悲伤。仅仅看着她也会让人觉得呼吸痛苦起来,仅仅听着那声音就会有种胸口被勒紧的感觉。就是如此透明的悲伤之情。
「在日记的最后,百合写下了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她和秋良先生结下了非常重要的约定。那个约定,肯定是在这之后秋良也想要和百合呆在一起的约定吧,我这么想象着。
秋良一定说了,要带百合一起去吧。
百合也一定闪耀着幸福的光辉,点头回答了『好的』。
鱼谷小姐哽咽了,她用拼命忍住泪水的表情叫了出来。
「秋、秋良先生他……!对百合小姐说了,想让她也一起去……!
两个人定下了婚约的。」
秋良,并没有扔下百合哪……
两人的内心自从相遇的那瞬间开始,就紧紧的连在了一起了啊。
对于百合来说,那是救赎?还是绝望呢?我并不明白。只能感到胸口的刺痛。
麻贵学姐用僵硬的表情仰望天空。
比起百合的悲哀和鱼谷小姐的感叹,她看起来像是更加觉得愤怒和憎恶而已。
或者说,那只是对于拆散了这对恋人的姬仓家的憎恶,以及对于身体中流淌着这种血液的自己的愤怒呢?
远子学姐用忧郁的眼神,看着这样的麻贵学姐。
「知道秋良被杀,尸体还被扔到了池子里去的百合,一边呼唤着秋良的名字一边飞奔去了那个池子。那个样子在村民的眼中,看起来就像是百合跳入水池自杀了吧。
那个池子非常的深,又满是纠结的吹草,百合一个人的力量怎么也没法把秋良的遗体拉上来,只能用尽力气切断了秋良的手腕。从秋良身体出流出来的血液,把池子染成了红色。
从池中出来的时候,百合的头发已经从黑色变成了白色。那是因为染色用的发蜡和染料都被池水冲落了吧。村民们却以为那是妖怪出现了,全都逃走了。于是,白雪的传说就这么诞生了。」
回到别墅的百合,同寻子小姐一起杀死了所有的佣人,为秋良报了仇…
百合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百合了。
和父亲的那个约定,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效力。更何况父亲还为了保存家族的颜面,杀死了秋良。
从池子中回来的时候,百合已经接受了自己心中的白雪,变成了一个残酷的妖怪了。
就好像在婚礼的夜晚,从喷泉中出现的那个温蒂妮一样——她垂着满头白发,给背叛者带去了冰冷的死亡。
变成了被夺走爱人的修罗的那个女子,展开了血腥的复仇记。
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故事而已,「文学少女」不是这么说过了么?
《水妖记》也是讲述被法则所束缚的水之精灵的一个甜蜜的、怀念的、爱恋的、纯粹的爱的物语——
「在镜花的故事中,如同白雪这样的带有魔性的女性经常会出现。
《高野圣》中和僧侣相遇的,能够把人类变成动物的那个美女是这样,在《天守物语》中接到作为礼物的活人首级而感到开心的富姬也是这样,《草迷宫》里生活在异世界中的菖蒲也是如此,都有种让读者感到背脊会颤抖一般的、冰冷残酷的恐惧感。
另一方面,她们又仅仅对于主人公一个人,怀抱着如同温水一样的深深的爱情。
因为镜花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也有很多人说镜花的作品中出现的那些理想的女性都是他追逐心中对于母亲的影像而已。作品的舞台也经常设定在水边,这也是为了产生母亲胎内羊水的印象吧。
就好像在诞生之前,在温柔的母亲守护下,沉睡在温暖的水中——他不断的写着这种妖异的美丽的,如同梦幻一般的故事。
镜花是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他有很多厌恶的东西。因为害怕狂犬病而非常讨厌狗,也因为害怕蚊蝇和细菌,绝对不吃任何生食,喝酒也只喝那种煮到沸腾的热酒,吃东西的时候,也要在自己的房间里煮过才会吃,而且只要是手碰过的地方,他一定会留剩下不吃的,而且因为害怕『腐』这个字,在书中写到豆腐时,都会用『豆府』来代替呢。
而能够保护他免于这满载危险的绝对的存在——也就是母亲了,镜花的文章中也在追求这些吧。因此,镜花作品里的女主角,就像是怀抱刚刚生下来的孩子的母亲一般,一瞬间就爱上了主人公,用上她们灵魂的全部去保护着守护着主人公。
在水边显现出来的残酷妖怪的脸庞,还有慈悲神圣的圣母的脸庞——就如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样——这种危险的两面性,总是能够在镜花小说的女主角身上看到。
姬仓百合也是这样的吧。
既有着让人生畏的水妖般的一面,同时也是为了单一的爱而生存着的女性。」
远子学姐用如同水面一般的清澈眼神,看着麻贵学姐。
「百合杀掉了佣人们的这件事,不管有什么理由,也不是一件可以认同的事情。百合与秋良的这段物语的确是充满血腥的,被诅咒的物语……既残酷又阴暗,是谁也没有得救的,悲哀的物语……
不过,就像在总是注目于怪奇、幽玄风格的镜花的故事里,其实也隐藏着男女之间的美丽爱情故事一样。百合和秋良的这个故事里,也隐藏着一个满载着爱情、欢乐、温柔的故事。
虽然镜花的故事总是如同梦境一般,但是那并不只是一个噩梦,其中也包含着绮丽的、温柔的美梦。百合和秋良的故事,也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那是一个如此美丽的故事,小纱代的祖母,才会在这八十年间一直把它当作至宝一般守护着的吧?而且,小纱代也是……」
远子学姐的温暖视线移向了鱼谷小姐。
被麻贵学姐无聊的扔掉的这个故事,被远子学姐那白皙的双手温柔的拾起,作为一个如同梦幻般美丽的物语,重新讲述了出来。
你的祖母,还有你所守护着的这个物语,绝对不是什么无聊的、愚蠢的故事。
那一定是一个温柔的、让人爱恋的——如同梦幻一般的故事。
鱼谷小姐的眼眶中滚起了一颗一颗晶莹的水珠。
麻贵学姐愤怒的叫了起来。
「但是,秋良还是被杀掉了啊!故事的结局也一点都不快乐!就算有过多么美丽的事情,但这就是现实!百合就像我父亲一样,还是败给了姬仓家啊!」
远子学姐并没有退缩。
她用带着点苦闷的瞳孔直直的看了回去,轻声说道。
「是这样的呢……在现实世界里,百合并没有和秋良在一起呢。
就连镜花的那种爱情故事里,也是没能在现世就有结果的例子比较多呢。
像是变成了妖怪,在那个世界再度相聚……或者约定了下辈子再次在一起……『外科室』里面的高峰,也在看到伯爵夫人的死亡之后,自杀了呢。
就像他的笔名的由来『镜花水月』一样——不论哪个恋爱,都如同镜中映出的花朵,和照在水面上的月亮一般,虽然美丽但是却不能碰触到它,是如同梦境一般的虚幻的恋情……
百合与秋良的故事,也是如同梦境一般的东西呢。」
就好像无论何时都在祈愿着,如同与那花月同在一般的恋情。
然而,镜中的花朵终究是没法碰触到的东西,水面上的月亮,也是一碰就会消散的事物。
「梦境终究会醒来。就算是不醒来也好的那种梦境,就算是镜花的《夜叉池》中晃对他的友人所说过的那种梦境,不管如何的祈愿,也终有醒来的一天。不会醒来的美梦是不存在的。但是呢——」
远子学姐的声音里,饱含着像是在鼓励小孩的母亲一般的温暖感觉。
「只要是美丽的梦境,即使在醒来之后,其中的故事也会残留在心间的。
百合所见到的那个美梦,即使在梦醒以后,也一直激励着她,让她鼓起了勇气。因此,或许百合并没有选择追随秋良而去,而是连带着秋良的份一起,在现实中生活下去了哦。」
远子学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用带着一点调皮的可爱眼神,看着吓了一大跳的麻贵学姐,继续说了下去。
「呐,去德国留学的秋良,你觉得又是谁呢?」
麻贵学姐突然睁圆了眼睛,我也觉得有些困惑。
「秋良应该已经去世,被埋在别墅的庭院里吧,这样还能够去留学,不是很奇怪么?但是叫做敷岛秋良的一个日本留学生的这一事实,是通过别的日本学生给家属寄去的书信中,留存了下来的。八十年前的德国,秋良的的确确的存在在那里。」
对着困惑的我们,远子学姐用满是生气的明亮声音说道。
「在我的想象中,那个人就是百合!
百合她代替了秋良去留学了!——隐瞒着性别,以秋良的身份。」
「胡说八道!这种想象,也太跳跃了!根本不可能!肯定会马上暴露的啊!」
麻贵学姐用强烈的口气反驳着。
我也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然而,远子学姐却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阳光一般柔和、耀眼。
「不可能?并非如此,百合已经把这个不可能化为可能了,我如此相信着。给与百合这一力量的,正是与秋良那段如同梦幻一般的故事吧。」
她用明亮的声音如此断言道,远子学姐接着把从流人那里听来的日本留学生的书信的内容,告诉了麻贵学姐。
在刚开始那年总是身体不好还在疗养的事情。语言不通,非常辛苦的事情。总是热心于学习,也不喝酒,也不怎么交朋友的事情。还有摸耳垂的小习惯,留学期间一次都没有回去日本,以及在那之后就行踪不明了。
「曾经让秋良把歌德的原著读给她听的百合,真的会如此语言不通么?不喝酒,每天在日落前都回家,也可以看作是为了隐瞒自己的性别而警戒着吧?
在日本如果女性装作男性的样子肯定会很显眼,但是在东洋人还很少见的当时的国外,只需要装作少年一般的纤细,拥有较高声音的男性,就可以了吧。
因此,她才特意回避着同为日本留学生的同学。
那个同学曾经在信中写过秋良是如同月亮般高不可及的人。那并不只是因为那敬而远之的态度,也是因为那美丽的身姿吧。
对,就是那如同女性一般的——
还有,摸自己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