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女-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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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深刻的悲伤和沮丧。
小时候,心叶每次哭哭啼啼时,我都会瞎编个故事来安慰他,尽管弄哭他的多半是我,但我却毫不在意,每次只要说一些美好的童话,好玩的故事,就能让心叶不再伤心。
然而此刻,面对站在眼前,失去了重要的亲人而无声恸哭着,没有一滴泪水的一诗,我却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心叶的悲伤,我轻易就能消除。
但一诗的——他的悲哀却深刻得多,伤心得多——也痛苦得多。我不知所措。
他紧咬的嘴唇微微返青,看着我,双眼似乎在求救。
我伸出手,抱住了一诗。
几乎同时,他以令人窒息的力量也抱住了我。
连同支撑着我的拐杖一起,紧紧地,牢牢地,拼命用力抱住了我,甚至让我感到一阵晕眩。
我的拐杖和骨头都几乎要碎了。
一诗靠在我的肩头呜咽。
他宽大的手掌——每一根手指都仿佛嵌入了我的背上,好痛。
与前几天从儿童馆回来,他抱住我的时候完全不同。此刻,当他放任自己的感情肆意拥抱我时,我才发现,他的手臂是那么强壮,那么有力。
可见,当他轻柔地用手圈住我时,心里有多么重视我。
抱住一诗的手碰触到他的背,宛如被火焰灼烧的岩石一般坚硬、滚烫。
我也紧紧抱住了他。
因为,我只能做到这些。
怀着想放声大哭的心情,我紧紧地抱着那个颤抖的身体。
直到一诗放开我为止。
不知道他哭了多久。
最终,当松开手臂时,他看着我,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呃,那个,对不起。”
“没什么,不过要是平时,我一定会狠狠揍你一顿。”
我扭头说道。
“我真的不直到该说什么好。”
“那就给我电话。”
“朝仓”
我瞪着他迷惑的脸。
“短信也行。这样你总能给我个解释了吧。”
一诗眯起眼睛,又露出一副想哭的表情,低声说了一句:“好的。”然后朝我鞠了一躬,挺直身体又回到了休息室。
我突然变得面红耳赤,就在走廊上做了个深呼吸,这时,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谢谢你,朝仓同学。”
我大吃一惊,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位身穿丧服、个子高挑的清丽美女。是一诗的大姐!她是三好的学姐,记得是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我曾经在一诗家里见过她一面。
莫非刚才那一幕,被她看到了吗!!!
一诗的姐姐坦率地对心慌意乱的我说道。
“对不起。我刚才正想回房间,结果你和一诗抱在一起,我没法过去。”
“啊,那是因为——”
“谢谢你让一诗哭了出来。”
“”
听到她的话,我沉默了。
“那孩子一直到今天都没哭过一次,母亲去世,最难受的明明是他”
我听说过,一诗的母亲自从生下一诗后就变得体弱多病。
所以一诗小时候起就不想让母亲担心,觉得自己必须早日成人
“那孩子从小学习和体育都比一般人好,优秀得简直让人讨厌,所以很容易被人误解。但其实是个死脑筋又没有的孩子。一点都不会配合周围,适当妥协一下。总是压抑着感情,什么都埋在心里。”
“但是你却让他哭出来了呢,朝仓同学。”
“我是因为”
看到她充满感激的眼神,我慌了手脚。
“对了,朝仓同学,你上次来住在我们家时,曾经直接叫一诗的名字,使唤他做事对吧?我还记得你在二楼大声叫他说‘你在磨蹭什么啊,一诗,动作快点’”。
我脸红了。
是和琴吹一起等心叶的时候。一诗和心叶一直在楼下说话,过了很久也不来带我们去房间,所以我就在二楼对他大叫了一声:“快点!”
一诗的家人当时一定觉得我是个很没礼貌的女孩子吧。
那时候丝毫不在意的小事,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脸上如同烧起来一样,令我羞愧难当。
“呃那是因为,发生了一点事”
一诗的姐姐轻轻笑了起来。
“没关系,因为我就是听到你那句话,才会觉得你这孩子或许可以帮得上一诗。”
“啊?”
她带着爽朗的笑容,看着无语的我。这个人直到刚才为止还给人以高贵的感觉,此刻却突然露出一副活泼狡黠的神情。
“在我们家里呢,男人们都是固执又死脑筋的人,而女人们都是平时装乖,其实不好惹的人。我和我妹妹在外面都是一副彻头彻尾大家闺秀的模样,事实上却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母亲也一样。”
遗像上的那个人看起来确实很温柔端庄。但却是一个很不好惹,假装乖巧的人吗?
一诗的姐姐肯定地对我笑了笑。
“看起来虽然文静柔弱,但实际上非常强势、任性。一旦决定的事就绝对不会让步。母亲就是这样,不顾周围所有人的反对,凭着自己的意志生下了一诗。关于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过哪怕一丁点的后悔。和一诗在一起时,她从来都是笑着的。”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此坚强鲜明的女性形象,实在难以和遗像上的形象联系起来——然而,心中却如同注入了一股阳光下的水流,暖洋洋的。
“下次再来我们家玩吧,朝仓同学。”
听到一诗姐姐的话,我赶紧微笑着点了点头。
◇◇◇
第二天。
我坐在儿童馆的接待台后。那个很像心叶的男孩抱着绘本,小心翼翼地靠近我。
男孩抬起头看着我,看起来很想让我念书给他听,但由于之前曾经被我冷冰冰地拒绝过,所以似乎不敢说出来。
“你想让我读那本书?”
“嗯。”
“可以。”
“真的吗!”
男孩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个那还能给我讲故事吗?”
“好吧。不过,只能偷偷讲哦。”
“嗯!”
男孩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我将绘本摊开放在膝盖上。
就算被烦人的家长指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家长们再来找我,这次我一定能顺利说服他们。
没错,我要变得更坚强。
尽管心中点燃的光亮,同蜡烛的火苗一样弱小,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吹熄。
但是无论多少次,我都能将它重新点亮。
下次给孩子们讲一讲人鱼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吧。
人鱼姑娘与长大后的王子一起离开了海底王国,来到了陆地上阳光灿烂的国家。
在那里,他们经历着受伤,体验着烦恼,分享着快乐,咀嚼着幸福,而且一定会勇敢地活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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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文学少女和风流成性的预言家
过去,我很喜欢莎乐美那样的女人。
本是无邪的少女,却大胆且充满激情,有洁癖又无所畏惧。对喜欢的东西会燃起火焰一般的欲望,若无法得到心上人,就不惜把他的头割下来据为己有。抱着那颗头颅,并且亲吻着。
——我曾经多么的爱你!现在我也爱你。哦,约翰,我只爱你。
春日午后马上就要成为小学生的我,在清爽的阳光照耀下,和编着三股辫的姐姐一起,屏息凝神翻着书。
这本书肯定不是给小孩子看的。妖艳少女用红唇靠近刻在盾牌上的男人首级的画面,让我心脏猛的一缩。
屋里好像突然变冷了。比我大两岁的姐姐紧握了我的手,因恐惧而颤抖着。
“若是吃了这个故事,会不会有莎乐美的味道呢像鲜血一样粘乎乎的,酸酸的爱上一个人真是件很恐怖~很恐怖的事情呢。”
明明是个完全不懂爱情的七岁男孩,明明快要被吓哭了,却还要学大人的口吻说话。
我使劲握着她的手,用热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想。
爱一个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我也想像约翰一样被爱。
被人切下头颅,被人亲吻。
想被人思念,无比强烈的思念。
啊,若能那样的话,就算死我也心甘情愿。
◇◇◇
“流要陪我去看电影!”
“你说什么傻话,他要陪我去看演唱会。”
“哎哎哎,流同学,不是说好周六陪奈奈出去的吗?”
秋日的傍晚。
太阳西沉,住宅楼间的道路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被三个女孩子挤在中间。
制服各不相同的少女们柳眉倒竖地瞪着自己,一副不选自己誓不罢休的样子。
真不错,这份即将被针刺中般的紧张感。
这这种咄咄逼人的眼神盯着的时候,我总会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嫉妒会激起独占欲。
所以,希望她们能继续为自己而争执,除去一切掩饰,踢翻对手,击溃对手,带着那份激情来面对我。
若要让给其他女人的话,还不如亲手杀了他。如果她们能用匕首刺进我的胸膛,就完美了。
“我说流!你呲牙咧嘴地笑什么呢!”
“没错,快点说清楚,流!到底要和谁交往!”
“当然是奈奈吧,流同学!”
和女孩子玩很有趣。
但是,被对方爱上更有趣。让人无法掩饰的亢奋心情,无法抑制嘴角的上扬。
因为对方充满怨恨地瞪视自己的瞬间,她们的眼中只映出我一个人的身影。
“那我们就来个四人约会吧。到当天说不定还在再添上两三个,没关系吧。”
“什么——!”
三人同时转头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笑容。
好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期待让我心跳加速,就在静待对方反应的时候。
“一点也不好!”
背后腾起一股杀气,后脑勺被一个平平的东西狠敲了一下。
“给我适可而止吧!流人!”
只听见“啪哧”一声,我顿时眼冒金星。
挥起书包伫立当场的,是个身材纤细,梳着齐腰三股辫的“文学少女”。
若在平时,她想必是个文静贤淑的美少女。但此刻在街灯的映照下,只见她的小脸上满含怒色,简直像魔鬼一样。连头上的角都隐约可见。
“切,远子姐。”
趁我惊慌失措之际,少女那纤细的手指揪住了我的耳朵,猛地一扯。
“真是的,你怎么就像《好色一代男》里面的世之介一样没个正经呢!难道你像世之介一样,在进行色道修行吗?想乘‘好色丸’前往‘女护岛’吗?”
“啊,那倒也不错——痛,好痛,远子姐,耳朵要被扯下来了!”
“你去给我回家研读RomainRolland的《JeanChristophe》,学学怎样老实做人吧。”
(PS:不知道珊瑚为何没翻这个,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
“哎,那书又臭又长,足足有四卷呢——痛痛,好痛的——”
远子姐毫不理会,继续扯着我的耳朵。
“等、等等!你要带流去哪里?你是流的什么人?”
“就是嘛,不打招呼就冒出来,态度也太随便了吧!”
见女生交相抗议,远子姐转过她的平胸干脆地说道。
“我是流人的姐姐,如你们所见,是个‘文学少女’。真想和他交往的话,就把你们真挚的思念亲手写在五十枚信纸里交给我。这样才像话。”
啊,全员都哑然了。
我就这样被远子姐一路扯回了家。
“真受不了你,一不注意马上就和女孩子扯到一起去了。从幼儿园之后你就没怎么长大啊。”
“那是远子姐的问题吧。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跳出来。”
——不准欺负我家小流!
小时候,只要见我被女孩子包围着,远子姐就会红着脸飞奔而来。
她总是误以为我被欺负了,现在还会说“流人小时候总被人欺负,多亏有我保护。”要我感谢她。
当然了,压根没有那种事。
在记忆中,只有自己被女孩子抓住手,左右争着让我陪着玩儿时,姐姐高叫着“快放开小流”冲了出来,一头撞在架子上的惨剧。
既爱多管闲事又有些冒失的,比我大两岁的青梅竹马女孩正在我家借宿。像小时候一样,她还会把人家一一赶走,对我说教一番。
虽然现在论个头,论臂膀,论力气都是我占绝对上风
一想到这些,我的胸中都会隐隐作痛。
那是因为,自己不想被当作孩子看待的反抗心所致吗,抑或是因为昔日不在的怀旧情结作祟?还是双方都有?我也不知道。
穿着制服的远子姐正一边气鼓鼓地抱怨着,一边跪在客厅的电视机前设置着录像机。
远子姐好像是要录下新闻里的美食栏目。那是她最喜欢的节目。但她是个连微波炉都不会用的机械白痴,只能抄着遥控器一番苦战。
虽然她平时都会以一句“这是姐姐的命令”来让我做,但现在正在教育我,她一定是不想放下架子向我求助。
只见她固执地背对着我,“呃,这个键是唔,是这个吧。啊,啊,要开始了。”这样念叨着。
她的侧脸上写满了认真。
我伸出手,从远子姐手中取过遥控器,三两下完成了录制操作。她一惊,抬头看着我。
嘟起了小嘴的远子姐表情有些复杂,但见我完成预设把遥控器还给了她,顿时晕生双颊,笑靥如花。
“谢谢你,流人。”
——谢谢你,小流。
那张脸孔瞬间和孩提时代的远子姐重叠在一起,令我心口一紧。
啊,这种地方也和先前一样。不管自己怎么惹她生气,怎么害她哭泣,只有我一伸出手去,她就会紧紧握着我的手,甜甜地笑起来。
所以,我一生都敌不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