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女-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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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依然是连接着心叶学长和天野学姐的纽带。
心里好痛。
无法呼吸了。
我本想着,如果心叫学长来到別墅,便把想说的话全都告诉他。可现在,我什么都说不出。
我看到了这个在满是书的房间里回忆天野学姐的心叶学长,所以显得手足无措。
心叶学长将抱在胸前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长椅上。他轻抚了一下封面,接着有些愧疚地看着我低声道。
“……昨天真抱歉,不该对你态度那么冷淡。太突然了,我有些急噪。对不起。”
我根本不要他道歉。
用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说出的对不起——我不要。
我的喉咙在颤抖,胸口疼得愈发厉害。
如果读完这里所有的书,我是不是也能成为“文学少女”。
我是不是就能代替离开了的天野学姐,守在心叶学长的身边。
我是不是就能让他告别哀伤的表情,是不是就能让他不再用温柔过头的微笑拒绝我。
心里和脑子里一团糟,仿佛有什么小小的生物在里面翻天覆地。但我笑了,努力地笑了。
或许我的笑容也和心叶学长的笑容一样,有着说不出的不自然。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微笑了起来。
“心叶学长来了,我也就很满足了。昨天我一个人在镇上逛了逛,发现了很可爱的土产店,还有书店。在那里,我买了一本施笃姆的《茵梦湖》。”
心叶学长的表情有些僵硬。
我用轻快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知道的吧,他是德国作家,本业是律师和法官,后记上是这样写的。
《茵梦湖》,怎么说呢,就像以三杯醋调味的凉粉一样,闪着透明的光芒,柔软,长条形,吃起来很清爽但每一口都牵扯着后面。
莱因哈特和伊丽莎白是要好的青梅竹马,明明彼此相爱却没能结缘。这不是个喜剧,而是悲剧。
最后添上的芥末会把人呛出眼沮。凉粉滑人喉中的触感冰冷而悲伤,莱因哈特他——”
“行了。日坂同学。”
心叶学长静静地打断我。
他的眼中透着痛苦,轻声呢喃道。
“无论你再怎么学远子学姐,你都不是她。谁都,无法成为远子学姐。”
他的语气就像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温柔,并且,哀伤。
我大喊起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现在我只是见习生,或许我还不认识古时候那些好像蚯蚓爬似的文字,也没法像天野学姐那样流畅地读懂那些书——但是,我会努力,总有一天我也可以——”
“不可能。”
心叶学长的眼中满是伤感。
“谁都——不可能变得像远子学姐那样。”
“做得到!不,我会去做!”
“做不到的。你应该不会吃书吧?”
我顿时语塞。
“吃——书?”
心叶学长的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他用哀伤的目光注视着我。
“是的。远子学姐会撕下书页吃掉,还会边吃边说这个味道像冰凉的果子露冰淇淋,那个味道像花酿的酒。而且吃得很香,很幸福。”
开、开什么玩笑,人类怎么会吃书?
“那……她是……山羊……妖怪……吗?”
接着,心叶学长便露出一脸的茫然,依旧带着他那寂寞的目光,微笑道。
“不对。她是‘文学少女’。”
那天晚上,我一夜无眠。
因为我实在无法忘记在那间房间里看到的心叶学长那充满哀伤的表情,以及他说的“你不是远子学姐”、“谁都无法成为远子学姐”这两句话。我的胸口仿佛快要裂开似的,全身也是火辣辣地疼,心绪一点都平静不下来。
哀伤地讲述着天野学姐的心叶学长,就像失去了伊丽莎白的莱因哈特。
他忍受着伤痛,独自追忆过往。
老年的莱因哈特经常看到伊丽莎白的幻影,但那毕竟是幻觉,他无法抓住那朵漂浮在美丽湖面上的白色睡莲。
尽管那花曾与他那样的亲密。
我也是一样。
努力伸出手,那睡莲却只是飘飘摇摇地离我越来越远。
双腿被水藻缠绕的我,无法继续前进了。
——做不到的。
——你应该不吃书吧?
——不对,她是“文学少女”啊。
我真的不行吗?
窗外的月光照进了黑漆漆的房间,我坐在床上咬紧了牙关。
天野学姐不在这里,我就不能成为心叶学长的“文学少女”吗?
虽然他用吃书的理由委婉地拒绝了我,但在他心中,其实只有天野学姐一个人吧?
又难过又苦闷,我打开了枕边的《茵梦湖》,撕下了一页。
我泪眼婆娑地将泛黄的纸张塞进了嘴里,只尝到灰尘似的味道。
纸因为唾液渐渐变软。
我扯下一半,用力咀嚼起来。
粗糙的纸张终于逐渐变软,最后被嚼碎了。
“呜呜,呜呜。”
泪水簌簌落下。
——远子学姐会撕下书页吃掉。
——还会边吃边说这个的味道像冰凉的果子露冰淇淋,那个的味道像花酿的酒。而且吃得很香、很幸福。
我硬是把堵在喉咙口的纸团咽了下去。
一点都不好吃,喉咙被卡得生疼。
我将剩下的半页撕碎,然后塞进嘴里。
“呜呜……嗯……呜呜……”
我一边吞咽着一边哭,一次又一次地将纸塞进嘴里。
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吃完一张后,我又撕了一张。
哪怕吃完这一本,我也一定成为不了天野学姐。
但是,如果我吃了书,心叶学长是否就能承认我为“文学少女”了呢?
是不是那样做了,他就不会用对待陌生人一般恭敬的态度对待我,而是改用以前那种会骂我、会挖苦我的态度了呢?
那时候,是不是他就不会独自哀伤地看向远方、思念着天野学姐了呢。
小小的文字碎片被我一片片咽进肚里。那些纸片难以下咽,弄得我很难受,我的心头像是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胃里也在翻滚。
即便如此,我还是在吃。
在这过程中,我体会到了《茵梦湖》中泪水的味道。
我好像睡着了。
窗户的咔哒声将我唤醒了。
外面很黑,白色蕾丝窗帘微微晃了晃。
接着,明明没有人,窗却悄悄关上了。
咦?
眼睛的错觉?我睡糊涂了?
不、不对!
关着的窗户再次静静地打开了,接着又关,然后又打开。
向左、向右,不停移动。
我干咽了口唾沫。
——这间房间不太干净,还是小心比较好。
难道,她的意思是……
从窗外飘起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我打了个激灵,从床上跳了下来。
“有鬼——”
我尖叫着冲向了窗户。
那个白影忽的跳了一下。
我一把推开窗户,白影便从阳台跳了下去。
好厉害!身轻如燕啊!真不愧是幽灵!这是我第一次遭遇幽灵哎!真不愧是别墅!真不愧是西洋建筑!太棒了!太棒了!幽灵果然是存在的啊!
对于最爱恐怖电影和猎奇血腥电影的我来说,这真是振奋人心的一大幸事。
我就这样穿着睡衣跑到了院子里。
随后我发现,那白影就那样傻傻的站在窗下。
好极了!它还在!
我跑上前去打算仔细看看,那白影却像装了弹簧的人偶一样,咻的跳起来逃跑了。
“等等~~~~~~”
我全力追踪。
幽灵就是幽灵,好快!它穿过院子打开门,向外面冲去。
我也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把长长的小道照得很亮。
白影软绵绵地向远处飘去。我对于中学时期在网球社练出来的体力很有自信,所以打算追踪到底。
白影沿小道扎进了林子里。我也毫不示弱,跟着进入树林。
哇!
那里繁茂的枝叶挡住了月光,完全是一个黑暗的世界。
呃,这样的话,好像有点难办。
但当我辨别出了那个在树林中移动的白影后,身体却是跃跃欲试,所以没能收手撤退。
我踏着草拨开树枝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白影忽然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啊!为、为什么?”
仔细想来,对方毕竟是幽灵,会突然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把我急坏了。
“为什么要消失?怎么可以,我怎么办啊?”
我急忙回头打算原路返回。
可是——咦?是这边吗?还是那边?啊,那就走这边试试。
我边用手摸索着边迈开脚步,但还是弄不清方向。
哎,这又不是雪山遇难,到了早上肯定有办法回去的。就在我这样调整心情的时候,前方忽然亮了起来。
“太好了!”
我真不该一时冲动就跑了出来。
在那亮光前,我的脚被树根绊了一下,狠狠摔了一跤。
“呀!哇!”
我把手撑在地上好歹没让脸受伤,可右脚脚踝却感到一阵剧痛。
“痛!”
这疼痛我在网球社时代也曾遭遇过,好像是脚扭伤了。
“呜呜呜!”
我坐在地上,泪眼朦胧地揉着脚踝。
如果一只脚跳着回去得花多少时间呢?我这样想着不禁感到有些想晕。
啊啊,怎么做出了这样的傻事。因为见到幽灵而变得积极起来的我,再次消沉了下去。
总之,在天亮之前先休息一下吧……
我拖着那只伤脚走向有亮光的地方。
那里是我曾来过的池塘。
白天倒映着绿色的清澈湖水在晚上却是黑漆漆一片,在月光的映照下诡异地闪着光芒。
这副和白天截然不同、飘渺而魔幻的美感让我忘记了脚的伤痛,我干脆坐在了柔软的草坪上。
……好美。
但,仍是一副孤寂的光景。
我想起走进夜晚的湖面,想要抓住睡莲的莱因哈特。
以及,心叶学长。
打那以后,莱因哈特或许就是那样带着伊丽莎白的思念独子醉心于研究,最后成了一个单身老爷爷吧。
如果天野学姐像伊丽莎白那样和其他人结了婚,心叶学长会怎么办?哪怕不是这样,要是今后二人没有机会重逢……
即便如此,心叶学长也会继续写小说吗?
就像莱因哈特一样,整日回忆着与伊丽莎白一同度过的幸福时间,只注视着伊丽莎白的幻影——
天上的月亮和映出月亮的水面,都只是静静地泛着光芒。
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却觉得胸口忽然疼得厉害,泪水也随之涌了上来。
“呜……心叶学长。如果我遇难死在了这里,你会不会时不时地想起我呢?”
就在我哀怨地说出这话的时候。
“你没遇难,也不会死,别胡思乱想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打着手电从树林里走出来的心叶学长正板着脸。
“心……心叶、学长?”
心叶学长用斥责的语气对愣住了的我开口道。
“别问我是不是狸猫变的,我会发火。我说,实在受不了了,这大半夜的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要是想合宿那就乖乖呆在屋子里写三题故事也好啊,为什么总要搞出这种突发状况。多亏了你啊,害我还要在这半夜起来玩试胆游戏。”
“……心叶学长,你是在玩试胆游戏吗?为什么?”
心叶学长的表情突然僵硬了。
“因为半夜三点听到学妹大喊‘有鬼’啊,把我给吵醒了。我去了学妹的房间发现床上没人,又听麻贵学姐说她穿着睡衣冲到了门外,我就急忙跑出去找,却在路上和拖着白床单、一身是泥的鱼谷撞了个正着。”
“白——床单?啊!我来这儿是为了追幽灵的!我在窗口看见了一个白影,然后我就——”
心叶学长苦着脸嘀咕道。
“……那个,不是幽灵,是鱼谷。”
“哈?”
“她好像打算扮成幽灵来吓唬你,没想到你根本不害怕还跑去追她,反而把她吓坏了,浑身正发着抖呢。”
“是……这样啊。”
我原本还在为第一次灵异体验感动不已,没想到是纱代……
幽灵之所以会突然消失在树林里,也是因为纱代披着的白床单掉了吧。
明白了真相后,我忽然颓丧了起来。
“纱代以为我要诱惑心叶学长在生我的气……所以她才会吓唬我吧……”
“诱惑……”
心叶学长瞪大了眼睛,接着叹了口气。
“鱼谷确实有问题,但会追着幽灵跑的你也很奇怪。”
“因为很少有机会遇见幽灵啊,所以没忍住。换成是心叶学长,也会追的吧。”
“不,毫无疑问我不会追。日坂同学,你也该发现自己其实属于一个特殊的人群了,日坂同学你啊——”
心叶学长忽然停住了口。
他为难地板起脸,显得很痛苦,忽然他移开目光并转过了身。
“……行了。回去吧。”
那声音仿佛扼杀了所有感情一般平静。
我的胸口又是一疼。
心叶学长还是不肯骂我,我们之间依然有着一块墙壁。
我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点点丧失,也没心情逞强了。我像个孩子似的哭着说道。
“脚、脚扭伤了,走不了。”
心叶学长吃惊地回过头。
见我在哭,他显得愈发诧异。
“你装哭?”
“不是。”
我摇了摇头,呜咽着说道。
“刚才跑着跑着被树根绊倒了。真的很疼,连带着心都疼了,疼得碎成碎片了。都、都是因为心叶学长……”
心叶学长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不该怀疑你。”
他连声道歉。
“呃,完全没法走吗?那我背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