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杂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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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还专门做过指示,我们听了都小吃一惊,态度更加认真积极,决心以实际行动向古人汇报。为了保持成绩,我们想了许多办法,比如上下楼梯时,把鞋子脱下放在下面,穿着袜子上楼,下楼了再穿上。虽说已经是深秋了,但想想教主要来视察工作,是对我们的关怀和巨大鼓舞,我们脚底很凉但心里很热。
过了两天,马司令又来检查工作,刚到村口,看见远处的山上光秃秃的,露着黑黝黝的岩石。马司令看了一会儿,很不高兴:“那座山是怎么搞的?”孬蛋忙说:“报告司令,核战过后,这座山上除了岩石就什么也没有了。”马司令瞪了一眼孬蛋:“有问题我们不怕,最怕的是不想解决问题!现在世界上都很重视环境保护,我们教主还发起并成立了‘宇宙绿色保护组织’,专门与环境污染做斗争,他如果看到这座山,会有什么想法?”孬蛋脸红脖子粗,喃喃地说:“马司令,现在种草种树,也来不及了。”马司令摇了摇头,无限伤感:“蠢啊,真蠢啊,谁让你种草种树啦?你找些画匠,在岩石上画上树呀、草呀,到教主来了那天,再放些小鸟的录音不就行了?东方教主最喜欢形式主义,他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夸你呢!”孬蛋立刻恍然大悟,忙让手下立即找画匠施工,一会儿工夫,那座光秃秃的山立刻鸟语花香、树木葱郁,充满了勃勃生机。
进了陈家村,马司令对卫生很满意,一边观看一边点头。走着走着,树上的一片秋叶徐徐落下,擦着马司令的鼻尖掉在地上。马司令抬头看了看秋风中簌簌发抖的树叶,皱了皱眉头,然后回头谆谆地告诫我们:“干什么事都要细致些再细致些,就拿这些落叶来说吧,你们把地上的扫掉了,这不错,但你们想到了没有,教主来时,如果正好从树上落下一片叶子,你们怎么办?”我们一想,觉得马司令教导得很有道理,司令毕竟是司令,站得高,看得远。孬蛋忙指挥乡亲们先下手为强,手拿竹竿爬到树上,把树叶一个不剩地打掉。
马司令转了一圈,到楼下时正好要小便。小便以后,从厕所出来,马司令的脸色很难看,又对我们进行了批评教育,绷着脸说:“操你们妈,你们想过没有,教主那天正好要用厕所怎么办?”这个问题孬蛋的确没想过,脸上出了冷汗,忙又让人买洗涤剂,又手拿砖头忙活了半天,然后又喷上了空气清新剂,比老外在我们村投资兴建的五星级“希尔顿大酒店”还干净。搞好了当然还要保持,于是我们每天就憋着不去厕所,实在忍不住了,就去两三里外的黄水河边解决问题。
再过三天东方教主就要来了。但这时上面又传来了紧急通告,说教主还要给“陈家军”中层以上干部,也就是“千夫长”以上的开个座谈会,了解一下基层情况。马司令对此非常重视,上午来了通知,下午他就带着工作组进驻到了“陈家军”,帮助指导“陈家军”做好迎接教主召开座谈会的准备工作。
马司令亲自进行了动员:“我们打扫卫生、绿化环境,这些都是做表面文章,虽然教主也喜欢,但我们的工作要扎实,不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更重要的是高标准高质量地搞好座谈会。”为了搞好座谈会,马司令带领工作组连夜挑灯奋战,绞尽脑汁地设想了教主可能要问到的问题,草拟了几万个问答题,并且还为这些问答题统一了标准答案,如“你们的伙食怎么样?答:报告教主,我们的伙食很好,为了搞好伙食,我们采取了很多措施,一二三四……”然后马司令又让我连夜把这些问题和答案打印出来,每个人发一份,要求大家要倒背如流,并且明确责任,问题出在谁身上,板子就要打在谁身上。但马司令还是不放心,组织大家进行演练,由马司令扮演教主向大家提问,大家果然不负众望,每个人都能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地非常流利地向“教主”“实话实说”。马司令非常满意,但为了巩固成果,又组织大家进行了三次演练。
马司令又让我们赶制了小黄旗,家家挂在屋门口。马司令还让我们深入群众调查走访,调皮捣蛋的、上访的统统都要让衙门关上几天,等东方教主走了再放出来。做完这些,这才万事俱备,万无一失,一切只等东方教主的到来。
东方教主说来就来了。
我们看到大路上扬起了灰尘,马司令一挥手,锣鼓敲了起来,乡亲们扭起了秧歌,载歌载舞,鲜花般的少年儿童们挥舞着美丽的花环,有节奏地呼喊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东方教主牛逼!牛逼!!牛牛逼!!!”
东方教主从我们的眼前一闪而过。但我们还在一个劲地敲着锣鼓,挥舞着花环,喊着口号。马司令忙伸手示意我们停下来:“朋友们,士兵们,你们先站在这里等一下,教主日理万机,很多大事等着他去干。按照计划,‘陈家军’的中层干部先出来,跟我一起去召开座谈会,其他人原地站好,过一会儿,教主要来检阅军队。”
我们只好在寒风中等着东方教主来检阅。风像刀子一样呼呼地叫,但我们并不觉得冷,我们觉得无尚光荣。村里的福伯激动得语无伦次,老泪纵横:“这么大的领导来看望我们,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赶上了好时候,再活它几万年我也不觉得长!”
召开座谈会时,我担任警卫工作,站在门口,这才看清了我们日思夜想的东方教主是啥模样。我一看就有点吃惊,教主的脑袋是方的,胳膊和腿是长方形的,拐弯处用螺丝钉固定着,怎么看都像是个木偶。这个想法把我吓了一跳,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我忙气运丹田,抛掉胡思乱想,充满崇拜地看着教主。教主和大家握了手,合了影,又进行了座谈。座谈会上,教主所有问题果然都在工作组提供的标准答案中,所以大家畅所欲言,发言踊跃,气氛热烈。教主和马司令都很满意,最后教主总结说:“朋友们做了很多工作,很扎实。我一来就觉得不错,绿化也很好,朋友们辛苦了!”
我们忙又高呼口号:“东方教主牛逼!牛逼!!牛牛逼!!!”
东方教主把脸扭向了马司令:“现在去检阅一下‘陈家军’吧。”
马司令忙站了起来,东方教主说:“找个地方,我先把礼服穿上。”从后面立即跑上来两个裁缝,两只手伸得长长的,好像上面托着什么,可上面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啊!马司令也很困惑,嘴巴张了张,刚要开口,东方教主把头昂了昂:“这是我专门从英国请来的两个裁缝,他们给我做的这套衣服,不但华丽,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蠢笨的人是看不出来的。马司令,你看这套衣服怎么样?”
马司令忙说:“漂亮,真漂亮,太华丽了,太华丽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皇帝的新装》这篇文章,我在上小学时就已经看过了,陈家村的老少爷们也都听我说过,谁也没想到,这两个英国骗子居然跑到这里来骗东方教主,东方教主居然也上当受骗了。这很可笑。但我们不但没笑,反而异口同声地说:“漂亮,真漂亮,太华丽了,太华丽了!”
东方教主换了衣服出来,两个裁缝装模作样地在后面托着空气,我目瞪口呆:东方教主赤身裸体,居然连个裤头都没穿!我虽然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个木偶,但那个老二软软地垂在那儿,却像个真家伙。我们都装作没看见,一个劲地说:“漂亮,真漂亮,太华丽了,太华丽了!”
东方教主开始检阅“陈家军”,他所到之处,乡亲们都“啧啧”地赞叹他的衣服:“漂亮,真漂亮,太华丽了,太华丽了!”就连小孩也这么说。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那篇《皇帝的新装》的文章里,只有小孩说了真话:“皇帝什么也没穿!”为了证实我的看法,我悄悄地溜了出来,把我们村最老实的一个小孩揪了出来:“你说,教主是不是没穿衣服?”那个小孩瞪了我一眼,不假思索地说:“谁说教主没穿衣服?他的衣服太华丽了!”我有点吃惊:我是不是又得了精神病,产生了幻觉?我有点不甘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喜之郎果冻”,在那个小孩面前蹲了下来:“你说真话,我把果冻都给你!要是还说假话,一个都不给!你说,教主的脸是不是方的?他是不是一个木偶?”那个小孩看着果冻,又看了一下正在向“陈家军”挥手致意的东方教主,很坚定地说:“他不是木偶,他的脸是圆的,和我们一样,但比我们高大英俊!”他说得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撒谎。
我脑袋嗡嗡直响:操他妈,我又得精神病了!
东方教主站在队伍前,大手向前一挥,高声说道:“朋友们,看到你们,我就看到了黄衣教的明天!你们在马司令的带领下,已经成为了一支钢铁血军,是黄衣教的一把大刀。我现在告诉你们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我们和黑衣教的战争已经打响了!你们的兄弟部队右路军在牛守忠总司令的带领下,已经从北边向黑衣教进攻了!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也要从这里出发,向黑衣教进军!我相信,你们在马司令的带领下,一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踏平黑衣教,统一天下!”
战争终于要打响了!我们一起高呼:“消灭黑衣教,打倒方东教主!”
东方教主又挥了挥手:“我们的战争是正义的,黑衣教是邪恶的!他们奸淫妇女,抢占良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要想安居乐业,过上自由、幸福的生活,一定要消灭黄衣教!大家有没有信心?”
我们一起高呼:“有!”由于我们吼声很高,山崩地裂,日月无光,西风吹,锣鼓敲,试看今日谁怕谁!
东方教主坐上“劳斯莱斯”,又伸出头向我们挥了挥手:“朋友们,士兵们,我等着你们胜利的捷报了!”
东方教主走了。整个过程我都稀里糊涂的,所以也没能写下东方教主检阅我们“陈家军”的壮观场面,我心里难受极了:活了几万年,好不容易才遇到了好时光,我却又得了精神病!
我心情很不好,就坐在黄水河边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不如跳进黄水河死了算球了。我正在往腰里系着石头,我游泳的技术很好,连最优美最复杂的狗刨式我都会,不系石头不行。我正忙着,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声音又沉又重,就像踩在我的心上,“咚咚”地响,一听就知道是个伟人的脚步。我忙扭头一看,原来是屈原,他从黄水河里爬出来,和我们一起参加了欢迎东方教主的盛大仪式,又接受了东方教主的检阅。现在他披散着头发在河边边走边吟诗,脸色憔悴,形容枯槁。我忙深深地鞠了一躬,用他最擅长的远古时代的楚国话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我曰:“夫圣人者,不疑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T其糟而啜其醴?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有谁能以身之察察,爱物之汶汶者乎!宁赴长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渔蠖乎!”说着,屈原就弯腰去抱一块大石头,我急了,也顾不得给他说楚国话了,我用家乡话给他说:“屈大夫,你说说,东方教主是不是个木偶,他今天是不是没穿衣服?”
屈原吃了一惊,看了看我,仰天长叹:“老天啊,你这是为什么?我死了几万年,现在重回人间,天下还是这副模样不说,你又让人间多了一个清醒没醉的人,既生海,何生原!”
这话我听明白了:操,原来我不但没得精神病,而且和屈原还在一个档次上!下次再和司马迁喝酒了,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也给我来一篇“列传”。
我刚想拉住屈原,和他好好探讨一下社会、人生和理想,忽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屈原抱着石头跳进了黄水河,他的一束头发在河面上忽隐忽现,一会儿就不见了。看着黄水河中的旋涡,我不禁摇了摇头:屈原也真是的,几万年了,还改不了抱着石头自杀这个坏毛病,就是跳楼,也比这个新鲜嘛。
我没有疯,难道是大家都疯了?这不是没有可能,我学过历史,知道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在遥远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全国人民都疯了,就只有一个伟人没有疯。现在好了,连伟人东方教主都疯了(他不疯他干嘛还什么都不穿就检阅军队),我以后得小心,不能让大家看出来我没疯,大家要是看出来了,不用石头把我砸死才怪呢。
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赶回陈家村,马司令一看到我就瞪我:“操你妈,你跑哪里去了?”我吃了一惊,以为马司令看出来我没疯,我忙说:“我到村子四周转转,看看有没有黑衣教间谍。”
马司令很不耐烦:“有个鸟间谍,赶快收拾东西,准备攻打黑衣教的羊城,扫平向黑衣教进军的障碍!”
我吃了一惊:“现在就开始攻打黑衣教了?”
马司令瞪了我一眼:“人家右路军早就开始打了,东方教主说要咱左路军半个月后打,咱们就半个月后打?关键时刻要好好表现,连这你都不懂?今天就出发!”
陈家村沸腾起来了,黄衣教军的士兵们个个戴上了大黄花,乡亲们敲锣打鼓,把我们送到了村口。“陈家军”的五千儿男虽说要告别母亲、妻子、儿女奔赴战场,但大家一点都不伤心。三仙姑拉着丈夫于福的手,千叮万嘱:“到了战场,一定要多杀敌人,多立战功,为咱全家争光!”小芹也把一双鞋垫塞给了小二黑,含情脉脉地说:“二黑哥,行军累了,就把我的鞋垫拿出来看看,看到了鞋垫,就像看到了我一样。穿着我的鞋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