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杂碎-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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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玄机在破麻袋下温柔地看着我,低低地说:“所有欢呼的人都是疯子。”这我知道,但我和鱼玄机也不得不跟着这帮疯子一起举起了拳头,高声欢呼“教主牛逼”。读者也许感到很奇怪,我和鱼玄机没有疯,按道理讲,我和她不应该和疯子们一起欢呼。这你们就不懂了,要是我和鱼玄机没有欢呼,我敢保证,不到十秒钟,就会有如狼似虎的秘密警察扑上来,把我俩抓走。我就曾经目睹过有人欢呼时慢了一拍,就被抓走判了十年刑。所以,我们不但欢呼“教主牛逼”,声音特大,呼声最高,而且还又蹦又跳,手舞足蹈,泪流满面,我俩真是当演员的料子。认识张艺谋的读者朋友麻烦给他老人家说一声,他要是用了我俩,我俩肯定能帮助他获得奥斯卡奖,圆他几万年来都没有实现的伟大的梦想。顺便说一下,鱼玄机长得比章子怡还像巩俐。
李言实其实死得很不值得,他在《我所经历的“反黑战争”》中写道:“我希望在我死后,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寻找我们丢失的历史。”(见本书《阅读指南:若干历史文献摘要》,有心的读者可以怀着沉重的心情翻回去看看)。事实上,李言实被处死,经过电视台实况转播、报刊大力宣传,震撼了许多人,当然也包括我和鱼玄机。我们被震撼后,并没有“站出来”,反而都偷偷地缩了回去,当了缩头乌龟。我和鱼玄机看完李言实被凌迟处死的过程后,除了高呼“教主牛逼”外,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俩完全陷入了“失语”状态,也就是说,恐惧使我们说不出话来了。我和鱼玄机还曾经很牛逼地当过黄衣教的叛徒,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没有人愿意当英雄。我和鱼玄机感到很后怕,我们慌慌地离开了菜市口,像老鼠一样溜到了“东方不败”饭店吃了顿饭。说实话,我俩当时都吃不下饭,对于李言实的死,虽然很害怕,但我俩还是有点难过。我实际上还是挺同情李言实的,尽管我知道这家伙很看不起我。这事我也不怪他,他说的也都是实话,我的确不是个当兵的料。好在我聪明,赶紧又把精神病塞进了自己的脑袋里,及时地当了黄衣教的叛徒,这才没被马司令扔到马城广场上喂野狗。当时,马司令原本是要把我和鱼玄机扔到马城广场喂野狗的,准确地说,就是扔到现在的“东方不败”广场。我和鱼玄机都没想到,我俩为黄衣教正义与良知伟大事业献出了最宝贵的青春时光,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这就是当走狗的命运,实际上也怨不得别人,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司马迁看了一眼鱼玄机,这才醒悟过来,很爽快地说:“好好好,不说生殖器,不说生殖器了,咱们还是来研讨一下,什么职业最有前途。我还是认为当走狗最有前途,我在旧社会和新社会的对比,不就是个形象生动的例子吗?不当走狗或当走狗不彻底,不但没前途,有时连命都会丢了。你们如果要当走狗,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当走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时刻准备出卖良心出卖兄弟姐妹朋友,反正能卖的都要卖。”
我和鱼玄机忙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头,连连点头称是,当叛徒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整天提心吊胆,连狗连猪连屎克郎连老鳖连鱼连虾连屎连尿连粪连性变态狂强奸犯杀人犯流氓法盲文盲老鼠跳蚤臭虫苍蝇都不如,这样的日子我们再也受不了,而当走狗工作稳定,提升快,旱涝保收,福利高,光宗耀祖,有地位,的确是份有前途的职业。操他妈,就是砸锅卖铁,我和鱼玄机也要再当走狗了!
第四部分 人吃人第38节 我带鱼玄机私奔
十二月九日,是个阴天,太阳躲在云层里,天空一片红彤彤的,无数只乌鸦在天空中盘旋,黑压压地压在马城的上空。马司令看了看天空,让我请来袁天罡,袁天罡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口中喃喃有词地说:“煞龙冲天,天披吊月寡,狗麻客煞宿,华官五浮血,盖符鬼沉刃,马司令,今天是攻城的好日子。”
马司令威风凛凛地骑在战马上,风吹着他的战袍,哗哗地响着,战马仰首长嘶,双蹄刨着地面,壮怀激烈,随时都准备发起冲锋。黄衣教军的金黄色大旗高高飘扬,马司令抽出了马刀,指着马城,大声喊道:“黄衣教军的朋友们,伟大的时刻就要到来了,我们今天要对黑衣教首都马城发起总攻!”
黄衣教七八万名士兵举起了大刀长矛,惊天动地地回应着:“总攻马城,活捉张巡!”“替死去的朋友们报仇!”
马司令遥望马城,一只眼睛用布包着,一只眼睛闪闪发光,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的脸色变得通红,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哑:“朋友们,我们在马城伤亡了那么多人,张巡狗贼又三番五次地欺侮我们。我宣布,第一个攻入马城的,奖金一万两白银!攻入马城,没有‘三个枪毙,五个砍头’了,屠城三日,不分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马城最后五千余人的黑衣教军士兵和老百姓,全部被杀。马城血流成河,淹没了我们的脚踝。实际上这也不是血了,是黄色的粘稠的液体,这些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让我们感到头晕恶心,不少黄衣教军士兵当场就吐了,他们像虾米一样弯着腰,蹲在路边哇哇地吐着。马城的最后一战,黑衣教军没有杀死杀伤我们一个人,但黄衣教军却有几百人被城里的腥臭的血液熏晕,其中有九名呕吐得特别厉害,他们捶着胸口吐着吐着,竟吐出了一大团血绿的东西,他们捧着这团血绿的东西奇怪地看了看,认出了这是自己的肺,还没等他们把自己的肺再吞下肚子,让它们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就一个个气绝身亡。
我和马司令没事,我们戴着防毒面具,杀进了马城。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张巡,我们刚开始也没在意,他像一具骷髅坐在一堵墙边,我们还以为是具尸体,从他旁边经过时,这具尸体上凸起的眼睛里喷出一股股怒火,差点烧着我和马司令。我们这才看出来他还是个活人,刚想把他一刀砍死,送他上西天,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巡。马司令愣了愣,叹了口气,说:“张司令,你这又是何苦呢?马城八九万人,就这样白白地死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巡怒目圆睁,狠狠地说:“叛臣逆子,人人得而诛之,马城八九万人为黑衣教、方东教主而死,死得重如泰山。恨我今日有心无力,不能杀贼!叛贼,快动手吧,历史会记下这一笔的,我是为‘义’而死的!”
马司令摇了摇头:“张司令,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满嘴仁义道德,张老三,我问你,马城到最后自相杀食,这也是‘义’吗?”
张巡冷笑了一下,他看着马司令,目光充满了自信和得意:“马臭蛋啊马臭蛋,你再能打仗,你就是灭了黑衣教,你都只能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农民,你研究过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吗?你研究过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没有?你没有,所以你不能干大事。我能在历史中闪闪发光,千秋万代,供后人瞻仰学习,成为人们的精神食粮,你能吗?”
马司令也笑了:“你能在历史中闪闪发光?你让马城人自相杀食,制造了一场人性的悲剧,你这种惨绝人寰的冷血动物,能在历史中闪闪发光?操,你要是闪闪发光了,我马臭蛋就成太阳了!”
我忙趴在马司令的耳边轻声说:“马司令,他的确是个人物,在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我用手指捣着不远处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衣教军士兵说:“马司令,他叫韩愈,在远古时代,他曾写过一篇《张中丞传后叙》,我在上中学时就学习过这篇课文,老师那时还要求我们人人会背诵,这篇语文课文影响了几百代人。”
马司令的左眼里流出了一滴碧绿的鲜血,右眼瞪得像牛眼一样:“操,祖先们还真用他来教育、影响人啊,这不是把祖国的花朵往邪路上引吗?那篇文章是怎么说的?”
我在“赤兔马”上挺直了腰,咳了两下,清了清喉咙,娓娓动听,抑扬顿挫地给马司令背诵了这篇《张中丞传后叙》。
张中丞传后叙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翰以文章自名,为此传颇详密;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公以国亡主灭。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处矣;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且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以此诟远,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人之将死,其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
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用兵,坐而观者,相环也。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屡道于两州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
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之上,不肯出师救。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 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霁云慷慨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即驰去。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屠,矢着其上砖半箭曰:“吾归破贼,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愈贞元中过泗州,船上人犹指以相语:“城陷,贼以刃胁降巡。巡不屈,即牵去,将斩之。又降霁云,云未应,巡呼云曰:“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云笑曰:“欲将以有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即不屈。
张籍曰:“有于嵩者,少依于巡。及巡起事,嵩常在围中。籍大历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嵩时年六十余矣。以巡初尝得临涣县尉,好学,无所不读。籍时尚小,粗问巡、远事,不能细也。云:巡长七尺余,须髯若神。尝见嵩读汉书,谓嵩曰:“何为久读此?”嵩曰:“未熟也。”巡曰:“吾于书读不过叁遍,终身不忘也。”因诵嵩所读书,尽卷,不错一字。嵩惊,以为巡偶熟此卷,因乱抽他帙以试,无不尽然。嵩又取架上诸书,试以问巡,巡应口诵无疑。嵩从巡久,亦不见巡常读书也。为文章,操纸笔立书,未尝起草。初守睢阳时,士卒仅万人,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巡因一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者。巡怒,须髯辄张。及城陷,贼缚巡等数十人坐;且将戮。巡起旋,其众见巡起,或起或泣。巡曰:“汝勿怖,死,命也!”众泣不能仰视。巡就戮时,颜色不乱,阳阳如平常。远宽厚长者,貌如其心。与巡同年生,月日后于巡,呼巡为兄,死时年四十九。”
“嵩,贞元初死于亳、宋间,或传嵩有田在亳、宋间,武人夺而有之,嵩将诣州讼理,为所杀。嵩无子。”张籍云。
马司令听完,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足足地想了几个世纪,他还是觉得张巡实在是个残暴、毫无人性的家伙,就说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但至少也得四六分,用他的事迹教育、影响祖国的花朵,马司令觉得很不理解。他痛苦地打量着历史,苦笑了一下:“操他妈,偶真佩服了祖先们!”
马司令想不通就不再想了,马司令很聪明,他从不在复杂的事情上浪费精力,他也不打算和张巡理论了,他不懂历史,这是自己的短处。他抽出马刀,准备快刀斩乱麻。
张巡突然扑通地跪了下来,我们吃了一惊,马司令也没这个思想准备,他慌忙地把马刀收回,准备甩镫下马,亲自去礼贤下士地搀起在历史中闪闪发光的张巡大人,顺便自己也能在将来的历史中牛逼一把,让祖国的花朵也学习学习他的先进事迹。谁知张巡咚咚地磕着头,口里不是喊求饶,而是向我们身后,也就是黑衣教的陪都驴城参拜,遥遥地向方东教主奏报道:“我已竭尽全力,不能保全城池,不能再报答教主,死后我一定变成厉鬼,继续为教主杀贼!”
马司令闹了个大红脸,为了掩饰一下,他就不再看张巡,故意装作很看不起他的样子。张巡身旁坐着一个不声不响傻子一样的黑衣教军将军,他是南霁云,我认得他,他在历史中也是闪闪发光,仅次于张巡。但他现在好像疯了,他嘻嘻地笑着看着张巡,更让人奇怪的是,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女人的脑袋和一堆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这个女人杏眼圆睁,五官痛苦地扭曲着。我觉得一阵恶心,伏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我没有想到,堂堂的南霁云,若干年后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居然也成了一个吃人肉的怪物。
马司令又有了精神,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他皱起了眉头,用马刀指着南霁云,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