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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袤原驰骋(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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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肃字子敬,往后大大的有名。单泾难得地赞了句年轻有为,看起来是十分看好此人。偷运私盐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东南一带的盐类统销除去朝廷,几乎都是单泾把持着,能在其严密掌控之下行事,必定为之默许。光看其贡额如此之高,便知一二。    
    


下卷 东征西伐第一章 世之虎臣(3)

    ※※※※    
    我心中一动,吩咐将张奋唤来。    
    “士昭啊,此次你举荐二贾有功,我已命王尚书酌情加赏。你仍想留河南吗?”我温言和色,又称他小字,显示出不同以往的对待。    
    张奋英俊的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拜道:“多谢将军!不过经荥阳一役,在下方知州郡已很动摇,豪族大贾无不纷纷外逃以避战火,在下亦不愿独擎义帜,孤守弱城。”    
    我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缓缓道:“如此,我将安排你前往扬州!”    
    张奋闻言,神色变得惊疑不定,皱眉道:“这是何故?难道将军要流放在下吗?”    
    我故意露出阴冷诡谲之色,慢腾腾地道:“士昭,你该明白,你虽无颜商名分,但实际上仍是我军的人。看在你年贡千万的分上,王据还额外加授你种种便宜之权,可若你愚蠢地想违抗我的命令,则另当别论了!别忘记了,你既依附于我,那么便须遵令行事,吾可令汝生,亦可令汝死!”    
    张奋淡淡蹙眉,道:“将军这是在威胁我?”    
    我脸上挂起了一副凶恶的样子,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张奋,你在河南有宅邸四十座,河南以外十五座,田产六百二十顷,奴婢万三千人,这其中更有我军武卒二千五百人。你族中有口二百七十六人,三分之二为妇孺老弱。你今在我营中,而我只消一道命令,半日之内,你张氏之名便可从河南消去!你也不希望我会这样做吧?”    
    张奋又是惊惧,又是压抑,半晌方勉强笑道:“将军认为那些兵马就一定会忠于你吗?”    
    我哈哈笑道:“士昭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岂能不知你会暗中做些手脚,买通那些武卒?然君愿否与我一赌?明日此时,我可令汝族中尽灭。若不然,我可放你一条生路,并应允再不与汝为难。”    
    张奋额上汗落,颤声道:“在下何过?将军如此毒辣,难道不怕群起而攻之吗?”    
    我起身淡淡笑道:“张奋,你年少有为,又如此风流倜傥,不该是这般愚昧之人罢?光和年间,张氏在河南郡只不过是三四流的家族,且备受宦官之害。中平四年你初识周陵,因而加入颜商,之后宦人再无寻衅,何故?且我岁出盐货、谷粟、铜铁给关中,从周陵、王据手上,张氏得到的利润年且万万,这样丰厚的报酬,我又有没有索取过贡金之外的片瓦只砾呢?”    
    张奋伏首在地,半晌方战战兢兢道:“在下该死!”    
    我脸容一变,提高了声音道:“我颜鹰行事无羁,唯想求者,不过是尔等的忠心!如今,你已据河南旺族,张氏门楣为诸郡相羡,一言九鼎,连令尹也须礼让三分。这一切权力地位,自然汝有力焉,不过若我有心,亦可在两年内渐毁汝祖基,侵汝田地,收汝奴婢,令汝货不出乡闾,食不足饱,衣不得暖,渐为人鄙薄,穷苦丁零,形单影只而死!你又可愿一赌?”    
    张奋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叩首出血,哑声道:“在下不赌,我愿服输,从此不敢滋生二心,只愿忠心于主公,从主公之命!”    
    我重新坐下,放缓了声音道:“颜商之重,容不得我有半点疏忽。你该知道,尔等所贡之钱物,多半是用在建设醴阳、开拓熊戎以及建立西海牧场之上,尔等乃数十万民众的衣食父母,岂能有丝毫动摇?”    
    张奋一怔,带血的额头印着麻麻点点的凹凸印记,又复抬起,俊俏的脸上惊疑顿去,随之换上一种复杂莫名的神色。    
    我仍令他跪着,淡淡道:“王据御部,一曰忠,二曰忠,然非我属下,无不阳奉阴违,只碍于我军势强,尚不敢显。今我已命提拔新官,行各州郡亲治,凡颜商武卒,岁训三次,两年轮置。颜商家主,每年须亲至醴阳呈报功过,且治刺奸若干,秘巡诸郡详察,误者罚,罪者杀!”    
    张奋浑身一颤,叩首道:“主公……英明!”    
    我呵呵笑道:“起来罢。士昭啊,你嘴上说我英明,恐怕肚子里是骂我专横呢!”见他脸色如土连称不敢,我更是大笑起来,“然若不如此,便无法辖治更多商贾,一旦出事,牵连甚广,尔等无不有性命之忧啊!”    
    张奋连声诺诺,我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士昭,我很看重你的才干,不过我需要的是忠心的人,不知道你能不能令我满意呢?”    
    张奋见我颜色稍霁,犹疑良久,才躬身抱拳道:“在下是个商人,商人趋利避害,自古皆然。”    
    “好!”我不由得拍案叫道,“在这种情形下还能讲出真话,果然是个人物!士昭,我无意制汝,适才恫吓之言,实属试探,还望包容海涵。”    
    张奋苦笑道:“在下岂敢怪罪主公?况且,适才将军之言,已令小人警醒,如今想来更是冷汗涔涔,只盼勿再使主公气恼!”    
    他的话中大有不满,恐怕刚刚我的言辞果真太过激烈了吧!我笑道:“我这人不像其他,或卑节下士,或以德报怨,表面上爱贤尊才,实则嫉之,使真正有才之人得不到用武之地。我不会惺惺作态,我想要的人,哪怕拐骗利诱亦须得偿。而为我所用者,不论门庭出身,不论贫贱,一视同仁。只要忠于我,又有才,便即放手令他施为!士昭你岂不知王尚书、司马将军乎?”    
    张奋盘膝坐下,以熏香手绢拭去额头血迹,喃喃道:“主公的手段,在下算是见识了……”    
    司马恭、王据,如今乃是一方命臣,掌管军权、财权,何等威风?想当年却不过是我军营中马前小卒罢了。张奋闻之后,虽仍忧怖,却深为动容,眼中闪现出点点异彩。    
    我再道:“适才士昭兄趋利避害一说,实在浅薄。难不成在汝为我军效力之后,还对你有所损害了不成?更何况,颜商享受的优惠极多,盐铁亦是赚钱的买卖,尔等吞吐上万货物,笑纳无数钱财时,心中却还想没想到过我这个主公呢?”    
    张奋一时局促难安,额上复现冷汗,连连抹拭,郑重称罪道:“在下,在下妄言,还请主公莫怪!其实予虽鄙人,却也知忠、孝、仁、义、廉、耻,祖宗家法,不敢稍忘。初入颜商,确只知囤积谷粮、买卖盐铁,哪里顾上其他!如今闻主公教诲,如雷贯耳。有所谓‘一餐之德,报以三秋’,予得主公恩信而不思答还,竟与禽兽何异也!士昭愧疚,望主公严责!”说着连声音也为之哽咽了。    
    我大感满意,亲自下榻搀起他,拉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安慰道:“不必如此。士昭,知耻而后勇,义也。况且你在河南,借地予民,又多方收留关中流民,赡贫养弱,此皆汝功也!前次颜商撤出京畿三辅,虽颍川诸郡富庶而不栈恋,何故?盖因此处地当四冲,但逢战乱,无有幸免之理,故此举迁。如今周陵等一在长沙,一在北平,一在成都,而扬州无人督率,实为不妥。故我有意安排士昭举迁扬州,领袖颜商,不知足下心意怎样?”    
    张奋惊异地看了我一眼,这才明白自己并未听错,拜道:“主公请收回成命,在下凡夫俗子,能得主公不加治罪已自万幸,何敢再占据显要,授人以柄?”    
    我叹道:“士昭人才难得,我若屈之,岂不是轻视了你吗?唉,可惜扬州颜商众百余户,却无一士昭这样的人才,而君竟不欲为我分忧……扬州之大,我还可以托付给谁呢?”    
    张奋闻言垂泪跪倒,又复连磕了几个响头道:“小人惭愧,适才顶撞主公,曲解主公之意,罪该万死!如今主公但说,予赴汤蹈火,亦无所辞!”    
    听他的语气坚定,我这才放下心来,喜道:“有士昭这番话,我无虑矣。我也想看看在大江之上,汝之牡丹舸会怎样壮观呢!这样罢,你且守外曹尚书侍郎,秩四百石,好好干,先把扬州的基础给我打下来!”    
    张奋惊道:“兴豪兄乃颜商都督,仍只是将军府御属,在下却为守外曹尚书侍郎,秩高位重,似乎不妥!请主公思之。”    
    我哈哈笑道:“周陵有功,自会升迁,你不必担忧。这里有一部名典,乃是单泾、陈炜在江南一带的重要商号,你相机行事,兼收并蓄,但注意保持颜商相互的隐秘联系。注意这个鲁肃,我希望你能够把他聘为副手,此人是个英雄。”    
    张奋接过我另外誊写的一份江南名册,仿佛知其分量,叩首道:“在下定然不负主公厚望,尽快将他们纳入麾下。”    
    我缓缓颔首,沉声道:“很好,我已吩咐两府尽快调集五亿钱,你先拿去办事,我可不希望有失败的消息。”    
    饶是张奋家财万贯,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禁咋舌,思忖半晌,咬牙道:“在下尽力而为!”    
    “武孙颀、徐钟两人,尚有价值,且留给你罢,恐怕在收服单泾、陈炜商属之事上,可有所助益呢。不过需要多防着他们一点,必要时……”我手掌一挥,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张奋不露声色地恭敬答是,他翻阅着名册,不多时,雍雅的俊面上便流露出了然于心、似嘲似讽的淡淡笑容。    
    


下卷 东征西伐第一章 世之虎臣(4)

    ※※※※    
    河南事毕后,我拔营南向。经过颍川郡颍阴县时,我顺道拜访了荀府。    
    颍川郡为秦时所置,治所阳翟,乃是昔年大禹定都的所在。郡内有城十七座,盛时人口三百多万,超过畿辅各郡的密度。    
    根据我之考察,黄巾起义前人口密度最大的乃是豫、兖、冀三州,其次是司隶、青、徐和益州蜀郡,其他地区可称寥寥,比之二千年后的盛况更无异于天差地别!    
    荀府坐落在县南都亭宏德里,荀氏世之冠冕,世家豪族,在颍川极有影响。然而我此去经过里闾,却惊异地发现荀府除了几个年老的仆人在院中打扫外,大门中开,人去楼空,只空余府外道旁石碣,迎风矗立。    
    我派人问明其故。原来,荀在中平六年被举孝廉,拜守宫令。会董卓乱,求出补吏,除亢父令,便借此逃归乡里。不久,董卓遣大鸿胪韩融、少府阴修、执金吾胡毋班、将作大匠吴修、越骑校尉王瑰赴关东,敕令绍等投降。胡毋班、吴修、王瑰至河内后,袁绍悉令王匡杀之。袁术又杀阴修,只有颍川韩融名重,绍等怕害之不利,故得免死。    
    其后,逃过大难的韩融便将宗亲千余家迁避密西山中。荀见此,谓父老道:“颍川,四战之地也,天下有变,常为兵冲。密虽小固,不足以磗大难,宜亟避之。”乡人多怀土不能去,恰冀州牧颍川韩文节遣骑来迎,荀乃独将宗族数百口从馥去往河北。    
    “荀真是明见过人啊。”我不由得感慨道,相比之下,我这个号称能够“预见”未来之事者,与他这样真正远见卓识的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再南下经昆阳时,韦搴以手遥指城池,笑道:“昔地皇四年,王莽大军数十万围此城,时敌阵数十重,列营百数,攻城云车高十余丈,瞰临城中,旗帜蔽野,尘埃连天,征鼓之声闻数百里。至六月,世祖与诸营俱进,自将步骑千余,前去连胜。时帝兄刘伯升拔宛已逾三日,而世祖尚未知,乃伪使持书报城中,云‘宛下兵到’,王莽军获之大惊。次日,世祖遴选敢死三千,从城西水上冲其中坚,乘锐崩之,杀莽将王寻。城中亦鼓噪而出,里外夹攻,莽兵大溃,走者各相踏践。其时雷电轰鸣,风起屋瓦,雨下如注,王莽军中虎豹皆战栗,士卒争赴水,溺死者以万数,水为断流!瞧,那南面远处便是昆水,世祖经此战后名动天下,故而终重建汉室。”    
    我们顺着韦搴手指的方向,远远眺望、叹息了一番。我更笑道:“韦参军好利舌啊!昆阳一战,刘秀能起于诸侯间者,盖因其雄心壮志与明睿决也。不过这场仗王莽一方指挥混乱、轻敌疏忽,又内部不安,可谓未战已败,刘秀高才,胜得真是太轻松了!”    
    韦搴敬佩拜道:“主公之语,令人玩味。若此际主公举拥汉之旗,讨杀恶逆,平定诸侯,或可循世祖之策,建立勋业!”    
    我心中一震,暗道如今小皇帝虽不像光武帝时候刘玄那么讨厌,但亦是傀儡,董卓掌权一如王莽。四方诸侯,则有点像绿林、赤眉、铜马这些义军,我若是依照光武帝的步伐坚定地走下去,说不定可以早几年一统天下呢!    
    我想了想又暗暗好笑,我颜鹰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烦不过来呢,哪有什么心思问鼎呢!不禁思念起小清她们来,摇了摇头,努力将自己的痴想甩到一边去。    
    “韦搴,做好自己的事罢,对我来说,夺取天下或许会失去更多更重要的东西,因此,我绝对不会去做的,你明白吗?”    
    韦搴见我神色严肃,赶忙揖首称是。    
    ※※※※    
    三月己未,荀攸飞鸽传书,报知长安情况。    
    就在昨日,董卓这家伙派人杀了太傅袁隗、太仆袁基以及袁家五十多口!袁隗首级已星夜送往河内渤海太守袁绍营辕。    
    董卓作恶愈甚,在战场上捕捉到关东兵士数百人,皆以猪油涂布十余匹,以缠其身,然后自脚下烧起,厉嘶惨呼有若阴曹地府,数里可闻。    
    因老贼不在长安,荀攸等无法下手,只得暗自培养、收买刺客,先期做好准备。而董卓委任于司徒王允,使其监察内外。这老东西曲意迎合国贼,深得信任,听说最近起用北军中侯刘表为荆州刺史正是他的意见,从中可以看出董卓的战略意图,他是准备先行对袁术下手,从这一薄弱环节突破关东军的包围,刘表若守荆州,正好可以南北相承。    
    另外,新拜北军中侯孔融的名字也颇引人注目。    
    孔融字文举,鲁国人,长我四岁,是孔子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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