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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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懂,刚来时,我不习惯。正经做生意,那么客气干吗?后来我明白了,他客气了,你可不能太实在,钱该花还要花,只是把生意做得不像做生意才叫味道!”
“讲究的就是这么个劲儿,您领会得深刻,这么着吧,沈掌柜也别客气了,你出口价,看禄大人能不能接受。”
“禄大人这堆东西,我算了下,本是二千二百大洋收上来的,您多少再让我赚点,好歹我这铺子能支撑下去。”沈掌柜说。
“两千五……百分之十的利,很好了!”禄大人比划着手势。
“禄大人,古董这行,百分之十的利那叫赔本赚吆喝,白忙,您再添点。”
“那你说要多少?”
“少了五千,不能给您,对不住了,沈掌柜,禄大人我赚您钱,也是赚在明处,话跟您说明白……”说着伸手要往回收。
禄大人假装要走:“看吧,客气到最后,不客气了。”
范世荣赶快拉住:“这么着,听我一口价,两家都让让!四千块钱,算是都冲着这一上午忙活了……四千块!”
“OK。”禄大人马上喊道。
沈掌柜一脸真诚地说:“说实在的,这堆东西人家给过六千我没卖,得了,禄大人给您了,福全啊!给禄大人包上!”
范世荣打圆场:“得,这回亏您了,下回给您补上。禄大人,都是好东西您回家细细玩味吧!”
“一会儿给我送到府里去吧。我还要转转。”
范世荣将禄大人送出门,又鬼鬼祟祟跑回来:“沈掌柜,回头秦丰楼见啊!”意思是想收中间人钱!范世荣说完出门走了。
“掌柜的,范五爷这是吃上咱了。”福全说。
沈松山冷冷地说:“这回甭理他。”
第一篇《五月槐花香》第一章(三)
二奎坐在督军府的客厅里,有些不安地等待着,手心里早已汗湿了。突然后边传出很浓重的东北口音:“什么?就这个玩艺要一万块大洋,吃人呢!什么人到府里了还敢张这么大的嘴,让我见识见识……啊什么人!”
话到人到,一手拿着那个小尊,一手拎着把枪。
二奎吓得赶紧站起来了。
“是你吗?!你是谁?”张督军用枪指指二奎。
“督军大人,小的刘二奎,泛古堂的伙计。”二奎毕恭毕敬地说。
“刘二奎,是个小伙计呀!一个小伙计就敢开这么大的口,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回大人话,不是小的要这么多钱,是掌柜的吩咐,掌柜的说最低要一万,不行东西拿回去!”
“一万,一万,你知道一万块能养多少队伍买多少条枪吗!一万块?就这么个玩艺值一万块?你说说它哪值一万块?”
张督军将那个小尊放在桌上,拿枪瞄准。
二奎心里一紧:“回大人,这是宋代龙泉窑,不多见了。”
张督军看也不看他:“不多见,萝卜白菜多,你敢往这儿拿吗?来呀!给他包五十块现大洋,东西留下!”
“哎哟!大人这不成,这是要小的命了,您看不上没关系……小的回去给您换一件!”二奎扑过去想要跪下。
“不成!?”督军将枪顶在二奎头上,“我就留下它了,你不是说不多见了吗。”
“大人!大人,实在不成!”二奎带了哭腔。
“还说不成!你叫嘛?”
“小的刘二奎。”
“刘二奎,你说我这一枪下去,是打你的头啊,还是打了这玩艺!说!!”
“大人!您,您什么也不能打!我是个伙计,我回去给您换一件!”
“还怪倔的,你不成,我还不成呢!给五十块钱,叉出去!”张督军扔下张银票,走了。
仆人抓了银票塞给二奎,将他叉了出去。
二奎跪在泛古堂的地上泪流满面。
佟奉全大发脾气:“一万块的东西,你拿五十块银票回来,你还不如空手回来呢!贵山,把铺子关了!二奎,你给我掌嘴!”
啪啪,二奎边哭边打自己的脸。
“狠着点!跟你说二奎,这一万块大洋,除了你给我要回来,没别的路了,这会儿你想死都不成,跟你说,你他妈的不值那一万块!”砰地一声,一把茶壶摔在了地上。
“爷,他拿枪顶我脑袋!”
佟奉全怒道:“他拿枪怎么着……你让他打,你让他崩……他真打死你,这一万块钱,我有理找他要去!你这么回来不是杀我吗?你不死,把我杀了!”
话音刚落,二奎猛地站起,哭喊着冲向八仙桌:“爷,我对不住您,我赔您一条命!”砰地一声,脑袋撞在桌角上。
佟奉全一愣:“哎呀!……二奎啊,你这是给爷我看呢!有本事你死在督军府啊……贵山快点,白药!你这真是给我好看啊!贵山快点叫赵大夫!”
沈松山坐在燕居阁里,用鼻烟画了个花蝴蝶,紧接着就打了个响脆的喷嚏。福全进了门,拿起布抽子,出门抽打身上的尘土。
“福全,货送到了?”
“送到了,掌柜的。”
“路过泛古堂了吗?”
“过了……刚我过去看了,关着门呢!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没上去敲敲门?”
“敲了,没人应。我喊了两声,没人应。”福全抽完土回来,挂了抽子,麻利地给沈松山的茶杯里加满水。
沈松山在屋里晃悠:“……追利逐臭,爷我的一句话就那么容易给你说出去呀,说出去了,他不信,不信又怕是真的,得,去了就好,跟我玩买卖人那一套,我这一句话能害了你一条人命儿……”
福全愣愣地望着沈松山:“掌柜的,是不是泛古堂出事了?” 沈松山不动声色:“不知道,你去后边把那唱盘搬出来,我听听戏,余老板的呵。”
“哎!爷,我给您搬去。”福全答应着,跑去了。
第一篇《五月槐花香》第一章(四)
泛古堂的门紧关着,门口却停了一辆车。不大会儿,门开了,佟奉全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似地送出赵大夫。
“赵大夫,您东头西头……”佟奉全平静如常。
“我往东。”赵大夫说。
对面街上有人探头探脑地朝他们这儿看。
佟奉全故意大声说:“你往东啊……正好我送您……这药吃两剂就该好了吧。”
赵大夫含糊地说:“不用送了吧,我再叫辆车……”
佟奉全又高声说:“顺路,顺路,您上车,您上车。”
两人一先一后上了车。车把式吆喝一声,骡车启动前行,这时的佟奉全才面目凝重了:“赵大夫,您受累了!”
赵大夫担忧地说:“……差一点就撞瞎眼了。”
佟奉全叹道:“伙计不争气,家里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的,让您受累了。”
“不碍的,养几天就好了!当生意人,可不能想不开。”
“谁说不是呢!学徒学的不就是见识吗?尤其咱们这行,赚能赚个满坑满谷,赔也能赔个盆干碗净,得禁得住。”
赵大夫望望车外:“前边拐弯吧,我该到了,佟掌柜的,过些日子,有件事,我还得求您,您给我掌个眼!”
“那有什么说的,还用求这个字……”
佟奉全的骡车停在了张督军府门口。佟奉全麻利地跳下车,径直往府门走去。门口站岗的持枪拦住他。“你们谁也别拦我啊,坏了你家老爷的事,谁也担待不起。”佟奉全说着,撩开枪就要往里走。
门子在后边追:“哎!你总得说是什么人干什么事啊!哎!你叫什么呀?我给你报一声去。哎!拦住他……”
佟奉全刚走到张督军书房门口,就被几个士兵按得跪倒在地,七八条枪对准了佟奉全的脑袋,脸已被扯得变了形。佟奉全忙说:“哎!几位军爷,不是我嘴硬,要开枪就趁早,打死我个做买卖的,算不了什么,毁了你家老爷的前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打吧!打呀!”
门里传来督军的声音:“哎哟!哪儿来这么个生牤蛋子啊!嘴还挺硬,耍三青子耍到我这儿来了,天上几颗星。”
佟奉全软中带硬:“老爷,老爷,您别受累,我不会春典,在下佟奉全,没走过江湖,您别费心了,是个买卖人。在琉璃厂开着泛古堂,领的庆王爷家的东。”
张督军并不买账:“你拿庆王爷吓唬谁啊,都民国了。什么王爷也没司令好使了……还有什么说的?”
佟奉全不肯服软:“老爷这么说话不方便,您让我起来吧!”
张督军喝道:“说句软话。”
佟奉全不卑不亢:“有好话,没软话……您要听我起来说!”
张督军高声说:“好小子有种,放他进来。”
佟奉全进了客厅,张督军上下打量他:“你是站着说,还是跪着说?”
“在下想坐着说。”
“还说没走过江湖,胆子不小,俺凭什么让你坐着说?”
“老爷,我这回来说的是好话,哪儿有听好话让人跪着说的是不是?”
“你们这些京油子就是会说……坐下吧!”
佟奉全缓缓坐下:“老爷,您要给大总统送礼?”
“我不送礼,他不让我当督军了。”
“那就对了,老爷您听我说,上午,我家伙计来给您那件东西不成!”
“为嘛不成!你小子别惦记着蒙我……”
“我一个小掌柜的哪敢蒙您啊!大总统不喜欢龙泉窑,大总统属虎,他忌讳龙泉窑的东西,您要送去,必定坏事。”
“是啊?还真是属虎的,那俺就不送。”
佟奉全从身上掏出五十块银票:“老爷,不送就还给我吧!”
“不送大总统,俺送别人,东西俺留下了。”
“……爷这东西,您谁也不能送!”
“为嘛。就得还给你吗?”
“它是个仿造,作了旧的大新活,送人让人笑话。”
“是啊?蒙老爷我玩儿呢吧!你还要坐着说话,来人叉出去毙了!”
佟奉全有些慌,却强作镇定:“老爷,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等我话说完了,你该怎么毙怎么毙。”佟奉全先把桌上那五十块银票挪一挪,又拿出二千块银票:“老爷,我家伙计不知深浅惹您生气了,这两千块,您留下买什么东西能消气您买什么!我的话是说完了,孝心也尽到了,您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
张督军冷笑:“嘿!以为老爷没见过钱呢!你个买卖人,真就不怕俺一枪崩了你!”
“怕!可老爷您不能够崩了我。”
“为嘛就不能够!”张督军用枪顶住了佟奉全的头。
佟奉全依旧撑着:“在下是为您好,您领兵打仗最讲个忠字,为您好的人您不能杀,您拿枪逗我玩儿呢!”
“逗你玩?枪拔出来了,就得见响,”张督军将顶着佟奉全脑袋的枪一挑,砰地一枪打在屋顶上,佟奉全吓得缩成一团了。
“真是个京油子,会说,说得老爷没理了。把东西给他吧!”张督军收了枪,“别蒙我,我知道这东西值钱。”
嘣地一声,那装尊的锦盒扔在了佟奉山的怀里。佟奉全哆里哆嗦地打开盒子。
“跟人家说清楚,老爷我拿这玩艺玩,碰掉了个爪!”
佟奉全看着坏了的尊,终于哭了:“哎哟!这,这叫什么事呵。这,叫什么事呵!”
佟奉全病了,躺在泛古堂后院的卧房里,头上敷着湿毛巾。二奎头上缠着绷带,前前后后地侍候他。
“爷……您……您喝口水吧……”
佟奉全声音哑了:“……还……还不如一枪崩了我呢!”
二奎不安地说:“爷……爷您别这么说,二奎对不住爷。”
“跟你没关系,怨我他妈的贪利,就信了人家了,他沈松山夹着个打眼货来,就是为了作局害我啊!他知道我必上他的套不可,现在东西也毁了……这么个不太平的时候,好好的玩艺也跟着遭难啊,造孽啊,造孽!”佟奉全说着又哭了。
“爷,事都出了,您别再气着了!”
古董瓷器,经千年百年而完好无损者,价值连城,稍有毛口、疵癖,价落何止十倍,凡有毛口,有纹,有冲,缺足,短耳的,与完好者相比,百不顶一也。佟奉全五千块收的这只尊,现在也就值五十块了,加上送出去的两千块银票,实实在在地赔了个很大的窟隆。
“二奎啊……快扶我起来,把店门开了!事儿出了,咱还得活人!咱得喜喜兴兴地做买卖,咱不能让一条街的人看咱笑话。泛古堂这一个跟头栽下去还得站起来……下板子,开门。”
二奎小心地搀着他:“爷您慢点。”
桌上,还摆着那只残了的龙泉尊。
第一篇《五月槐花香》第二章(一)
莫荷在厨房里边做窝头,小生子进来了。莫荷忙说:“生子,来了……快给我搭把手烧烧火。”
生子上来帮忙:“姐,你把那段歌谣再教我一遍,我给忘了。”
莫荷教训道:“什么记性,教你三遍了还记不住……听着啊……
张宗昌吊儿郎当,破鞋破袜子破军装。
下小雨,住民房,大姑娘小媳妇没处藏。
下小雨,住民房,大姑娘小媳妇没处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