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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5320-晚清悲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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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就如江岸决堤奔涌而至……    
    可正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父亲的噩耗:家父于九月三十日子时在广州与世长辞了,而接到讣讯时已是本年的十一月上旬。也就是说,文廷式给老父亲写信时,他已经是弥留之际了。父亲就没有看到他的报喜的信,当然也不知道儿子已经中举的消息。前来报丧的家人说,父亲撒手前,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心绪突然一下被拉到伤悲的谷底。


《晚清悲风》第二部分第四章  弧光(5)

    父亲的离世,给了文廷式精神上重重一击。自从母亲早逝后,父亲就成了家人的全部依靠。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对于家庭来说,他是个充职的父亲;对朝廷而言,他是个任劳任怨的称职的官员。想起几个月前对他的那番话,其言之善,其情之真,深深打动了他。作为儿子,他顺从了父亲。    
    可现在,父亲再也听不到儿子的喜讯了。儿子今后一切的一切,落魄也好,腾达也好,父亲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父亲啊……”文廷式泪水长流。    
    大哥廷俊这时正在天津,两人一起回广东奔丧。初冬之时,寒风凛冽,更添一层悲怆。兄弟俩一路颠簸,这夜船泊高邮邵公堤畔,半夜里又起大风,一阵紧似一阵,把河水掀得上下起伏,风声呼啸如同万人呜咽。兄弟俩触景生悲,想人生一世,也就如同这风雨飘摇中的小船,无限感慨涌上心头。    
    江上一夜,他与兄相对凄恻,一宵难眠……    
    五    
    本来,文廷式秋闱高中之后,人们都说他第二年春闱联捷是必然之事,只因父亲去世,他奔丧回广东“丁忧”,待到服制已满,早已过了春闱的时间。只好预备来年丙戌科会试,这样又耽误了一年。    
    他时而广东,时而浙江,时而上海,四处飘泊,居无定处。“人间何事马蹄间”啊!他感叹人生之多舛,稍有闲暇便提笔著书,以消忧伤。完成《辽金元三朝会要》后,即着手撰写《元史会要》,完了又著《通鉴注地理今释》、《志林》,一部接一部……    
    只是他的生活窘迫之状却开始显现出来。    
    自从父亲去世后,家中断了惟一的经济来源,他只好不断向朋友和亲人借钱度日。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文廷式来到黄浦江边,眼见江水浩浩东去,,心里只觉一片茫然。    
    这时,只听得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即刻驰过他的身边。却又马上折回,随着一声马的嘶鸣,一位将军从马鞍上跃下,大喊一声:“芸阁,你怎么在此!”    
    文廷式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父亲的好友,浦庆军统领吴长庆。    
    吴长庆原是安徽庐江人,因其父被捻军所杀,他为报父仇,立志办理团练与捻军相峙,因军功显赫升到了总兵的职务,这支长庆军后来就一直由曾国潘统辖调度。后来李鸿章任江苏巡抚,驻扎上海,长庆军于是也调到江南,升为浦庆军统领,受李鸿章的节制。    
    “吴叔!”文廷式不觉心中一喜。    
    吴统领指着身边一位青年说:“这是我幕下的一个才子,也是个举人,江浙的张謇,你们认识认识。”    
    张謇马上抱拳说:“芸阁兄的名字如雷贯耳,赫赫江南才子,今日得以相见,真是幸会。”    
    文廷式也抱拳说:“兄弟你才是杰出之人,要吴统领相中的人可是不多哩。”    
    吴统领对文廷式说:“也不知芸阁贤侄如今在做些什么?”    
    文廷式说:“一事无成,只是读书立著而已。”    
    吴统领说:“读书立著何以维生?如果愿意的话,我倒是想推荐你去一个地方。”    
    文廷式就问去哪里。    
    吴统领说:“两广总督张树声幕府,他正缺你这样的高才。”    
    说起张树声,文廷式早闻大名,知道他是个能文能武的将领,曾在与太平军的拼杀中转战南北,累立战功。由同知、知府、按察史升至两广总督。这期间,少不了曾国藩的知遇之恩。张树声为人正直,通达中外之变,以军功而至封疆大吏,朝野之间,颇孚众望。虽然后来隶属于李鸿章,却是淮系将领中独树一帜的人物。    
    文廷式骨子里浸透着父辈们尚武的习性,对只知读书作文的士人表示不屑,而对拼杀疆场的武臣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也渴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物。    
    所以,吴统领一说,倒是动了心。何况,他和其公子张华奎还是去年乡试的“同年”。    
    文廷式本是个胸怀大志、且心高气傲的人,做幕僚非文廷式所想,只是权宜之策,暂时为生计所虑而已。他就像是一只伏卧岩旁的虎,只盼望着俯冲下山的那一刻。    
    文廷式不久来到广东,投身两广总督张树声幕中。


《晚清悲风》第二部分第四章  弧光(6)

    一入幕中他便出手不凡,经他草拟的各种晓谕、征召、讨伐等檄文,均透着机敏、富有才华,令同僚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张总督逢人称赞他幕府中的这个人物,说是将来必成大器。    
    只是,文廷式来到张树声幕中不久,他就发现,纵然是张总督这样的有功之臣,在朝廷也受到无端的压制。有一次,他在总督的书房里,竟听到将军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禁不住问:“总督,你为何叹气?”    
    总督似有难言之隐,只是摇摇头说:“一言难尽啊……”    
    渐渐地,文廷式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光绪八年夏天,朝鲜发生了“壬午兵变”。叛军擅杀了外交官,还攻击了日本驻朝鲜使馆,日本以保护侨民为名,乘机出动大批军舰进犯仁川,迫使朝鲜政府赔偿损失,并签城下之盟。朝鲜政府请求政府出兵援救,这件事最后演变为中日两国之间的外交冲突。    
    当时,李鸿章母亲去世丁忧,朝旨赏假百日,于是谕令两广总督张树声署理北洋大臣。    
    张树声对日本早有戒心。当时,西方各国已经对东亚各国发起割地狂潮,张树声认为日本也有此心。日本侵朝,意在中国!因为朝鲜是介于中国和日本的要冲,朝鲜南部,与日本仅隔一海峡,而中部与北部则与中国东三省仅一江之隔,朝鲜不保,则中国东三省难保。他对李鸿章一味妥协的退让外交政策早就心怀不满,力主对日采取强硬对抗措施,把日本人的气焰打下去。所以当张树声收到朝鲜国王李熙的求救告急文书后,立即令海军提督丁汝昌与吴长庆军队,集结东征。结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息了这次叛乱,并以此扼制了日本企图吞并朝鲜,并进而攻占东三省的阴谋。    
    朝鲜一役,打得漂亮,京都大小官员无不弹冠相庆。但却恼怒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李鸿章。    
    李鸿章对张树声在他百日丁忧期间调兵朝鲜、平乱抗日很是不满,认为丢尽了他的面子,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认为是张树声和吴长庆是在相互勾结,意在夺他的权、倒他的阁。于是,张、吴二人便成了李鸿章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在他丁忧回来重登北洋大臣宝座后,就开始找张树声和吴长庆的麻烦。    
    光绪十年,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史称“甲申政变”的权力斗争。慈禧太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联合李鸿章和醇亲王一起发难,矛头直指总揽全局的军机处,将军机大臣、慈禧在辛酉政变中的同盟者恭亲王、北派清流的头头吏部尚书李鸿藻、还有工部尚书翁同和分别罢职、降调或强令退休。全部赶出了军机处。任了一批慈禧的亲信,尽是些曲意奉承、鹦鹉学舌之辈。李鸿章也藉此权力大张,加紧了对张树声和吴长庆的迫害。    
    先是削弱吴长庆的兵权,将其军队分割,最后分化瓦解。吴长庆为此内心抑郁,一病不起。    
    接着。张树声也不断受到弹劾和申斥,张树声为此终日不快,愁容难去,他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不久也忧郁成病。    
    李鸿章以张树声有病为由,免去两广总督,由张之洞接任,却让他这么个有病的人去办理广东防务。此时,正值法国军队从水陆进犯东南边陲的紧要关头!文廷式心里明白,这等于是要张树声去承担中法战争失败的军事责任。    
    赫赫大名的两江总督,也有他难以摆脱的痛苦。做为张树声的幕僚,文廷式为其担心,为其不平,为其焦虑不安。朝廷的险恶,人生的难料,在文廷式的心里,渐渐如乌云般铺天盖地而来。    
    几个月后,吴长庆含恨溘然长逝。    
    吴长庆死后不到三个月,张树声也含怨而死……    
    文廷式在几个月内失去两位知己的朝廷命官,对他心理上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想到痛恨处,他会对天大声喊道:“朝廷如此是非不分,良莠不清,还不是要白白葬送这大好江山!”    
    文廷式入张树声幕府几个月的时间,陪着张树声经历了最为艰难的日子。几个月中,宾主志趣相同,爱好相近。本想一助张树声的强国强兵大事,可苍天无眼,却让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含悲而去,天道何其不公!当文廷式向这位幕府的主人英灵告别之时,堂堂七尺男子竟哭得惊天动地。    
    从此,他对李鸿章的认识,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也为国家的未来更为不安。敢于向倭寇挑战的人不得善终,而对外夷退避三舍的人却在朝廷当道,这个国家还有什么骨气可言?


《晚清悲风》第二部分第四章  弧光(7)

    六    
    张树声离世后,文廷式生活又无着落。并不是他找不到“饭碗”,想请他做幕僚的朝廷大臣有的是,只是他大都看不上眼,庸碌者、贪婪者、浅薄者、软骨者、奸诈者,他都不齿与其为伍。朝廷内外,真正让他看得上眼的并不多。既然如此,大丈夫怎能为五斗米折腰?他宁愿躲在屋子里读他的书。    
    于是,文廷式埋头书斋,以此驱散心中的愁云。    
    这天,文廷式正在读一部名叫《蛾术篇》的大著,正读得入迷,一位日本人的来粤,又打破了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    
    这位日本人叫冈千仞,字振衣,是日本宫城县的一位著名的学者,他光绪十年来到中国,历游了沪、杭、京等地,继而南下广州,慕名寻访文廷式。文廷式知道这个消息后,当然高兴。还是不久前,他在管理机器局的朋友张焕斗家,见到过这位日本学者的多部专著,其中就有《米利坚志》、《法兰西志》和《尊攘纪事》等,文廷式深表敬佩,有心想见见他。    
    此时,明治维新刚刚过去十几年,日本国实力大增,成为东亚一雄。文廷式见到这个矮矮礅礅、但一脸自信的日本人,就有一种想与之切磋,究根寻底的欲望,他想寻求日本变法的得与失。    
    这天,广州天气烟雨迷蒙,觉着有些凉意。文廷式带他来到越秀山,登上镇海楼。镇海楼始建于明洪武十三年,矗立越秀山明代城墙上,楼高五层,俗称“五层楼”。站在楼上,远处朦胧一片,文廷式慨然说:“如果无雨,站在这里可极万里之目呢!”    
    “虽可极万里之远,只是眼前看到的还不是个破旧的城市么?”冈千仞话中有话。    
    文廷式叹息一声:“是啊,自唐宋以后,城市之制败坏不堪,特别是近几十年来,国力衰弱,外人蹂躏,才有今日这个残敝之状啊!”    
    冈千仞说:“过去在我们日本,同样是街道狭窄,空气郁塞,恶疾盛行,人民苦不堪言。明治维新后,城市制度一改,如今如龙腾起,国家大变……”    
    文廷式知道,日本变法之后,国力大增,在亚州有一争霸主的势头。他于是细细询问日本目前国内的状况,他太想了解这个猛然崛起的邻国了。    
    冈千仞也不含糊,一一如实回答。    
    文廷式问:“贵国也算是三千年礼义之邦。现效法欧美,抛弃旧的礼义习俗,难道不觉得可惜么?”    
    冈千仞回答说:“敝国的国策,就是在取万国之长而补我之短,比如说敝国服装,长袖缓带,坐作不便,何况本国立国尚武,穿上这种旧服,首先就不便于使用新式火枪。所以,断然废除旧服,仿效欧美。这不过是举个例子罢了。”    
    对他的回答,文廷式觉得十分有趣,于是接着问道:“欧美国家虽然军事精练,工艺巧妙,但伦理纲常,东洋自有万古不可易者,怎么可以弃我而取彼呢?”    
    冈千仞说:“伦理纲常,这是圣人立国之本,我东洋国既要卓立于天下,正是要有这个根本,但东西各有长短,根据我的考察,东洋的短处十有七八,而西洋的短处十中只有一二,你说,为什么不可以取西洋之长补东洋之短呢?”    
    文廷式认为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日本国能够迅速发展,正是他们敢于破除旧俗,不拘一格,以西洋之法融入本国的民族精神之中。只是日本这个民族太过自傲,文廷式突然想起日本这些年以来对朝鲜半岛的侵略,心里觉得不舒服起来。    
    “你们国力强了,有了新式武器,就可以把邻国朝鲜不当一回事?就可以把火轮开到邻国的沿海去,还要他们接受你们的不平等条约么?”    
    这话说得冈千仞有些难堪。但他是个聪明人,于是避开文廷式这个话题说:“国与国的争斗,一时也说不明道不清,我今天倒想借芸阁君这个问题,说说一个国家进步和强大是多么要紧。你想想,若天下没有火枪、轮船和电信各种机器,则东西两洋,国锁其疆,民安其业,各乐百年无事。可是今天欧州人破了此例,他们造出的轮船可以航千里之波涛,以他的大舰巨炮吓东洋各国。如今,我们东洋人也造了此种机器,朝鲜蕞尔小国,其势当然难以自立。如此下去,中国尚不变革,旦暮接踵,世道变迁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晚清悲风》第二部分第四章  弧光(8)

    那意思好像是说:你中国人再这样自我封闭下去,今后日本人要骑在你的头上也是有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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