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5-永恒情谊-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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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古边笑边说,可其他人谁也笑不出来。
伍振英担心地说:
“现在虽然是秋天,可是,这里已和平原地区冬天的气候差不多了。我们年轻人冻一夜倒没什么,您怎么受得了?”
陈彪朝天空望去,只见夜空中稀稀疏疏点缀着几颗星星,它们也好像怕冷似的,不安地眨着眼睛。阵阵寒风吹来,让人感到身上冰凉。
他接着说:
“对了,村东头还有几家没看,我再去看看。”
说完,撒腿就消失在夜色里。
陈彪边跑边想,再碰碰运气,怎么也不能让首长住在外面呀。当他来到村东头第二家时,看见门上虽然贴了红布条,但里面却有光亮。他心中暗喜,有人就有希望,多说点好话,多磨会儿嘴皮,不愁没有地方住。他举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脸色黝黑、身体粗壮的藏族青年。他一见门口站着位当兵的,顿时满脸怒气。
陈彪正想向他说明来意,话还没出口,就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陈彪吃了“闭门羹”,心里好窝火。他在进入藏族聚居区前就听说,国民党在红军还没来之前,就向藏民进行了不少恐吓和欺骗,并和反动土司订了一个严惩番民的条例:凡是帮助红军引路者,帮助红军当通司者,或卖给红军粮食者,均横加杀戮。想到这,陈彪狠狠骂道:这帮该枪杀的国民党!
陈彪不甘心,还想再试试。他看见附近还有一家透出昏暗的光亮,便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门虚掩着,陈彪从门缝朝里看,一位藏族老大爷躺在床上呻吟着。陈彪喊了一句:
“大爷,我可以进来吗?”
半天,陈彪听屋里藏族老大爷有气无力地用汉语说:
“来人,来人哪,救救我。”
陈彪赶紧推门进去,走到藏族老大爷床前,弯下身子去看,只见老人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陈彪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哎呀,烫得很,老人病了,得赶紧找医生。
陈彪正想去找医生,藏族老人呻吟着说:
“水,水……”
陈彪连忙取下身上背着的水壶,把他扶起,慢慢地喂他喝水。藏族老人竟把一壶水喝了一大半。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地不那么喘了,问陈彪道:
“邻近那一家快生孩子了,没有粮食和裹婴布,你们能帮帮他们吗?”
“能,能。”陈彪说完,转身向村头跑去。
他跑到博古面前,把刚才遇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博古对伍振英说:
“你赶紧去找医生,给老人治病。”
接着,又对陈彪说:
“去把刘群仙找来。”
刘群仙是博古的爱人。陈彪想,博古和刘群仙关系很好,互敬互爱,从不吵嘴拌牙。但是博古却从不允许刘群仙干预他的工作。博古曾说:“爱人就是爱人,不是秘书,更不是我的上级。”这时候博古把她找来干什么呢?
刘群仙来了,见到博古说:
“阿西,找我干什么?”
藏汉同心躲藏在外边的藏族同胞回来了(2)
“阿西”是刘群仙对博古的爱称,这两个字的含义,只有他俩明白。
博古亲切地对刘群仙说:
“今天有件事,非得你亲自出马不可。”
说着,他打开皮箱,取出一件深蓝色呢子礼服,递给她说:
“这是在苏联买的,今天可派上大用场了,你去送给那个快生小孩的藏族妇女,给她包婴儿用吧。”
陈彪见这件衣服有六七成新,忙说:
“平时您舍不得穿,怎么现在却……”
博古摆摆手打断了陈彪的话,说:
“孩子是我们的未来,将来打下了江山,还得靠他们建设,可不能亏待他们。用我这件衣服包孩子,说不定长大了还是红军的后代呢。”说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接着,他又让陈彪取了点粮食,领着刘群仙去那位藏族青年家。
路上,刘群仙对陈彪说:
“博古最喜欢小孩,他要送这件衣服,咱们就别舍不得了,高高兴兴地去送吧。”
陈彪领着刘群仙来到那位藏族青年家,敲开门之后,刘群仙马上把呢大衣递过去,同时做了一个抱娃娃的手势。陈彪把粮袋递过去,指了指嘴巴。那位藏族青年明白了来意,抱着衣服和粮袋,憨厚地笑了笑,合上双手表示致谢,然后又把门关上了。
伍振英领着医生来到藏族老大爷家,给他吃了药,老人静静地睡着了。
这时,传来一阵“哇,哇”的婴儿哭声,这声音在傍晚的山村是那样清脆、动人。博古和刘群仙相互看了看,会意地笑了起来。博古说:
“好啊,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
不一会儿,那位藏族青年兴冲冲地跑过来,操着不熟练的汉语说,他妻子生了个男孩,并非拉博古他们去他家住不可。博古说啥也不肯。他见博古不去,真的生起气来。看他生气的样子,博古拍着他的肩膀说:
“好!好!我们去住,我们去住。”
在藏族青年家西间的屋子里刚住下,博古就叫陈彪生火做饭,让刘群仙给产妇端去。
陈彪和刘群仙正忙着,忽然发现那位藏族青年不见了,他们赶紧报告博古。博古一时也猜不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的心忐忑不安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博古劝大家说:
“不管怎样,要照顾好婴儿和产妇,这是最要紧的。”
夜已经很深了,天空黑漆漆的,星星全给乌云吞没了。婴儿早已没了哭声,静静地躺在母亲的怀抱里睡着了;邻近的藏族老大爷也退烧了,正安详地睡着。博古和伍振英、陈彪却睡不着,都在为那位藏族青年离家而去担心着,猜测着……
黎明时分,一线白光从窗缝里透了进来,村边隐隐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和孩子的喊叫声。博古赶紧叫醒睡得迷迷糊糊的伍振英和陈彪。他们走出门一看,只见灿烂的霞光里,那位藏族青年领着一大群躲藏在外边的村里人回来了,他们正三五成群地把红军战士往家里拉。
博古笑了,伍振英和陈彪也笑了……
藏汉同心危难时,人家救了我的命,我不能忘恩啊(1)
1936年,红二、六军团渡过金沙江后,沿玉龙大雪山西麓、金沙江东岸继续北上。这一带属青藏高原,都是横断山脉南北走向的高山峡谷,一座座险峰像一柄柄锋利的尖刀怒插云霄,不仅险恶,而且人烟稀少,满目荒凉。
第五师十三团在这“百里难见人,千里难见村”的横断山中,艰难地走了一个多月。部队所带粮食很少,沿途又缺乏补充,饥饿成了官兵的严重威胁。为了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困难,团领导决定,各连队以班为单位分散自筹粮食,提出了“为了革命,为了胜利,忍着饥饿,继续前进”的口号。
这一天中午,五连战士李福祥和两位战友开始出去筹粮。高原上,6月的太阳仿佛一盆火,烤得人心烦意乱。他们抬头望去,眼前的山,有的像神工鬼斧砍削而成,陡峭光滑;有的似犬牙交错,直指苍穹,两道高高的石壁夹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他们商量了一下,就朝那条山路走去。
他们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着,饿了挖点野菜充饥,渴了喝点偶尔才能遇到的山泉,整整走了一天多也没遇到人家。
李福祥对战友说:
“咱们再往前走一段,如果还没有人家,就得朝回返,要不就误了归队时间。”
“好吧。”两位战友说。
他们爬上了一个山坡,看见不远处有一户人家,这可把他们高兴坏了,沉重的双腿似乎也轻松了许多。他们来到住户门前,敲响了房门。从里边走出一位中年藏族妇女,李福祥告诉她:
“我们是红军,路过这里没有粮食吃了,想买粮食。”
中年妇女苦笑了一下,用生硬的汉语说:
“这里找粮食很难,我家里粮食也不多了,又有一位老人,只能卖给你们10斤青稞。”
10斤青稞虽然少些,但总比没有强。李福祥一再感谢,付了钱,就和战友一起返回。
路过一山口时,天渐渐地黑了。李福祥正想和战友商量一下晚上在哪里过夜,突然,从山腰上射来一排子弹,他身旁的两名战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中弹牺牲了,李福祥的左臂也中了一枪。
这是一股流窜的土匪,对大队红军人马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专门袭击零散的红军。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李福祥忍着疼痛朝山脚跑去,以躲开敌人的射击。当他跑到山脚时,只见六七个人从山腰跑下来,朝牺牲的两位战友奔去,看样子是要捡枪。李福祥躲在石头后面,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他端起枪,朝跑在最前面的敌人开了火,“砰”的一声,一名土匪应声倒下了。后面的土匪连忙趴下,举枪朝李福祥射击,李福祥利用隐蔽的地形,接连打死了三名土匪。土匪仗着人多,开始从侧面包围上来,李福祥摸了摸子弹带,子弹已经打光了,他见天已经黑了,就砸碎了枪,朝山里跑去。
土匪发现他跑了,在后面一边开枪,一边呐喊着。李福祥拼命地跑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土匪抓住。跑着,跑着,突然,他一脚踩空,摔下山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福祥醒来了。睁开眼睛,一位慈祥的藏族老阿妈正在看着他。他挣扎着想起来,但肩膀和腿痛得厉害,藏族老阿妈亲切地说:
“孩子,你伤得不轻呀,都睡了两天了,快躺好,我去给你端吃的来。”
正说着,进来一位藏族老人,叫卓西,是这家的男主人。他中等身材,面容和善,见李福祥醒了,高兴地笑着说:
“小伙子,快躺好,我搞了些藏药,一会儿就给你敷上。”
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李福祥茫然不知,经他再三询问,卓西老人才告诉他实情。
两天前的早晨,卓西上山采药,在一座山崖下边,发现趴着一位浑身是血的人。这个人就是李福祥。他急忙跑过去,把李福祥翻过来,摸摸嘴,还有热气,从李福祥身着的军装卓西知道他是红军。这时,有一群土匪背着枪,一边走一边搜寻着,卓西急忙把李福祥背起,躲在附近树丛中。这帮土匪在山崖下边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就骂骂咧咧地走了。等土匪走远后,卓西把李福祥背回了家里。
李福祥听了这些,流着泪对卓西老人说:
“老人家,没有你的搭救我的命早就没了。等我跟队伍打完仗,一定回来报答您。”
“傻小子,红军大队人马两天前就走了,你先在我家里好好养伤吧。”
李福祥听卓西老人这么一说,急了,就像失去母亲的孩子,抱头痛哭起来。
卓西老人见状,连忙安慰说:
“小伙子,别着急,养伤要紧,这就是你的家,你安心住下吧。”
李福祥见卓西老人这样热情,心里很受感动。在卓西老人的一再劝慰下,他就在卓西家住了下来。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李福祥的伤在卓西老人的精心治疗下也渐渐好了。卓西老人知道他还想找部队,就几次出去打听,但半个多月下来,没有任何消息。一天晚上,卓西老人对李福祥说:
“福祥,我看红军大队人马已经走远了,你在这又没有什么亲人,就留在我家吧。”
说着,卓西把儿子道吉叫过来说:
“从今天起,福祥就是你大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李福祥见卓西一家人真心实意地留自己,流着泪对卓西老人说:
“我就叫你阿爸吧。”
藏汉同心危难时,人家救了我的命,我不能忘恩啊(2)
说着,跪下向卓西老人一拜,接着又分别拜认了阿妈和弟弟。
这样,好心的卓西夫妻收养了这位掉了队的红军战士。
李福祥加入这户藏族家庭后,在卓西一家人的帮助下很快适应下来。他们教他学会了藏话,学会了种植青稞,学会了放牧。一家人在一起,日子虽然穷苦,但过得非常和睦。
光阴似箭,一转眼李福祥在卓西家已生活了近一年。他虽然感到生活很温暖,但心里还惦念着部队,思量着找个机会去寻找队伍。
这一年春天来临了,春阳把草甸子镀成了明绿色,娇嫩的草叶子像翡翠一样晶莹,这正是春播和放牧的好季节。卓西夫妻俩和李福祥这几天正忙碌地平整土地。李福祥发现,卓西老人经常不停地咳嗽。一天晚上,李福祥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他急忙披衣来到卓西老人身边,只见老人脸色潮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见李福祥来了,握着他的手,用嘶哑的声音说:
“祥儿,我可能要不行了……,我要是死了,这个家就托给你了……”
话没说完,卓西老人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福祥安慰老人说:
“阿爸,地里的活,你就不用管了,你安心养病吧,你的病会好的。”
卓西老人微微睁开眼睛,深情地注视着李福祥,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慢慢地松开了紧抓着李福祥的手,与世长辞了。
李福祥心如刀绞,抱着卓西老人痛哭起来。他永远也忘不了,是卓西老人把他从死神手里救出来,又是卓西老人为他治好伤,收留了他。卓西老人是他的再生父母!
卓西老人的老伴经不住这沉重的打击,也病倒了。
李福祥和乡亲们按照藏族的风俗习惯,料理了卓西老人的后事。
不到半个月,卓西老人的老伴也病逝了,留下了唯一的儿子道吉,还不满20岁。
这时的李福祥只好打消了找部队的念头,挑起家庭的重担。
那时的高原山区,生产力相当低下,很多人因无法生存,被迫走上了当土匪的路。李福祥把道吉拉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