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久很久以前-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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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我也不过是十来岁的黄毛ㄚ头而已。
0725egg2004…09…07; 20:26
到现在,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确定当初该不该吃那一顿火锅。
我和小芸都发现的事实,也许不能完全归咎到火锅头上,不过,那的确是个说巧不巧的楔因。
大陆冷气团笼罩全台的那天傍晚,我和小芸把火锅汤头和火锅料准备得差不多了,正好高至平来按门铃。
‘喔!阿娜答来啰!’小芸故意用肘臂推推我,她双手还忙着洗菜:‘快去快去,这里我来就好。’
‘我等一下再来帮忙。’
‘不用啦!我快弄好了,快去。’
我湿透的手朝身上抹抹,踩着吵闹的室内拖跑去开门,高至平端端正正站在门口,带进一缕外头的北风。我有些意外,他刚卸下安全帽的头发凌乱,裹覆黑色风衣的胸肩看起来壮阔许多,脸部线条被冻得僵硬,拙拙的,从前我只在夏天和他见面,这还是初次见到他冬季的打扮呢!
他进来的时候,先将客厅看一遍,才毕恭毕敬脱鞋,整齐地摆在墙角边。
‘你紧张什么呀?’
‘我第一次到只有女生的地方。’
‘呵呵!你这个样子一定会被小芸笑啦!’
‘小芸?喔…你室友。’
‘嗯!坐嘛!’
他脱下大外套,在和式桌前坐下,我帮他倒杯日本煎茶,聊起最近哪一部电影好看,当时,高至平是半边脸向着厨房,我在他身旁,正对厨房门口。小芸端着洗好的茼蒿出现之际,我眼角余光瞥见她脸上浮现无限慌恐,我没办法贴切形容她的表情,就跟电影中撞见杀人魔的女主角差不多。
‘小芸…’
我没唤得太大声,不过她突然一溜烟躲回厨房去,高至平发现到我的目光,也侧头往厨房瞧:
‘怎么了?’
‘没事,我去看看喔!’
丢下高至平,才踏进厨房,小芸就碰倒了砧板,砧板滑入水槽中发出巨大声响。
‘小芸,你怎么了?’
我没管砧板,也不管她死抱在怀中的那锅茼蒿,刚把手搭在她肩上,便觉得小芸变得很怕我。
‘恩佩…’
‘什么?’
‘他就是你男朋友…?’
‘嗯…’
我也跟着她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她困扰地思索一下,把铁锅子塞给我。
‘我想,火锅你们吃就好,我…我有事要出去。’
‘啊?’我叫得特别大声,被突来的变卦弄糊涂了:‘你说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啦!我想到我还有事,不能吃火锅了。’
‘那吃完再去办嘛!’
‘不行,真的不行……’
小芸还要努力跟我争,高至平就在这个时候探头进来:
‘喂…需不需要帮忙啊?’
那一刻,小芸吓得放开手,幸好锅子已经在我手里,不然就枉费洗得那么干净漂亮的茼蒿,我压根儿也没想到火锅会是场难堪的聚餐。
‘咦?’高至平望见小芸,又惊又喜地指认出来:‘是你啊!’
我转向小芸。
因此,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种奇妙的感应,是恋人的直觉,特别敏锐、特别的神准。
小小的厨房,当我听见高至平那一声‘是你啊’,当我看到小芸懊悔又伤心的神情,恋人的直觉,我在瞬间猜到了某些微妙的关联,在小小的厨房里。
火锅,最后只有我和高至平将它解决掉。
我拦不住小芸,我也不想拦她,她的脱逃让我感到不安。
高至平问为什么小芸不一起吃,我说不知道,只是慢吞吞吃着碗里的鱼板,心底无端端冒出一堆问号和惊叹号,高至平掀开锅盖,我赶紧别开头,怪起蒸汽。
我鼓气勇气问他,是不是在加油站打工,他听了很惊讶,反问我怎么会知道。
我还问他是不是认识小芸,他回答小芸常去那里加油。
那一夜,小芸很晚才回来,高至平离开之后,我回到自己房间,关着灯,却一直醒着,后来小芸到家了,听到开门的动静,我看看闹钟,是凌晨一点半左右。
小芸喜欢高至平,我没那么在乎,不停在我脑中播映的,是凭着小芸平常幸福的描述,我不能抑止地想像她和高至平怎么浪漫邂逅、怎么日渐熟稔、怎么让她满心以为高至平也对她有好感了………
我很嫉妒!
在火锅前那一阵心酸蓦然又涌上来,真的就跟蒸汽一样,不管你要不要,一打开锅盖便会熏了满脸。我阖上眼,拉起棉被,最好是小芸误会了!
我和小芸很少分头出门去上课,最近这一两天却都如此,虽然一起出门不代表感情好。
当我郁闷撑着下巴,有意无意翻动桌上的诗词歌赋,林以翰的身影在钟响时刻进入我心不在焉的视野,在前方座位坐下来。
我稍稍坐正,假装预习今天要上的内容,以免待会儿他跟我讲话。不过,整堂课林以翰只有一次弯身捡拾他掉落的笔,其他时间好像都在打瞌睡。
下课的十分钟林以翰并没有待在教室,我出去为自己泡了一杯热乌龙,秋冬之交,我的气喘特别容易发作,咳起来像肺痨,再度上课才安静一些,我在废纸上胡乱涂鸦,不知不觉画出了食物链般的串连。
小芸躲着我,我躲着林以翰,而高至平那个木头到底晓不晓得小芸的心意………
一张纸条!
我吓一跳,折成方形的小纸条落在我的食物链上,是林以翰扔来的,我先晃晃老师,他很陶醉在古人的诗情画意中,我把纸条打开,有一颗八仙果和写着‘治咳嗽’的笔迹。
我用两根手指掐住正方形的黑色小果子,看看前面的林以翰,他交叉双手,面向黑板,跩个二五八万地靠在椅背上,不过我很清楚他绝不是在认真听课。
我把八仙果含进嘴里,甘辛的凉气快速挥散,充满了鼻子和喉咙,这通畅的清爽让我暂时不去想一些艰熬的事,例如火锅。
第二堂下课,我趁林以翰收拾书本的时候对他说:
‘谢谢你的八仙果喔!不过你为什么不下课再给我?’
他瞟来一眼,没为什么:‘因为你很吵。’
我真的搞不懂这个人,他常常表现得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我甚至要怀疑是我自己错觉,他其实对我没兴趣。好比有一次约好要请他审稿,专栏要出刊,必须得到受访人的同意才行,我在学生餐厅等到两点,自助餐都收光了,学生也只剩下我一个,还是没见到林以翰的人,我气冲冲跑到他住的地方猛按电铃。
‘你干嘛不来呀?’
‘忘了。’
他竟然那样理所当然地回答我!
好吧!算我想太多,他并不喜欢我,我的麻烦自动减少一个。
我背上背包,走出教室,听到旁边有人叫着我的名字。
‘你还没走啊?’
林以翰站在走廊上的扶栏,我走过去,他递出一个透明罐子,装了数不清的八仙果。
‘忘了给你,好像真的有效。’
我接过来,忘了道谢,他已经走掉了,罐子的红盖贴着标上价钱的标签,八仙果还满满的。
我不要自己那么想,但,左看右看都像林以翰在那十分钟为我买到了这罐八仙果。
似乎,我的麻烦又回来了吗?我捧着透明罐子在走廊上一直伫立到下个钟响,被雪中送炭的感动和委曲打散思绪,混乱中想起高至平,我渴望他的安慰,然而,小芸的事不能找他诉苦的吧!
昨天晚上,去了趟他打工的加油站,讽刺的是,那条路线还是平时听小芸说着说着才记住。我站在马路对岸,轻易就找到高至平的身影,他为了偿还那部机车的贷款正在认真工作。
我依旧留在原地,留在马路的另一头,忧伤想像小芸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故意把车子骑到没油又来见高至平,我不能怪小芸,她并不知道那个善良的男孩子就是我的男朋友。
下班的车潮来来往往,有那么几秒高至平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令人心慌,我掉头逃走了,那里我介入不了,那个地方到处是属于小芸的回忆。
我凝望罐子里的八仙果,眼睛好像被辣湿了,当下真想一口气将它们全部吞下去,治好讨厌的气喘,顺便医好这阵子的不快乐。
也许会写作的人都比较懂得察言观色吧!有一回林以翰问我要不要帮他看新文章,被我找藉口拒绝了,他没有接下一句话,只是沉静望着我,我心虚地去看公布栏上的活动海报,深怕他会聪明到问我是不是在躲他。不过林以翰头一仰,也跟着观赏起海报活泼的美工,他的不语彷彿就代表他什么都明白。
过了半晌,林以翰提到别的事情。
‘你为什么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
面对这么直接了当的问题,我一时语塞答不出来,说实在的,有人细心观察你好不好,真的很窝心。
‘女生的心事比较多吧!’
我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继续看着公布栏。
‘不会是跟男朋友有关吧?’
他又来这一句,我飞快瞪他,却凶不起来,大概是因为被他猜中的关系。
‘通常女生都烦这种事。’他笑笑,俨然一副两性分析家的嘴脸。
‘因为女生都很在乎她们的男朋友。’
我故意在他面前强调‘男朋友’这三个字,他摊摊手,又把焦点转回海报大标的日期,说句‘耶诞节快到了啊’,我觉得我们像两个傻瓜被红红绿绿的海报吸引住,走不了。
‘对了,可以把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给我作参考吗?’
林以翰信口问,我一看就知道他在开玩笑。
‘你敢写我就撕烂你的书。’
‘你对男生都这么凶吗?’还来不及回答,他又接着问下去:‘还是你对不讨厌的人都这样?’
我错愕地面对他痞痞的笑脸。
‘不要讲得好像你什么都懂。’
我顶回去,快步离开现场,多亏他,我不用再对着看腻的海报发呆。
回到住处,我在单人床上躺成大字型,对天花板出神,因为不能思考,所以什么都没想了。等到客厅老旧的布咕钟响起整点的分岔叫声,我霍地跳起来,顿悟了!以一个旁观者来看,我、高至平、小芸之间的事根本就不严重嘛!我干嘛要一个人唯恐天下不乱呢?搞得自己活脱像忧郁症的重患者,还把我和小芸的友情弄得阴阳怪气。
我应该找小芸谈,把话讲开,小芸为人憨厚又善良,她一定很明理,万一她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我一定要抱住她,告诉她我也很替她心疼。
‘对!就这么办!我真是天才啊!’
我说过,我喜欢小芸,因为喜欢,所以不能妥协、不能装傻。
小芸在晚上九点回来了,她今天回来得比较早,我过去敲她房门,她在里面安静了起码有五秒钟才来开门,五秒钟后我见到一张藏不住仓惶的脸,纳闷起有多久没看到小芸那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啦…?
‘嘿嘿!我们两个好久没聊天了喔?’
我傻气地笑,她没吭声,还是很放不开。
‘我这个人比较直,你也知道嘛!所以就直接问喔!你不要介意。’
我试着让她知道我谁也没责怪,而且多么想让一切恢复原状。小芸的唇是抿紧的,目光从没自脚下的向日葵踏垫移开过,唉!如果她的笑脸也能跟那朵花一样绽放就好了。
‘你…平常说的那个加油站的工读生,就是高至平,对不对啊?’
她清秀的眉心紧蹙了一下又放开,而我的声音一停,竟然就听见自己大鼓般的心跳声,原来,原来我也这么紧张喔………
小芸的回答,决定了日后我们要走的路,绝不会是平坦、光明的。
话说回来,成长的路上石头总是比较多,也不时常晴朗,奶奶这么温柔地告诉过我未来可能会遇见的光景,她不要我伤得太严重。
良久,良久,她抬起头,拿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神望住我。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种奇妙的感应,是恋人的直觉,特别敏锐、特别的神准。
0725egg2004…09…07; 20:26
第 十一 章
这个周末,我在星期五一没课就回家了,家里离我住的地方有半小时以上的车程(包括塞车),我平均一个月回去一两次。
用钥匙开了门,迎面展开一片空洞的颜色,窗帘是拉上的,外面光线进不来,客厅茶几上的花瓶插着几朵半枯的姬百合,它散发出酸怪的香味和家俱的木头气味混成冷冷的寂静。
没人在家。
我放下行李,打开灯,把姬百合拿去垃圾筒丢掉,帮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后,一直看电视直到妈妈回来,那时已经晚上十点。
她有点不太相信我这礼拜会回来。
‘你不是上星期才刚回来?’她一面脱高跟鞋,一面问。
‘反正没事嘛!你吃晚餐了吗?’
‘吃一些,我现在也累到吃不下了。’
妈妈扔下鞋子和皮包,直接往厨房走,不久便拿着一杯五百CC的白开水出来,跟我一起看HBO。
‘爸爸今天加班哪?’
上一次见到爸爸,已经是三个月以前的事。妈妈喝去一大半的水,费力地咽下去,抹抹嘴,口红也被抹去一角,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她盯着萤幕,平板地说:
‘又去大陆了。’
说完,妈妈上楼洗澡,今天我只跟她相处三分钟不到的时间。
爸妈都是不同公司里的高级主管,他们分头忙碌,见面的机会愈来愈少,其实,我们家不用赚那么多钱也没关系啊!奶奶并不富裕,奶奶却很快乐。
当我眼皮再也撑不住,才回房间睡觉,夜晚气温骤降,脚趾头冰冰凉凉的,棉被被我裹得很紧,赁租的地方比较暖,不过我宁愿回家过冬,好歹心不会觉得冷。
那天,我被硬生生浇了一桶冷水,是冰雪融化不了的冷,从此心的温度再也回升不过来。
小芸说谎了,她当着我的面说出不知是美丽还是善意的谎言。
“不是。”小芸笃定地吐出两个字,然后自己觉得好笑般地干笑两声:“不是啦!你怎么会那样想?太夸张了。”
我笑不出来,只是一味发愣,而且很难回得了神,她的答案不是我上百个预期中的其中一个,小芸为什么要否认?
“我又不会跟你抢男朋友,可能我常去那里吧!高至平应该有见过我几次。”她歇了一下,见我毫无表情,于是垂下头掠掠她的头发:“总之,那个男生不是高至平。”
“喔…这样啊……”
我只能勉强挤出这几个字,看着小芸同样很勉强的笑容,失望的落差感庞然无边地在我们之间拉了开来。
或许,小芸是想用这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