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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夏天很久很久以前-第16部分

小说: 夏天很久很久以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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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这样啊……”

我只能勉强挤出这几个字,看着小芸同样很勉强的笑容,失望的落差感庞然无边地在我们之间拉了开来。

或许,小芸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维系我们的姐妹情谊吧!

昏昏沉沉入睡前,我这么催眠自己。



高至平曾问起小芸的事,他说最近都没见到她去光顾加油站了。

‘是喔…’

我不晓得该不该跟他说明原委,只好让视线在台北街景游移。

‘她的车以前经常骑到没油嘛!现在没来了,我在想她会不会……’

高至平话说到一半就中断,陷入煞有其事的推理,看得一旁的我心惊胆跳。

他接着讲:‘我在想她会不会换新车啦?’

‘……’

我差点忘了这个人是属于刚毅木讷的品种。

然而,小芸的否认却带来我们的和平,这样的结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天之后,小芸又恢复到从前的小芸,会到房间找我聊天、和我一起出门上课、相约去喝下午茶,当各大百货公司开始火热地打起耶诞节的特卖大战,她甚至怂恿我去买一条围巾给高至平。

偶尔,我发现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容易发呆,带着忧伤的侧脸,直到瞧见我,她才笨拙地堆起友善的笑容。

小芸在尽全力说服我她不是个威胁,她选择了装傻便相安无事这条路,我不晓得这样对不对,要是我执意拆穿,就肯定是个伤害了。那么,就这样吧!我诚心希望她能早点爱上另一个很好的男孩子,而那个男孩子也很爱小芸。

我和小芸一起去逛百货公司,找了好久才决定买下最适合高至平的围巾,我帮他挑选蓝灰相间的颜色,虽然我还是比较中意驼色,不过上回已经让林以翰抢了去,我不想让他们两人戴着一模一样的围巾,不想将他们放在同样的位置。

抱着满心期待,打电话约高至平一起过耶诞节,没想到他竟然说要打工!

‘本来不是我的班,不过那天一堆人都请假,站长很头痛,说什么都要我帮他这个忙。’

电话那头,高至平听起来也很为难,他是讲义气的,所以推不掉站长可怜兮兮的请求。

‘抱歉,佩佩,真的对不起。’

他不停向我道歉,坦白说,不失望是骗人的,耶诞节不能跟男朋友一起过,似乎很悲惨,可是,高至平并没有比我好过,这通电话我一共听他说了五次以上的对不起。

‘没关系啦!只是你做替死鬼,我替你抱不平。哼!那个臭站长。’

‘我会再试试能不能找到其他人代班,万一不行,那我凹站长提早下班,去找你。’

听见他说到‘去找你’的时候我轻轻笑起来,感觉得到了补偿。

‘你不用太勉强,我可以自己打发时间哪!学校有舞会,我也可以跟朋友一起去,然后隔天我们再见面,隔天还是耶诞节。’

‘好,隔天我一定没事。那个…抱歉啊…佩佩。’

高至平内咎的声音暖暖的,融化在我被入冬低温冻得发冷的耳朵,好,我原谅你了。

挂了电话,我把围巾从百货公司的纸袋中拿出来,摊在膝上端详半天,虽然要晚些才能见到他收到礼物时的笑脸,不过,他戴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我在去年耶诞节曾经想起你,那时我们还没有瓜葛;今年在送你围巾之前,先祝你耶诞快乐了,男朋友。

0725egg2004…09…07; 20:27
学校的舞会以耶诞夜那一场最为华丽热闹,愈来愈多的人群、愈转愈快的霓虹灯光、愈来愈High的DJ、愈来愈吵的会场。

高至平跟我说过,他不喜欢舞会这种东西,太吵、太挤,他更不想在一堆人面前扭来扭去,我猜他跳起舞来一定拙毙了。我就不同,在台北我根本不用适应,一出生便习惯充斥在这座都会的空气、人口密度和交际方式。

所以,我们两人不能一起参加舞会也好,我可以和朋友玩得很尽兴,这当中有几个男生过来邀舞,都被我挡掉了,还没和高至平共舞,怎么可以把第一支舞随便送出去?休息的片刻,我发现靠近乐团的角落小芸正和一位斯文害羞的学长共舞,音乐播放着一首法文情歌,她的脸红通通的,笑得很灿烂,我还见到深陷的梨涡在霓虹灯光的转动下犹如嵌入的碎钻,闪闪发亮。

这样很好呀!虽然我不很欣赏那位学长(他个性优柔寡断),可是现在巴不得他会和小芸迸出爱的火花,这么想是不是有点自私…?

当我在震耳欲聋的声光场所待到所有感官几乎要麻木,忽然想起一个最不可能和耶诞舞会联想在一起的人,林以翰他现在在做什么啊?

课堂上随口问过他要不要参加舞会,他说他会在电脑中心过耶诞节。

从小,我就觉得一个人过节是件残酷的事,好像你在那天失去快乐的资格。

离开会场,到外面去吹风,我的脸因为缺氧或少许酒精的缘故而微醺,却穿得不够多,没多久便觉得冷,不由得环抱双臂,一边走,一边仰头寻找天上的星星,乡下的星星多到可以汇成一条银河,这里却只有稀疏的亮光,有一点没一点地散布在夜空中,添了几分冬天的清寥,但,起码星星不是单数的,看星星竟然也会让我感到寂寞。

不知不觉走到电脑中心外头,相较于舞会会场,这附近静得耳鸣,12月24日的晚上,我遇到一个完完全全让孤独包围的人类,在黑暗中靠着墙,嘴边的手指缝有着星星之火在发光。

我没走得很接近便打住,他自动留意到我,侧了头,离开袅袅白雾,颇为诧异。

‘你会抽烟?’

‘十五岁就会了。’

‘别抽烟。’

林以翰望了望我,然后依依不舍地凝视夹在手中的香烟,喃喃自语一句话后便把它丢在地上踩熄:

‘难道女人天生真的比较啰嗦?’

‘你在说什么啊?’

‘没有。’他举起另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手,正拎着一个纸盒:‘要不要吃?’

我远远观量,那好像装着糕饼之类的食物。

‘那是什么?’

‘凤梨酥,还没开,全给你。’

‘你怎么会有凤梨酥?’

‘我妈给的,她刚刚来找我。’说完,他显得不太耐烦:‘到底要不要?我手酸了。’

我走近两步,没去接手:‘你吃,我才吃。’

‘我不要吃她的东西。’他回答得跟孩子一样任性。

‘跟你爸离婚的又不是凤梨酥。’

他词穷了,没辄地收回手,拆起纸盒外的包装,递一块凤梨酥给我,自己也拿一块,不过他没先碰妈妈的礼物,反倒问起我的来意。

‘你为什么来这里?’

‘拖你去舞会。’

‘为什么?’

‘耶诞夜不适合一个人。’

‘为什么?’他今晚好爱问为什么。

‘会把寂寞加倍呀!你妈妈也许是因为这样才来找你。’

我说完,咬了一口凤梨酥,很好吃,甜而不腻的口感,他妈妈上哪找这么特别的凤梨酥啊?这回林以翰没再问为什么,可他也没吃凤梨酥,只是对着舞会的方向出神。

稍后,林以翰提起他妈妈更多事情,他妈妈小时候被一位定居日本的富商领养,那位富商从没结婚,所以他妈妈也不曾有母亲照顾,林以翰猜这大概就是她害怕一个人的原因。

‘所以她跟我老爸离婚不多久,马上又找了一个男人嫁。’

‘但是…’肚子有点饿,我很快便把凤梨酥解决掉,而且还想吃第二块:‘你妈妈有权利让自己过得快乐一点吧?’

多管闲事地落完话,他又盯着我缄默着,我不太好意思,表示该走了。

‘等一下。’

‘嗯?’

林以翰微凉的指尖没来由停留在我嘴角,我的唇沾到他略嫌粗糙的皮肤,愣了一下。

‘还有一点在脸上,我是说凤梨酥。’他顿顿,往下看:‘你干嘛握拳头?’

‘是…’我的说话能力短时间内还能没恢复过来:‘是本能反应,不过,好像应该谢谢你。’

‘呵!不客气。’彷彿视透了我会错意,他回答得几分阴险。

‘我讲真的,去舞会晃晃也好,这个晚上别一个人吧!’

黑暗中,林以翰微微一笑,脸上贵气的轮廓不意竟柔和多了:

‘这个晚上见过你,已经够了。’

他的话,说得语焉不详,却足以令我慌张无措,他这个人好危险,轻易就能弄乱别人的思绪,话又说回来,那是因为林以翰本来就有令人心动的本事。

‘随便你。我要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吧!’

‘不用啦!’

‘现在已经很晚了。’

他这么一说,我赶紧看表,哇!快十二点了耶!

林以翰陪我走了一段路,快要到家我才警觉到,不对!依照一般电视情节的模式,女主角在这个时候通常都很带衰,好死不死偏偏会被男主角撞见她和另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不行,不行。

‘送我到这边就好了。’

林以翰奇怪地瞧瞧四周:‘你住的地方到了吗?’

‘没有,不过这附近已经够亮了,人也很多,我可以自己回去,真的。’

我特地在最后加了句‘真的’,表示很坚持,他含笑审视我,难道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他吗?

‘好吧!你想当好孩子,我知道。’

‘……谢谢你送我,再见。’

也许,是圣诞节的关系吧!明明已经逼近午夜,街上还是灯火通明,有不少人正赶着下一摊的活动,我低着头,不去目送林以翰被车流灯光所淹没的背影,辜负一个人的好意只会让我更同情他的孤单,眼不见为净,不去看他,就不会开口叫他名字了。

走进大厅,管理员阿伯喊住我,他说有一个男生在找我,就是上次在电梯门口抱住我的那个男生(那天果然给阿伯留下深刻印象)。

‘大概是…是…几点呢?快十点吧!那个男生要找你,我就记得你还没回来嘛!他说他要等,我就叫他坐在那张沙发等,因为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今天是耶诞夜,你们年轻人都玩到三更半夜的。然后呢…我看完一段焦点新闻,最近又有飞车抢案咧!你要小心喔!会砍人家手掌的那种喔!啊!反正我想看他走了没,没想到他已经坐着睡着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哎唷!阿伯讲起事情极为巨细靡遗,害我听得好心急,如果阿伯身上有开关,真想给他按个快转键。

‘我怕他感冒,就把他叫起来,他说他直接去学校找你比较快。’

好!我听到重点了!

正想掉头就跑,阿伯从管理室的小窗口推出一本登记簿:‘他有留名字,你看认不认识。’

我凝视着那个名字,眼眶轻微泛热,我怎么会不认识?簿子上写着‘高至平’,依稀还感觉得到他曾经在这里停留,曾经坐在旁边那张沙发坐到打瞌睡,曾经来找过佩佩。

我留在房间里的手机显示七通未接来电,静静躺在包装好的围巾旁。

于是,我拿着围巾在最短的时间内奔回学校,在拥挤的舞会会场打转,却怎么也找不到高至平,难道我晚一步,他已经走了吗?

‘咦?恩佩!’和我一起去舞会的朋友发现我,马上离开她的男伴走过来:‘你怎么又回来啦?’

‘我来找人。’

‘喔?刚刚也有人在找你耶!’

‘谁呀?’

‘不认识。’她偏头想了一下,笑笑,比出一个高度:‘大概这么高,长得挺帅的。’

‘他呢?他在哪里?’

‘八成去电脑中心了吧!之前我有看到你往电脑中心走嘛!所以我要他去那边找找看,你快去吧!十五分钟前他才走的。’

我当然又火速赶去了。

今天晚上,我一直重覆着走过的路线,也一直没遇上想见的人。

站在冷清的电脑中心外,中心已经熄了灯、大门深锁,这个地球上只剩下我一个,望着自己呼出的白色雾气,围巾还抱在我喘不过来的胸口前,恋人的直觉,我想他已经回到宿舍,而且,而且看见我和林以翰了!

十五分钟前,正好是我和林以翰要离开电脑中心的时候。

真是晴天的霹雳!我万分懊恼蹲了下去。

到头来,原来我还是逃不过带衰的命运。



圣诞节那天,我和高至平同时染上重感冒,听说心灵的脆弱,会使得抵抗力也跟着变差。那么,那天我们两个人一定都非常伤心。

起初,我伤心是因为怎么也找不到高至平,索性到他学校宿舍去,然而那是男生宿舍,不是我可以大摇大摆进出的地方,我在大门口打了不下十通的电话到他房间,无人接听,而我并没有回去。

于是,12月25日的凌晨过一分钟,我在台大的男生宿舍外面守株待兔,愈等,天气愈冷,苏格兰格子短裙外只罩着一件大外套,要参加舞会嘛!穿太多就不好看了,直到打了第三个喷嚏我才深深体会到那句台语谚语,爱美不怕流鼻水,前辈真是说得太好了!

快接近凌晨两点的时候,宿舍门口忽然热闹起来,大概是各地的耶诞活动差不多都结束,学生们纷纷回到住处,还不乏携着女伴进宿舍的男生。

我的存在在同时形成一个明显而尴尬的地标,几乎每一个路过门口的人都要朝我稀奇地打量一下,这不打紧,我还听到有人自以为是地说‘她八成被甩了吧’。

我看起来…看起来真的像是被甩了吗?当人潮逐渐散去,我丧气地在围墙外回想今晚的一切,追根究底都是因为我太在意林以翰这个人吗?那,我认了。刚上大学,等不及要认识来自各地的学子,更何况,网路作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见的,所以,我承认我是对他的好奇心过了头,不过,如果高至平要因此误会我,那我绝对死不瞑目!

‘哈啾!’

揉揉鼻子,鼻子早被我搓得发疼,而且我再受不了脚酸,干脆就地蹲着,把身体缩成一团,感觉暖和多了。我的手脚和脸颊像结了一层霜,冻得硬梆梆的,连我都没想到自己会等得这么傻里傻气。我拨了第N通电话,依然听见令人心碎的冗长铃声。

如果后来高至平发现我被冻死,会不会为我掉一两滴眼泪?他到底会不会路过这里?万一我真的等到天亮怎么办?算了……好冷喔!冷到连脑筋都不想动了。

我在两点不知道几分打起了瞌睡,朦朦胧胧间,听到缓慢的脚步声,那声音在孤清的夜宛若踩过碎冰般刺耳,我睁开眼,彷彿见到了高至平,他看起来好惊讶。

‘佩佩…’

高至平朝我跑来,而我动不了,全身酸麻得要命,不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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