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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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极疑惑:“是……一宗绑架案?”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真是懊丧莫名,郑保云向我发出了求救信号,我却以为那
是游戏,而结果,在我的身边,视线可及之处发生意外,这实在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我正感到懊丧之余,重重地顿了一下脚,使得那圆形凹槽中的石粉,又扬起了不少
来。
费勒这时也注意到了,他“咦”地一声:“奇怪,谁在这里钻了一个大洞?”
费勒的形容相当贴切,那个凹槽的确像是一个极巨大的钻头弄出来的,因为石粉还
都留著,我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这……圆孔…… '
费勒不等我说完:“本来没有的,这块大石,石面平整视野又广,我们野餐时,总
在石头上进行,我上过许多次了。”
听得他那样说,我又呆了一呆,当时并没有说甚么,俯身抓起了一把石粉来,用手
帕包了起来,费勒神情疑惑:“这说明了甚么?”
我摇头:“不知道,唉,郑保云早已恢复正常,他继续装疯,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
,想躲避甚么,他提出要见我,在见到我之后,也不敢直接表示,可知他要躲避的危机
就在医院中。”
费勒用力摇头:“你……在指控甚么?我……我们为甚么要对他不利?”
这时,四个男仆也在,都一起摇著头,我思绪十分紊乱:“他是大豪富,清醒之后
,可以处理许多财产,或许有人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 ”
费勒苦笑:“那和我们有甚么关连?”
当然,费勒和仆人,有可能受了收买,可是,郑保霎又如何发现危机的?他为甚么
在清醒之后,一站表示都没有?他不可能一清醒就立即发现自己处境危险的。
我发觉这个假设,又不能成立 似乎每一个假设都不能成立,表面上看来相当平
淡的一桩事,深一层想,变得复杂之至。
我也不由自主摇著头:“看来,只好交给警方去处理了。”
费勒立时同意:“对啊,已经超出了医院所能处理的范围了。”
警方的行劲相当快,来了许多警员。几个医官详细问著话,等到他们也没有结论而
离去时,天已大亮,我却没有睡意,要费勒医生把近三个月来,对郑保云检查的记录全
找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记录几乎一成不变,只有在郑保云提出了要见我之后,才变得复杂,有六个专家进
行过会诊,可是却没有结论,没有人认为病人已经康复
可是我却可以肯定,郑保云提出要见我的时候,一定早已不再是疯子。
又逗留了三天,在警方的全力追查之下,并无郑保云的消息。成了疯子的大豪富离
奇失踪,成了报章上的大新闻,连带我也成了新闻人物,不过在提到我的时候,不是很
客气,说我是“神秘男子”,“该神秘男子自称病者曾向他求助”、“该神秘男子在失
踪现场”等等,看得我更是气闷万分。
在这两天之中,我从各方面调查郑保云的下落,和白素通了电话,也请小郭替我介
绍在菲律宾的最佳私家侦探,因为我对当地警方的调查工作,没有甚么信心。
一共有三个精明能干的私家侦探,在听我讲述了经过和做了实地调查之后,都和我
的推许一样,认为郑保云被直升机载走。
可是,直升机又上哪儿去了呢?没有一个人见到,像是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我又和保管郑保云财产的律师行联络过,若是有人要动用郑保云的财产,立即通知
我,可是三天之后,并没有任何迹象表示郑保云的财产曾被动用。
尽管我感到我有责任继续追查下去,可是实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真不知如何著手才
好。我过去遇到过许许多多的“疑难杂症”,但总有点可以著手之处,不像这一次,根
本无从著手。
而我又不能回去,因为郑保云曾向我求助,由于我的处理不当,才出了事。我仍然
住在那幢房子中,费勒和仆佣也全都在,经过几天来的观察,我可以相信他们都和郑保
云的失踪无关。
那小布片也经过化验,确然是从病者白袍上扯下来的,而那个求助的字,证明用血
写成,郑保云不知用甚么方法,使自己的血流出来,写成了求救的布片,交在我的手中
,而我……
一想到这一点,我更不是滋味。
方法几乎全都用尽了,自然,在一切调查过程中,我半句也没有透露过郑保云离奇
的“身世”,这是他的大秘密。
郑保云的失踪已经够离奇,我也想到过,可能就和他的“身世”有关,是不是有人
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把他掳走?
星际混血儿,当然是研究的好对象,郑保云在没有发疯之前,就十分害怕这一点,
害怕被人一寸一寸割开来作研究。
到了第三天晚上,已接近午夜时分了,我仍然在那块大石上,在这三天中下了一场
大雨,也有过短暂的强风,大石凹槽中的石粉早已不见,单是一个凹槽在,我曾把石粉
拿去化验,结果是:石粉经过高温形成。
高温能把石头变成粉末。听来有点匪夷所思,但如果温度超过摄氏两千度,就会有
这种情形发生。而有甚么能在这山坡上产生那样的高温,我也想不出来。
夜已很深,我心情焦躁不安,也没有睡意,坐在大石上生闷气,望向医院方面,看
到有一个人,正急速地向山坡走过来,当他走近时,我看出是费勒医生,他像是有事来
找我,走得很急,不一会,就喘著气,上了山坡。
我看到他的神情十分疑惑,可是又只是望著我,并不开口。
我作了一个手势:“有甚么新发现?”
费勒用力眨了眨眼睛:“那布片上的……用血写成的那个字。”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望著他,他道:“我想进一步弄清楚,那是不是郑保云的血。
”
我闷哼了一声:“我看,他没有机会弄到别人的血。”
费勒吸了一口气:“证实一下,总是好的。”
我不是很感兴趣:“化验一下血型就可以了,郑保云的血型是 ”
费勒道:“AB型。”
我扬了扬眉:“难道布片上的血不是AB型?”
费勒抿著嘴,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才好,我大是起疑,追问著:“不是他的血?
”
费勒又吸了一口气:“怪异之极,布片上的血,根本不属于任何类型,连最稀有的
P、MN、RH等等都不是,他的血型,在人类的医学史上,竟然没有记录,根本无从
分类。”
费勒一口气说著,在星月微光之下,他的神情看来怪异莫名。
我听到这里,也不禁目定口呆。
邹保云有血型是AB型的记录,那可能是假的,但更可能是真的,因为他一直不知
道自己是外星混血儿,自然也不会在验血时故意隐瞒甚么。
但如今,他的血型无法分类。
正由于这样,我可以肯定布片上的血是属于郑保云,别人的血不会那么怪,只有外
星混血儿的血,才会那么古怪。
那说明了甚么?说明郑保云在出世之后,直到他成为疯子之前,他的一切发育都和
地球人一样,他血液中的红细胞,含有AB凝集原。
可是,他身体机能的构造,一定在渐渐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可能是在他成了疯子
的那些年月中逐渐形成。他的外形看来没有甚么变,可是至少,血液已经变了,变得不
知是甚么血型。
是不是他的骨骼结构也在改变?像他的父亲一样,肋骨变成了板状?腹腔也长出了
骨骼来?
还有一样变化,当时未曾留意,现在一想起来,极堪注意:他的气力变得十分大,
一拳可以打断人的肋骨,寻常人不会有那么大的气力,这是不是外星人的特徵?
刹那之间,我思绪紊乱之极,费勒问:“为甚么会那样?”
我咽了一口口水:“这……会不会是……血早乾了,所以化验不出来?”
我的问题自然十分幼稚,费勒立时摇头,我只好道:“只是血型无法分类?别的没
有甚么异样?细胞……都正常?”
费勒凝视著我:“你是早知道他有异于常人?”
我吃了一惊:“真有不同之处?”
费勒点了点头:“是,红白血球的比例完全不对,白血球多得惊人,普通人在这种
情形下,早已无法生存。”
我又想起,郑保云的父亲一生之中,只生过一次病,那自然是由于血液中白血球多
,消灭细菌的功能也强的缘故。
这也是外星人的特徵。
那也就是说,郑保云这个半外星人,发育过程分两阶段,第一个阶段,大约三十岁
之前,完全像地球人,自此之后,逐渐向外星人接近,最后,他会不会变得完全和外星
人一样?
我心中杂乱无牵地想著,费勒的神情变得十分神秘,他靠近我,压低了声音:“卫
先生,自从郑先生提出要见你之后,我搜集了你不少资料。”
我随口应著:“那并不是秘密,我的经历,再公开也没有。”
费勒的样子更神秘:“告诉我,郑保云,他……你早知他是外星人。”
他竟然直接地这样提了出来,著实令我震动了一下,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而我的
神态,自然等于已经回答了一样。
费勒发出了“啊”地一下惊呼声:“他是外星人。外星人也会成为疯子?天!我替
他作过那么多次检查,竟然没有发现,他为甚么清醒了之后还装著发疯,他为甚么……
”
接下来,费勒足足问了十七、八个“为甚么”,我不得不大声喝阻他:“郑保云不
是外星人。”
费勒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不知道说甚么才好,挥著手,我又一次说:“他
不是外星人,他的情形,十分复杂。”
费勒又呆了半晌,神情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失望:“他不是外星人……那我想到
的……对他神秘失踪的解释……当然也不成立了。”
我心中一动,这几天来和费勒相处,可以知道他很灵活机警,他对郑保云的失踪,
有甚么推论?是外星人又怎样?郑保云至少是半个外星人。
我问:“你想到的解释是甚么?”
费勒指著大石:“他回去了,一艘宇宙飞船停在这里接载他,他上了宇宙飞船,回
他自己的星球去了。”
我直了直身子,费勒的推论,再简单也没有,我立时向大石中间的那个凹槽看去。
想起了高温把石头化成粉末的化验结果。而宇宙飞船在起飞或降落时,喷出高温的火焰
,不是电影中常见的镜头吗?
可是,费勒的推论,却也难以成立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简直没有一个推论可
以成立。
我摇著头:“如果他回去,为甚么要向我求助?”
费勒说不出话来,迟疑著:“会不会……另一种外星人要对他不利?”
我叹了一声:“星际大战选择疯人院作战场?”
费勒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搔著头:“他不是外星人,为甚么他的血型那么怪?”
我考虑了一下,才道:“这是他的一个大秘密,他极有可能是外星混血儿,他就是
因为这个原因,才变成了疯子。”
费勒惊讶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又不住眨著眼,过了半晌,才由衷地赞叹:“卫先
生,认识你真好,果然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
我有点啼笑皆非:“甚么好,人都不见了。”
费勒舐著嘴唇,一副心急想知道详情的样子,但又不好意思催我说出来。
反正长夜漫漫,我也睡不著,心情又烦躁,所以我和他一起在大石上坐下来,将我
认识郑保云的经过告诉了他。
费勒听得津津有味,啧喷称奇,在我提到曾向一位替郑天禄诊治的医生求证,那医
生的名字是费格时……。
四、唯一可以成立的假设
费勒更是兴奋:“费格医生是我的叔祖,真太巧了,原来我们家族也早和外星人有
过接触。”
我笑:“这算是甚么接触。”
费勒又十分沮丧:“可惜他和我一样,没有把握好好研究的机会,我更是,唉,一
年多,每天和他在一起,唉。”他唉声叹气了一会,又道:“郑天禄是著名的豪富,关
于他的传说极多,有的已被渲染成了神话,都说他有预测的能力,那自然是外星人特殊
的能力之一。”
我神情严肃:“这是极度的秘密,不要随便对人说。”
费勒答应著:“不会,不会。”他想了片刻,又道:“知道了郑保云发疯的背景,
他最近的行为,倒不太难解释。”
我望著他,他顿了一顿:“他由于自己的身分而发疯,内心深处,一直怕被人知道
他身世的秘密,这种恐惧,已成了他思想中牢不可破的一种潜意识。”
我知道他想说甚么,皱著眉,不出声,果然他续道:“潜意识在某种情形下表面化
那不是说他痊愈了,只是起了某种变化,他就感到自己身在险境,要向人求助,行
事神秘……”
不等他讲究,我就道:“那是疯子的游戏?”
费勒点头:“可以这样说。”
我叹了一声:“我正是由于作了这样的推测,才出了事的。事实是,他真的失踪了
,就在这块大石上,他突然消失,那和他的潜意识表面意识无关。”
费勒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他来回走了几步,跳上了那块大石,把双足踏进了那个凹
槽之中,抬头向天,自言自语:“他是半个外星人,有外星人血统,就算他自己不肯承
认,不想回去 ”
他说到这里,向我望来,神情有点不好意思,显然是由于他将要说出的话,是他的
“大胆假设”:“……是不是他的血缘亲人……一定要把他弄回去?”
费勒的这个假设,乍一听,十分有趣之外,也相当滑稽,听起来有点像一种十分残
旧的故事,一个大家族的成员,在外面有了一个私生子,大家族要私生子归宗,纳入家
族的轨道之中,而私生子生性不羁,不肯屈服……那是伦理文艺悲喜剧,是电视肥皂剧
的上佳主题,费勒竟把这种老套的故事,放在郑保云的身上。
可是当我想笑而未曾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