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77-愚比王艺海畅游丛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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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倒是满墙红色菜谱恣肆张扬，据说是啤酒骚客酒兴正酣，野性未发，神性高蹈时的作品。铺纸弄墨，本是嬉戏，写菜谱断断是因为这年头谁还写诗作赋，时来时往，日日更新，堂倌、酒徒皆大欢喜。北京啤酒帮用这种仪式招待方索这位巴黎画家，让他一进门便忍俊不禁，想起了巴黎的绿蜡烛酒吧（Chandelleverte）。那是啪嗒学院惯常聚会的地方，墙上也贴满了文人墨客的红红绿绿，多是一个世纪以来啪嗒艺术的真品或复制。啪嗒人中自然多有葡萄酒主义者，学院下属的数十个研究分会之一就叫做“酒德操行工程部”（TPAE），负责人是法国著名的资深品酒员，而且是一位以身作则的夫人（愚比妈传帮带，日高酒高，只好由愚比爸管酒窖的钥匙）。
啪嗒学院总督弗提离展示作家张弛与愚比爸在挖脑节宴会上的合影方索坐下，应邀开喝（地上早空了两个啤酒箱）。酒过三巡，这位啪嗒学院小吏，钦天监神谕左史，虔敬地祭出了愚比先生“真身画像”，是天才艺术家雅里创作的。鸭梨形尖头，细目，八字浓胡，携物理学棒（或厕所扫帚，因地制宜），巨腹，其上画着旋转乾坤的畸肚脐。轮到老弛乐了，把愚比画像等身一比，说自己颇得愚比气象。那会儿，一阵“啪嗒”、“怕她”、“帕遢”的喧哗之后，老弛单凭直觉，独得真谛：愚比定是性情中人，心广体胖，旋转贯通，无始无终，直通丹田……说真的，老愚比为了突出丹田之至关重要，给它造了个新词，叫畸肚脐（Gidouille）。他当奴隶找不着主，又不肯认输，说发现自己的畸肚脐比整个世界还要大，乃小宇宙之大宇宙，因此“更值得关照”，所以奉为至尊，甘为其奴。自此便走上了现代性的个人主义之路。我们华夏学问的道家，养生修炼的要害之处正是丹田，“男以藏精，女以约血”（《黄庭经》）。中学西学，古往今来，本根竟是相同的。
于是张弛、阿坚他们便开始组织愚比的翻译、出版、上演。周铭译出生动的中文，我们又根据原著出版时代的历史情境和一些概念的啪嗒内涵进一步润色修改，乃成眼下的这本愚比三部曲。说中文的愚比临产了。他怪异荒谬，无国籍，无种属，讲多种语言（有人问过他是希腊人还是黑人），但又让我们感到似曾相识。愚比当然是雅里的愚比，展现的是一种法国文化，是产生在一百年前，但对中文世界还很新鲜的戏剧形式。愚比是他的中文译者的，愚比中国之行的整个准备过程，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多重翻译的语言学和跨文化研究的有趣文本。
《愚比王》 Ⅲ愚比何以引人注目？
愚比何以引人注目？
愚比是僭权国王，是金融管理者，是吝啬小人，是专制奴隶，是乌龟丈夫，是懦夫孬种，无耻犬儒，是被嘲弄对象，是革命家和造反派，是哲学家，是技术专家，是我们熟悉的无所不在的各种日常生存现象的化身。作为博士，他发明了啪嗒学，制作各类机器，挖脑机、粪土当年泵、融金四轮车，还有谵妄物理棒，“本可以用物理学原理让雨停下来”（《愚比囚》第一幕第一场）。而那神谕法器绿蜡烛，“是按哲学管风琴原理制作的”，火焰会发出持续的笛音（《愚比龟》第二幕第四场）。以上一切都为他唯一的生存目的服务：攫取全部融金。以其8374岁的高龄，他走南闯北，多元政治文化丰富，所以，他采用的拧鼻子、从脚后跟挖脑子（“至少取掉个性里的刺儿”）、小木棒戳耳朵，撕裂臀部，还有尖桩刑，是不同文明中的集锦。
一百多年来，愚比在我们理性的、全球技术化的、暴力的、物欲横流的世界历史中得到验证，注释着权力与财富的欲望和人性中的非人性。愚比向我们揭示着文明发展的种种悖论，最发聋振聩的是“自由，就是奴隶制！”的口号，生动地展现了自由与奴隶的二律背反，把我们从司空见惯中警醒。“自由就是违背命令”，“每人要发明不同的节拍，无论多累也要这么做！”（《愚比囚》第一幕第二场）正应了老子的话：“正复为奇，善复为妖”。愚比相信“行动和生活扼杀思想，而活着使我们成为主人”，于是他将自己变成无政府主义者，以便人们更好地服从他。愚比的无政府的直接代替物是技术统治，然而它对人的社会组织却不可能全然有效，于是20世纪出现的一个政治现象是：无灵魂的技术逻辑地被专制集权偷梁换柱。雅里的伟大在于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展示了这一未来视野。
愚比用不同语言上演，颇受欢迎，观众不自觉地以各自的经验进行着本土化的转换。这大概是为什么一个世纪过去了，愚比仍然是艺术创作和哲学激情的源泉，包括戏剧、绘画、文学、哲学、语言和社会人文的各个领域。
雅里、愚比和浮士德若尔的啪嗒三位一体雅里的哲学关怀体现在啪嗒学中。一个多世纪的愚比激情也因为啪嗒学的吸引。啪嗒学（'Pataphysique）当然不是通常概念上的哲学，而是哲学的另类，产生于一个反思哲学的时代。最重要的啪嗒经典是雅里发表于1898年的新科学小说，《浮士德若尔博士的举止和观点》，主人公浮士德若尔博士被描述为啪嗒学的奠基人，他出生那年正好是1898年，年龄为63岁（据说老子出生时为70岁）。啪嗒学的定义十分零碎，应了“道可道非常道”的宇宙法则。愚比三部曲中谈到啪嗒学之处很少，而雅里与愚比、浮士德若尔和啪嗒学的关系又暧昧不清。凡此种种，使得啪嗒学有点令人生畏，证据之一是，尽管雅里在书中详细地描写了浮士德若尔博士的形象，这位满腹经纶的航海专家却根本不像愚比那么走运，画像稀有，几乎没人知道他的长相。不过我们知道要害之处：他没有肚脐，雅里的另一个人物，反基督的凯撒也没有。
“啪嗒学”一词出现在它的史前史时代，是雷恩中学少年恶作剧的产物，1888年雅里入学，但在此之前“啪嗒学”已在学校里流行。在雅里的同学莫兰兄弟的《追击多面体》短剧中，P。H。老爸（物理老师愚比尔的化身）曾宣称说“无论谁做啪嗒学，都会如此推理”。后来成为《愚比龟》中的一段对话也曾在少年们创作的《私密的愚比》中出现，他这样回答多面体饲养人阿可哈斯：啪嗒学是“寡人创立的一门科学，回应了人们普遍感到的需求。”
1894年在《忆沙的瞬间》中，雅里用诗的语言写到：啪嗒学“是凝聚的简洁，炭的钻石，一切可能创制的作品，环绕我们头颅圆周的百眼灯，铺垫出这唯一的科学。”在注释中他说：“简洁并非一定简化，而是复杂的紧缩和综合”。
1895年在《反基督的凯撒》一剧中，雅里将“同一矛盾律搬上舞台，啪嗒学家，巨人的侏儒盔饰，各种形而上学之上学；他既反基督又是上帝，精神之马，少之多，少即多，留在眼中的零运动，多面之无限”。
1897年，雅里发表了他最好的小说之一《逃兵的日夜》，其中的一章题为“啪嗒学”。主人公桑戈尔博士“通过检验啪嗒学在小物件惯习上的影响，推导出世界的服从倾向”。接下来是这一梦想世界的付诸实施，世界被变成巨轮，由桑戈尔导航。
不过，啪嗒学的界定，是在第二年，也就是1898年出版的《浮士德若尔博士的举止和观点》中得到完整论述的。该书卷二题为“啪嗒学基础教程”，浮士德若尔博士开宗明义：“超现象学（épiphénomènologie）即是将自身添加于某现象之上。啪嗒学，依希腊词源应写成épi（metataphusika），是这样一门科学，它对形而上学（métaphysique）进行添加，或者在其本身，或者在其之外。它从形而上学拉开的距离如同形而上学从物理学拉开的距离。”
在“定义”一节中这样写到：“啪嗒学是一门想象答案（solutionsimaginaires）的科学，它象征性地赋予外部轮廓以物体的属性，这些物体是由其虚拟性所描述的。”（雅里全集，Faustroll；卷II；Pleiade；pp。668…669。）在这里，虚、实是互为的，啪嗒科学探索的想象答案并非任意编造，它所关注的物体从某实在物的“外部轮廓”中虚拟地产生，而这些虚拟物体的属性又被重新赋予给外部轮廓。如此往返的，其实是存在的外部现象，即科学的对象，它们激发艺术的创作冲动，而艺术作品再对外部现象世界予以精神的提升，进入存在。上面的译文是啪嗒学最重要的两个界定，忽视不得，据说可以解说全球技术化世界的本质，只是历经百年，尚未获得应有的重视。对啪嗒学作过深入阐释的大概只有法国哲学家德勒兹，他认为雅里是鲜为人知的现象学的先驱（而他本人正是这样一位鲜为人知的先驱哲学家，福柯曾预言德勒兹将是21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
啪嗒学还有许多定义，比如“关于例外的科学”，因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例外，而例外的唯一例外是〃规则〃。所以，无处不啪嗒，如同人的呼吸。它包含生活的全部本质，是最浩大和最深刻的科学，包容了人的全部实践。打开报纸、电视；各种报告讲话都在啪嗒，但也因此导向它的偏离和浮夸。
《愚比王》 Ⅲ啪嗒学院是万花筒（1）
啪嗒学院是万花筒
桑道米尔博士
“啪嗒学是一切科学之科学”，无始无终，无所不在。从本书选的插图中，读者可以发现畸肚脐的旋转图形是普世的，在各文明的原始图解中，在自然现象中比比皆是，例如北太平洋爱爱爱岛（Aiaiay）原著民的“愚比”，五岁的丫丫涂鸦出来的“旋转万千畸肚脐”。啪嗒学虽然无历史，非创造，但它有一个时间的节点，因为它像所有的科学一样，目的在于探讨生命周期、四季更迭、生存时空，一句话，为时间做标记。这一时间节点就是啪嗒学院的创建：啪嗒历84年侍卫月22日，俗历1948年5月11日，以纪念《浮士德若尔博士的举止和观点》发表50周年。学院由第一任啪嗒学院至上副总裁桑道米尔（L…I。Sandomir）博士宣布成立。
爱爱爱岛原著民面具旋转万千畸肚脐，丫丫首要任务即编写啪嗒历，给彷徨无处的时空标上节点。雅里的诞生日，1873年9月8日被作为啪嗒历元年元月元日，即啪嗒元年绝对月一日。这一天在高卢地区马燕纳河畔拉瓦尔城出生的那个男孩，将承担新的创世使命：以不朽的文字孕育不朽的啪嗒博士愚比王，在天网恢恢的宇宙常态中嵌入一个醒目的意外。啪嗒历与公元俗历吻合，但事件多有分疏，例如俗历12月25日圣诞节，在啪嗒历上是始祖鸟诞辰日。
像所有以研究为使命的机构一样，啪嗒学院有行政和不同学术部门设置。一个常设机构负责召集会议、举办展览、出版期刊等事物。作为愚比徒孙，它的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当然是收缴“融金”，即学员会费。学院设有七个核心委员会，进行法律、大政方针的制订。其中包括可容许度及和谐委员会，不可预知事物预测委员会，命令及时间委员会，优先次序委员会，啪嗒学院院徽椭圆腐蚀麻醉秘密委员会等。分属在这七个核心委员会下的，有百余分部，其中包括虚构解答分部，标注颜色分部，摩擦修正分部，非精确科学分部，地点查寻分部，价格和展望分部，酒德操行工程分部，荣耀隆起间歇分部，侵略攻击分部，亚当夏娃肚脐研究分部，稀释放大分部，含混噪音分部，谚语寓言民俗分部，假定垫座分部，灵知剽窃分部，摆动精确度平衡分部，类型分部，责任广告时期分部；借口及所有分部，最低水位水平分部，金字塔及多面体分部，壮丽议院分部，巨大外部分部，象征用途分部，翻译虚构谋反阐释分部，无穷小优先次序分部，马塞尔教皇分部，面包与垫铁分部，插座分部，蝴蝶分部，枪和模范分部，含蓄道德分部，公共事业和订婚分部，延缓减速分部……
还有缩写为OuLiPo的潜在文学实验分部和OuLiPoPo的潜在警探小说实验分部。主持这些部门的大都是兼职的人员，任何人都有进入的可能，这是啪嗒学的存在论使然，因为如同“人生而平等”，人生而啪嗒人，区别只是有意识或无意识。意识之初，是缴纳几十元的“融金”，就可以成为啪嗒学员，定期获得学院期刊《绿蜡烛》。啪嗒人生而知之，所以学院不开课，但设不定期讲座。尽管如此，学院里却等级森严，最低的叫“普通听众”，最高的是至上副总裁，自建院以来共有四任，现今的第四位叫卢堂比（Lutembi），与前三位真人略有不同，因为他居住在中非的维多利亚湖里，以鳄鱼的方式行使永世至上总裁浮士德若尔博士的神意裁判。
啪嗒学院中群星灿烂，20世纪著名的文学家、艺术家、哲学家、科学家中许多都是啪嗒学家。一部分是啪嗒官员，诸如“教廷俸给处长”、“摄政者”、“副总督”及“总督”四等。等级虽然森严，选拔机制却颇为任意，有些像隋唐的“荐举”，免不了裙带之嫌，哥们义气。更使啪嗒学院增光生辉的是那些因声望中天而被请进来的名人，一律被封为“波斯总督”（Satrape）。其中有在艺术上一直先锋的恩斯特（MaxErnst）；悖论画家埃舍尔（M。C。Escher），被誉为具有哲学意识的“当代艺术之父”杜尚（M。Duchamp），著名摄影家曼海（ManRay），画家米罗（Miro），荒诞派戏剧家、法兰西院士尤奈斯库（Ionesco），著名诗人、小说家格诺（R。Queneau）；维昂（B。Vian）；歌唱家萨尔瓦多（Salvador），诗人普莱维尔（J。Prévert）；画家杜布菲（Dubuffet）；探险家维科多（P…EVictor）；思想家波德里亚（J。Baudrillard）；语言学家及小说家艾科（U。Eco）。黑色幽默作家及画家陶泊尔（R。Topor）是唯一的一位死后册封的“波斯总督”。
《愚比王》 Ⅲ啪嗒学院是万花筒（2）
啪嗒名流：第二任学院至上副总裁莫莱男爵（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