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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平山梦明]+他人事-第10部分

小说: [平山梦明]+他人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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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噩梦,可说是我最致命的心灵创痛。刚刚我突然被这梦包围了好久,而且又真实的难以置信。
我听到旁边传来铿铿声。一看,阿平睁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身体只是偶尔抽动,脸上则是不折不扣的恐惧表情。
「这家伙也窒息了吗?」
「不是,这家伙有这家伙的恐惧症,你有你的恐惧症。」
「恐惧症?」
「恐惧症,就是你害怕的东西。有人怕针、有人怕高、有人怕水、有人怕狭窄空间、有人怕蜘蛛,千奇百种。尼娜只是让人陷入恐惧而已。」
我看看尼娜。她正一脸惊讶的吸着手指。
「尼娜让人陷入恐惧,我负责解除幻觉,所以你才能够出来,那个家伙则如你所见。你因为和那家伙纠缠在一起,才会一起中了尼娜的幻象。」
「如、如果幻象没解除,我会怎么样?」
老爹握拳的手在脑袋旁边转了两三次后,张开手掌。
「就会——啪!」
正如他所说,阿平翻白眼、嘴里像螃蟹一样吐出大量白沫。
「心脏无法负荷,大家都会死掉,看到最害怕的东西,而且不断持续,心脏应该会坏掉。没有人受得了,所以……」老爹话说到这里停住。「大家都生气的要把尼娜和她的家人一起杀掉。我想阻止。我是和尚,和尚不杀人。」
我缓缓站起身。尼娜在微笑,但我的表情僵硬到无法回应她。
那天晚上我不敢睡,全身上下都还记得当时的恐惧。
我意识到在孤独中死去的绝望。窒息——最痛苦的痛苦。我自以为克服了那些,不把消失的东西看在眼里,太天真了,殊不知那些东西只是如地层般扎实沉积在我的意识底层,而尼娜就像个考古学家,把那些东西一举翻出来。
我抱着膝直到天亮。
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
隔天、再隔天,我继续带着老爹和尼娜忙着「制造废人」。
我原本就不认为那些人活该,尤其在我亲身体验过后,看法更是大变。这么说有点奇怪,总之我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既然帮里人不中意的状况一再发生,何不干脆把那些家伙塞进汽油桶,把他们卖去拍同性恋影片,或者让他们搭鲔鱼船(注15)?搞不好有些人死了比较好。
我想起痛苦翻滚喊着「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的家伙,和瞬间白发的家伙。
「啊?」这天,我看到清理名单上最后的名字时,叫出声。
……矢岛孝之。
「这家伙约莫半年前捣毁咱们帮里出资经营的赌场后逃走。怎么?你认识?」
「恩。」
「之前那些垃圾都是些脑袋不正常的小角色。这家伙看来没嗑药,头脑也不错。如果能让这家伙失常,就证明小女孩真有本事,刚好做个验证。前天帮里说要挂了他。你去处理一下。」
「他是我高中死党。」
「那又怎样?」
大哥挂了电话。名单上的照片影本有些模糊,但我确定他就是那个矢岛。
我很自然地打电话给矢岛谈正事,要他一个人到抵押给帮里的出租大楼房间来。那地方到上个月为止还经营着按摩店,警方临检过后,客人渐渐不再光顾而倒闭。
我要老爹和尼娜在隔壁房间待命,自己在约定地点等待矢岛。
约定时间一到,门上响起敲门声,然后是开门的声音。
「你在混黑道吗?」
进来的矢岛看到我,惊呼一声。
「彼此彼此。」
「算了……找我来做什么?」
矢岛从西装口袋拿出香烟点燃一根。
「香澄好吗?」
「搞什么,没头没脑的,现在是叙旧的时候吗?」
「她好吗?」
「啊啊,好得很,老是在陪小鬼玩。」
他一瞬间想起她害羞抬头的表情。
「矢岛,你快逃。」
「你说什么?」
「不快逃就糟了。你已经回不去香澄身边了。」
「你要杀我吗?」
「更糟。」
矢岛笑了笑。
「你还是老样子,就爱咬文嚼字。快点办正事吧。」

注15:搭鲔鱼船,据传日本黑道过去会让欲教训的对象搭上鲔鱼船,帮忙捕鱼,乘机推进海里喂鲨鱼。但此说法并未获得证实。

「你确定?」
矢岛没有回答。
我叫老爹和尼娜进来。
「怎么回事?要开始街头表演了吗?」
「永别了,矢岛。」
我说完,离开房间。
我在一楼的摩斯汉堡杀时间,看到老爹下楼来慌慌张张对我招手。
「矢岛!」
我出声喊叫时,周围已是鲜血四溅。
「刀子,他带着刀子。」老爹大叫。「进里面去了。」
尼娜抱膝坐在一旁。
「矢岛!」
他人在房间正中央。我听到啜泣声。他看着我,可是表情严重扭曲、耳朵朝着正面,不断发出噼哩噼哩的声音。我终于看懂那家伙在做什么了,他正在剥下自己的脸。
「虫……虫……虫……」
他剥到一半,手突然离开脸,拿匕首猛刺自己的大腿。接着他猛然跪下,双手顺势抓住下巴的脸皮用力扯。我看见他的牙齿像骷髅般整齐排列。他的眼球像要昏厥似的翻转。
「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对老爹耳语道。
「没办法,偶尔就是会发生这种事。强者就是会变那样。现在解除他的幻觉也救不了他了。」
「啧!」
我留下矢岛,带着老爹和尼娜离开。
「意思是,只要那女孩看一眼,就会引发幻觉?」看完录影带后,老爸喃喃说。
「是的。」
「眼球上有什么特殊装置吧?」老爸看着尼娜微笑,尼娜的表情还是没变。
我和老爹、尼娜一起坐在事务所里。
老爸问了许多事情,我说明,不知道的地方再问老爹。
这时候大哥把我叫到角落。
「再过一会儿,老爸就要付钱给老爹了,你让小女孩喝下这个。」
「这是什么?」
「安眠药。连马喝下都会睡着,省得到时候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什么意思?」
「小女孩反抗啊!你算好小女孩喝下药后药效发作的时间,让她睡到隔壁房间。那老头我们处理。」
「你们想怎么做?」
「废话,当然是让他消失。我们要的只有小女孩,不需要臭老头。」
大哥把药包和汽水瓶塞给我,回到其它人那里。
我别无选择地把药倒进瓶子里。
「好,我们付钱。」
听到老爸的话,老爹心情大好。
「太好了、太好了。这样子我们就能去达赖喇嘛那里了。」
老爹用家乡话对尼娜说明,尼娜开心的高举双手。
「要不要喝点东西?」
装了现金的公事箱已经摆到桌上了,我却还没拿汽水出来,老爸焦急的说。
「好。」
我从厨房拿出药已经完全溶解的汽水;端给尼娜时,故意没放好把它打翻。
「王八蛋!」
「对不起!」
大哥揍了我一拳。
「好,我们走吧,尼娜。」
老爹突然抓住公事箱准备起身。
「喂喂,老爹,让尼娜喝个汽水吧,我马上叫人换杯新的来。」
大哥挡在老爹面前说。
「不用。」
「为什么?别糟蹋我们难得的好意啊。」
「请让开。」
老爹想离开。
「真拿你没办法。」老爸拿出手枪。「告诉小女孩,随便乱来的话,我就杀了老爹。」
尼娜低着头,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没错,你们想要的是尼娜的能力。想要尼娜的眼睛是吧?」
「没错,你很懂事嘛。」
听到老爸的话,老爹突然咬上尼娜的脸……看来是这样。
「呀啊!」
噗!呸!
「恶!怎么会有这种老头!」大哥叫道。
老爹吸出尼娜的眼球吐在地上。
尼娜伸手遮住原本有眼球的双眼,当场蹲下。
「臭老头!」老爸气得满脸通红。
「流氓!给我听好!我们为了能够和平生活所以做坏事,是为了钱!我本来早就想对尼娜这么做了!这孩子没有眼睛比较好。可是最后,用来活下去的力量却被用来做坏事。钱我们不要了。尼娜已经没用了,拿去啊!」
「混蛋!」老爸举枪对着老爹。
下一秒,老爹靠近老爸,抢下手枪。
「快出去!尼娜!」老爹把公事箱交给我,拿老爸当人肉盾牌准备出去。
这时候正好开门进来的喽罗冲向老爹,两人扭倒在地。
「这个臭老头!」老爸立刻抢过大哥的枪,对老爹开伧。
「不要!」老爹发出苦闷的叫声瞬间,尼娜喊了句中文。
事务所的模样溶解了。
我被吸入那个窒息空间,透过薄膜看到老爸和大哥,虽然仅仅一瞬间。
老爸躺在回转电锯台上,从脸被劈成两半。
大哥的眼睛插着针。
此外还看到其它事务所的家伙。
有人一直往下捧。
有人被铺路用的压路机从手指整个辗过。
现场一片凄厉,犹如地狱。
我也跟着张开嘴,真正的窒息感以及快压碎肺部的压迫感席卷而来,我快不能呼吸了;不论鼻子怎么吸气,还是呼吸不了。
意识愈来愈模糊。
突然有人拉住我的手臂。
一看,我正望着天花板。
躺在我身边的老爹看着我微笑。
尼娜把脸凑近老爹的身体。
「尼娜,达赖喇嘛。」
老爹对我说完,接着对尼娜说了什么之俊,便不再动。
我问尼娜:「怎么办?」
尼娜摸了两次老爹的脸颊后,站起身。
老爹吐出的眼睛在墙角闪闪发光。那是义眼。
「尼娜。」
听到我时叫唤,尼娜缓缓摸索走近,紧握住我的手。我们捡起掉落的公事箱,抛下那堆哭喊、痉挛中的大男人,离开事务所。所里应该马上就会安静下来了。
「总之我们往北边去吧,应该会有船愿意载我们。」
我这么说。

传信猫


为什么大家不能对所有事物更体贴?如果每个人都把别人的事当作自己的事一样重视、把别人的梦想当成自己的梦想一样看重,只要这样,世界就会充满希望了呀……
千纱抱膝坐在房间角落,恍惚望着榻榻米上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刚刚的泪水已经停了。
榻榻米另一头有张床,床上方的窗户稍微开了点缝。
为了让纱千能够回来。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四周渐渐暗了下来。
千纱仍旧忘不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即使她吃下止痛药整个人昏沉沉,唯独那件事,还是会在睡意侵袭之际偶尔苏醒于脑海,让千纱的胸口一阵罗心。
今天早上,她前往垃圾集中处倒垃圾途中,遇到三名小学生聚在一起。
仔细一看,他们正用雨伞尖端戳弄着路上的某个物体。
还以为他们正互推肮脏的手帕玩闹,不对,手帕在「叫」。
忍不住走近一看,是只雏鸟。
附近并没有能够筑巢的行道树,千纱想不透那东西为什么会掉落在住宅区的正中央。围着它的小学生们拿塑胶雨伞的尖端,打算翻过不断颤抖的雏鸟。
「快住手,别这样,它太可怜了!」
听到千纱的声音,小学生一起回过头。
「阿婆,这个是肮脏的乌鸦耶。」体型最大的少年轻蔑地说。
的确如他所说,那是旧抹布颜色的乌鸦雏鸟。
「可是它很害怕,而且可能受伤了。再说,你怎么可以叫二十岁的女性阿婆?」
「可恶!」
「罗哩八嗦!」
千纱右手边的两个女孩子小声说,回瞪千纱。
「射门得分!」
第一个说话的少年突然抬脚一踢。
啪叽一声,雏鸟像湿抹布一样撞上墙壁后掉落,动也不动,真的像坨抹布躺在干泥地上。
「你们做什么?」
雏鸟张开的嘴里有鲜血和舌头。刚刚还耀眼夺目的眼珠,此刻已经什么也看不见。雏鸟像被关掉了开关,死去。
「可恶的老太婆!」
「罗哩八嗦的老太婆!」
小学生们当千纱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大摇大摆离去。
千纱想拾起雏鸟尸体,却无法移动。她从来不敢碰死掉的东西。
心里想碰,实际上身体却愈来愈僵硬。最后她无计可施,只能伫立在那儿直到回神,才回自己家里。她疲惫得浑身无力。吃下药,坐在房间角落。
纱千想出去,千纱帮它把窗户开了道缝。它摆动长尾巴像在说再见,钻出外头散步去。窗户另一侧正好是隔壁人家的围墙。
千纱住的公寓不准养动物。
她又吃了一次止痛药,闭上眼睛。身体好热,发烧了。脉搏跳动阵阵来回于手指与全身。愈是这种时候,她愈是确切注意到自己其实还没脱离聪史造成的心灵伤害。
还没向父母报告大学退学的事。当初明明不惜重考也要念,却因为和聪史谈恋爱而全变了样……源自嫉妒的暴力行为、分手俊的跟踪,以及精神面的危机——这一年彷佛生活在地狱,别说警方,连朋友都不愿伸出援手,更甭提如果告诉乡下的父母,他们原本打生理上就反对独生女一个人上东京来念书,被知道女儿卷入麻烦事,而且还是因为恋爱的话,铁定只有强迫回乡一途。千纱很害怕,因为这对于希望成为服装设计师的她来说,等同宣判了死刑。
她现在只想快点养好身体,找个服饰业相关或高级服装店店员的兼职工作、累积人脉,并且去念服装相关专校。
……我想要魔法。千纱衷心企盼。
一叹气,药的成分就会慢慢抒解她的紧张。
她抱着膝顺势躺下,没打算上床去睡,就这样瑟缩在房内一角。
像猫一样、像雏鸟一样……
一留神,散步回来的纱千发出柿子落下般的声音,从床上跳下榻榻米。
千纱喜欢背对去听那声音。只要她一背对纱千,它就会用身体磨赠过来,像在抗议:「看我这边!」平常总是冷冰冰的纱千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撒娇,这对千纱来说非常重要,特别是今天这种心情低落的时刻,纱千的「黏」格外能够抚慰她的心。
纱千的柔软肉垫摩擦着榻榻米、朝千纱的背后靠近,然而它却一反期待地没有磨赠上千纱的身体。一看,它正蹲在床下一角窥着千纱,边舔着前脚。
「怎么了?」千纱起身。脑袋还昏昏沉沉,但大致上已经不痛了。
房间黑漆漆,纱千所在的床脚下更是消融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千纱起身开灯。日光灯的白色光线清楚照亮整个房间。纱千正抓着一个白色钢笔盖模样的物体。
上面有指甲。
「纱千!不行!」听到千纱毛骨悚然的声音,纱千赶忙跳上衣柜避难去。它叼着的那个物体半路掉在床上。
那东西滚落在鲜红色的床罩上,看来很像吃到一半的千岁饴。
纱千一直静静注视着千纱的举动。
那是小拇指。从根部被切下,连第二指关节都完好留在上面。指甲上涂着鲜艳的橘色指甲油。
千纱看看衣柜上的猫。
「你为什么有这东西……?」
纱千张大嘴伸懒腰回应,然后搔搔耳朵后方。
千纱拿免洗筷将手指夹进酱油皿,摆在餐桌上。除了橘色之外,手指上没有称得上色彩的颜色。皮肤颜色与切面中央的骨头相近;手指的切口像洋装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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