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之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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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干了不少事,脚踩黑白两道。再早他是大军区副司令的驾驶员,那个潘晓虹是副司令员家的小保姆,和林浩和副司令的儿子都有一腿,未婚先生了一个儿子,这儿子也搞不清是林浩的还是司令员公子的,反正她一口咬定是司令员公子的。司令员夫妇怕家丑外扬,认他当了干女儿。她就爸爸、妈妈地叫起来。那孩子当然副司令员家认了下来,成了小孙子,林浩复员由副司令介绍分到部里成了赵玉龙的驾驶员。林驾驶下海,晓虹跟了来,两人又走到了一起了。就这么回事,你心中有数就行了,京城里的人就一张嘴,你留神点,听话听一半就行了。到哪儿那口气都比一般人大。”
这一席话听得他有点毛骨悚然。酒顿时就醒了。
常杜鹃又冷冷地道:“人与人相交没有多少真感情,都是利益的交换,赵玉龙为他们跑龙套,他没好处?我给他们牵线,我当然也有好处,你和你们老板为他们跑腿也同样应当有好处。否则谁干?”常杜鹃点上一支中华烟抽上了。
不知不觉中,梁波平主任递上的一盅“八珍银狸羹”又被他一口喝尽了。待他感觉到又喝了一盅羹时不禁歉意地向梁主任笑了笑。梁主任会意地回他一个微笑表示不介意他的享用。并说,他天生不食野味,这汤原就是让给他喝的。这样“八珍银狸羹”他一人喝了一大半。
常杜鹃又对他说:“你看这梁主任挺老实的样,小平头,圆脑袋,厚嘴唇,样儿憨憨的,人精明得很,他贷给林浩款,他能得20%回扣,林浩空手套白狼,做生意的本钱全是国库套来的。他是想通过林浩认识我们赵老板。通过赵老板和他们头搭线谋求行长助理呢。那用于跑官的钱至少被林浩套去了一半,他们你黑我,我黑你,是黑道上的铁杆。”
“哎,常大姐你别净和小蝈蝈说体己话,来我们喝上一杯。”林浩的酒杯伸了过来。
“喝就喝,我们喝三杯。”
“三杯就三杯。”林浩喝得有点醉了,而他的头脑反而更加清醒了。
没有不散的宴席。酒席散后,他和赵总、杜鹃、崔导、梁主任一一握手道别。赵总与杜鹃一行先走。崔导搭了梁主任的车也走了。林浩送他回宾馆。
天空下着小雨,身后的皇宫大酒楼传来一曲《春江花月夜》的轻盈乐曲,他跨进了奔驰车,斜躺在松软的皮靠垫上,他闭上了双眼,他感到有点疲倦了。他感觉今天他酒喝得很到位,那种小酒微熏的感觉真好,头脑轻飘飘的仿佛浮在海浪上,言行却纹丝不乱,既不胡言乱语,也不胡作非为,始终保持了政府官员应有的风度。那御制八珍银狸羹也吃得很是爽,亏得这一盅一盅的羹,使他始终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他心中有数,和商界这些人物打交道要坚持手续程序合法,否则就要失手。他们集团公司下属制服部经理外号人称“鳄鱼”的就是和被称为“二渠道”的私营服装老板合伙生产了一批伪劣中小学生的校服,作为正牌产品由各子公司向学校摊派销售,“大鳄”拿了服装贩子不少回扣。服装贩子被举报,大鳄受牵连也被“号”了起来。那就是没有合法手续,没走程序。当然可怜的“大鳄”还是被老板花了二十万元保释了出来。他去接大鳄出狱时,这鳄鱼像是换了人个似的木呆呆的。见了他,竟像小孩那样哭了起来,说道,蝈蝈哟,你想象不到,那儿简直不是人呆的,我咬着牙挺过来,硬是没把老板咬出来呢。我只要稍稍挺不住,本公司将有一批人被“号”进去。大鳄说这话时,仿佛在表功。他当然理解老板的用心,怕大鳄在号子里挺不住争取宽大处理,把老板也咬了出来。那真正的“大鳄”就可能是老板而不是鳄鱼了。听说抓鳄鱼时白文龙手下的执法办公室也插了一手,参与专案工作,硬是没给老板通一点信息。反正不动用刑法,就难彻底降伏大鳄,大鳄的案子查不明白,老板也就能不明不白地继续在官场混下去。白文龙就是对集团公司行政处罚,也严不到哪儿去,听说省政府的娄副秘书长已来打招呼,对集团公司的问题要批评从严,处理从宽。如今大鳄是彻底萎了。被撤职,只拿生活费,老板又象征性地给了警告处分。这鳄鱼前年嫖娼被捉,老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他出来,近几年淡化了,仿佛要东山再起了,又遇到了贩卖假服装的事儿,真他妈倒霉。
第二部分那段灰蒙蒙的人生之路
他想到鳄鱼的事,偏偏这林浩哪壶不开提哪壶。有点醉意地问他:“听说你们公司鳄鱼出事了,被抓了起来。”他耳畔弥漫着冲天的酒气。“最近放了出来,也没多大事,帮人销了点假服装,取保候审了。那是背着老板干的。”
“背着……老板干……干的,不见得吧,外面传说……传说,鳄鱼帮……帮不法之徒洗钱,用假服装和……和广东集团公司人换真制服呢。”林浩鬼不谲谲地一脸坏笑。他装成喝醉的模样闭着眼睛不再搭理林浩。不一会儿他身旁的林浩竟打起鼾来。这家伙是真正地醉了。车外小雨还在下着。
奔驰车穿过雨幕,北京的雨夜安谧而宁静,外面的行人很少,车辆比往常少。虽然宁静的雨夜中灯火显得分开阑珊,景色也很迷人,但是毕竟笼罩着“非典”的阴影,使他有点忐忑不安,还是早早归去吧。他想着心事。耳畔传来潘晓虹的声音:“蝈蝈,和平宾馆到了,明天我八点三十分来接你用过早餐我们去机场。”
他晕晕乎乎地想,她怎么喊我“蝈蝈”,这蝈蝈是你喊的吗?他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事儿,车子已平稳地停在宾馆的廊檐下。
潘小姐为他打开车门,他步履轻松地下车,和潘小姐握手道别,并嘱咐道:“别惊动林总,他喝多了。”
“你没事?”
“没事,明天见。”
“拜拜。”
“拜拜。”
他昨天晚上显然喝得多了一点。不知道什么样的心理,潘晓虹并不希望他喝醉,但她又有意要逼逼他,看他醉后的憨态,男人醉后的样子就像个孩子。
他外表是那么斯文,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她看他开始拍胸脯打包票,表示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他实际在那儿作胡言乱语了。她知道要坏事,他的醉态真可爱,白皙的脸上透出丝丝红晕,话开始多了起来,其实他哪里了解我和林浩呢,潘晓虹暗暗想。
还好,常杜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劝他猛喝醒酒汤,那道叫什么御制“八珍银狸羹”的名菜,他竟一口气喝了四碗,他回过神来了,只是脸还有点红。一回过神来,他又开始显得很有城府的样子,话匣子就关闭了。林浩那小子反而醉了,活该这头猪醉了才好。想起她和林浩的恩恩怨怨,潘晓虹就像做了一场噩梦,这梦演变成为现实,就再也回不过头来了,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就像林浩说的那样,我们俩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了。但是她要毫不犹豫地砍断这最后的羁绊,走自己的路了,所以她告诉林浩,我们还有一批欠款在南方没有收回,我必须到那个省城,把这五十万的业务结了,再回北京。其实她是不准备回北京了,她要自己发展。这五十万也是她业务提成中应该得到的,而在林浩那里就永远是无限的两人合伙公司的股份,而她必须和林浩分道扬镳,否则她越陷越深,这骗局越圈越大,就收不了场了。
昨晚结账时,服务小姐一口气报出的价目是“一万三千五”,林浩小子打开皮包眼睛眨都未眨甩出一沓捆扎得齐齐整整的一万元现钞,又点给小姐三千五零头。坐在林浩对面的他,那眼镜片后面的眼珠里射出惊奇的光。他显然为林浩的大方阔气惊呆了。从他的眼神中她读出他的心思,他分明在说这桌满汉全席大宴太奢侈了,大家哪里是在吃菜,简直是在吃人民币。证明他良知未泯,临别时她试着叫了声“蝈蝈”他的小名,他感到有些突然,但态度还是很友好,最后还用英语和她道了“再见”。
清晨的雾很大,前方几米远的景物有点看不清楚,车速很慢,她怕陈师傅着急,安慰道:“老陈不急,飞机是上午十点半的,时间还早着呢,你慢慢开。”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乘这机会好好养养神。往事就像潮水一般涌向脑海。她坐在这奔驰小车内呆呆地想心思,窗外掠过朦胧的城市剪影,雨水将城市浇得湿漉漉的,水气氤氲中,一切是那样的似有还无,带点梦幻的色彩。她身边驾驶着林总专车的司机老陈,仍是一个人闷头开车。老陈这人从不过问业务上的事,但老陈对林浩是忠心耿耿的。因为老陈是一个劳改释放人员,在最困难的时候,林浩雇用了老陈。老陈感激涕零,用江湖上的义气来报答林总的知遇之恩。老陈开车压死过人,做过牢,出来后,浪迹街头,无所事事,囊空如洗,偷窃为生,一次偷了林浩的钱包,被发现后,林浩没有报警,反而收留了老陈,这就成了林浩的专职驾驶员。
她把车窗摇开了一条缝,说:“陈师傅,我抽支烟。”
“你抽吧,不碍事的。”
她说:“要不要给你来一支。”老陈说“好”。她点上烟递给老陈,老陈也叼起烟,顿时小车内两只烟头在灰暗的晨曦中明灭。她仿佛看到了她的过去,她走过的那段灰蒙蒙的人生之路。
第二部分她终于走进了那个大红门
皖北的山是这样的美,皖北的水是这样的清。而贫穷却是山里人的特产。也许这岁月太悠久,悠久得使人习以为常,也就变得麻木了,而走出这贫穷的阴影必须摆脱这封闭的山水,到山外去闯荡一条出路。山里的小伙子一是去当兵,二是去打工,山里的姑娘,都是到城里当保姆。
林浩去当兵了,终于走出了大山。
送林浩走的那天,天上下着小雨,他们撑着雨伞,坐在手扶拖拉机上。拖拉机沿着曲折盘旋的小路在泥泞中颠簸着。
春天的早晨,迷蒙的烟雨交织成一片白茫茫的雾纱。山坡上雨涤的绿树丛中开放着一丛丛艳丽的杜鹃花。这是生我们养我们的故乡啊。山青水秀,但仍是那么贫穷,这是当年刘邓大军开创的老根据地大别山区。林浩他爷爷奶奶是在解放战争中牺牲的。他爹却死在六十年代那场大饥荒,他娘扔下他又跟着别人走了,从此不知了下落。林浩成了孤儿。如今这孤儿走出了大山,穿着崭新的军装,显得那么英俊。
她深情地叫了他一声:“浩子,去了城里当兵,不要忘了乡里的妹子呀。”
林浩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晓虹,怎么会呢,赶明儿我当了大官,接你到城里去当太太。”她含羞笑了:“你当了大官,早把我这山村野妹子忘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林浩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笑着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不会的,我不会的。”他们紧紧相拥着。
雨伞将他们分隔在自己的那方小天地里。阻隔着山中风啸雨鸣的声音。他们就这么紧紧相拥着去了县城。直到接兵的卡车把林浩接走。后来林浩来信说,他坐了一天一夜的闷罐子车去北京军区当了兵。再后来听说他学会了开汽车,再后来就没有了音信。
她去了北京,她是想去找林浩的。她拿着林浩五年前寄信的信封,搭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因为服兵役期应该到了,林浩也该回来了。但浩子没有回来,这冤家八成是当大官了,成了陈世美了。不管怎么说,她要见这冤家一面,要说说清楚,也好有个了断。
随着人流她出了北京站。北京真大呀,人多,房子多,好容易搭上了去通县的中巴,问到了部队的地址。她怯生生走进兵营,人家说没有林浩这个人,这是新兵连的地址。新兵都分到各个部队去了。接待她的参谋待人不错,来自大别山区,算是老乡,请她吃了一顿饭,是在县里的小饭店,炒了四个菜。参谋告诉她说,林浩分到了汽车连后给首长看中,去开了专车。具体哪个首长,好像是副司令员,住在哪儿,北京这么大,他也不知道。参谋劝她到北京的劳务市场找工作,在京城打工的安徽人很多。她请参谋开了一个地址,好像是宣武区的劳务市场。想当小保姆的人很多,有四川的、安徽的、湖北的,但是机会很少。她等了两天,终于被一个饭店的小老板看中,找到了一份打杂的工作。她想暂时干着吧,每月三百元钱工资,管吃管住。因为她长得漂亮,有些文化,老板叫她管收银坐了总台,是轻松的活儿,也是饭店的招牌。她感觉到老板那淫邪的目光,像小锥子那样盯住她的胸脯,他会有意借口看她记账,把目光肆无忌惮地伸向她敞开的领口向里面张望。老板娘就会冷不丁地当庭吼叫道:“哎哎,眼睛向哪儿看。”老板便悻悻地说道:“没看什么呀,我在看账,虹妹子的字写得真好看。”“是她奶子好看吧?”老板娘手中抹桌布扔了过来。老板只好嬉笑着走开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遇到林浩。那只能说是某种缘分。
那天她还像往常一样,在饭店门口坐台迎宾。一个年轻的军官,不,应该说是士官,那时她对部队的官衔还弄不太懂。军官急匆匆走进饭店,要了一碗榨菜肉丝面。他们相互都未认出来。
老板娘在厨房里喊:“潘晓虹,二号台的榨菜肉丝面好了,你给送去。”她“哎”了一声,转身去端面,她把面送到军官手上。军官却惊奇地抓住了她的手:“晓虹,虹妹子是你,你到北京了。”她当时惊呆了,这军官就是那个梦绕魂牵的冤家林浩呀。只是当了小军官面皮变白了,人也更英俊了,更魁梧了,说话的腔调也就变了,变得洋腔洋调的,一口地道的北京话,看上去就像电视里出现的高干子弟。
她这一激动,顾不得许多,就趴在林浩身上哭了,双手用拳头捶打着他:“你这个死鬼哟,这几年躲到哪儿去了,也不给人一个信。”
林浩用双手擦着她的泪眼:“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