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之劫-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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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这话说得我就不好意思了,我怎么能干那种事呢?”
“好了,这事你就不要文过饰非了,我是过来人,什么事没见过,你给我把这联欢活动在形式上要安排得热热闹闹的,费用嘛,既然分家了,就要两家平摊,一是一,二是二,不要搞得不清不爽,耦断丝连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和那个公关部小美人说,也就是你的女朋友,别说我说的,就说财务部郎世萍经理说的,开票时两家各半,不能便宜了白文龙他们,家都分完了,还要来沾我们的光,亏他想得出来。”老板就是这样,明明自己不愿办的事,总是让部下出来挡一挡,自己仍是笑容可掬地在面子上做好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下流的比喻:部下的嘴抹着蜜,下部的嘴也即下部的嘴撒出的却是尿,这样上部的嘴仍然显得唇红齿白光鲜可爱,下端的嘴反正是见不得人的。于是偷偷地笑了一下。
老板警觉地问:“蝈蝈你笑什么?”
他回过神来,脸上继续堆着笑:“我想到了我和妻子的认识,还多亏了老板你呢,您是月老。”
老板道:“蝈蝈,你滑头。”
他和银雀台小美人的认识,纯属偶然。那时老板是服饰局长兼中外名牌服饰公司总经理。银雀台大饭店是局、公司直属的四星级大饭店,老板为局公司分家的事已暗中和他策划了好多年,算是在去年水到渠成。老板暗中还策划了一个银雀台文化股份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长,强行以行政局和总公司的名义命令属下八个服饰公司、四个服饰厂、两大销售公司、一个物资公司入股。那年老板带着他到北京参加中国涉外旅游宾馆法人代表联谊会,他在北京凯英大酒店看中了北京旅游学院毕业的年轻靓丽的酒店大堂经理小美人。
美人个头高挑,身材颀长,模样清纯,皮肤如奶油般白皙细腻,穿上高跟鞋足比他高出一头,操一口标准普通话,听上去像是电视台的播音员。遇有外宾住店,能用流利的英语对话。这些都使美人的气质出类拔萃。他就是在那次联谊会上认识了这个小美人。这种联谊会纯属大经理之间轮流做东,联络联络感情,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发发名片,送送礼品,侃侃大山。今后到某个大城市出差,互相在食宿交通上有个照应。在他和老板看来参加这种联谊会是一种体面的休闲,是官商之间身份的攀比,是一趟忙碌之余的休息,因此绝对是一趟美差。联谊会结束,他们这一行去了八达岭。老板因是北京的常客,她对京华胜景早失去了兴趣,她去了总公司去拜访赵玉龙总经理去了。他去了八达岭其实也是冲着小美人去的。小美人是主办方的代表也是导游。
他们坐着奔驰大巴到了长城脚下,随着人流徒步登上了雄伟壮观的万里长城,浩浩山风吹拂着小美人的秀发,小美人因爬长城脸颊上微微沁出了少许汗珠,显得粉面桃腮的样子。她没有忘记主人的身份,用某种清脆如莺啼般的普通话,这腔调不太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的声音,而有点像国军电台里的女播音员带点南方的吴浓软语的那种普通话,说出来就像是在念一首诗:
“万里长城,以它浩大的工程,雄伟的气魄和悠久的历史著称于世。它从我国的西北戈壁,翻过祁连山遥遥向东,经贺兰山、阴山、燕山,直通鸭绿江。它是一条巨龙,越沙漠,穿草源,盘旋在高山之上,黄河岸旁和渤海之滨。秦长城号称万里。六百年前的明长城,从山海关到嘉岭关一段,至今保留得比较完整,长约一万二千多华里……”
第三部分飞黄飘绿秋景宜人
他在心里暗暗赞叹,小美人不愧是旅游学院毕业的高才生,水平发挥得很专业。听那语气不像是北京人,而像是家乡省城的人。小美人在一帮总经理的热烈掌声中又清唱了一曲《长城谣》,歌声凄切悲壮,穿云裂帛,盘旋在崇山峻岭之间,使人仿佛回到了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联想到关外东三省百姓的流离失所。她唱得很动情,他听得很专注。很显然在众多风度翩翩的总经理中,他和小美人是最年轻的,尽管他比小美人还大了八岁。但他长得英俊,拥有一张男人最吸引女人的脸,戴上一副金丝边眼镜就显得文质彬彬的。他们自然就走到了一起。当排起队来在长城留影时,他们在众多衣冠楚楚的老总中就显得有点与众不同,她一身浅灰色休闲连衣裙,衬着一头飘逸的秀发可以说是玉树临风。他上身着浅灰色银狐狸夹克衫,下身穿插米色休闲裤,显得风度翩翩,气质不凡。他们两人都穿得很素静也很休闲。他们俩站在前排,面带微笑,很活跃地做了一个V形手势,表示他们来到了长城,成了一名面带胜利微笑的好汉,不到长城非好汉嘛。照完合影,大伙吆喝着要请他也演一个节目。总经理们称他们是经理层中的“金童玉女”,他红着脸含笑默认。他扶了扶眼镜,摸了摸脑袋,急中生智想起自己当大学讲师时的一首词,于是兴奋地朗诵起来:
收画图百态又千姿。如此古长城,尽春秋冬夏,星移物换,不改峥嵘。最是春花铺锦,夏绿叠云屏,展向天地边去,神往青冥。漫道红衰绿减,爱丹林浓染,秋气澄清。更冬来莽莽雪岭,玉龙腾春,风光尽收方寸。望关山无限古今情,凭交付几行征雁,万种心声。
话音刚落,一片叫好之声。他留心地观察了小美人的脸色,小美人避开他辣辣的目光,兴奋地拍着小手,两腮的桃红更红了。
大多数的经理爬上了主体的城墙,走进一道券门,也就无心或者无力向更高处攀登。他们因为年轻,抑或隐隐感应到两颗心的碰撞继续兴奋地向地势陡峭的山脊,沿梯道向上登攀。他们气喘吁吁顺着山向山麓一径爬到山顶,渐渐脱离了大部队。大片湿漉漉的云雾缭绕在他们周围,山风寒嗖嗖地吹向他们。忽而一片乌云慢慢向他们头顶袭来,长城上飘起了细雨。她撑起了一把花伞,将世界隔成了他们两人的天地,此时无声胜有声,耳畔净是呼呼的风雨之声。四周显得格外静谧,俯视苍茫的燕山山脉,飞黄飘绿秋景宜人。他的心脏扑扑跳动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袭上心头。
她首先打破了沉寂:“那词是你写的吗?”
他仿佛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随便写写的。”
“随便写写就这么好,认真写还不超过苏东坡、辛弃疾。”
“我在大学是教中文的,学过古诗词,算是对诗词格律有点基础吧。”
“你是哪个大学的?”
“省城师范大学的。”
“这么巧,我爸爸也是师大中文系的。”
她说了个名字,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他们文学院院长的千金了。
“原来你是老院长的千金,书香门第,难怪气质这么好。你爸爸可是我的老师,原来是师妹呢,有眼不识金镶玉嘛,怎会分到北京来了呢?”“旅游学院毕业分配到凯英大酒店。”
“想不想回家乡?”
“我爸就我一个独生女儿,我准备有合适的单位,就往回调呢。”
他不用问了,小美人仍然待字闺中,尚未婚嫁。他来情绪了:“就调到我们银雀台大饭店吧?我们缺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公关部经理,我去和老板说,你看怎么样?”
“成吗?”
“有什么不成的。”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话匣,初步订立了“城上之盟”。以后的岁月,就是办调动,电话、电脑联络,鸿雁传书往来,不过这鸿雁不再是传统的邮件,而是电脑中的网络世界。这桩姻缘,使他的电脑技术突飞猛进。一年后,他竟然能对老狼引进的电脑高手设计的《中外服饰公司系统销售软件》已能看出了所以然来了。也正是一年后,小美人如愿飞到了他的身边,他正叹恨不当初未娶时,一个天赐良机,使他斩断了鸳鸯链,再结了连理缘。
那天局和公司的联欢会开得非常热烈,在喜气洋洋的乐曲声中,明晃晃的灯光笼罩着银雀台大饭店的三楼江南厅,十多桌酒席一字排开在红色的地毯上。当过去的服饰局和服饰公司两拨人鱼贯进入餐厅时,泾渭很快分明得像是小葱拌豆腐一样清清楚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些着装严整,一色浅灰色银狐狸牌西服或西服套裙的男男女女欢天喜地地进入宴会大厅,大家就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那肯定是集团军的,他们自己也更愿意把自己比喻成正规的部队,背地里把留在局里的弟兄称为白文龙的部队,是白军。尽管这服饰局自命为是政府的一个管理部门,而集团是企业,但政府中的人,尤其是大人物显然更喜欢财大气粗的集团军,一棵可依赖的根深叶茂的大树。一时这领导的秘书,那个领导的老婆都爱往集团或集团下属的公司调。老板来者不拒,因为她认为这些有身份,有背景的人都是宝贵的资源,这资源就是她将以商人的身份在政界纵横捭阖的人际关系网。这网是无形而又是有形的,这网是无价的而又是比黄金、纸币更昂贵的无形资产。用经济学的话说叫交易成本或投资。比如那个长得妖里妖气,土头土脑而又满身冒香气的工会主席兼机关党委副书记海螺小姐就是省政府分管财贸的娄副秘书长的婆娘。娄副秘书长以先入为主的策略向分管省领导吴仕昌副省长进进言,在分家上就完全按照老板的设想进行了。把个白文龙主政的服饰局剥夺得形同乞丐。
瞧,海螺扭着粗壮的腰肢,晃着两条粗胳膊,挺着一对大胸脯,迈着扭扭捏捏的步子驾着一路香风飘然而至。她的那套浅灰色银狐狸工作服被她改得更加贴身紧凑,就把她那个丰腴性感的粗大三围衬得更加突出。海螺的笑声粗犷而放肆,显得很夫人化。她显然太知道她在集团的身份和地位了。尽管她的智商仅显示对俄罗斯方块堆砌的娴熟和男女婚外恋的专业化程度很高。这后一点娄秘书长很清楚,此公仕途畅顺与夫人交际特长的发挥是分不开的。她身上那身很昂贵的行头,在集团军看来实在是太普通了。这是局和公司分开后老板为自己的麾下准备的工作服,每人三千元。以后陆续从头武装到脚后跟的还有每人一部摩托罗拉彩屏手机,每人一台IBM手提电脑。因为他们甩掉了行政局后,已不用再受政府集团购买的限制。可以毫无顾忌地按企业的要求花钱、发钱。尽管老板通过多方活动,仍保留了行政级别正厅级,老板称之为这就叫中国特色的官商组合。组合的结果是孕育出一条贪婪的八爪大章鱼,章鱼带着它的鱼、虾、鳖、蟹,按企业化标准精心设计了三、二、十万的年薪制方案。这是一个利益均沾的方案,不仅可以化解消弭章鱼集团内部的矛盾和纷争,防止因分配不公而导致的内讧,以使章鱼借改制之机瓜分建国数十年来在计划经济背景下积累的庞大国有资产的隐秘不至于泄露。这样鱼、虾、鳖、蟹各有所得也就心安理得跟着章鱼到深海去浑水。聪明的章鱼当然清楚与其一人浑水,不如大家一起浑水。因为法律是难以责罚众人的。于是章鱼可以将它的触角向龙王的宫廷延伸,况且它的麾下有不少龙子、龙孙加龙秘。这些势力都是无形的可资利用的资源。这些资源越丰厚,法律的大网就难以笼罩,就可以使这些资源统统随着她走向深海,聪明的人就可能因为投鼠忌器而纵容那硕鼠般的章鱼。
第三部分一个徒有贵族头衔的乞丐
老板和他是最先来到宴会大厅的,他们像是看戏的观众,面带笑容,冷眼看着服饰局的哥儿、姐们一个个游兵散勇似的进入宴会厅,有穿西装的,有穿夹克衫的,实在像是胡传魁的部队。那天白文龙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服,西服虽然毕挺,领带打得很周整,很规范。但那身白龙牌西服又怎能与银狐狸牌西装去相比,一看就知道那是白文龙参加白龙牌服饰公司开业典礼时厂方送的。他也有一套,但他送给了小美人的父亲。因为听说老院长对他印象不好,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坚决不同意他与她的往来。但女儿态度很坚决,把他夸成一朵花似的,为了显示她的看人不虚,还把他在长城上朗诵的那首词展示给老院长看。老院长看了之后只冷冷笑了一声道:“傻孩子,你受骗了,那是赵朴初先生写的《满江红》。”小美人小嘴一噘说:“能把赵老的词背得一字不差也不简单。”老头子摇了摇头,心想女儿是坠入情网了,天要下雨,女儿要嫁人,随她去吧。老头子也没法子想。他听说了这事,也就想乘机讨好讨好未来的老泰山,就把这套地产名牌西服转送给老院长。
今天白文龙满面春光地穿着这套西服,大老远就向老板招手微笑。老板只是很有分寸地颔笑点点头。老板与白文龙为分家的事,秘密接触了很久,两人一对一地谈,白文龙从上面调下来,对过去的情况两眼一抹黑,而且非常带书生气地认为老板说出的每句话,所许的每个愿,都饱含着真诚。老板暗暗好笑,心想白文龙久居官场竟然不知道政治学大师马基雅维里的至理名言:“当君主考虑到背信弃义、违背条约对他有用时,他完全可以不遵守诺言,不履行条约。”老板感觉她就是这个服饰王国的女王,在女王眼中,白文龙只是一个徒有贵族头衔的乞丐。就是英法大革命后的破落贵族或者民国时期的八旗子弟。老板久经官场,横跨官商两条船。把过去局与公司不分时的财务与人事全部裹挟一空,连账本都未留一页。老板口袋中到底有多少银子,白文龙一概不知。留给白文龙的就是一张诚恳的笑脸和抹着蜜糖的嘴。也就是一张正人君子的嘴脸,那脸从始到终都是诚恳的微笑。
老板公开说:“我们这是分开,不是分家,今后我们集团吃肉,不会让局喝汤。”私下里对白文龙笑着说:“我愿意多留给你一些,无奈肥肥这帮人不同意呢,省委、省政府领导也不同意呢!”他摸清了白文龙的书呆子气,不可能也不敢找省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