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之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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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身打开门看到了隔离区观察室门口坐着打盹的保安,他没敢迈出去。他转身折回了病房,拉开了病房的纱窗,为了通风,窗是敞开的。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翻过窗台,却一屁股跌坐在窗外湿漉漉的草地上。外面的空气很清新,他只是感觉有点脑袋发沉,眼冒金星。他咬着牙艰难地用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他想,他一定要坚持着跑两圈,让医生和护士们瞧瞧他绝不是什么非典疑似,他是一个健康的男人,只是由于工作劳累得了感冒或者胸膜炎一类的典型性常见病。
他试着跑了一圈,只觉得穿在脚上的皮尔卡丹像是戴着沉重的脚镣,有点迈不开步子。他口中喊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口令,坚持着跑完了第二圈,已喘得不成样子,病号服已被虚汗所浸透。也许是护士听到他的口令声,也许是护士清晨来为他抽血化验,总之护士发现他在虚汗淋漓地跑步时吃惊地大叫了一声:“殷国鹏,你发疯了。”那声音虽然穿过二十六层纱布,却在寂寥无人的清晨显得分外清脆响亮,声音中夹杂着丝丝的甜味和美感。他眼前一黑,摔倒在泥地上,一只皮尔卡丹被甩到了两米开外。
护士三步并着两步用力将他搀扶起来,他喘着气再次咳嗽起来,他笑着看着护士那全副武装的脸,对着那清澈纯明的眼睛说:“你看,我不是很健康吗?我,我很好,那里来的什么非典,还疑似呢。”护士小姐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一只手背着他的臂膀,他一只脚光着,一只脚蹬一双沾满草屑和泥土的皮尔卡丹被架进了病房。
护士嗔怪道:“殷国鹏,我昨天怎么和你说的,在隔离期间,你不能由着性子来,要服从管理,有病就是有病不能逞能,不能讳疾忌医,你当你是什么人,还是副总经理呀,你是疑似病人。来张开嘴量体测。”他服从地张开嘴,却喘咳着合不拢,只能将体温表夹在腋下。
护士抽出体温表惊叫道:“瞧,瞧,还说没病,高烧三十八度七,你给我乖乖躺下。”
他想躺在病床上,小护士惊叫道“你身上脏死了,浑身是泥,你是怎么溜出去的,是翻窗的吧?”他无奈地点点头。“你给我把衣服脱了,洗洗澡再上床。”
“我要方便方便。”他想转身去卫生间。
“不行,你不能坐抽水马桶的,你只能在坐便器上方便,你的粪便要清毒的。”
“像老娘们那样?”
“是的。”护士坚决地说并指了床底下白色的搪瓷的坐便器。“你先把外面的病号服给我脱下来,我给你取干净的来换。”
他当着小护士的面脱掉了脏兮兮的病号服,只剩下大裤衩和背心,一时显得有点狼狈,好在护士脸上很平静,好像见惯不怪似的。他灰溜溜提着坐便器进了卫生间,扶着马桶他蹲在坐便器上,咬着牙下死劲挣着肛门,直到一股快感一泻而下,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传入他和鼻腔,他才感到一阵轻松。
第四部分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
小护士在门外吩咐道:“喂,你这人大小便不要随便倒,我们要化验的,还要作消毒处理。”
他点点头说:“知道了。”他擦净肛门上的屎,把坐便器递给了护士,又郑重吩咐道:“我要洗澡,你不要进来了。”他发现这卫生间的门根本没装锁,护士从门缝里给他递进了一套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病号服。他拧开了水龙头,一柱温热的流水缓缓喷洒而出。他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将自己融进了热水之中,顷刻之间盥洗间布满着雾气和“哗哗”的流水声,他感到非常非常的舒服。
当他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换上干净的病号服,走出卫生间时,病房里竟充满着温馨的阳光,一碗冒着热气的青菜肉丝面使他胃口大开,他才感觉到了饥饿。他贪婪地吃完肉丝面,感觉到力量又在身上恢复。他打开了电视机,省台的早新闻开始播出了。
电视中出现那幢熟悉的大楼,那是省委大院书记办公楼。这幢咖啡色的办公楼,高高地矗立在栽满绿树的山坡上。这幢大楼建于60年代,那略显陈旧的耐火砖墙面,是时代风雨的见证。是数十年来全省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从电视屏幕上可以看到这幢楼内灯火通明,书记们带领着工作人员都是彻夜未眠,这是全省抗击“非典”的总指挥部。指挥部设在九楼的大会议室,这里正在召开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他看到了一些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他所十分熟悉的吴仕昌副省长只能列席常委会。吴副省长旁边坐着那张熟悉的四方脸,四方脸的右下巴上有颗明显的黑痣,有点像已故伟大领袖下巴上的那颗,只是比领袖的那颗伟大黑痣多了一撮毛,就有点像是座山雕的部下,少了点伟人气,多了点小人气。那是自我感觉极好的省府娄副秘书长,娄副秘书长是很为下巴上这颗黑痣骄傲的,也为那痣上多的一撮毛烦神。老娄自称这颗痣是伟人痣,似乎有了这颗痣的娄副秘书长就具备了伟人的智慧,而对那撮毛他多次极欲除之而后快,但总是剪草难除根,反而越剪越黑,越剪越粗,以后索性就不管它了,任其生长。其实省级机关私下里都知道,老娄这官就像他下巴上那撮毛一样有点来历不明。有人说这人只不过是老婆海螺小姐裙子托上来的正厅级干部。
海螺当年在H市是有点名气的女人。对这女人,官场有许多私下的传说,H市官场的传说,显得很神秘,也很淫亵,描绘得有如下三烂的地摊文学,有点难以启齿。自随娄副秘书长到省城服饰系统后,就传说和华天奴有了一腿。这一腿到底是大腿还是小腿,坊间传说至少在大腿以上肚脐三寸之下。
华天奴对老板虽然恭敬得像是奴才,而女人们则称为“色狼”。这绰号使老狼特恼火。老狼经常地要解释,说是此狼非彼狼,这种色中饿鬼竟混迹于我狼群中,实在是狼们的耻辱,老狼建议还是称华天奴比较好,也即天王老子的奴才,省得玷污了我狼之种群的纯洁性。了解天奴来历的人都知道这奴才是确有些来历的,想当年在省政府办公厅当秘书时,就因为闹第三者被老婆骂到了省政府办公大楼,那泼妇闹得大楼鸡犬不宁,天奴自也在这楼内有点混下不去。再加上华秘书所服务的副省长出了一点与秘书一样的小新闻,这新闻也有点桃色,社会上一炒就闹得沸沸扬扬。这主仆二人也就先后被送出了那幢神圣的楼,副省长平调京城,他被下到了服饰管理局兼服饰总公司,一来就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主任就是吴沧浪。提了副处的天奴管着几个漂亮的打字员、机要员、收发员,他这天奴自是寡人之疾难改,看到女人,特别是稍有姿色的女人嘻皮笑脸,半开玩半当真地拍着别人的手背或肩背轻声细语地恳求“给点机会”。遇有淑女型的脸一板,手一甩,天奴就很知趣地缩回手来,着脸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当真。遇有情趣相投的,就进而由拍手背到拍胸部然后拍到臀部,最后就拍在一起抱在一起了。当然这些事都是在极其秘密的状态下进行的。尤其是娄副秘书长在就任省服饰联合会主席期间去中央党校深造时,海螺小姐为筹备全国服饰展览,常常和华天奴主任厮守一室加班加点,相互之间的兴趣就越来越浓,那个指挥部就设在银雀台大酒店。深夜时分他们共进夜餐,夜餐后就钻进一个客房一拍二拍三拍就拍到床上去了。至于在客房里干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当然华天奴和海螺都不会说。只是从那时起华天奴和老婆的关系就不太正常了。
老狼和他住在门对门,与天奴主任却住在紧隔壁,也就是一个1号门,一个2号门。2号门303室的吴沧浪看到1号门302室华太太夏天穿着小背心小裤衩,露着膀子光着腿竟睡在阳台上,阳台没有垫任何东西,华太太那睡觉的姿势有点像一头小羊羔,样子很可怜。最早看到华太太的是狼太太,狼太太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到阳台上对着晨曦又甩手又弯腰的。狼太太在那法国式的拱形小阳台上那么随便的一瞥,就发现了华太太成天背手抱胸,双腿紧蜷着光身睡在阳台的地砖上,那眼角还挂着泪,就感到很诧异。回屋就和老狼咬了一阵耳朵,老狼也去阳台看了一下。老狼是有点假正经的人,只悄悄看了一眼,便有点不敢看下去。因为那小汗背心、小三角裤衩实在不雅,正经男人偷偷去看这种近乎赤裸的女人睡觉是很不道德的。于是狼眼一闭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似的,作掩耳盗铃状,回去就悄悄和狼太太说:“八成是夫妻吵架了。这华天奴啊!人称色狼,色狼的夫妻关系是不会好的。”华天奴早年在省政府办公厅里跟着副省长当秘书的,下来之前是科长,下来之后戴帽当了办公室副主任,上级机关下来的秘书一般都喜欢带着大帽子下来,有选择岗位和职务的权力,虽不是明文规定,但却是行之有效的陋规。官场陋规一多,正经八百的规定就形同虚设,就有点使普通老百姓看不惯,看不起。
第四部分整顿市级机关作风
老狼离开办公室主任位置去执法处当了处长,华天奴接了老狼的班。这时天奴主任和前妻已闹得离了婚,离婚之前就搭上了现在的妻子,当时还是女朋友。这女朋友怀了孕,华天奴三心二意的,不肯结婚,天奴是不想用婚姻来套住自己的脖子,而失去生活上的自由自在,一个处级干部生活上的不检点,自然引起了机关女同志的公愤。于是由工会女工委员会发起,集体找华天奴谈心。当然谈心活动搞得很温馨。大家先包饺子,等饺子煮熟端上来。女同志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对华天奴主任开展批评。搞得华天奴红头胀脸,羞愧难当。女同志们获得了胜利,华天奴终于答应和女朋友结婚。因为女朋友肚里已有华天奴的女儿。
华天奴这婚姻是玩儿出来的,不是正经八百谈出来的,基础就不太牢固。这婚姻自然不影响天奴同志和海螺同志暗中寻戏作乐。至于海螺同志更是认为娄副秘书长这官是她用裙子托上来的,在H市掀着裙子去贴市政府领导,把娄科长托成娄局长,调到省城娄局长又成了娄主席,娄主席办了一张《服饰导报》,以宣传服饰为名又登了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照片,虽是介绍服饰为名,却有点像是三级片的宣传广告,被人举报到高层,高层领导批示要严肃查处,追究主要负责人的责任。娄主席兼娄主编捻了捻那撮毛就起草了一个报告,把责任全部推到值夜班的副主编身上。报社被整改撤销。娄主席却改由虚职平调为握有实权的省政府副秘书长。
对娄主席,省委分管书记是有说法的,说此人写文章是剪刀加浆糊,言下之意是剽窃高手,不可重用。娄主席确实写了一本专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服饰导论》,再加上此人善于跑官,名声不太好。也算娄主席走运,H市市委书记调任了组织部长,市长调任了经贸委主任。乘着省委分管书记出访期间,提交常委会研究娄副秘书长任职得以通过。当然这还要在省长常务会议上走一走程序。这程序还未走完,娄副秘书长就急着去报到上班了。于是省政府大楼内出现了娄副秘书长高大魁梧的身影,提着热水瓶去亲自打开水。等工勤人员弄明白,才知省政府又多了一位副秘书长。
这时老板开始对她原本不屑一顾的娄太太海螺小姐刮目相看起来。也就在集团和局分家的前夜将风流时髦的香水妖精从副处级机关党委副书记提成了正处级机关党委副书记。在机关党代会开会前夕生怕声名有点狼藉的海螺选不上,特别嘱咐分管业务的副总经理兼党委副书记肥肥去各支部游说,务必将娄副秘书长的太太选为正级处副书记。海螺如愿以偿于是枕头风吹得呼啦啦响,将老板的意图变成娄副秘书长的意见,这意见自然影响到省政府分管领导的决策。如今官场这种以权谋私而又不至于失手被捉的手段实在很高明,安插子女、亲信、婆娘……有权的人相互给自己的亲人送官、送岗位,实在比送钱、送物安全可靠得多。老板当然知道她给娄副秘书长太太送的这个正处级官位,按企业年薪收入超过二十万。娄副秘书长一定会有回报的。这回报就是娄副秘书长在局社分家时的倾向性意见。这意见打着“改革”的旗号就是冠冕堂皇得多,以权谋私就像当年地下党干革命工作那样神圣。
吴仕昌副省长原是学环保的博士出身,大学的校长,博士生导师,搞学问是一把好手,至今还带着好几个研究生。所以从政是因为他入了民主党派,政府需要一名民主党派当领导,这吴仕昌就成了省政府分管服饰业的领导,自然对理论和实践性很强的企业改革,尤其是产权理论半通不通的,只是被老板那一套套打着改革开放旗号的服饰集团集权理论所感动,再加上娄副秘书长不时在旁吹风加油,于是这种翻牌公司就几乎真的成了现代企业制度的典型,老板的话成了娄副秘书长的话,娄副秘书长的话变成省府分管领导的话,娄副秘书长和老板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作为失势诸侯白文龙虽然理论上看得很透彻,但一般下级见了上级的心理障碍主宰着他,也只能顺着风扯大旗,昧着良心和党性跟着“顾全大局”。有点类似聪明的猫看透了老鼠偷食的伎俩,不敢吱声,因为老鼠背着偷来的粮食得意洋洋地骑在老虎的背上,猫也就下手不得。这娄副秘书长先入为主式地敲敲边鼓,再类似于京剧的票友那般伴着鼓点走走台步,唱句把西皮流水,二黄慢板之类的唱词,就真的自以为是个角色了,就有如这男扮女装的贵妃身边的太监,随着贵妃的唱腔哼句把阿谀奉承的道白。这半吊子的票友就真的以为进入了角色,成了京剧的名角,其实老板才是花钱捧场的看客,鼓动着一帮人,大声喊好。娄副秘书长更加假戏当成真戏来唱,演得一本正经,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他看到电视里学者型的吴副省长正在娄副秘书长的陪同下认真地聆听省委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