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之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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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爱情分析得头头是道。下课后她会就某些问题来请教。他觉得她脸蛋不是很漂亮,但身材小巧玲珑,是那种很乖巧的女学生形象。以后就是借书还书,请教问题,解答问题,一切都是师生之间最平常不过的接触。
一天,他到图书馆去备课。时间长了,头有点昏,眼睛有点发涩,他需要散散步,做做眼保健操。他摘下眼镜一边下意识地有规则地揉弄着眼部的穴位,一边踱着方步。他踱到阅报架前,随手拿起了昨天的晚报,浏览着标题,无意间发现了他最欣赏的女学生金星星的名字,她写的是他。那标题是《银狐狸先生》,在这篇充满深情的散文中她写道:
殷先生的潇洒,首先是穿着上的潇洒,听说他来自农村,他一定要把自己打扮成城市人的模样。那行头那气派,绝对是英国绅士型的,米色的银狐狸西服,白色的银狐狸皮鞋,加上一条红色的银狐狸领带,三七开的分头,常年梳得一丝不苟,散发出光泽,透出好闻的哩水味。配上一张棱角分明、生动的小白脸,俨然是法国绅士加上中国女孩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同学们背后喊他“银狐狸”先生。
“银狐狸”先生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虽然不时夹杂着乡音,但那音色柔美、甜濡,带有那种湿湿嫩嫩的、江南水乡的味儿,就有了某种女性阴柔之美。我感觉先生身上有股子“白面小生”般的女人味,着实像港台明星张国荣。银狐狸先生课讲得不错,尤其是讲“爱情文学”,总是流泻出某种淡淡的哀怨,忧怨中透出的某种崇高的意念,又仿佛是一泓秋水中屹立的岩石。他喜欢剖析悲剧女性的爱情心理,可谓入木三分。女生们背后议论;这家伙眼睛真毒,仿佛把我们女人脱光了从里到外地审视。比如《红与黑》中,围着于连转的两个女人,德·瑞娜夫人和玛特尔侯爵小姐都被他剖析得淋漓尽致。他在课堂上甩动着长发,手舞足蹈,唾沫飞扬,自比于连,等于是敞开了胸襟,希望女生们投怀送抱,他将引为知己,共创他自命的于连大业。因此,常有天下女人多,红颜知己少的感叹。他这番话弄得男生们侧目、嘘声不断,女生们开怀大笑。于是他自称是信奉女尊男卑的“女权主义者”。也许这就是他的坦率和可爱之处,等于是他在说,我是于连,你们女人来爱我吧。比时下流行的“我是流氓我怕谁”的王朔式幽默更文雅,更高贵许多,而且一点也不伪道学,毫无作伪君子状的惺惺作态。他说,事业和爱情是一个有志向的男人不可或缺的两大支柱,是弗洛伊得所说的力比多,说坦率点就是男人的两颗睾丸。睾丸产生的雄性激素支撑着那根雄风凛凛的生命之旗杆,那杆上飘扬着招摇的是永不熄灭的爱情和事业编织的大旗,那是人生永不熄灭的火炬啊!他那声情并茂的说词,引得台下哄堂大笑。男生私下称他为“鸡巴先生”,女生们则给他起了绰号“睾丸讲师”。
他下意识地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金丝边眼镜,定了定神,这是他得意的女学生的作品?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篇幽默风趣而又不失锋芒的小文。在心中暗暗赞赏着她的文笔,真才女也,这是他应当追逐的兔子,要不择手段,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且听说她爹是报社的总编,这样的背景显然有利于他在事业上的大展宏图。
一个雨后的黄昏,大雨冲刷的校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法国梧桐形成一条湿润的林阴小道,远处是芳草茵茵的大草坪。他正和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在散步。说说笑笑之间,他看到了一位穿红T恤的女生从草坪间走来,他和她相遇了。他们的目光只是对视了一下,她向他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就赶紧红着脸低着头有礼貌地避开了,她侧身走了过去。以后她就开始回避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来借书、来请教,他感觉这是一种刻意的回避。其中仿佛蕴藏着令他感兴趣的信息。
他的一篇文章登上了校刊,他拿到了一笔稿酬。他的学生们嚷嚷着要他请客。在学校宾馆,他真的定了一桌,他也请了她。她来了,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他们举着红红的葡萄酒碰杯了,在酒杯碰撞之间他们的心也在碰撞,而这碰撞是暗暗的、心照不宣的。她轻轻地抿了抿杯中的酒,带着泛红的笑靥回避他深情而又专注的目光,和其他女生谈笑开了。
他轻轻地指着她说:“我还未找你算账!你给我起的好外号。”同学们哄堂大笑,他俩也笑了。那笑容显然隐藏许许多多难以言表的幸福。
席终人散,夜色弥漫的校园格外平静。微风徐徐吹来,一阵一阵桅子花的香味儿散落在周围,很是启动人的情思。一弯朗月给大地洒下一层淡淡的银辉,树影斑驳、月色摇曳,形成灵动变化的月亮花,铺满着林阴小道,他预感到今天这个充满着月色的夜应当发生着什么。她悄悄地跟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这充满魔幻般的月亮花。
“要毕业了?”
“是的,要毕业了。”
“去向考虑了吗?”
“爸爸已作了安排。”
“唔,去哪里?”
“去报社。”
“哎,你有一个好父母呀,祝贺你,星星。”他有意无意地感叹着,感慨中隐藏着一丝醋意。他们默默地对视着,他看到她眼中闪烁的光,那光很热烈,像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他拉过了她,用手臂挽着她的细腰,她没有抗拒。她将头倚在他坚实的怀中,他托起了她那张苹果似的脸蛋,猛然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他们热烈地相吻,在草坪上发生了该发生的一切。
两个月后她来向他辞行。同时告诉他,她的血液里已注入了他的热情,她怀孕了。不久他们便在他那间简陋的单身宿舍结婚,八个月后他有了自己的儿子。
第一部分人至天命之年而不发福
他事业的腾飞,源自于她那篇报告文学。她用出色的文笔,当然是经过先生加丈夫的润色下完成的一篇有影响的力作,题目叫《创业者的脚步》,文章记载了省城市属服饰企业的女经理的创业史,其中自有改革旧体制的艰难,开创业绩的曲折,穿插着个人爱情生活的不幸,可谓声情并茂。报告文学的发表,引起社会极大的反响,女经理由市升到省,直至最后成了他的老板。
老板那晚打扮得极为得体,浅灰色的西服套裙,衬托着她颀长的身形,浑圆的长腿,足登一双浅黑色高跟鞋,这就比他好像足足高出了一个头,是的,她永远比他高出一头。人至天命之年而不发福,仍然有少妇的婀娜的身材就不简单,长长的脸上淡扫娥眉,略施粉黛,就给人于肌肤平滑细腻的感觉。总之,初识老板那晚两人都是风度翩翩的。他感觉眼前这个女人气质不错,像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女政治家兼企业家。老板承继的这个偌大的地盘本身就具有政治上的权威和经济的势力:行政上的服饰局统管全省服饰行业,经营上的服饰总公司垄断全省服饰设计、制作、销售各行业。那时的个体服饰业,仅仅是些类似裁缝铺子似的小作坊,加上地摊似的小铺子,是难以和政企不分的大老板平分秋色的。
老板请的是他们夫妇,地点在老板自己掌控的宾馆。这宾馆三十层楼,很豪华,画梁雕栋,灯红酒绿的。宾馆有客房、餐厅、桑拿、舞厅等等娱乐设施。那天老板做东的理由是感谢星星给她写的那篇报告文学。这篇报告文学成了她事业的灯塔,照亮了老板前进的方向,给她带来了一帆风顺的动力。老板由市调到省,升了官当然权力大了许多,收入增加了几倍,权益权益,有权就有利益,这是法律上的名词,也是如今官场社会学的名词。老板后来在工作上注重宣传就从那时开始,她把这叫做“造势”。她说,男人去掉了那玩意儿叫“去势”,女人闭了那玩意叫“幽闭”,去势就难以深入改革,幽闭就在工作上难以开放。只有造势开放才能获得事业的成功。讲这话的时候是在烛光摇曳的小舞厅,他搂着她近距离接触时她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根讲的。他觉得老板这话讲得虽庸俗,但比喻很生动也很形象,有点类似他在课堂上公开宣扬的“睾丸”理论。这明里暗中就感觉有点心心相印,同气相求了。他当时奇怪的是,那晚老板没有带他的先生,既然是私人聚会,应当夫妇共往。后来他才知道老板和丈夫感情向来不睦,那时正是老板夫妇感情出现危机的时候,正闹离婚呢。按老板的说法,我丈夫那厮,能力平庸,又有大男子主义。这厮原来只是商场销货员,我给这厮安排了服饰物资进出口公司总经理的位子,这厮净添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后来才知道老板先生掌控的进出口公司跑了一个业务经理,那女人挟带走一百五十万美元货款逃到了俄罗斯,这女人就这样神秘地蒸发了。外界传说,这女人就是这厮的情人呢。
酒足饭饱后,老板请他们夫妇到小舞厅活动活动。偌大的舞厅,几个服务小姐、一个音响师就为他们三人服务。老板坐在沙发上,姿势很娴雅,用细长的手指拔出一根韩国女士烟,很悠然地夹着。灯光迷离中,他看到她那细长的脖颈上闪亮着金项链及项链挂着的南非大钻石,钻石的切面上闪烁着华贵的光泽,很诱惑人。
他凭男人的直觉感到这个地位尊贵的女人很孤独,脸上透出一丝惆怅。当华尔兹舞曲响起时他主动请老板跳舞,老板掐灭手中的烟,在他的招引下踏入舞池,那颗硕大的钻石在旋转的灯光下一直闪烁着诱惑的光。
老板诚恳地说:“小殷,到我这儿来吧,我这儿缺笔杆子。”
他礼貌地笑笑:“学校也缺人才,恐怕不会放。”
“你那个学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一年收入多少,最多三四万元吧?”
他脸红了:“不到三万。”
“穷书生呀。”老板在黑暗中感叹道:“星星和我说了,她希望你换换环境,挪挪窝。”他听老板把他的环境称为窝,感觉很不是滋味。心中在嘀咕可不是吗,说白了就是窝。有了孩子后就更像一个窝,小孩车、火炉、尿布、奶瓶,围困着他们的婚床。中国人的生存环境太差,他不用假充斯文,自命清高,应该说高校知识分子是清贫的。除非当了名教授,身价才能加倍,而他仅仅是一个穷讲师,要熬到教授还不熬白了头,他感觉他现在的生活像是一条狗,不!简直是老鼠。老鼠虽然自由,可吃的是腐肉,活得太委琐了。于是他的心有点蠢蠢欲动。
“到我这儿来,我作为人才引进,宣传教育处副处长的位置留着给你坐,分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三年后提正处,八年后等我退休你来接班。”老板开出了她的条件。这条件像是一根悬挂在他眼前晃动的肥肉,是很现实的。老板颈脖中的南非大钻石在他眼前闪闪烁烁。
他说:“让我考虑考虑。”他不想太轻易把自己拍买了,他知道进入了官商合营的企业,而且是党和政府垄断的企业,就意味着进入了官场。进入官场就意味着他将失去独立的自由知识分子的人格,必须像狗一样牵在老板的手中,一头是良心知识,一头是金钱地位。尽管他在心中事实上早已作了选择,但表面上他还要维护知识分子人格的尊严,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托词,他答应考虑考虑再说。
他们在优美的《天长地久》的舞曲声中结束了那次对他人生起到重大转折作用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第一部分一股异样的气味儿
两个月后,他的档案进入人才市场,他风度翩翩地跨入了老板为他设计的前程。过去的他,已经被他毫不犹豫地像是脱掉了一件肮脏的袍褂那样丢在路边,他要穿戴着官服戴着官的面具讲着官话去适应官场的一切。而他和金星星的关系也从这时起慢慢发生变化,老板在那宾馆有一个办公用的套房,这是她为了躲开单位的吵杂,在宾馆开始设计时就为自己预留的。待他可以自由出入这间套房时,他们的夫妻生活就开始不自由了。尽管老板给他三室二厅的宽大住房,老板那时私下里已称呼他“蝈蝈”,不再很官方地称他为“殷处、殷总”了。他和金星星开始冷战,冷战之后是热战,也就是终于他在网上看到金星星相好那位新闻界人士的太太散布的流言蜚语,对他们儿子出身的种种传言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证实了这些流传不虚的“谣言”。星星带着八岁儿子走了。这时他也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离婚后,他原来的住房就给了星星,还挂在他的名下,星星也搬了出去,报社又分了一套房子给星星。老板好像是赏赐似的又分了一套四室一厅的住房给他,因为他确实是效忠于她的,他现在已经是副总了,最多再过两年老板功德圆满,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老板。
他深深地知道给一个权力欲极强的女人当副总那就只能是一个陪衬,是一个集体领导的花瓶,就是傻瓜也拎得清谁是真正的掌权者,只有围绕权力的旋转才能获得利益。在权力面前讲人权、讲自由、讲平等、讲独立人格,无异于与虎谋皮,除非你远离权力,自甘淡泊,你才能去自命清高,孤芳自赏,然而这又能得到多少喝彩呢?对一个出身寒微,不能在学术上独步天下的普通知识分子来说,只有进入权力预设的圈套,才能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他快了,快了,快了结精神上当牛做马的岁月了。最多两年,他将成为从精神到物质都驱牛驭马的骑手,骄傲的骑士。这两年是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的,一切小心为妙。他现在需要为自己的登基再进行铺垫,他精心策划了“全省集团公司连锁电子自动化办公系统”。
这个方案一拿出来,老板就称:“这是非常典型的电脑软件系统,这种系统可以将全省整个集团公司从行政到经济上连成一体,成为一台电脑操作的航空母舰,拧成一股绳地向外出击。”
他补充道:“这套系统最重要的功能可以对全集团公司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