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去呐喊或者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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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灿说:真的假的木头?我说你就别弄你那古典爱情了,太他妈伤身子。
孟憬说:你带烟了吗?
苏云灿说:随身必备良药,哪儿能忘了。
苏云灿掏出烟来分给我们,我谦让了一下还是接着点上,孟憬说:我还以为林树不会抽烟呢。
我说:没什么瘾,初中时就会。
孟憬慢悠悠的抽着烟,说:我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也试过许多次,可就是放不开她,撞了邪了我他妈的。
苏云灿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陆葭就是上帝专为你孟憬的弱点而设计。谁叫你那么痴情的,那么多珍稀动物都绝了种,怎么你这号人还没死干净,仍旧在这儿为害一方呢。如今都什么社会了,收收你的浪漫吧。再说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常见,两条腿的人可到处都是,咱不笨不丑,还怕讨不上老婆?
孟憬说: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就是想不通,保留你的意见吧。不说了,喝酒。
把三扎啤酒和一瓶白酒都鼓捣完,孟憬脸色苍白,苏云灿的椅子好像成了滑梯,身体控制不住的往桌子底下钻。我的胃里像是有一团岩浆奔袭开去,整个胃成了一个壁炉,胃壁上的细胞都被烤的要疯掉,额上的血管突突乱跳,视网膜成像不再清楚,孟憬和苏云灿都成了双影。苏云灿说:怎么他妈的这么难受啊,也没多少酒。
孟憬说:活该你小子难受,谁让你非得白的啤的搀和着喝。
我说:要不咱出去透透气,这儿气味太恶劣,闻着犯恶心。
孟憬说:那就走吧,你俩先走,我去结账。
苏云灿说:账我已经结了。
孟憬说:什么时候结的?
苏云灿说:刚才出去上厕所,顺道儿给结了,恐怕呆会儿喝多了认不得钞票。
孟憬说:谢谢你,我把钱给你。
苏云灿说:又他妈在放屁了,就算这顿饭是我送给你,你又拿出来请我们吃的。再跟我客气就说明你思想觉悟低了。
小影一脸疑问:你怎么知道?
我笑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经不起一诈。
约小影出来的是一帮小丫头片子和几个油头粉面的小男生。大太阳地儿的他们却闹着去阳河划船。我跟着他们走,坐在阳伞下面,看他们在河面上划船玩水,回忆昨晚我和孟憬苏云灿的事。我记得我们都喝多了,在公园里谈了许多关于理想的话题,各自说了些狂妄无知的话。想起这些,不觉身上冒汗。理想这东西,也就只能喝醉了说,清醒时不但说不出来,连想想都手足无措。听见表妹他们天真的喧闹,我有些为自己感到悲哀。
表妹不忍把我一人晾在岸上,把船靠了岸过来拉我上船,我便成了主力船夫。虽然船夫是个苦劳力,我还是很高兴,一直玩到日落才回家。路上有人呼我,我回了电话,是孟憬。
孟憬说:没挨你小姨训吧。
我说:没事儿,道高一尺,魔高十丈。
第一部分 独立生活第6章 调和主义者(1)
长发披肩,身材单薄,气质于温婉中蕴着幽怨。文弱安静,表面待人极随和,实际上性格孤僻,还有点冷傲,玉肌冰骨。隔了多年暗淡的时光回忆陆葭,这些印象依然鲜亮。
打陆葭主意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像孟憬这样知难不退。自高一始,孟憬每周都要给陆葭写封情书,然后在陆葭回家的路上等着她经过,亲手交给她。孟憬送信时的表情极平静,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邮递员,只关心自己的职责,不在乎信件所牵扯的悲欢。陆葭远远看见了孟憬,就跳下自行车,低着头接过信往书包里一塞就走人,似乎她也真就当孟憬是个邮筒。孟憬从不望陆葭的背影,陆葭也从不回头。两人大多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孟氏情书我偷看过几封,缠绵悱恻,和孟憬一贯作风大为相悖。
我初到阳城那些日子的消遣,就以教育孟憬为主。给他讲些我也不懂的现代爱情理论,声称要把孟憬脑子里腐朽的爱情观荡涤一空。孟憬说:在这件事儿上你和苏云灿是一个德行。
我把这话告诉苏云灿,苏云灿说:你都怎么说他了?
我说:题目多了,今天主要说他审美观有问题,喜欢病态美。
苏云灿说:没用,我曾经花了一晚上的工夫对陆葭的身体所有部位逐一批判,证明陆葭在当今是丑女一个。你猜孟憬怎么着?——他还在一旁给我补充,我没说到位的他就指出来。最后那小子告诉我,这门学问他比我钻研的深,陆葭的缺点他都清楚。
苏云灿经常来找我们玩儿,我和孟憬逃了几次课。班主任知道了也不过问。对我们这种既不同枝连气又无关紧要的学生,只要不闹事,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索性两眼全合上。苏云灿喜欢拉孟憬去打台球,输的龇牙咧嘴却乐此不疲。有时苏云灿会带个漂亮女孩去,介绍说是他女朋友。女孩很聪明,客气的叫我和孟憬大哥。我说:我没四苏大。那女孩就说:那我认你做弟弟。我说:我有姐姐。女孩说:没关系。
她还真就嗲声嗲气的喊了一声弟弟。那天室外气温三十度上下,我却冷的头皮发紧。苏云灿在一旁坏笑,孟憬拉我到一边说:忍忍吧,不会忍太久的,这已经是我今年见的四苏第三任女朋友了。
转眼期中考试到了。我跟苏云灿抱怨说:他妈的要命的时候来了。老爸小姨都等着收割呢,我这边庄稼都蔫不拉叽的,拿什么给他们。
苏云灿说:考试时BP机调震动,我发答案给你。
我说:别逗了,你会什么,还不如我呢。
苏云灿说:我找人帮忙。
我说:你那群狗党有能跟你打平手的就算高手了,你找谁帮忙去?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一个学校的。
苏云灿好像想到了什么,肯定的说:包在我身上了。
考试前几天我恶补了政史地,数学英语看不懂都扔到一边听天由命。苏云灿又找到我,说:不管考什么都挨到下课再交卷,等我消息,ABCD依次是一二三四,记住了。
我说:到底行不行啊?
苏云灿神秘一笑:我这狗皮膏药保证医你的心病。
考语文时,我全校第一个交卷,出了校门就碰着苏云灿,他说:你怎么出来了?
我说:语文我还是会的。
苏云灿说:你牛逼。别的呢?
我说:我只能养活语文一个孩子,别的都是短命鬼。
苏云灿说:谦虚了吧,我说你是不是深藏不露啊?
接下来考数学英语,我深藏着的怯全露了出来。考数学时还有事做,在各个大题下面照抄题目倒也奋笔急书;考英语就只能闲着了,捧着试卷作苦思冥想状。好在每到终场前,苏云灿的救济就会及时送到。政史地试卷的选择题我还会点,没全抄苏云灿的答案,大题都纯属瞎蒙,答的天花乱坠。
考完最后一场,苏云灿在校门口等着我,身边站着一女生,我以为是他的新欢,便没搭理。
苏云灿说:怎么感谢我?
我说:我怎么知道你的答案中不中用,该不该谢你。
苏云灿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有这一说,你知道那答案是谁的吗?
我说:总不会是你的吧?
不是我是谁——谁呢?让我想想,苏云灿作思索状:丁琪认识吗?
这名字挺耳熟,我略为思索,如梦方醒,吓了一跳:四苏,你他妈害苦我了,我只求解决温饱,谁他妈让你给我往小康上整。这下可好,一夜暴富了。
苏云灿说:不是你说的要找个高手吗?
我说:可也不必把我的指示执行的那么死板吧,那妞儿成绩太野,跟我差距狂大——你说她那答案正确率得多高?
苏云灿说:你关心这个干吗?
我说:算算死的有多惨,准备善后。
苏云灿对身边那女生说:你告诉她。
那女生嘻嘻笑道:数学百分之百,英语百分之九十五,政史不太好说,百分之九十吧。
苏云灿说: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姑的女儿、我们家邻居,丁琪。林树……靠,林树……
第一部分 独立生活第6章 调和主义者(2)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第一次见到丁琪时傻了眼。在我十六岁时的思维中,学习好的女生有一个定式:脸色发黑,眼袋肥大,穿着有红军遗风,整日苦读,熬烂了无数台灯。学习好的女生对于我来说只是个概念,它经过等量代换等同于一块晒干了的烧饼。这些看法在我十六岁的心里固守城池已多年,从无兵荒马乱之苦。我原有的许多观点大都经过厮杀被修正,只有它安然无恙毫发无损。我从未想到有一天它会于瞬间灰飞烟灭。
挑染的微微有些酒红的短发,不算太漂亮但很清秀的瓜子脸;粉色的T恤,玲珑的腰;浅绿的休闲裤,修长的双腿;平底运动鞋,小巧的脚。这样的组件搭配在一起,就像一碗用鲜荷叶蒸出来再拿青竹筒盛了放在清泉水中冰过的银耳莲子羹。我怎么也难以将它和老师常挂在嘴边的丁琪联系到一起。我主观意识中的丁琪,不过是又一个学习好的女生而已,而客观存在的丁琪,与之相别何止云泥。
抗日题材电影里有种常见的镜头,鬼子总以为八路是一帮农民装束的土老冒,待见到八路正规部队就俩眼珠子瞪的溜圆,大喊:八嘎,怎么回事的干活。那天我的心情与鬼子有戚戚焉,特想抓住苏云灿暴揍一顿,再问:怎么回事的干活。
而苏云灿在喊:林树,林树,你他妈看傻了。
我回过神,尴尬非常:你穷喊什么,我在想事情。
苏云灿鬼笑道:是在想人吧。
丁琪笑的阳光灿烂,我说:是又如何。
苏云灿说:看上了?
我说:是。
苏云灿说:想要吗?
我说:想。
丁琪飞起一脚踢在苏云灿屁股上,然后垂下头吃吃的笑。苏云灿比我还不好意思,苦笑道:我一直以为我厚脸皮的功夫能打遍天下呢,今儿算是遇着高人了。林树你他妈能脸都不红一下,兄弟我认栽了。
我说:咱们的功夫不一样,君子坦荡荡,我是名门正派。你小子旁门左道,功力自然不够精深。
苏云灿说:给你个套近乎的机会,请丁琪吃饭吧,你也该感谢人家。
我说:丁琪,你好,谢谢你,不过这吃饭——我没带钱。
丁琪笑意盈盈:你没钱可以跟苏云灿借啊,想赖帐也找他去赖。
苏云灿上下搜了我的身,然后把钱包塞到我手里:咱们打个赌,你赖不过我。
我把钱包装兜里,说:孟憬呢?
苏云灿说:早交了卷子开溜,干他的未竟事业去了。
我说:咱们去哪儿吃饭?
丁琪说:这么早吃什么饭啊,不如请我去吃冰激凌吧。
阳城历史上也曾是书香鼎盛之地,清朝时由一个官至大学士的人牵头,许多乡绅掏了银子,建了一座文庙。风雨经年,文庙毁损了些。九十年代初政府出资整修,并在文庙外弄了个广场,筑了口半开盖的鼎,也不知寓意何在,苏云灿跟我说看着像马桶。文庙及广场周围,有许多书店和茶馆冰吧之类的休息场所。丁琪轻车熟路,带我们去了一家她一路上重复说到“那儿冰激凌真的很好吃”的冰吧。
下午四点多钟,店里冷冷清清的,我们在落地窗旁找了座位,丁琪点了三份名称不同但都希奇古怪的冰激凌。丁琪小口小口的吃,苏云灿风卷残云吞下一个又叫了一个又是风卷残云。他抹抹嘴巴说:我有急事,先走了。
我说:一起走吧。
丁琪说:又赶着到哪儿为非作歹去啊?
苏云灿说:我真的有急事——内急,懂了吧?你们慢慢聊,byebye。
苏云灿走后没多久,我的BP机就响了。我去柜台回电话,听筒里苏云灿哈哈大笑。我说:你他妈疯病犯了?
苏云灿说了一句话就挂了电话,那句话搞的服务员说:请您轻点放电话。其实我很想把电话给砸了,因为苏云灿说:看看那钱包吧。接着就是一阵狂笑。
钱包是不用看的,苏云灿既如此说,肯定没什么好事。丁琪问我:什么事。我简单跟她说了,她说:拿来我看看。
丁琪打开钱包: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写:看纸条的一定是丁琪,所以你付帐。
丁琪说:钱包不一直在你兜里吗?
我说:来的路上被他要走了一次,说找个电话号码,然后他还真去打电话了——这些你也都看到了。
丁琪说:被他给耍了——我也没带钱,怎么办?
我说:要不你先走,我留下来晚上给人擦地。
丁琪说:真的啊?那我不客气了,再见。
我以为她在说笑,谁知她真的走了,连句安慰都没有。我看着她走出店门,没于人潮,心想总不能真的在这儿等着让人臭骂一顿当牛马吧,便到柜台去呼苏云灿,话务员说:您好,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我本想打电话向小姨求救,但又想这样做无异于纳虎驱狼,到头来仍是个死。百思不得脱身之法,我横下心来,拣着名字吉祥的点了两份冰激凌。丁琪所言不虚,这家店做的冰激凌真的很不错,连我这样嘴里全是苦味的人吃着也觉香甜。吃完冰激凌,天色依然正常,没有掉馅饼的迹象。我索性又叫了一瓶啤酒和一碟冰块,对着窗外晚霞,自斟自饮,喝的通体舒泰烦恼皆忘惬意非常。
酒瓶即将告罄时,只听丁琪说:怎么还没开工啊?
我说:老板买大号抹布去了,让我擦文庙广场。你怎么回来了?
丁琪说:我来看看你累死了没有,你还挺悠哉嘛。
我说:托苏云灿那王八蛋和你的福,我还矍铄着。
丁琪说:你又吃了这么多,就不怕真的被人给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