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秘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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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啸林不愁没地方去,杭州的官府衙役他认识那么多,跟 谁都有人要。可跟谁最值得?张啸林反反复复地掂量。
他选中了杭州衙门的领班李休堂。
衙门的领班虽不是最高的职位,但管事多权力大。上至衙 门督抚的私生活,下到市民百姓的柴米油盐,都属他管。一出 官府的门便是耀武扬威的样。有权力有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 么,张啸林喜欢。
张啸林选李休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休堂也是慈溪人, 对张啸林比起其他官府的人对他要好得多,以前张啸林与他交 往几次,他都是诚心相待。
第二天,张啸林提着几盒糕点,站在了李休堂家的客厅。 果然,没出所料,李休堂待他很热情:
“学堂里的小武生,今天不是放假日,怎么溜出来了?想 我还是想女人?哈哈……”
“李爷,不瞒你说,我是来投你的门的。我不愿在那 ‘庙’里呆了。”
“果真这样?官也不想当了?”
“想当官,可那份苦我吃不了。”
“愿为我效力?”
“不愿意就不来了。”
第一章 横行乡里,摆出纨裤子弟的派头二、“啸林”为号,弃学业干起跑腿活儿(3)
“那好,留下吧。”
张啸林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还是显出高兴的样子:
“徒弟拜见师傅,给您磕头了。”
“不要叫师傅,叫‘先生’我倒是爱听。”
“是,先生!”张啸林毕恭毕敬,俨然一副学生样。
晚上,张啸林独自呆在李休堂给自己安排的小房间里,想 起白天李休堂让他称“先生”便忍不住要笑。“本来就是一个 爷,何必那么酸呢。”他摇摇头又捂着嘴笑起来。
笑归笑,“先生”还得喊。笑完之后,张啸林一遍又一遍 地练习“先生”二字,因为他太不习惯了。
张啸林就成了李休堂的跑腿。这一跑跑出了一生的快活。
转眼是1906年除夕。李休堂发完赏钱之后把张啸林叫到 自己的书房:
“我就要调任合肥府,是留是去,你自己选,我不会亏 你。”
张啸林没想到事情是这样,一时没法回答,他让李休堂给 他一个晚上的时间想想。“树倒猴狲散”,在他乡异地没了李 休堂这个靠山,平日又得罪过不少人,琢磨着还是到有些基础 的老家去混。
第二天,他给李休堂的答复是回拱宸桥,理由为家中有老 母亲,没人照顾。李休堂不仅同意还对他的孝心称赞了一番。
老母亲需要照顾,这只是张啸林回拱宸桥的原因之一,更 主要的是他心中念念不忘要在拱宸桥一带称霸。拱宸桥的人讨 厌他,没有女人愿嫁给他,这一次回去,非让他们把黄花大姑 娘送上门来不可。
张啸林给李休堂磕了头后,仍没有走的意思,李休堂明白 他有事要说,就没有起身离座。果然,张啸林说话了:
“先生,你赏给我的那么些钱财我不敢收纳,只求先生写 几封信给我找个前途。”
李休堂明白了,张啸林是想利用自己的地位给他谋官,让 他在邻里之间露露脸。这种心理李休堂非常理解。张啸林以一 种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李休堂没犹豫,拿起了纸和笔。张啸林激动地又给李休堂 磕了一个响头。
背着一包钱财,怀揣两封推荐信,张啸林又回到了拱宸桥 的家。
几乎在张啸林到拱宸桥的同时,清政府颁布了《城镇乡 地方自治章程》。这项章程使张啸林称霸拱宸桥的愿望再一次 受挫。
《城镇乡地方自治章程》规定:
一、府、厅、州、县为城。
二、城以外的市、镇、村、庄、屯、集等,人口满五万以 上的为镇,不满五万的为乡。
三、各城设有学务、卫生、道路工程,农工商务、善举、 公共营业、财政等机构。
四、其组织分为认事会和董事会:前者员额为二十名,人 口在五万以上的地方,每多五千人便可增议员一名;董事会有 总董一人,董事一到三人。
五、各议员均由各城镇选民互选,董事则由议事会议员选 举。定期改选。
这项自治章程颁发下来以后,在各级官府引起极大恐慌。 官官吏吏都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四处奔走,拉拢选民,欲保 官保职。
张啸林拿出两封推荐信,可不知道去找谁,这个时候,自 己都保不住,哪个还去理他。为李休堂辛苦了一年,只得到两 张废纸。一气之下,他把信撕得粉碎,计划日后的生计。
做官无望便想发财。做官能称霸,有钱照样可以为王。他 拿出在李休堂那儿得来的钱财,点点数,留点家用,其余准备 做生意。
几天之后,张啸林在拱宸桥南边开了一家像像样样的茶 馆。他身着长袍马褂,端着紫砂茶壶,再加上肥头大耳的模 样,倒真是一副店老板的派头。拱宸桥一带的人惊讶不已。真 有些“士别三日”的意味。
张啸林没有继承祖业去扩大他家的箍桶行,而去开茶馆, 目的有两个:一是赚钱,二是聚众,后者更为主要。
饮茶的习惯,在中国有相当悠久的历史,南宋时期的杭州 地区茶馆业最为兴盛。不过,那时的茶肆陈设高雅,茶汤高 档。来饮茶的都是富家子弟和士大夫一类,平民百姓只能驻足 而观。
宋代以后,茶肆逐渐推向井市。由于服务对象的扩大,茶 肆本身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到了清朝,不论是艳丽豪华的京都,还是偏远地区的乡 镇,都出现了各有所属、规模不等的饮茶场所,“茶肆”也改 名为“茶馆”。
一般来说,茶馆的职业界限、阶层界限相当分明,因而不 同阶层的茶客,只能到自己所属的茶馆去饮茶品茗,而不能随 心所欲,误入与自己身份不符的茶馆。
对饮茶者来说,茶馆是最好的休闲处:劳苦百姓可以在这 儿苦中找乐,有闲阶层在这儿消磨时光。花很少的钱,得休 息、品茶、听戏等等好处,没有不愿意的。
茶馆也是生意人聚集的地方,称它是交易所丝毫不为过。 每天早晨,布业、糖业、豆业、钱业……各行业的商人,都到 这儿来交易论市。这样,茶馆便成了商人们聚会、应酬、谈交 易的理想场所。
茶馆还有一个特殊的、很少被人知道的作用,那就是作为 帮会的联络点。不同的帮会在具体联系方法上存在着差异,可 利用茶馆特殊的氛围,借助茶馆既有的器具实现不同地区间同 道之间的联系,则是基本相同的。
以江南最大的帮会青帮为例:这一帮的成员每到异乡客 地,先去的总是当地码头的茶馆。当外乡的青帮门徒按帮规, 把茶碗盖或帽子仰放在桌上,伸出左手三指或右手四指端起碗 时,当地的青帮成员便会前去跟他攀谈。
这些青帮会员一问一答,是以切口语或暗语进行,外人难 以理解其中的含意,但对青帮成员来说,这却是一条相互沟通 的纽带。只要他的黑话一对上号,关系就算接通了。
自古以来,茶馆就是一个人多事杂的地方,开茶馆的人既 赚钱又能结交三教九流之徒。这正合张啸林的意,凭着他在当 地的名声加之在武备学堂期间几年的锻炼。于是,他做起了这 桩买卖。
以张啸林的钱财,完全可以把茶馆开得更高档些,但他有 他的心思:茶馆档次高了,吃得起的只有官役墨客,这类人在 拱宸桥只有少数,即便都来,他也赚不了什么钱,聚众更是枉 然。档次太低,来的都是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穷人,张啸林可不 愿为他们服务。
张啸林的茶馆,档次不高不低,收费不贵也不贱,来这儿 的茶客第一眼便能看到价牌,上面写着“早茶每壶40文,午 茶每壶30文,小帐分文不取。”
实际上,茶馆的堂倌收资时,茶客如不多付10文左右的 小费,他不会眼巴巴地看着茶客走出店门的。因而,拱宸桥的 人调侃张啸林说:“你那‘小帐分文不取’不如改成‘小帐随 客酌给’更好,省得茶馆里整天吵个不停”。
张啸林最爱听这种争吵声,每次堂倌与茶客吵,他便坐在 一边得意地欣赏。茶客吵急了,不好收场时,他便免了他的小 费放他走。
茶倌里的吵闹声吓走了正经茶客,引来了一批不义之徒, 张啸林盼的就是这个。他除了请他们喝茶外,还出钱给他们 赌,拉女人给他们玩。他们则对张啸林感激不尽,言听计从。 自然而然之中,张啸林渐渐成了他们的头领。
投奔张啸林的混混儿越来越多,他的茶馆成了这些人聚赌 敲诈、流氓滋事的据点。
拱宸桥一带的人背地里骂张啸林:狗改不了吃屎的本 性。
在人们的一片指责、嗤鼻声中,张啸林的母亲终于被活活 气死。张氏一死,张啸林更觉得无所顾忌而恣意妄为起来。
从这时起,张啸林完全被罪恶吞噬了,渐渐成为近代中国 少有的几个恶人之一。
第一章 横行乡里,摆出纨裤子弟的派头三、死里逃生,尼姑庵里得知己(1)
张啸林到底去了哪里呢?
这会儿,他静静地躺在尼姑庵里。
秋夜,房外虫声唧唧,寒风瑟瑟;府内,一盏青灯照着一 张苍白的虎脸。一个年轻的尼姑身穿半新海青衣,手捧人参 汤,坐在床沿边,用调匙喂参汤给张啸林吃。
张紧闭着厚嘴唇,摇头不吃,他有些迷惑!
“这儿是什么地方?你是——”张啸林刚刚苏醒过来,双 眼盯着那剃得精光的鸭蛋青的圆圆脑袋,着急地问了一句!
“这儿是妙智庵,也叫牛皋香火院。你别怕,你的仇人不 会杀到这儿来的……”
“你怎么晓得有仇人要杀我?”
“阿弥陀佛,昨夜你逃命的模样,真真吓死人!浑身是 血,满头是污泥,滚入香火后院,倒在墙脚跟的荒草丛里,我 以为是只死大虫哩!”
张啸林回想起昨夜情景,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跳楼以后, 潜水到湖畔,正想爬上岸去,刚钻出水面一瞧,周围满是钱彪 的党羽,正扛着梭标、铁耙、竹篙等家伙要他的命,只得猛吸 了一口气,再潜入湖底。靠他小时候在老家慈溪乡下,练就的 好水性,只要一根芦管咬在嘴里通气,他在水下可以伏几个时 辰。他在水底伏了半个时辰光景,悄悄地冒头出水面,见周围 仍然是灯笼火把,湖上船只来往。他寻思今晚是陷入包围了。
“难道就此完结了?”他问自己。
“不,一死不打紧,可是这夺妻毁家捣窝的仇不报,死不 瞑目!”他这么转念一想,增添了精神,接着一个主意涌上心 头。
他折来一支芦管咬在嘴里通气,潜游到一只大船底下贴附 着。那船上几把铁耙在湖底依次耙了好一会儿,再往里西湖摇 去。当船过西泠桥时,紧贴船底下的张啸林往桥墩一靠,抓住 木桩,偷偷地爬上岸来,隐入杂树林,草草包扎一下腿上、臂 上的流血伤口,再向北边爬去。爬呀爬,爬上一个山坡,隐隐 约约听到下边几声“笃、笃笃”木鱼声,便咬住牙,双手抱 头,将身子缩成刺猬般一团,往坡下一滚,而后,什么也不知 道了……
“是你救了我,请问尊姓大名。”
“方外之人,没有什么名姓,只有一个法号,你就叫我知 能吧!现在可以喝点汤汁了吧?”
张啸林正想伸手去接杯子,可是手臂上缠满布片,才忆起 两臂刀伤,无法动弹,只得张开大嘴,咽着一匙一匙送上的参 汤。
吃过参汤,吊起精神。张啸林急要了解他身处何地,是否 安全可靠。他添了精神,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全。
“知能师父,我也是个老杭州,怎么没听说过什么妙痴 庵,什么牛羔院的。只听说世上有羊羔美酒的羊羔,可没牛羔 呀!”
尼姑听了,扑嗤一笑:“是‘妙智’庵,智慧的‘智’, 不是白痴的‘痴’。是‘牛皋’院,岳飞的得力干将牛皋,不 是小羊羔的‘羔’,听明白了吧!”
“这牛皋是岳飞的大将,杭州人谁不知道?只是从没听说 过有个‘牛皋香火院’什么的。”
这时刻,张啸林竟刨根问底起来。那知能,平日在青灯古 佛旁,也没个人说说话儿,今儿有个后生在边上陪着,来劲 了,便抿着嘴笑道:
“你们这些人,平日逛西湖名胜,眼睛只朝大去处瞄。我 问你,黄龙洞去过吧?”
“去过。”
“紫云洞呢?”
“也去过的。”
“这就是了。从黄龙洞到紫云洞,有个剑门关。剑门关的 边上有座石椁大坟,便是牛皋墓。”接着,知能又把牛皋的情 况介绍一番。
牛皋字伯远,汝州鲁山人。他是岳飞的一员猛将,累立战 功,升至宁国军承宣使。岳飞被秦桧毒害死于风波亭后,牛皋 接都统制田师中的请帖到田府饮宴,在宴会上中毒,急忙回到 家里对亲人说:“我已经六十一岁了,死也无恨,所恨的只是 南北通和。不是马革裹尸,而是老死在窗下!我死之后,要葬 在岳帅墓寝近旁,千万千万!”说完,长叹而逝。
后来岳飞得到平反,改葬栖霞岭,加谥号武穆,后又追封 为鄂王,还建岳庙。牛皋的家人便在岳坟的北面,建了座牛皋 坟,离坟数百步许,造了个香火院。明朝时改名妙智庵。
“这么说,我现在在岳庙背后、紫云洞前的栖霞岭上?不 行。这危险,我得走。”张啸林熟知杭州地理,知道此处正是 人们游玩的热闹地带,非久留之地。他想起床,可是腿伤使他 动弹不得。
“这儿是尼姑庵,你是个大男人,留在此处自然不便,我 也希望你走。可是,你走得了吗?昨天夜里,我是真正动了恻 隐之心,又记起